楚令娴乃庆阳侯府嫡女,肯定不能随意让别人护送她出远门, 有楚令意同前行的话,魏亭就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故而楚令意今日会亲自过来。
但她拿不准魏亭会不会答应。
她也知道,魏亭最近极忙, 像是有许多事。
魏亭那里思索了片刻,心里算着从燕京城到巴蜀的路程,中间不耽搁的话, 往返大概得要两个多月时间。
这要是别人, 他还真不会答应。
但楚令意这骄傲的姑娘, 难得看她能开口求人,又事关庆阳侯府。
魏亭和楚令意成亲以来, 在外面, 不管他愿不愿意, 都是占了庆阳侯府女婿身份的便宜,自然不好得罪岳家。
心里有了决定,魏亭便说:“岳母说过几时出发没有?”
楚令意一听这话, 知他是答应下来,眉眼瞬时氤氲半挑起,温温说:“定的是初八,算过那日宜出行,你若能腾出空来, 初八是最好的。”
魏亭心想她都让步叫自己夫君了,自己岂好拒绝。
又再次深觉周夫人实在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从得知这件事到做决定前后怕只有三五日功夫。果决得很。
两国和亲这事,北襄国使臣还没到人选却露出来,恐是暗中有人想摆庆阳侯府一道。
于天子而言,重要的是和亲这件事,人选反而次要,对他来说哪个大臣的女儿估计没什么区别。
但偏偏就提到了庆阳侯府的大小姐,约摸是有人在皇帝耳旁进言了。
须臾功夫魏亭脑子就闪过许多。
随后他道:“那便初八好了,明日我同你去一趟侯府。”
这次楚令意没有拒绝。
楚令意这边做好了决定,那边一屋子四个丫鬟和刘嬷嬷才收到话。
刘嬷嬷急得跳脚,“初八就走,今日且初五了,剩两日功夫,这还什么都没收准备,奶奶以为是去城外的寺庙里上香不成,巴蜀离燕京城远着呢!怎的不早些说。”
过了会儿又道:“过去就要一个多月,还赶上最热的时候,奶奶到时候怎么受得了!哎哟,还有大姑娘,你们一个比一个娇贵的人,这是要作弄什么哟!”
朱笔在旁耐心道:“嬷嬷现下抱怨也晚了,您还是快些盯着小丫头们准备东西去吧,我和徽墨收拾姑娘的衣物。”
“哎是是,没有功夫耽搁了!”刘嬷嬷一拍大腿,赶紧往屋外去了。
魏亭这边同样有不少事要交代处理。
头一件就是郭旭阳药的事,当晚他就从大药房购买,一二三个疗程全都买了下来。
一疗程是一个月的量,吃完疗程一要接着吃二再吃三。
第二天一早,魏亭去了魏氏药堂,郭府的人更积极,两个下人早早等着了。
魏亭先把清热解毒的药开出来,让冬至包三十剂,也是一个月的量。
又把治疗梅.毒的药一期拿出来,这药是装在罐子里的一粒粒丸子,白色。
魏亭告诉郭家的下人,说:“这药一日吃三次,一次一丸,饭前吃,乃一个月的量。那边一包一包的,回去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服用,也是一个月的量。等你家公子把这些都吃完后,再来这里,另一种药。”
郭家两个下人竖起耳朵听得清清楚楚,不敢漏下一句,直点头:“都听明白了魏大夫!多谢魏大夫,那小的就先走了。”
魏亭摆手,“去吧。”
等郭家的下人走了,魏亭又对冬至说:“我过两日要出远门,下面两罐药,每过一个月给郭家人一罐,知道吗?”
“知道了三爷,三爷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魏亭说:“少则两三个月吧。”
郭府的事处理完,他还有北郊工厂的事。
北郊那边就差半个月时间完工,魏亭自己不能验收了,就去托了谭文涛一嘴,让他到时候帮忙看着,等他回来后再正式动工。
谭文涛拍胸脯答应下来。
如今是七月初,等把楚令娴送去巴蜀后,大概就是八月中旬,那时候北襄国的人差不多也正好过来,时间上刚刚错开。
周夫人打算得仔细。
翌日一早,魏亭和楚令意坐车去了庆阳侯府。
楚令娴这事并没声张出来,被周夫人满得死死的。
要让别人觉得庆阳侯府不知情,到时候真提了楚令意,只说大姑娘不在就是。
府里知道的除了周夫人和楚宏泰,只有老侯爷老太太,这两位都是人老成精,谁会愿意把自家精心培养的嫡女送出去当个牺牲品,遂都暗暗默许了周夫人的做法。
庆阳侯府风平浪静一点风声都没有。
只有周夫人放出了一个消息。
更早些的时候,府里人都知道,周夫人让崇德寺方丈给大姑娘算过八字,说是大姑娘犯了一道疾,婚姻之事要等到十八岁之后。
也是因着这个,周夫人没早早给大姑娘看人家,家中姊妹也不比尊这个序出闺阁。
周夫人正好利用了这茬儿。
日前众人听说周夫人又去了一趟崇德寺,言道大姑娘这年正是关键,眼下需得静心去侍书。
周夫人的正德院,还有大姑娘的明非院这几日都有些动静,下人们也没谁觉得奇怪,只道大姑娘是要去寺里住几个月,斋戒侍书去了。
没人知道周夫人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楚令娴送去巴蜀和庆观主的三阳观。
周夫人为了不声张,已经是一切从简,饶是如此,最后也有三辆马车,加上楚令意那边一辆,一共是四辆。
出发前,周夫告诉他们,城外别庄里有五十个侍卫在等着,是护送他们去巴蜀的。
楚令娴从侯府出发,不算赶车的车夫,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魏亭和楚令意从魏家出发,带了徽墨和临纸。
两方在城外楚家的一出别庄汇合。
魏亭骑马,两个丫鬟陪楚令意坐马车,一大清早出发。
夏日天亮得早,清晨更凉爽。
到别庄的时候,才将将辰时。
楚令娴是楚宏泰护亲自送过来的。
楚令意过去福了福身,喊:“大哥哥。”
没外人在,楚宏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去你跟你姐姐说会儿话吧。”
楚令意知道他二人有话要说,点点头过去了。
魏亭叫了一句兄长。
楚宏泰跟魏亭介绍那五十个侍卫,又吩咐侍卫一路上只听魏亭吩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楼,一路上就麻烦你照顾二位妹妹了。”
云楼是魏亭的字。
这是他做了庆阳侯府的女婿后老侯爷给他起的,男子二十而冠,此是为成年,魏亭十九,但成婚了,也可以取字。
只是在外面,大多人都直接叫魏亭魏公子。
“兄长不必跟我外道,我定会把妹妹安全送到,放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都是楚宏泰在交代一些事情。
大约过了一刻钟,楚宏泰才说:“你们出发吧,时候不早了。”
一边丫鬟叫上楚令娴和楚令意,扶着二人上马车。
魏亭打马走在前面,同楚宏泰作别。
一行人,四辆马车,带着五十个骑马佩刀的侍卫,驶向官道,缓缓出发。
楚令意和楚令意坐的一辆马车,非常宽敞,有内外两层,外层丫鬟坐,随时听主人的传唤。
车璧是镂空式样的,车顶非常高,两边的大窗户封的是细纱窗,夏天乘坐不会太憋闷。
比普通的马车要好上太多,车内小桌上放着茶水点心。
楚家二姐妹,一个穿着杏粉色衫裙,一个穿着鹅黄色衫裙。一个赛一个的姿容绝色,清贵高雅。
满室光辉。
虽说事关楚令娴,但也并未见其心绪受到影响,还是同以前一样从容不迫,没有丁点急躁之意。
反而一会儿就同楚令意说来别的事来。
“对了,母亲让你的玉贴身收好莫弄丢了,道是和庆观主并不识得你,若没个物件给她看,到时我们俩说不准进不了三阳观的。”
楚令娴口中的玉佩,是楚令意生母留给她的,一块暖玉。
这玉有两块一样的,另一块在和庆观主身上。
楚令意努了下嘴,“一直贴身戴着呢,怎会丟了去。”
一边伸手扯开了衣裳就要把玉拿出来。
楚令娴瞥了一个不赞同地眼色,抬手就将楚令意的手摁了回去,帮她整理好衣领口,道:“没外人在也不可如此。”
楚令意哼了一下,“姐姐也太庄重了些。”旋即话锋一转问,“这边走过去下面是到哪儿?”
楚令娴给她递过去一份舆图,“自己看。”
拿过去翻来,“杨县?”
楚令意从未出过远门,自然不知道这些地方,“什么时候到?”
楚令娴想了想说,“看路程,应该要傍晚才能到。”
“大姐姐什么时候爱看得这些东西,我以为你只看诗经楚辞之类的。”楚令意语气淡淡。
楚令娴用书敲了她一下,云淡风轻回:“三妹妹下次看话本也要藏紧实些,莫要让人发现了。”
两人一人一回合,不相上下。
魏亭骑马,七八点的时候还好,日头升起来就晒人了。
中途停车休息的时候,他就换回了马车。
正好,大药房两个窗口刷出了东西。
防晒霜和解暑药。
魏亭想也不想就买了全十份的。
购买之后,东西瞬间出现在马车厢内,依旧是包装颜值十分在线,大罐防晒霜,解暑药是绿色的丸状。
魏亭把东西收好,放在马车厢内的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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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魏亭起先担心马车上那位那两个姑娘受不受得住周车劳顿之苦。想这官道的路平整些, 但如果一直坐在马车上,滋味也是可想而知。
倒没想到小看了她们,平素看楚令意最是娇惯爱闹, 眼下倒是一声不吭坐了两个时辰。
当然,也因为赶车的车夫都是经验十足的老把事了, 一等一的好手。
马车驶速度不快不慢,还特别平稳。
二个是, 她们虽没吃过苦,却也知道轻重缓急,楚令意耍性子也会看时候, 再者有个懂事的楚令娴在,闹不出大问题来。
正中午那那会儿是最晒人的,魏亭就安排停下休息, 正好休息吃饭。
出了城, 在官道行进了几个时辰, 周边渐渐没你房舍,路边的茶水摊都不多见。一行人找了一块片阴凉, 靠近河边树下的魏亭停车。
侍卫门积极将旁边守了起来, 一些人开始架锅做饭。
两位小姐这边要精细许多, 四个丫鬟辟出一块安静的地方,铺上娟布,上上水差点, 让主子休息。
楚令意和楚令娴才下来马车,透透气,丫鬟已经收拾整理妥帖。
她们用了精致的陶瓷小罐熬了粥,点心还是新鲜的,眼下亦能吃。不过这东西热天不能放, 需得快些吃完。
楚令娴还好,细细吃了一碗粥。
楚令意胃口都不佳,只吃了些果子。魏亭估摸着她应该是有些苦夏。
又担心她中暑生病,时时注意着楚令意的神色。
索性这才出门第一日,两姐妹看着都还好。
那群侍卫都在远处守着,没传唤不会过来打扰。
魏亭把他刚从大药房得的解暑丸拿出来,
见这漂亮陶瓷小罐,楚令意问:“拿的什么东西?”
魏亭把小罐盖子打开,那里面还放着个小镊勺。
“是防暑丸,你且吃一丸,能缓解头晕头疼,路上生病就不好了。”
边说,边把小药罐放在楚令意的手上,“拿着,给你打姐姐也吃一丸,还有那几个丫鬟。”
魏亭看着楚令意吃。
转身去拿一罐,给那些侍卫。
侍卫骑马,在外面暴晒,就算身体素质好也很容易中暑。
午间大概停留了一个多时辰,用过午饭,整理妥帖之后,又上车马继续向前走。
马车内,魏亭看了地图,算算时间,傍晚能到杨县。
老老实实赶了一下午的路,终于在晚饭之前到了计划好的地方。
侍卫打头,直接找了一家客栈,让楚令娴她们住进去,自己就在旁边客栈下榻,留下两人在主子身边值夜看护。
坐了一天的马车,楚令意她们显见地露出了疲态。
丫鬟们忙伺候着沐浴洗漱。
魏亭先周遭观察看了看,又在下面老板说了一会儿话。
不久,上楼来,径直去了房间看楚令意。
楚令意刚洗完了澡,徽墨指挥着这家客栈的婆子把水盆子抬出去。
临纸在给楚令意绞头发。
听见响动,丫鬟给魏亭行了礼,楚令意也抬头看过去。
魏亭走近,从临纸手里拿过干帕子,临纸识相地退下,轻轻关上门。
楚令意是坐在床上的,魏亭顺势也在床延边坐下,手上捧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给她擦。
过了会儿,他问:“累不累?”
楚令意先没说话,过了几秒钟点了一头。
魏亭就说,等再过几天,习惯后就好些了。
毕竟还要走一个多月路,说别的安慰话也没用。
“以前可曾没出过远门没有?”魏亭问楚令意。
楚令意说不曾。
魏亭继续说:“若是去南边,倒能走水路,坐船顺水而下,比坐马车要轻松些。”
楚令意一听,歪头,问:“你去过江南?”
魏亭好笑回答:“没有。”
魏家几代都生活在燕京,可以算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魏亭的记忆里,原身并没有南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