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虽一生简朴,平时里对姑娘的吃穿并没有苛刻,但比起江陵的江家,还是相差胜远。
沈霜头上今儿就一根素金叉。
江沼笑了笑,起身便从首饰盒子里挑了一只红宝石的簪子,转身让素云给沈霜戴上。
“送给三姐姐了。”
来沈家的那日,江沼已给过礼,江家姑娘人手一只玉镯,江家哥儿都是玉佩挂件。
今儿突然又多给了三姑娘一只簪子,沈霜虽也移不开眼,但还是知道礼数,连连摆手说使不得,“这可都是妹妹的东西,贵重着呢,姐姐哪里敢收。”
素云没听她的,直接给她插在了头上,“三小姐戴着好看,就收了吧,小姐屋里还多着呢。”
本是客套的一句话,全凭听的人如何去想。
沈霜微笑的谢过,面色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后来再看那簪子时,便觉得没了初时那般亮眼。
二少爷沈颂亲自驾的马车,“表妹很多年没来过芙蓉城了,今儿既然出来了,呆会儿办完事,我便带你去逛逛。”
江沼说好,“多谢二表哥。”
马车驶出沈家,刚到街口,却渐渐地缓了下来,沈霜掀开帘子问沈颂,“怎么了?”
“太子殿下今儿在百寿堂施汤药,来的百姓太多,恐怕要耽搁一阵。”
江沼凑了一颗脑袋出去,也想瞧瞧外面的情况,听了这话立马缩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昨天忘记了和宝宝们说一声520快乐,今天补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哈哈。还有昨天那章最后几行我去掉了,我怕他太渣,死的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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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马车内江沼脸才露出一角,又隐了回去,自个儿躲好了,却不知素云人还在马车外,她躲了也是白躲。
三姑娘回头瞧见她极欲躲藏的神色,忙地盖下了帘子,抿嘴笑了笑,当她是脸皮薄,也没出言去臊她。
谁都知道她是未来的太子妃。
雷都打不动。
两人还一同来了芙蓉城,说是巧合谁又相信。
沈霜突然羡慕起了江沼,羡慕她活出了一个姑娘最高贵的模样。
唯一不足的是从小没了爹娘,思及此,沈霜又生了些怜悯。“表妹不用着急,路不远。”
过了百寿堂那段,后面的路很顺畅,沈颂将马车停在铁匠门口,进去探了一番,才出来接江沼。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把铜锁就被铁匠撬开,江沼没急着打开,抱着匣子从里出来,直接上了马车。
二少爷便问她,“表妹可有想去的地儿?”
江沼掀开车帘探出头,朝前头的街口望了一眼,一口气说出来好多个地儿。
都是姑娘家喜欢的。
珠宝铺子,胭脂铺子,绢布铺子。
江陵天子脚下规矩多,姑娘不如芙蓉城这边来去自由。
自从江沼走出了被自个儿困住的笼子,心头那占了十年的位置,突然一腾空,余出了好一大块地儿,也有功夫为自个儿想了。
江家这些年皇恩正浓,从不缺钱。
不再去贪那权势,不勉强别人的感情,花些皇家的钱,她倒是能花得心安理得。
两条命的恩情难还。
比起感情上的补偿,金钱的补偿要简单得多。
皇家给的轻松,她花得也轻松。
...
沈霜这回才是真长了见识。
那铺子里的东西就似是不要钱一般,只要是看上眼的,江沼就让包起来,沈霜哪里见过有人这么花银子的。
“表妹仔细着瞧,别买了回去又不喜欢,可就不值。”沈霜到了最后,在乎的就不是江沼买了什么东西,而是心疼花了多少银子。
江沼笑了笑说无碍,“高兴过便是值了。”
十年来,她头一回为了自己而活,为取悦自己而高兴。
有何不值。
沈颂回来搬东西时,瞧见江沼怀里的绢布遮了她半边脸,一时也愣住,半开玩笑地说道,“表妹今儿可出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沈家置办嫁妆呢。”
江沼“噗嗤”一声,一弯笑容,梨涡浅现,如雪地里的一抹暖阳,经久不见,明媚地让人移不开眼。
身旁素云呆呆地看着她一阵,突然就背过身,将眼眶里泛出的泪抹了个干净。
她不记得小姐有多久没笑过,只觉得此时那笑容虽美,却很生疏。
“表妹若是再买,我可就得回去重新牵一辆马车出来,要不咱换个地儿吧。”沈颂说芙蓉城里的戏曲在陈国数一数二,来过芙蓉城的人,谁不去听一回,先不说曲儿好不好听,就戏班子里那套变脸的戏法,甚是有趣。
江沼便起了兴致应了声,“成。”
大街上白茫茫的白雪,行人并不多,一进戏楼,满屋子的人也不知是从哪里钻了出来,坐了个满席。
二少爷托人订了楼上的雅座。
两位姑娘戴好了纱帽跟在二少爷身后。
落座后,江沼刚揭了纱帽前的白纱,突听身后有人唤了三姑娘沈霜一声。
江沼跟着回头,见是两位姑娘。
沈霜忙地起身,对江沼说道,“表妹先坐着瞧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江沼说,“好。”
谁知沈霜这一去,久久都未见回来,一曲结束后,二少爷沈颂也皱眉往身后瞧去,江沼便起身说,“我去瞧瞧。”
姑娘家说话,二少爷一个男子,不好贸然前去。
沈霜今儿遇见的那两位姑娘,是芙蓉城钱庄刘老爷的两位孙女,与沈家的姑娘倒是从小就相识。
前阵子从江陵回来的两个商铺婆子,来钱庄兑银票,闲聊时,便说起了太子和江家四姑娘的传闻。
两位姑娘当时也在,都听进了耳里,起初还挺震惊,多半不信,后来见那俩婆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才信了去。
两姑娘刚开始同沈霜说的时候,沈霜也是不信,还变了脸色,“两位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谁不知道江家和太子的婚事是皇上御赐,这等伤人的谣言,切莫要再传。”
“咱也不是那说闲话的人,可这事那两婆子说的可都是有凭有据,年前那两婆子去江陵林家吃了一趟满月酒回来,听林家幺姑娘说,太子亲口退的婚。”
沈霜极力反驳,“若真是退了婚,殿下怎可能同表妹一同来了芙蓉城。”
“这还想不明白?太子赈灾,江姑娘想挽回这桩婚事,才跟了来,不然谁没事,会在这年关节从江陵跑到这雪灾地儿。”
沈霜僵住说不出来话。
两姑娘见她脸色难看,也就打住了,最后存了几丝好心,将那婆子的话都告诉了她,“姐姐也别生气,咱只是个传话的人,江姑娘人我适才瞧了,可是个十足的美人,这其中的原委,旁人也说不清,只是我听那两婆子说,从江陵出发的那日,林姑娘就被皇后宣进了宫里,八成是为了谈太子殿下和她的婚事,咱也不知道江姑娘清不清楚这事,姐姐回去找个机会同江姑娘提一句,若是真想挽回婚事,也得顾好前头,免得到头来皆成了一场空。”
戏楼里的转角多,江沼站在雅座外的柱子旁,倒也没有刻意去躲藏。
身后素云的一张脸瞬间煞白,担忧地看向江沼。
江沼的脸色并没什么异常。
很平静,无喜无悲。
其实也没什么,若真如此,她也算是成全了一桩两情相悦。
但江沼到底还是没有再回去继续听戏。“你去告诉二表哥,我在楼下马车上等他。”
楼里人多,有些闷。
江沼的脚步穿过雅座后的一排长廊,直往楼梯口子上走去。
耳边戏子唱的一声曲儿卡在点上,拖了很长,江沼的呼吸也跟着一起屏住,待那声落下来,江沼已憋的面色通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抬头,却见楼梯口处走上来了一人。
然而那人,她此时并不想见。
江沼抬手将纱帽上的面纱盖下,待眼前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时,便觉好了很多,江沼对其福了福身,隐隐瞧见那双黑靴又停在她跟前时,心头突然就没了耐性。
没等他说出那句免礼,江沼已经自个儿起身,脚步打了个转,却是往回走去。
“你去哪儿。”身后的人僵了半晌才问。
江沼咬着牙没应。
“江沼!”猛地一道严厉的声音砸下来,江沼逐了步。
倒不是觉得那声音有多吓人。
而是诧异,他竟也知道自己的名字。
江沼站着没动。
没再往前走,也没有要退回去的意思。
“你为何要躲着孤。”
江沼没转身,轻轻一福身说道,“臣女不敢。”
陈温提了脚步,走到她跟前,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你怎来了这里,戏楼人多眼杂,若是想听,大可请了戏班子去府上。”
江沼心头突然堵的慌,使个劲儿地掐着自己的指尖,又听陈温说道,“沈家若是不便请,明儿早上孤来接你去王府。”
江沼测过头,眼前盖下来的那层面纱,挡得她有些呼吸困难,绣花鞋轻轻蹭了蹭地,又想往回走。
“孤同你说话,你回答。”
江沼实在是被憋得喘不过气来,抬手将那纱帽彻底地从头上摘下,微微仰头,还未等陈温再次出声,一张小脸蹙紧了眉头,略带祈求地看着他,“殿下,能不能别再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狗男人就知道传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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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楼底下的戏曲儿唱到了高潮。
是芙蓉城戏楼里的绝活儿——变脸。
颤板声夹着锣鼓声,声音震耳。
楼道上立着的两人,却安静得出奇。
陈温的一双黑眸扫在她脸上,紧紧地盯着她。
阴雪天,屋内的光线暗沉,戏楼的楼道里早已挂满了一串灯笼,昏黄的光晕洒下来,照清了江沼的脸。
莹白的肤色,精致的五官,有一种目为之眩的惊艳。
陈温却觉得很陌生。
特别是那双眸子。
以往里头绽放的是光彩,如今却有了隐忍的不耐。
许是觉得太过于安静,又或是觉得刚才太吵,怀疑他没听清楚,江沼又加了一句,轻轻地说道,“臣女过的很好,不劳殿下费心。”
语气平淡,眸子里的那丝不耐也随之褪去,如沉睡中的湖面,瞧不出一丝波纹。
陈温没动,漆黑的眸子望入她的眼底。
——浅浅淡淡。
陈温竟是头一回看不透一个人。
一贯冷静淡然的神色顿了顿,半晌后挺拔的身影往后一退,从她脸上挪开了目光,冷声说道,“随你。”
沉沉的脚步声,踩在阁楼的楼道上,沿途吊着的一排灯笼仿佛都在跟着颤动。
出了戏楼,迎面一股冷风,夹着雪花扑在了陈温的脸上,陈温眯了眯眼,一步一步地朝着马车走去,路上积雪被他的长靴带起,卷起了一层白浪。
陈温突然就想起了那根被她遗弃在客栈里的簪子。
并非忘了带,
而是不想要。
暗沉的天色,云雾压得很低,陈温有些胸闷气燥。
江沼乖巧懂事,这是这些年来陈温对她唯一的一点印象,就因为她这一点,东宫才放任她来去自如。
陈温已经习惯她的存在。
就像是她身上的那股幽兰清香。
闻的时间长了,也觉得好闻。
陈温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这一辈子听他的话,也会一直乖巧懂事下去。
在陈温的心里,江沼应当是,乖巧如小猫,说话会脸红。
——如今她长本事了。
倒是嫌他管得太多。
既如此,便随她。
待走到马车旁边,陈温胸口的那股怒气,已经平复了下来,神色依旧是往日里的淡漠冷清,可身上的冷意,却让对面的严青一时不敢靠近。
“殿下,皇.......”严青还是硬着头发开了口,皇后娘娘从江陵带了口信。
“退下。”话还未说完,就被陈温打断。
陈温随即上了马车,放下车帘,严青便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回到瑞王府,瑞王替他张罗行程的时候,再次确认了一遍,“皇兄后日当真要走?”
陈温答,“嗯。”
“师爷刚从沈家回来,听沈老夫人的意思,皇嫂年前没回江陵的打算。”
陈温瞥了他一眼,“孤一人回。”
今日他去戏楼找江沼,本也是为了此事,欲再劝说她一同回江陵,谁知还未说出口,竟遭了她的嫌弃,嫌他管得太多。
陈温的脸色很差,回屋关了房门。
到了夜里,陈温坐在屋里查看灾情的折子,严青敲门进来奉茶,看了一眼他的脸,见没有了白日里的那番凛冽,又才鼓起了勇气重新提起,“殿下,皇后娘娘带了信。”
陈温没抬头伸出了手,严青便将一本册子轻轻地放在他手上,陈温接过翻开瞧了两眼便皱了眉头,抬头凝着严青,“何意?”
严青突然垂下头,又退后了两步作揖道,“皇后娘娘稍的是口信。”
陈温坐正身子看着他,不明白是何口信,能让严青这般戒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