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海洋伸手把她搂回怀里,淡定吐出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徐年踢了他一脚,磨牙:“哥你变坏了,你越来越不像个好人了。”
这话不知怎么就取悦了他,岳海洋眯着眼笑得十分愉悦。
两人又黏乎了会儿,将近八点,起床出去觅食。
省城到底不比小县城,霓虹闪烁,喧嚣着夜色下的繁华。徐年腰膝酸软地挂在他臂弯里,沿着一溜儿店面挑了家淮扬菜,点了几样清淡的汤和小菜。
两人坐下吃东西,她一边絮絮叨叨跟他说起蓝城家里的事情。
“我小弟徐帅不是骨折吗,我给他办了休学,我爸妈整天上班也没人照顾他,徐伟也指望不上,我又不能把他带着,又不能一直留在蓝城,反正是叫人不放心,就私下里给他请了个家教,跟家里说是我朋友不要钱的,每天下午去给他补课。徐伟让我教训了一顿,他初三了,成绩就那样,也不知道中考怎么样。”
“这次我回去,我爸妈让我相亲来着,我没答应,后来那男的跟媒人跑我们家堵我,被我骂了,小菜鸡,让我给骂跑了,我妈又生气骂我,要收拾我,我就买机票回来了。本来还说回来不着急,我还打算坐火车卧铺呢,根本买不到,得提前一星期购票,还好机票不怎么紧张。”
她絮絮叨叨地说,岳海洋就安安静静地听。然而越听心里越升起一种疑惑,她说的这些,跟他之前所想象的她的生活,似乎完全不同。
“你爸妈都上班,不是做生意的?”岳海洋顿了顿,问道,“年年,我对你家里的情况,还真是不够了解。”
“我爸妈都是工人,两个弟弟,大的初三,小的五年级。”徐年说,“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城市职工家庭吧,我两个弟弟,以后我多少都要管的,至于我爸妈,你以后见到就知道了,要说孝顺,我觉得吧孝归孝,顺归顺,我们该孝敬该养老,你肯定不能事事顺着他们。”
岳海洋看着她,问:“那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我说了你信?”
“那要看你怎么说。”岳海洋道。这熊孩子从他认识的第一天起,就喜欢满嘴跑火车,谁知道她又说出什么来。
“我买彩票中大奖了。”喝口汤,徐年一脸无辜耸耸肩,“这些我以前都告诉过你了呀,没骗你,你自己不信。”
岳海洋一时也无法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潜意识中大奖这种肯定就是随口哄人。只是他本能觉得,她没必要拿家庭情况骗他玩儿,这会儿似乎想让他知道。
“那为什么会千里迢迢跑到祈安来给我投资?”岳海洋问,“我越来越觉得,你当初就是冲着我来的。”
“岳先生,你其实也不笨嘛。”徐年笑起来。
岳海洋纵容又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哎,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说了呢,你又未必信。”徐年慢悠悠吃掉一个鱼丸,“以后慢慢告诉你呗。”
“那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徐年耸耸肩,笑眯眯勾起一个很不正经的笑容:“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是我的人了,生米煮成熟饭。”
言下之意,她就是肆无忌惮了。
岳海洋这会儿觉得,下午在床上,还是收拾得不够狠。
徐年想了想:“大概就是,我做梦梦见你是我上辈子的老公,前世姻缘,就跑来看看,一看哎呀老男人这么帅,就爱上了呗。”
岳海洋无语了一下,这叫他怎么信?
然而听到最后一句,爱上了,却又让他心里一软,舒舒服服的,看着营业员来上菜,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哥,”徐年停下筷子问他,“我看现在磁砖厂也正常运转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接下来的规划和发展。”
“现在?”岳海洋想了想说,“好好发展磁砖厂啊,不然呢?我们眼下的资金和实力,把磁砖厂生产和销售,扩大规模。“”
徐年听了便说:“可是我不想呆在祈安了,县城就那么大,玩都没地方玩。”
“那你有什么打算?”岳海洋问,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说,“你想搬到瀛城住的话,我们眼下也有钱,就在瀛城买个像样的房子,安定下来,瀛城环境条件好一些,我可以每天上班来回,也省的你学跳舞什么的,经常要往瀛城跑。”
徐年摇头:“我觉得你胃口可以再大点,步子迈的也可以大一点。磁砖厂那边,周二伟和李军能干,也不用你整天盯着,浪费你的能力。”
她停了停,美滋滋夹起一块肉吃掉,笑道,“哥,我这些天琢磨过了,两个打算,要么我们在瀛城投资,建个分厂,要么,你就按原先的想法,搞工程,我们办一个建筑工程公司。”
她说着眨眨眼,笑道:“厂里资金归厂里,不用动,我手里还有两百万,咱们先竞标个小工程什么的,够吗?”
她说的轻描淡写,像是在决定一件很简单的小事。磁砖厂投资,买车,和她自己花,四百五已经去了一百来万,那么她现在拿出两百万,手里留点儿比较稳妥。
然而岳海洋:“……”
岳海洋的行动力不是说假的,再说搞工程这个想法他一早就有,也足够熟悉这一行。可以说只要有资金,随时都能上马。
所以在驱车回去的路上,他已经把建筑工程公司的方方面面,都在脑子里规划了一遍,办磁砖厂给了他很多经验,比如跟各方各面打交道,包括银行。
两百万,再加上适当的资金运作,然后再收编合作几支张叔这样的工程队,基建热潮的时代,他们完全可以大胆地去瀛城竞标一些上规模的工程。
两人一路上,就这么把这件关乎重大的事情决定了。
先回到祈安县城,岳海洋隔日就陪着徐年,先去瀛城找房子,准备搬家。房子便宜得让徐年咋舌,考虑到安全性和生活便利,徐年买房子只考虑市中心。
国内还处于福利分房的时代,商品房时代还没开始,瀛城又是内地三线城市,因此他们想买正规的小区房居然不容易,最后只好买了个私人自建房,两层小别墅,带个不大的后院,钥匙到手,就先让张叔派人过来粉刷装修。
这么一来,这几天两人在瀛城的时间就多了,岳海洋筹办工程公司,徐年就张罗装修房子搬家的事情,结果去了趟店里选磁砖,岳海防居然就赶紧把窦月铃造谣的事情告诉她了。
“你居然不告诉我?”徐年回去就质问岳海洋。
“告诉你能做什么,让你生气?”岳海洋安抚地摸摸头哄她,“窦月铃让海防那么一顿臭骂,弄得在村里就是过街老鼠,名声脸面都没了,不值当你生气。”
徐年:“哼!”
停了停,神外非来一句:“她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说不定我就是她说的那样傍大款呢,你就没怀疑,没觉得我……嗯,挺不正经的?”
“我怀疑什么?”岳海洋反问,好心情地勾了下嘴角笑道,“你一个年轻小姑娘,尽管那方面野了点,那个……”他咳了一声,耳根有点热,“用在我身上招数都挺野吧,小野猫,可我们俩第一次,我做了什么,我自己不知道吗?”
“……”徐年又哼了一声,犹不满意,继续找茬儿道,“就凭这个?臭男人,男人都这德性。”
岳海洋抓住她亲了亲,笑道:“什么都不用凭,什么人我分得清。”
“别恼了。”他安抚地撸了撸她的头,“这事怪我,海防都知道是因为我,她才嫉妒你,你要是还生气,那我让海防再去骂她?”
徐年没憋住扑哧一笑,隔天去店里,看着海防忽然觉得,这孩子还挺顺眼的。
“海防,这会儿忙不忙?”她招招手。
岳海防屁颠颠乐颠颠跑过来:“不忙不忙,叫我干啥?”
“陪我逛会儿街。”徐年说,“你大哥忙去了,我那房子里要添置不少东西,正好抓你跑腿,帮我拿东西。”
结果岳海防受宠若惊了,赶紧跑去照照镜子,还特意把头发仔细梳了一遍,乐滋滋咧着嘴陪她去逛商场。
当搬运工。
徐年买的东西挺多,她没打算把磁砖厂家属院那边的东西搬过来,都留着,偶尔可能回去住,岳海洋如果去厂里,也有个休息的地方,所以家具什么都重新买。
大件让商场送货,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花瓶镜子床单枕头,轻的她拎着,重的岳海防提着,一路逛下来,岳海防两手就拎满了。
两人把东西拿回来放好,又等着接了商场送来的货。
“那个,徐年……”岳海防期期艾艾还有点不好意思,忸怩了半天问,“徐年,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你跟我大哥……你俩,是不是那什么……”
“是什么?”徐年看他那样,好笑问道。
岳海防反而不好意思了,期期艾艾觑着她的脸色笑。
“你想问,我跟你大哥是不是好上了?”
岳海防:“就就……就是,想问这个……”
“为什么这么问?”徐年看着岳海防窘迫,心里想笑,伸手递了瓶饮料给他。
新家房间多,她明明买了两张床,打算布置个客房,这傻孩子看出什么来了?
岳海防接过饮料,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一抹嘴不好意思地笑道:“就是,就是觉得你对我大哥太好了,还给他买睡衣、买袜子,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紧跟着忙补了一句,“有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就这个?”徐年拎起一个睡衣的包装纸袋,随口说,“睡衣你大哥还有几件,你喜欢,这件送你好了,反正你们兄弟俩身材差不多。”
“我我我,我不要这个,太贵了。”岳海防笑嘻嘻说,“我大哥现在也讲究了,睡觉还要穿睡衣呀,我们农村人,睡觉都不穿衣服的。”
徐年:“……”
徐年顿了顿说,“那等会儿我们上街,我送你双耐克鞋。”
第67章 67
傍晚岳海洋来接徐年的时候, 发现岳海防也在,还穿着徐年送给他新鞋,烧包得走路都踮着脚。
岳海防:“大哥, 看,徐年送给我的, 好几百块呢,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都。”
“那你还舍得穿呀?你赶紧脱下来放被窝里藏着。”岳海洋笑着揶揄他,岳海防小时候,就会在自己被窝里藏东西。
岳海防居然认真来了句:“是不舍得啊, 我穿会儿过过瘾,就脱下来收着。”
徐年:“哥,我们今晚别回去做饭了, 就在街上吃点儿吧, 海防也去吧,我看见前边街上有一家小火锅。”
岳海洋挑眉看看徐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总觉得,这熊孩子又要搞什么事情。
新房子还得布置收拾一下,他们今晚还是回家属院那边住。
回到家里新闻联播早就过了, 岳海洋去看晚间新闻,徐年则趴在里屋写字台上写什么东西, 岳海洋进去看时,这小妮子居然用手盖住了。
“你别看。”推他,
“你写什么?”
“情书。”
“给我的?”岳海洋饶有兴致问。
“不给你。我帮别人写的。”徐年说,转身笑嘻嘻看他, 勾起唇角斜着眼睛,妩媚灵动,“哥, 我给你的情书不用写。”
农历二月了,一不留神就春意盎然。岳海洋顿了顿,忍不住低头吻她。
徐年的情书还真是帮人写的,她帮窦月铃写的。
本来真不想理会她,只要窦月铃别骚扰她家老男人,徐年压根不想看见她,连她的名字都不乐意提。
谁知道我不犯人,人还犯我了。
叔可忍,婶可忍,反正她徐年有仇必报。
造谣泼脏水、坏人名誉什么的,在徐年看来都是虚的,整这些没用的,不痛不痒,窦月龄既然敢拿别人名誉做文章,她就敢实实在在还回去。
徐年隐约记得,窦月铃“真爱”的那个有妇之夫有个很稀少的姓,姓蒯,好像是叫蒯金涌(音),边省甬县人,具体地址就不知道了。
然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徐年决定大可以试试。她这几天给甬县当地派出所打了电话,以寻亲的名义,请当地派出所帮她查找这么个人。
年龄姓名大致锁定,蒯这个姓又不多,居然还真让她查到了。
徐年按照查到的地址,用“窦月铃闺蜜”的名义写了封信,决定“引蛇出洞”。为了保险,她还特意寄了挂号信,大意就是跟对方说,窦月铃她爱死你了,想死你了,为了你至今不肯找对象嫁人,她家里人整天逼着她嫁人,她都不想活了,你快来接她吧,她现在需要你。我逼得无奈才给你写信,我总不能看着她去殉情,你们可以远走高飞。
你来了可以先到县城,去城北我们老乡的磁砖厂暂时安顿下来,然后再想办法跟她见面,从长计议。
她倒也不怕被戳穿。如果这两人现在没有联系,那么这封信,必然让两人重新联系起来,如果两人一直勾勾连连,那么这封信就该让窦月铃知道,她那点破事根本不是秘密,有人清清楚楚地知道。
尤其提到磁砖厂,窦月铃要不是太笨,兴许还能猜到跟她有关,想想窦月铃必然要慌乱掩饰,要是狗急跳墙出漏子,自己作死自己,就更有趣了。
反正只要这封信到了,总会产生一些影响,搅和起来,具体能有什么效果,就静观其变吧。
二十来天后,岳海洋的工程公司在瀛城正式成立,事实上公司还是个空壳子,然而架不住他有钱,资金充足,对业内门道又一清二楚,一出手就不小打小敲,大大方方投标了一项市政工程。
公司添置了一批工程机械,然后联络张叔和另外一支他熟识的施工队,收编麾下,立刻就上马开工了。
徐年和岳海洋搬进了新买的房子,实则两层小楼就他们两个住,家具什么又都是新的,周围邻居不多,彼此独栋小楼,接触也就很少,邻居们偶尔瞧见两人牵着手回来,走个路都甜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