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她又觉得丢脸,又情绪难耐地想,是认认真真地听了自己的每一句屁话的。
她随口扯的那一堆菜名,对方就真的记在脑子里,全部买了过来。
她不想显得太矫情,盯着地面试图把莫名其妙的眼泪憋回去,却还是低估了地吸引力的强大,眼泪断了线似的一个劲砸到塑料袋上。
顾向野起初还以为小姑娘是在看着吃的傻乐,半晌才意识到对方肩膀抖动的频率不对劲,连带着塑料袋都染了点儿水痕,心尖一紧,俯身去看她。
然后就看到那姑娘哭得无声无息,盯着那一串糖葫芦使劲儿想憋眼泪,却只憋出半个鼻涕泡。
他有些无措,下意识用手背去擦那姑娘泪痕遍布的脸蛋,却被她后仰躲开,哽咽着断断续续讲:“你...你说我再用手擦,就要揍我来着....”
“......”顾向野手僵停在半空,嗓音沙哑,“....你哭什么?是上次没有说想吃糖葫芦?我记错了?”
南思阮听着心都酸软,仰头势必与地心引力抗争,边让眼泪倒流边打断他抽噎回答:“我说了,你买的我都说了....你别管我,你得明白女人都是水做的...没事哭一哭很正常...”
那少年看她半晌,下一秒颇为强势地探手去擦她溢出眼眶的泪,忍不住的笑意藏在喉咙眼处。
“阮阮,”顾向野指腹拂过少女湿润的眼角,还是低低笑了声,嗓音哄人似的沉缓。
“你这是,感动到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管我二更合一了!!
困到模糊qaq宝贝儿的评论我明天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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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少年的话一字一句极其清晰入耳, 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止泪神器,南思阮听了当场就想锤爆他的狗头,那一点儿眼泪硬生生憋回了眼眶。
“你放屁, ”南思阮眼角泛红地瞪他, 看着他唇边的笑就想揍人, “我就是有点儿紧张想发泄一下,你不来我也能一个人蹲这哭的。”
“这么可怜?”顾向野笑意未减, 顺着捏了捏对方发烫的脸, “那还是在我面前哭吧。”
南思阮简直被他那点儿笑意折磨的羞耻心爆炸,扭过头伸手去够那串糖葫芦, 把外层的保鲜膜拆开后张嘴咬了一颗。
地道糖葫芦和她在南中堕落街看到的插在棍子上扛着卖的着实不同, 保鲜膜刚拆开冰糖香甜味儿就扑鼻而来, 山楂绵柔口感略沙,混上脆糖衣和熟芝麻口腔都萦绕幸福感。
南思阮咬下去那颗时简直灵魂升华,酸甜弥漫时几乎感动到落泪,没一会儿又吸了吸鼻子,眸底潋滟波光地看向袋子里剩余的食物——
那一晚, 南思阮差点为了要再吃一块儿驴打滚,和那个少年干架。
最后终究是南思阮眼泪汪汪地看着少年冷酷无情将剩下的塞回袋子里拎着, 嘴角糊了一圈黄豆粉。
“你果然——是讨厌我的, ”南思阮心念念地盯着手提袋, 无比心塞地讲,“故意在我考前给我吃这些, 又不让我吃痛快, 存心给我添堵....”
顾向野眉梢微挑,耐着性子回:“晚上别吃太多。我怕你太撑...”
“别说了,”南思阮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哼唧打断道,“呵男人,你欲擒故纵的把戏玩的挺溜,还要在这里说些糊弄人的鬼话——我心碎了顾向野,你们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顾向野干脆弹了她一脑袋蹦,成功让对方捂着额头闭上了瞎哔哔的嘴,抬眸幽怨又温软地瞪着自己。
“听话,”顾向野不甚温柔抬手揉乱她的发,尽量放缓语气哄,“以后顾爷带你再吃。”
南思阮也就任性发发牢骚,被对方揉的满头凌乱,略不爽地顺了顺毛,乖乖点头。
那少年提到了以后,她边把耳侧一撮发挽在耳后,边忍不住乐呵地想,他说的以后,是有她的未来。
是未来他们会再来北京吃一份驴打滚儿,更是他们会在P大的校园里,在银杏浪漫的树下像普通情侣一样牵手十指相扣,在林荫道上温柔相拥,甚至在未名湖边晚风下亲吻彼此——
那是他们的以后。
她想着就嗤嗤笑出了声,那点儿紧张感几乎荡然无存,眼里星辰灿烂地看向那少年,温暖又缱绻地叫他:“顾向野——”
“突然好想,”那姑娘笑得眉眼弯成月牙儿,耳廓微红,说,“好想时间过快一点儿啊。”
快到能马上到他们共同的以后,再慢慢和他渡过世俗百态,在人间烟火里历经山河。
-
文创杯比赛在下午,顾向野跟着送小姑娘到P大校门后,将定在下午的飞机又改签,转成了当地最晚的一趟。
梁南风目送着学生进入考场,又在原地听着开考指令响起后,神色才稍微松了些,转身看向一旁准备离开的少年。
“顾同学,”梁南风眉目和善,叫他,“你准备今天去上海吧,飞机定在什么时候?老师可以送一送你。”
顾向野脚步停住,回头看他,神色冷淡:“晚上,不麻烦老师了。”
梁南风颔首,向前缩短距离,依旧和蔼:“有时间和老师聊一聊吗?”
顾向野收回视线,稍思索须臾,淡道:“您说吧。”
P大四处建筑映满爬山虎,疏密相间,风过时叶间如歌。他们走在红地砖铺成的小路,气氛微妙,沉静半晌。
梁南风目光略过红墙绿瓦,不匆不忙,片刻徐徐开口:“老师明白,你这次跟着阮阮过来,其实不放心的是我。”
他话语间没有明摆着将内涵讲开,却是头一回在少年面前谈及这个问题,示意自己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
顾向野下颌线条微冷,依旧迂回:“您说笑了。”
梁南风平和笑笑,轻微叹了一声。
“你也是十□□岁的年纪,”他看着少年,嗓音温柔,“怎么总是比同龄人思考和顾虑多这么多。”
顾向野没有回应,脚步加快几分。
“老师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对南思阮同学有别的想法。”梁南风捅破他们之间的纸,直白又舒缓地说,“老师也知道,你担心这次行程我会对南思阮同学做些什么。”
他用回了南思阮的全名,不着痕迹将二人的师生关系拉扯回来。
少年动作停顿,对上男人漆黑悠扬的眸,神色漠然,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梁南风也稳身立在原地,坦然看向那少年锋芒如针的目光,一字一句平缓清晰地道。
“老师想说的是,”他面色平静如水,看着他,“你想的没错,你担心的也没错。”
校园熙攘,有学生骑着单车飞驰而过,楼层里传来授课和交谈的杂碎声。
顾向野听着,喉结滚动,出声时嗓音低沉:“您是,承认了?”
梁南风下颌轻点,嗯了一声,说:“南思阮对我来说,是一种无法割舍的存在。”
“我一手把她栽培成现在的模样,她和我是灵魂甚至精神上的契合,我对她的情感并不是俗套的爱情,而高于爱情。”
“那是一种,找到人生知己的快感,”梁南风念着,唇角轻扯,“我一腔情愿地对她毫无保留,也希望她对我能够如此。”
“她原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梁南风勾唇淡笑,漫不经心继续说,“直到你出现了。”
“我原本的确不甘心,直到看到她的一篇文章。”
“我太能读懂她的文字,那字里行间句句倾诉情长,满目下来都是她此刻的情感流露。”他停顿了会,接着说,“是她对你,有了少年人的心动和喜欢。”
“我才知道我满盘皆输,再多做什么也不过是将她推向离我更远的地方。”
男人眉眼微微动摇,像是有些讲不下去的,休声片刻,继续道。
“我必须向你坦诚,”他说,“老师的确动过不该有的念头,甚至想过在这次比赛的期间,做些什么。”
梁南风将心境坦露到此刻,几乎是将自己狭隘阴暗的一面完完全全剖开给对方看,毫无顾虑和保留的,全数讲述出来。
顾向野沉默听着,等着对方抛出一句转折,再加上几句表达自己此刻已经幡然醒悟的鬼话。
然而对方并没有。
剖析完自己的心路历程后,男人眉眼间稍有释然,看了看身侧生机盎然的满墙爬山虎,收回目光,继续说。
“老师说了这么多,”他轻柔讲,“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的一切怀疑都是正确的,你一直以来保护着南思阮同学,也是正确的。”
“老师不会再做什么,但老师还是希望你,”梁南风的语气近乎诚恳,慢慢道,“这几天也继续向以前一样多关注她,时刻和她保持联系。”
顾向野闻言身形微僵,皱眉抬眸看向他。
梁南风面色未变,坦然对上他的视线。
“一定要继续提防老师,”他歉意笑笑,轻声道,“别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说完微微一欠身,原地停顿须臾,没再多做停留的抬脚离开。
少年停驻在原地,攥紧的拳又慢慢松开,抬手食指微微抵住眉心,隐去眼底情绪。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那个男人是说,让自己继续多关注南思阮,时刻保持联系——
而不是他已经没有那些龌龊的想法了,让他不要再多费心思。
他是,近乎恳求的,希望自己。
能继续尽他所能的,继续保护南思阮。
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什么,顾向野难耐的想,和自己说了这番话,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几乎将自己的心理抖露干净,语气间也尽是释然,更没有一句为自己开脱,到最后甚至虔诚般的恳求他,要让南思阮不受到一点伤害。
梁南风表达的思想,就是恨不得他能够别去数联,呆在北京寸步不离守着南思阮,看着他别做出什么蠢事来。
这样的人,让他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对方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思绪颇有些缠乱,半晌手机震动,傅亦安打来电话。
他摁下接听,对方熟悉的嗓音传来。
“我真是操了,我那个狗币导师直接跟我爸联系,要抓我回去补结课论文,”傅亦安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管不了老子就让老子的老子管老子,整的跟幼儿园打小报告似的。”
顾向野听着,淡淡嗯了一声。
“反正我答应你去北京还是去的,”傅亦安叹了口气,“我定的凌晨的票,如果我导师囚禁我我就翻窗。”
顾向野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拢,没有接话。
“你放心吧,”傅亦安以为对方是嫌他不靠谱,揶揄道,“知道你谈个恋爱就拿兄弟当畜生——我火速水完论文,到时候就算和我导师干架也帮你去北京盯着你的小姑娘,但是医药费你得出全款。”
顾向野目光微浑,眼睫低垂,半晌尾音沙哑,慢慢道。
“很忙的话,”他说,“就算了吧。”
-
南思阮进到考场坐下,周围人几乎都是陌生面庞,没人交谈,气氛压抑。
她其实也被影响有点儿紧张——钟晚晚今天早上几乎把来北京吃的都吐了个干净,周明皓都着了魔似的不断翻动梁南风给的资料,而她此刻思绪也略空白,手指发僵。
她坐在座位等了半晌,预备提示音响起时有老师抱着卷子进来,把作文纸和试题下发,又打开了试题的PPT投影在屏幕上。
南思阮位置靠后,试卷传到她手里还有一定时间,就先抬眼去看屏幕上的作文题。
往届的文创杯或多或少有几句情景,今年却极其宽散的只用了四个字作为命题,后续都是些不要套作不要抄袭之类的说明。
南思阮目光略过那一行字,心跳一瞬间飞快加速。
那PPT做的极为简略,普通的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印着四个字——
欲说还休。
那是梁南风,在培训的最后一晚,模拟比赛现场时出给他们的题目。
无论什么考试押中题都是一件万里挑一的幸运事儿——小姑娘心几乎有些雀跃的难捱,脑海飞快掠过那晚梁南风对她作文进行的点评,迅速回忆起当时的文章架构和提纲,又即兴添加了点儿情愫,下笔时简直流畅到飞起,一路顺下将那篇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加润色,动人动情间发挥了极致。
她文章算长,写的又快,找老师续了回作文纸,那老师给她时又刻意在原地停住了会儿,看了片刻她上一章作文,没忍住浮了点笑意,微微颔首。
结束铃声响起时她恰好把全文浏览一遍,没有太多后悔落笔的地方,交上卷时颇有种收刀入鞘落子无悔的快感。
南思阮等老师清点完卷子,飞快拎上文具证件小跑出门外,憋不住地想告诉梁南风和那个少年这押中题这件无比快乐的事儿。
门外天阴沉,家长和老师熙攘站着,她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站在行李箱边的少年,几乎是奔向对方的两步并一步给了一个熊抱。
那少女可以用扑进他怀里形容——顾向野毫无防备地,被对方惯性带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站稳,下意识手臂轻轻回抱在对方后背。
“梁老师押中题了——”南思阮喘着气儿伏在对方肩头就忍不住笑,“那篇命题我们最后一晚培训刚写过,我还写的挺好来着——这也太快乐了吧!”
“你都不知道我看到题的时候心跳有多快,”她没打算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又继续说,“我想——这不能吧?这好事儿也能轮到我?然后我就开始顺着上次练笔的写,你猜怎么着,中间我要作文纸那老师还来看我文章了,看完之后就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