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
“圣金虽然能够隔离黑暗力量,但距离这么近,我没有道理感应不到身躯。”他皱着眉头。
“你不是说有什么力量妨碍了你的感知吗?也许就是它,打开看看吧!”
他迟疑着,把手掌放了上去。
找不到任何明或暗的锁。
金盒没有任何破绽,短剑的剑尖根本撬不进去。
“你的右手是用蛮力把金盒摔开的!”依兰抖着绒毛,在他肩膀上瞎蹦,“飞得高高的,房顶那么高,然后重重砸下来,尖角对着地面——嘭,开了!”
他嘴角微抽,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环起了胳膊:“你以为你孱弱的身体能抬得动这只盒子吗?”
依兰:“……啊哦。”
她蹦到盒子上,用尾巴尖‘笃笃笃’地叩盒子:“喂!你醒醒啊!醒来!不要再睡了!”
当初他那只野蛮的右手很有求生欲,是自己越狱出来的。
而这次……如果这里面装的是他的脑袋,那可能说明他的脑子并不怎么好用。
金盒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依兰非常忧郁地蜷起了尾巴:“怎么办啊……”
他眯着眼睛,把整只大金盒检查了一遍,指尖轻轻地叩了叩一处小小的凹槽,那里残留着一点干涸的血渍。
“血脉密钥。”
依兰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开心地说:“所以‘屠魔者’后人的血就可以打开它。乌玛丝……噢,还有卡尔伯爵,只要取来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血就行。很简单!”
他点点头:“如果出得去。”
依兰甩过尾巴,‘啪’一下捂住了眼睛。
在这里待得太过安逸,她都忘了两个现在是被困在瓮中的鳖。
一人一球都想不出任何办法。
正在盯着这只金盒子发呆时,他的脸色忽然猛地一变,右手抓在了盒子上,握紧。
依兰吃惊地望向他,只见他的脸色非常吓人,瞳仁紧缩微颤,牙根紧咬,抓在金盒上的手背迸出了青筋。
“感应到了,是在这里。”他咬牙切齿地说,“力量再度被削弱。”
依兰小毛线惊得绒毛僵直。
他的身躯果然在这里!而且,当着他们两个的面,就这样再一次被削弱!
可是……这只盒子里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啊!
满屋子的光明之力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等等!”依兰呆呆地转过眼珠,“上一次你感应到身躯,正是市政厅感染瘟疫的时间。”
“是,怎么?”
“上上一次,村庄瘟疫,你也感应到了。”
“对。”
“拍卖场!”依兰倒吸了一口凉气,“乌玛丝,在拍卖场里释放了瘟疫,所以你又一次感应到了!现在是九点半,如果拍卖会十点之前结束……感染者会把瘟疫带遍整个伊斯卡布里!夜晚,根本无法有效及时地阻止瘟疫扩散!查通勤记录的事让乌玛丝感觉到了危机,她要先下手为强,除掉我们的军队!”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你得杀出去,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依兰把身体拉长,一对小黑眼直视他的眼睛,“你可以做到的!”
“你的身体很可能会受伤。”他冷冷地说。
“没有办法了!等到乌玛丝回来,一切只会更糟!”依兰下定了决心,“趁着那些侍卫不知道密室的位置,你冲出去,一定可以做到的!得让霍华德封锁拍卖场,迟了就来不及了!我就留在这里等乌玛丝回来,知道有人入侵密室,她一定会打开这个金盒查探,到时候我想办法把你身躯带出来!”
“也可以。”他眯起眼睛,“不过我的建议是,你藏在那些铠甲里面,等到天亮。我来荡平这个地方。”
“嗯,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就按你说的做!”她非常配合地爬到了一具圣光铠甲里面,蹲在金甲的眼洞那里催促他:“你快去!”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别死。”
“你也是!”她弯起了小黑豆眼。
第45章 绝地拯救
为了让他放心地去, 依兰把身体整只缩回了铠甲里面。
铠甲里面空空的,有一股浓浓的旧金属味。
她紧张地竖着耳朵,等待上面战斗打响。
他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旋转台阶。
“铮——”一声利器的锐鸣, 是他抽出了短剑。
依兰的心悬在了喉咙上, 她紧张地缩起了身体,绷起全身的绒毛。
机关转动的声音。
“吱——嘎——”
她屏住了呼吸,一根绒毛都不敢动。
“在这里!”有人大喊。
乱七八糟的拔剑声、脚步声、血液喷洒的‘嗤嗤’声同时传了下来,再下一秒, 只听沉重的‘铛’声响起, 暗门关闭了。
上面的声音再也传不下来。
依兰的紧张没有缓解,反倒更加焦心。
能听到声音也好啊!
依兰忍不住一直用尾巴尖尖去抠这具铠甲。
噌噌噌噌……
好焦虑。
他会不会有事?能不能逃出去?有没有受伤?
身体缩成了小小一只球,绒毛竖着, 就像一只海胆。
她的忐忑不安一直持续到密室的暗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高跟皮靴的声音‘咚咚咚’急速走下了楼梯。
依兰把一只眼睛挂在黄金铠甲的眼洞里, 紧张兮兮地注视着外面。
进入密室的人是乌玛丝。
依兰小毛线心脏乱跳,她把身体彻底藏进头盔里面, 只露出一丝丝眼缝。
满地凌乱的圣光之物让乌玛丝狠狠骂了一句脏话。
“一群废物,居然让她跑了。依兰?林恩,”乌玛丝咬牙切齿, “你可真是霍华德养的一条好狗!”
乌玛丝飞起一脚,泄愤一样,把挡在她面前的圣物踢到角落里。
依兰‘刷’一下竖起了绒毛,心情冲上云霄。
跑了跑了跑了!他跑了!
他跑掉了!
他一定可以阻止瘟疫蔓延到全城,一定可以!
依兰甩了甩尾巴, 暗暗祈祷:‘黑暗神啊, 你一定要自己保佑自己, 阻止灾难,拯救大家!’
乌玛丝环视整间密室。
她非常警惕, 走向陈列在周围的每一件铠甲,掀起头盔来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人。
依兰小毛线吓了一跳,赶紧把身体缩到了金甲的手臂里面。
幸好她个子小,而且能屈能伸。
乌玛丝检查了一遍,确认密室里没藏着人。
“真是愚蠢!就凭你们,这辈子都猜不到我在做什么!”乌玛丝哼笑着说,“不过没有关系,现在整个会场的瘟疫携带者已经分散到全城了,一级感染……二级感染……三级感染……四级感染……明天,驻扎在城里的你们,将会全军覆没!查到我的头上又怎么样,只不过是来送肥料而已。我做的一切是绝对正义的,任何阻碍我的人,都必定会被我消灭!巴比克如此,霍华德也如此!”
依兰小毛线钻回了头盔里面,探出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乌玛丝,心想:‘别做梦了!魔神他,一定会成功阻止你!一定会!他!神明!无所不能!’
乌玛丝蹬着高跟鞋,走到密室正中。
“外人不可能打得开圣金箱……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检查一下好了。”
依兰的心脏再次高高悬了起来。
要开箱了要开箱了要开箱了!
乌玛丝那一头浅金色的长发,与密室中的圣光之物交相辉映。只看她的外表,真的很难看出来她居然有一颗邪恶的心肠。
她刺破指尖,把一粒小血珠挤进金盒上的小凹槽。
一阵阵金属旋转开合声响起,只听声音就能感觉到这把暗锁设计得玄妙精密。
终于,清脆响亮的‘咔嗒’声传来。
乌玛丝双手捧住盒箱,轻轻开启。
一股阴风从盒子里面吹出来,拂起了乌玛丝金色的长发。
恐怖的吸嗅声响起,整间密室中的圣物都被引动,圣光像海浪一样卷过去,乌玛丝掩上盒盖,让第一波圣光攻击消弥在圣金盒壁上。
趁着圣物没来得及发起第二波攻击,乌玛丝再次掀开盒盖,急切地问:“有没有人打扰过你?”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盘旋在整个密室里:“克尔苏德拉……嗅到了……陌生的味道……”
依兰小毛线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瘟疫领主克尔苏德拉!它在盒子里面!
“有人入侵。”乌玛丝很快速地说,“已经解决了。入侵者没有发现你的存在对不对?”
“烦死了!”沙哑的重音吼道,“吾有没有说过,除了交还瘟疫之瓶外,无事不要打开这个盒子!”
“我必须得确认一下。”面对瘟疫领主,乌玛丝并没有露出怯色,“这很重要。一旦让人发现我把瘟疫领主放进封印魔神的盒子,我所守护的荣光将会毁于一旦。”
“呵呵……那又如何!待吾彻底吞噬了黑暗神下半部分的身躯,吾就能把瘟疫洒到每一个角落,消灭你的一切敌人!而你,则因为成功消灭真神的身躯,而被所有的人崇敬!你,必须一切以吾为重!”瘟疫领主嚣张地说。
“别忘了你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自保之力!”乌玛丝冷笑着说,“包裹侵蚀魔神已经花去了你全部的力量!要不是有我帮助你,替你将融合过的瘟疫种子种到人类的身上,用他们的生命之力来抵消魔神的黑暗力量反噬的话,你早就死过八百回了!克尔苏德拉,别忘了,现在是你求着我。”
依兰小毛线偷偷环视一圈,明白了。这些圣物是乌玛丝用来制约克尔苏德拉的。
她这是在与虎谋皮!
“噢,女士,我当然知道这一点。”瘟疫领主克尔苏德拉非常能屈能伸,“抱歉我刚才没睡醒,说话的语气不太好,但是你总是打开这个盒子,很容易让某些东西感知到我的存在,那可就大事不妙!”
交谈的间歇,乌玛丝必须及时地一次一次合上金盖子,替瘟疫领主挡住来自圣物们的圣光攻击。
“你指的是光明女神吗?”乌玛丝把手掌放在心口,“我相信,如果女神发现我在做什么,她一定只会默默地看着我,绝对不会阻止。我做的是消灭魔神的壮举,是绝对的正义,我将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噢,女士,在我虚弱的时候被你捡到,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你的伟大事业一定会成功的!好啦,现在可不可以请你先关上盒盖?最近我总有些心神不宁,你就体谅一个老人家吧……”克尔苏德拉非常虚伪地说。
乌玛丝满意地盖上了盖子。
这一下,依兰小毛线彻底明白了。圣金盒子可以阻隔瘟疫领主的气息,所以,乌玛丝开启盒盖的时候,魔神可以感应到瘟疫领主。
而魔神的身躯被瘟疫领主包裹侵蚀,双重隔离之下,彻底无法感应到任何气息。
瘟疫领主侵蚀窃取魔神的力量之后,无法直接据为己有,必须将它转化成瘟疫种子撒到人类身上去,将黑暗力量的反噬转嫁给人类,经过这样的“净化”,瘟疫领主就可以毫发无伤地吸收掉魔神的力量。
难怪威力这么强。
这是窃取了神的力量来杀人!
所以在感染的一霎那,魔神能够感应到属于自己的力量,也能够感应到自己正在被削弱。
原来如此。
依兰小毛线愤怒地盯着乌玛丝。她怎么可以这样,以“正义”之名,做最邪恶的事情!
乌玛丝合上了圣金盒盖,等待那些暗锁层层关闭。
依兰小毛线凝聚了全部的精神力,把意念中的风元素真名转成了风刃,然后把水元素真名转成了冰。
她紧紧盯着乌玛丝的耳垂。
乌玛丝有耳洞,戴着一朵小小的珍珠花。
‘凝聚成一点,只攻击一个点……’依兰转动风刃,将回旋镖一样的尖尖角对准了乌玛丝的耳洞。
在乌玛丝转身的那一瞬间,依兰眯起了自己的小黑豆眼睛,连续吐出了两个嫩声嫩气的单字——
“风!”
“冰!”
一缕细若游丝的风刃直直切向乌玛丝的耳洞。
“嘶——”她抬手一摸,摸到了那只珍珠花耳坠。
“头发勾到耳环了?”
乌玛丝没有把这点小疼痛放在心上,轻轻推了一下耳坠,撩了撩头发,然后大步向密室外走去。
一枚小小的冰块包住了从乌玛丝耳垂上掉下来的小血珠。
它落到地上,发出的小声响掩在了乌玛丝高跟鞋发出的‘蹬蹬’声中。
依兰侧耳听着,听到密室的门‘咣铛’一声合起来之后,她迅速爬出了黄金铠甲,拱着尾巴游到了小冰块面前,卷起它,费力地爬上了密室正中的石台。
呜……这种高度的台子,从前她一蹦就能蹦上来。
现在得摇头摆尾地拱半天。
这具毛球身躯实在是太虚弱了,如果不是那么虚弱的话,她甚至可以尝试直接用风刃切断乌玛丝的颈动脉。
不过这种糟糕的状态就快要结束了!
只要把他的下半身救回来,他一定就有足够的力量吞噬掉那个囤在神格里面的深渊领主克苏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