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心里清明, 到底是要过去万寿节才会有说法, 他沉住气也不着急。
离着万寿节还有半个多月,四爷交了南书房的差事后, 也不算忙, 每日里就是跟邬有道下棋论道, 过着悠然见南山的闲云日子。
福晋身子好了以后,到底跟四爷多提了几次雨露均沾的事情。
“臣妾知道爷宠爱宋妹妹, 宋妹妹也确实是个可心的,可这么久了她也没再有个消息,爷还是得多去其他妹妹那里才是。”乌拉那拉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愧疚之色很重, “前头是臣妾不懂事, 若是叫额娘知道臣妾连安排人伺候爷的事儿都做不好, 只怕是要不依的。”
四爷听了这话心里头不算高兴,他跟德妃的龃龉还没过去, 已经有大半个月不曾去永和宫请安了。
“爷心里有数。”对着乌拉那拉氏这姿态,四爷不想说重话,还是如此道。
话是这么说着,四爷到底也开始进后院了,第一个去的便是伊氏的越漪苑。
这让后院一直盯着四爷去向的女人们都开始激动起来,前头谁都不敢说,四爷因着大阿哥的事情,除了正院和琉璎园, 已有两个多月没进后院了。
众人嫉妒是肯定的,只宋琉璃现在可不是个小格格,她是后院福晋之下的第一人,其他人心里就是有想法谁也不敢说什么,没见李侧福晋都从不吱声吗
至于去伊氏那里的原因,其他人不清楚,张氏还是知道些的,她心里对四爷那点子喜欢就更重了些。
“格格,二格格还伤着,主子爷肯定会来咱们这儿的。”梨落瞧着张氏的表情小心翼翼道。
张氏点点头“把爷最喜欢的银毫给准备着。”
世人都道四爷冷酷无情又死板规矩,可她知道,那个看似冷峻的男人,心底是软的,也会为了保护孩子给伊氏脸面,有这样的夫君,她也别无所求。
伊氏这边带着恰如其分的欢喜和娇弱伺候了四爷,从二格格伤着以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倒是没有太过激动。
四爷陪着弘昂说了会子话,等弘
昂被奶嬷嬷抱走后,他才跟伊氏歇下,没多久就叫了水。
这也算是一个信号,大阿哥走了以后,四爷终于又开始临幸后院了。
耿氏和苏氏等人都有些激动,她们从入府到现在,能见到四爷的时候寥寥无几,所以她们才一直小心谨慎的生活,就怕行差踏错,现在她们也有机会了。
第二日四爷去了清风苑,第三日四爷便去了张氏那里,过后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四爷又回了外院。
“主子,爷瞧着像是为了孩子,这几个瞧着可都不像是好生养的。”刘嬷嬷看着福晋的脸色猜度道。
乌拉那拉氏脸色淡淡地抄着佛经“不着急,日子长着呢,后头还要进人的。”
瞧见主子这么淡定,刘嬷嬷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至于主子想抬举钮祜禄氏的事儿,她更是压根不提。
刘嬷嬷总觉得那钮祜禄格格不怀好意,哪怕她恭谨谦卑到了极点,也总叫人心里不喜。
琉璎园这边茯苓说得跟刘嬷嬷差不多,就怕主子心里不舒服。
“爷重视小主子们也是好事儿,后院哪个也没有咱们三格格和四格格稀罕人呢。”
宋琉璃无所谓地捏着苏宝生派人送过来的紫玉葡萄,小巧的红唇一张就轻巧吐出两个葡萄籽儿,她听见茯苓的话头都没抬一下。
四爷去哪儿关她什么事儿她只要确保自己得宠就行了,至于说独宠的事儿,前头就讲过了,她想都没想过。
她又不是恋爱脑,前段时日蹭了四爷不少龙气,符篆尽够用的。
在大宝和小宝大一点之前,她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四爷来不来的,无非也就是给别人看的,她如今是侧福晋,也不怕别人敢慢待了她。
没瞧见清风苑都冷清成那样,福晋还暗地里打压了许久,也没人真敢对清风苑不敬么
更何况大热的天儿,四爷过来就要抱着她睡,都热醒她多少回,不来才好,最好是秋里再见。
茯苓瞧她不说话,只觉得主子心里肯定特别难受,当即给主子换了杯茶上前就要继续安慰,被半夏给拉出了门去。
“你干啥呀”茯苓有些摸不着头脑,“没瞧见主子正难过吗可不能叫主子一个人呆着。”
“有许福呢。”半夏嘴
角抽了抽,“主子现在明显是看话本子入迷了,你再说只怕主子才是要恼。”
也就只有茯苓会担心主子不开心,她们几个瞧得真真儿的,打主子爷第一天去越漪苑开始,主子脸色就没变过,睡得比往常还要香一些。
茯苓噘着嘴想了想,重新沏了一壶茶,才从抱厦出来,这一出来就看见四爷带着苏培盛进来了。
“给爷请安”茯苓眼神里带着喜色低头给四爷请安。
“你们主子呢”四爷脚步不停往里走着问,也不用茯苓回答,一进门,他就看见宋琉璃磨磨蹭蹭从软榻上坐起来要给他行礼。
“免了。”四爷拉着她重新坐下,瞧了眼话本子的封面雨夜惊魂。
四爷嘴角抽了抽“你这整日里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明胆子就不算大,还非要看吓人的,他要不来,晚上这小狐狸岂不是又要睡不好
宋琉璃沉默着瞟了瞟反扣着的话本子,她总不能跟四爷解释,此惊魂非彼惊魂吧毕竟半夜跟个香艳女鬼酱酱酿酿也算是惊魂
“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呀”她故意坐在四爷对面,不理会他的话。
四爷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这就醋上了”
宋琉璃“”
“你放心,谁都越不过你去。”四爷摸了摸她脑袋笑道。
宋琉璃“”
“爷您喝茶。”她干巴巴地软声道,真话总是太伤人,面前还是只大老虎,那就算了吧。
“你前些日子不是喜欢金骏眉这几日怎么又喝上六安瓜片了”四爷端起茶喝了一口有些惊讶。
宋琉璃无所谓道“我没什么喜好,好喝就行,金骏眉喝着燥了。”
四爷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爷叫人给你送些好的过来,今年刚出的雨前新茶。”
“谢谢爷,爷可要去看看小格格”宋琉璃心里惦记着那艳鬼独树一帜的出现方式,她正调戏着道观里寄宿的书生,准备香艳的收拾渣男呢,她有些没心思跟四爷聊天。
四爷见她整个人恹恹的,心里就更哭笑不得了些,心里倒是没有不高兴。
都是他纵出来的,要不然这小狐狸也不会脾气那么大,他不过是为着孩子给了别人些脸面,瞧着这就不
好了。
见下人们都退了出去,他便索性拉过宋琉璃将小巧一个人儿抱在腿上,下巴还搁在她脑袋顶“你乖一些,爷定会多陪着你就是,可其他人那里爷也得去,不然不好跟宫里头交代,对你也不好,你要懂事。”
宋琉璃“”
话本子这是看不成了,她索性靠在四爷身上使劲磨蹭,小嗓子软糯糯的“爷该去其他人那里还是得去呀,只是我怕冷,爷别忘了我就行。”
四爷低头看着怀里这女人,说着让他去其他人那里,人却无比眷恋地在他身上蹭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忍不住抬起宋琉璃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唔”宋琉璃被动地受着四爷的亲吻,胳膊不自觉就揽上了四爷的腰身。
那小手儿下意识的一摩挲,夏日里衣服薄,这亲吻就变了味道,亲着亲着就亲到了内室去。
酣畅淋漓的妖精打架后,两个人都是浑身汗水,可谁也不想动一动。
“爷太坏了”宋琉璃被迫躺在满是汗水的胳膊上,声音里那股子慵懒叫四爷又有翻身上马的冲动,“这大热的天儿,您弄得婢妾浑身没力气,这可怎么叫人进来伺候呀”
四爷捏住在他下巴上作乱的柔荑,翻身下床,一下子抱着她起身“爷伺候你沐浴。”
宋琉璃“”艹,她就是来个事后营业性夸奖,这是夸过头了吗
且不说四爷要伺候她洗澡多惊人,他伺候还能是纯洗澡宋琉璃头皮有点发麻。
反正到最后,这澡确实是四爷伺候着她洗完的,可那净房满地的水奴才们好不好收拾她就不知道了。
两个人都有些餍足后的疲倦,连午膳都没用,一觉睡到了天黑。
“唔”宋琉璃是被饿醒的,睁开眼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天还没亮吗
“木莲”她沙哑着嗓子叫。
床帐外头响起茯苓轻声的回答“主子,您可是要起身了”
宋琉璃又愣了下,被四爷揽着又趴下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白日宣淫然后就一觉到天黑了。
“什么时辰了”她恨恨地摁着四爷坐起来问道。
“回主子的话,酉时了。”茯苓声音还是特别小,她怕吵醒四爷。
实际上四
爷已经醒了,只是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没出声。
“叫人传膳吧。”宋琉璃拽着四爷,“爷快起来,我饿死了。”
“你不许浑说。”四爷听不得死字,又像是故意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低声斥道。
宋琉璃轻哼一声,不管他,二人被伺候着起身洗漱完,才开始坐下用膳。
“叫人准备些好克化的宵夜。”宋琉璃一边吃一边用眼神瞄着四爷,拉长声音吩咐道。
四爷“”
他更不自在了,用完晚膳都没留宿,就带着苏培盛快步离开了琉璎园。
“哼”宋琉璃用过膳以后,这才拿起自己的话本子继续看,白日里睡多了,索性她今天就把这惊魂的雨夜给看完,也好学习点降妖除魔的本事
很快便到了六月初一,四爷照例是要在正院留宿的,可用完晚膳后,乌拉那拉氏擦了擦唇角,倒是推四爷去别人那里。
“臣妾自打生了孩子,身上一直不曾爽利,没办法伺候爷,不如叫钮祜禄妹妹伺候爷”她脸上带着几分虚弱道。
四爷定定看了她一眼,才起身淡淡道“就听福晋的。”
“主子,您这是何必呢。”刘嬷嬷有些难受地看着福晋道。
四爷来正院不叫水的时候多了去了,怎么就非得推四爷去其他人那里,还是钮祜禄氏。
“明天早晨叫秦升盯着她把避子汤喝了。”乌拉那拉氏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她淡淡地扶着月瑶进了内室。
钮祜禄氏这边迎来了四爷,她心里不是不激动的,可面上却很绷得住,只是越发温柔小意伺候着。
四爷其实不太喜欢钮祜禄氏,跟她在一起时,总有种别扭的熟悉感,这钮祜禄氏有时总感觉像在学别人,比如早年间的李氏和宋氏。
这话他也没法说,钮祜禄氏这边粘杆处查过,没什么问题。而她进府的时候,那个宋氏早都没了,也对不上。
“歇了吧。”四爷不等钮祜禄氏殷勤伺候,看了眼博古架后的佛台,淡淡地道。
今日来钮祜禄氏这里,是为了给福晋脸面,他本是没打算做什么的,还是看了那佛台,四爷才草草来了一次。
就这样,钮祜禄氏也没有什么不满,她知道四爷还
不喜欢她,钮祜禄氏的机缘也不在这会子,她不着急。
叫了水以后,钮祜禄氏就规规矩矩地睡下了,到了寅时四爷起身时,她早已经在旁候着。
去过了钮祜禄氏那里,四爷便也去了耿氏和苏氏那里,武氏那里在万寿节之前也得了四爷一晚留宿。剩下除了弘昂的生母冯侍妾,其他时候四爷就都在外院和琉璎园呆着。
万寿节之后,万岁爷果然是给了四爷交代,他在大朝上,突然因为一件小事训斥了太子。
“身为大清储君,你纵容门人在河南大肆敛财,还指望着你能护佑我大清的老百姓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守着大臣们,康熙说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太子跪在地上,垂着头叫人看不清楚神色“都是儿臣的错,皇阿玛息怒。”
河南和通州的官员四时八节的都要给太子孝敬,这不是头一回,太子爷不是唯一一个。往年里谁都不曾拿这事儿说过嘴,偏偏今年叫万岁爷借此把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身为储君,在一干虎视眈眈的兄弟和所有的臣子们面前,尊严叫万岁爷毫不留情的撕下来踩在脚底。
这叫太子心底的寒气比着乾清宫的地板都要多,可他面上却是越来越麻木。
在江南时,康熙便训斥了他一次,回来的一路上,万岁爷都从不曾召唤他去帝舟上,太子心里何尝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他身为太子,叫人搬着文章去万岁爷的行宫,明目张胆的说这是学子们给他的,就不打万岁爷的脸了
还是那句话,身为年轻力壮的太子,他做什么都是错。
“还有老八,你算是哪门子的贤王再没有人比你会钻营朕看叫你当郡王都是委屈你了”康熙见太子跪在地上,视而不见地冲着八阿哥就去了。
胤禩脸色一白,站出来跪在地上,连请罪都不知道该如何请,八贤王的名头并不是他叫人传出去的,这明摆着中伤的事儿,他只能叩头不起。
“朕叫惠妃教养着你,想是她也不尽责,传朕的旨意,惠妃禁足宫中半年,扣除半年的份例老八剥去郡王位”康熙依然是带着震怒的神色,话说得冰冷至极。
直郡王也跪出来,脸色又青又白,
万岁爷虽然不曾训斥他,可惠妃和直郡王一损俱损,他也只能跪下替额娘请罪。
“朕不在京里,你们一个个倒是要反了天了没事儿都回去给朕闭门思过退朝”康熙照旧不理会跪在下面的儿子,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四爷自始至终垂着眸子一动不动,他知道,这就是万岁爷给他的交代了。到底是给他的交代,还是借机发作警告底下的人,他心底自是有一杆秤。
直郡王在出乾清宫之前,眼神复杂地看了四爷一眼,才冲着长春宫的方向去了。
四爷也不理会暗戳戳想要凑过来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冷着脸出了宫。
“这事儿爷以后会给你交代。”坐在正院里,四爷对着乌拉那拉氏解释。
乌拉那拉氏眼圈红红的,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丝颤巍巍的笑意“臣妾知道爷的为难之处,皇阿玛既然已经处置了,咱们就这么算了吧,左右是晖儿没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