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
“她是从CW出去的!”听聂修谨说着这位林女士的经历,黄聆问:“她先生怎么跟她一个姓啊?”她可是记得上辈子林女士的先生姓侯。上辈子,她只在房地产行业里见过这位,工业制造这块,可没她。
“从小一起长大的,林副总是林总妈妈从十岁领养过来的……”聂修谨自从自己在汽车行业里见到过一回这位林女士,也觉得奇怪,跟上辈子完全不同了,就开始扒这位的背景,一看跟上辈子完全走了两条路。人家换了老公,混得风生水起。
黄聆吃着烤猪蹄的脆皮,林女士正在喂孩子吃土豆泥,她老公给她切了一小块猪排喂她。看看这才是眼神里满满都是爱意,要是自己有这样的男人来追求,果断投入这样的怀抱。
黄聆问聂修谨:“这位林总自己开公司的?”
“嗯,做汽车流水线维修安装的,生意还挺不错,不过人家背景好,CW里出去的,上层关系特别铁,所以一开始起点就高。”聂修谨对黄聆说。
黄聆问了一些关于这位林总的问题,她记得林女士上辈子的老公那位姓侯的富豪,大家都是九十年代起家的,因此了解过一些背景,她上辈子的老公可是靠着她挖的第一桶金起家的,没想到后来发家之后,侯大老板跟自己几任女秘书搞在一起。虽然很多人说她是为了孩子,黄聆不明白为了孩子,为什么要跟那么脏的男人恶心自己一生?
林女士这会子嫁人都生子了,所以没有侯富豪的事了吧?跟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养兄,确实比那个成天乱搞的富豪强。反正自己能力强,会挣钱,日子总归过得不会太差。就想上辈子聂修谨最后把所有的钱给了自己,其实钱到了一定的数值,真的只是个数值和生活质量无关。她这样的日子,比上辈子强了岂止千倍万倍?
聂修谨是想把黄聆往学历鸿沟巨大,可以通过感情来弥补上引:“他老公初中毕业,她是F大的高材生。感情好了,其实这些也不是什么问题,两人很幸福!”
黄聆却陷入回忆中,上辈子那位侯富豪自我感觉不要太好。她和聂修谨一起参加会议的时候,还以为聂修谨跟他一样,喜欢睡秘书。还很暧昧地跟聂修谨说:“聂总好福气,黄总助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她当时就呛声:“侯太太姿容倾城,难道侯总眼神不好,不知道吗?”
她之后又听那位侯富豪对着聂修谨说:“聂老弟,御女之术,犹如公司管理,胡萝卜和大棒缺一不可……”那一系列的话语,让黄聆听了深深为他那个太太悲哀。
不过她也听到聂修谨说:“侯总,请放尊重些!黄总助是我最得力的伙伴,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如果有一天我退下来,能够全盘掌控融景的就是她。她不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秘书。我也不是你,放着这么好的太太不珍惜,去看那些千篇一律的女人。失陪!”
有了这次不愉快的经历,聂修谨和她都不愿意跟景湖的这位侯总打交道,连带跟这位林女士也没有走近过。
跳出回忆地黄聆在那里幽幽感慨说:“女人吗?无非就是想找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尤其是自己有能力的女人,男人的本事怎么样?可能会考虑,不过哪有一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重要。不值得人,趁早要换,要不然就是委屈自己了!”
聂修谨反应过来,她是看到了这位林女士老公换了人,有感而发。想想之前她要跟应擎谈恋爱,看小鲜肉,还有跟那个浦立辉去相亲。妥妥的是要换人,自己还跟她介绍了那么久的,这位林女士的新老公有多好。这就是在跟她说,换吧!换吧!你看新人多香啊!
意识到自己的傻逼,聂修谨吃进嘴里的肉都不香了。黄聆却是看别人活得这么好,心里为她高兴。再说悦雅的德国菜味道在江城都是没话说的,等下她还要吃两个甜点。
黄聆越是吃得欢,聂修谨越是味同嚼蜡,看他食不知味的样儿,黄聆不禁有些奇怪,难道这辈子的聂修谨跟上辈子还是有所不同的?她点的菜不合他的胃口?
“你不喜欢这里的菜?”
聂修谨马上吃了起来,装作很开心的样子,黄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回去的路上聂修谨也不唱歌了,也不在意黄聆是不是抱着他的腰了,他脑子里反复想:“我到底是不是她值得的那个人?”
想来想去她跟了自己空多了那么些钱,其实她离开自己也能活的很好,自己确实不是她那个值得的人。反问自己对她的价值,让人伤心的是,自己对于她来说还真没什么价值。但是她对自己来说,如果失去了她,重生对自己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惩罚。
第30章
黄聆一早去办公室, 大家刚刚进来,正要泡茶。那个老徐冲了进来,到黄聆的办公桌前一站, “砰”地一声, 拍得桌子都抖了抖。
“当你本事大!当你随手一招,就有男人上门,了不起是吧?”老徐开始骂人, 黄聆拿了本采购订单挡在两人当中, 阻止他飞溅的唾沫。
“遮住脸干嘛?小瘟货,没脸见人是吧?”
老王过来拉开老徐:“干什么呢?小黄也是为了自己的工作, 你这样欺负人家小姑娘,没意思吧?”
老徐在那里跳脚:“你拉开我干嘛?你还帮这个小女人,我在跟老吴谈条件, 她找了野男人过来把货物给卸了?现在知道要逼,脸了?不敢露出来了?”
老王把老徐拉远了, 黄聆啪的一声,把订单扔桌上, 露出一张脸, 面沉如水, 跟平时那个一直挂着甜甜笑容的小姑娘截然不同:“我用订单挡脸是因为你嘴臭, 熏到我了!上班就是来干活, 自己不干活, 还不许别人干!我干完自己的事情,碍着你了?你来我这里骂?拿镜子去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人家货车司机一大早三点钟出车, 想着一天拉两单,你不给人家卸货,你上有老下有小, 人家没有?叫你一声师傅,是当你个人,你自己不想做个人。我不理你了,找了人过来解决事情,你还来跳?以为自己是金丝猴啊?跳来跳去没关系,国家保护你啊?”
供应科门口围着一堆人,大家一看老徐这个老混子骂骂咧咧上楼,就想着今天小姑娘肯定会被骂哭,没想到小姑娘一出口,也很毒辣吗?金丝猴?还真有趣,看的人还笑出声来。
老徐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敢跟他对骂,他胸口上下起伏,隔壁高波他们也过来拉住老徐,他没办法挣脱,只能嘴上继续逞强:“有爹妈生的,没爹妈养的。当你本事大啊?”
“没有爹妈教的人,才会只管自己舒坦,不去管别人有多难。没有爹妈教的人,才会几十岁的人了,为难一个跑运输的司机,为难一个刚刚工作的小姑娘,没爹妈养的人,才会以为靠着一车货能逼着公司妥协,让你进的合资厂。你要吵架,我奉陪!你要打架,别在厂区里,出去约个地方。我一个电话能喊来野男人开叉车,我也能喊他过来跟你打架。要吗?”黄聆板着脸的时候,压根不像是这个年纪小姑娘的样子。那股气势,让这个几十岁的男人一下子怂了。
“我是为了大家,如果不解决,一半人就要下岗,流落到社会上。这里多少人一辈子在这家工厂干活,咱们把青春都奉献给了这家工厂,现在我们老了,工厂就要把我们扫地出门了。你才几岁,你有学历,会讲外国话。我们呢?”这些话出来,老徐的气势就弱了。
黄聆不禁想起上辈子跟客户聊天的时候,那位客户的理论,她国企下岗,进入民企后来又去了外企。她说:“进入国企的时候,就像女人找了老公,是巴望一辈子去的。我中专毕业,进入仪表十二厂,打算一辈子做个科室干部,按部就班地生活。结果呢?如同出轨要离婚的男人,就算是你为他奉献了青春,真的要踹了你,照样踹你。那个叫疼啊!我一下子以为自己以后的路都没了。能够进一家民营企业有份工作,我伏小做低,勤勤恳恳地干活,但是不再放入感情,把自己当做是丫鬟,伺候好老爷,多两个赏钱就好了。后来跳槽去了外企,发现两三年一个并购,进去五年,公司名称换了两次,亚太区换来五任老大,大家一个个人模狗样,讲什么职业修养,讲什么企业文化。实际上呢?就跟傍大款的二奶一样,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干活不重要,重要的是PPT做得好,博得金主的欢心,有一天外头的金主更好,立马扑过去换一个。要是金主不要你了,赔偿给够,也是立马下大腿,拍拍粉重新卖。跟公司谈感情?见鬼去吧!”
这一番话黄聆认同了七八分,那位大姐从国企走到民企再进入外企,也算是能人了。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工人,就跟全职主妇一样,一旦离婚,经济没有来源,本身又没有本事,在社会上连个温饱都不会有,当年那一首给下岗工人的励志歌曲《从头再来》,却要道尽人到中年,再入风雨的辛酸。
老徐的一番话让很多人感同身受。原本觉得老徐这样来针对一个小姑娘确实不对,但是他真的是情有可原,大部分的人站在那里一片茫然。就事论事,小姑娘没错。但是,从某种意义上,小姑娘也阻挡了他们的抗争。
“徐师傅,这就是你跟我闹的理由?你认为这样胡搅蛮缠能解决问题。你昨天强迫吴副总签你进合资厂的协议,你进去了,大家就少了一个名额。从根本上来讲,你只管了你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要管别人。”黄聆直接撕破他的幌子给大家看。
眼看他又要红起脸,黄聆看向大家:“一下子公司把大家推向社会,大家肯定茫然不适应,但是一半人必然会被推出去,这个已经成了定局。那该怎么谈呢?比如年纪大那些师傅,像王师傅,还有两年了,公司能不能一次性买断到退休?比如张大姐,家里确实有困难的,公司能不能有一个比较长的缓冲期,两三年的时间,还有一些年纪比较轻的,能安排去学习比如驾驶技术,以后开出租。大家不要就这么闹,认清现实,跟公司协商出一个折中的方案来,为自己去社会上,争取一个缓冲的时间段,脑子里一定要想,我的出路在哪里?集合大家的力量,即便是走出去的人,咱们也能最快地适应社会。你可以问问王师傅,我们的协作厂,已经几批下岗了。下岗可能避不过了!”
老王在那里说:“是啊!我外面跑的多,其实你们知道的也不少。家里的老公老婆,亲戚朋友多少都轮上了。就跟当年每家每户都有知青下乡一样,这一次下岗,咱们跑不掉了。”
“小姑娘,就算我们想出来了办法,上面能同意吗?”
“有了办法肯定不会一下子同意的,大家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问题,但是公司也要想想以后全集团里面出现同样的问题该怎么办,公司也有公司的利益考量,对吗?所以这里面,一个是博弈,互相往来。一个是互相帮助。我们要扩大公司对我们的帮助,而减少双方之间博弈的点。”不知不觉中黄聆被大家包围了,他们开始听她说话,“不过这个都是后面的几步路了,最前面的,其实大家先回去把自己的困难点给列出来,然后把困难归类,接下去商量大家心里希望的解决方法,然后把这些递交给公司,让公司来给方案。我们要达到的目的是,在下岗前给自己多做些准备,面对那一天对少一点茫然。”
有个师傅走出来说:“小姑娘,你的思路清爽的,接下去该怎么办?能帮我们出出主意吗?”
这个就?黄聆很为难了:“师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这个狗头军师我不能当啊!”
“好了,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吴副总的声音传来,黄聆看过去,杨总和另外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站在那里。
“小黄,跟我过来!”吴副总的声音。
黄聆站着没动,吴副总问:“磨磨唧唧干什么?”
“找发。票。您不是给我报销吗?”黄聆假装低头找发,票,心里却想着刚才杨总肯定听见了自己的话,估计会认为自己在鼓动大家。
有种说法,宁愿要听话的狗,也不要能干的狼。她这个风头出过头了。没事,没事,难道离开了成套厂,她还会没饭吃。大不了换地方呗!
上了三楼,去的是杨总的办公室。吴副总叫了一声:“杨总,宗总,小黄来了。”
宗总就是刚才围观,在杨总旁边的男人,江城电气集团的一把手,整个人就是政府官员的派头。
杨总在那里跟宗总聊事情,转过头,看着这个第一眼惊艳,好几眼之后还是觉得漂亮的小丫头,不过这个小丫头以他几十年看人的经验,绝非池中之物。他笑着说:“小黄,坐吧!”
黄聆坐下来,她刚才给工人们出的主意,领导们正反面都能理解,也可以说她是鼓动职工闹事。
“小黄,你刚才的话,我觉得满有趣的。能给我具体谈谈你的想法吗?”
听杨总这么开口,黄聆知道他并没有认为她在鼓动闹事:“杨总,刚才的话,并不成熟。只是我希望大家别闹了,能够有个协商的基础。下岗潮已经开始,下岗职工安置工作会变成一个社会难题。这个过程很痛苦,但是怎么样让这个痛苦小一些,让我们朝夕相处了很多年的老同事能多一点机会?所以才说了那一番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聂修谨在一起时间长了,说话的本事岂是一般刚毕业的孩子能比的。
宗总抽着烟,一只手靠在沙发扶手上:“有道理,但是你刚才楼下的说法,很有问题,要知道民不患寡而患不均,采取各种方案,都会有人不满意。”
“不可能每个人满意。当然也需要注意公平公正。不是吗?”黄聆看向宗总,论集团公司融景做到那个份儿上,比现在这个规模的电气集团可大多了,“如果我们公司能把下岗安置工作做到实处,对上面来说也有个带头作用吧?另外,我认为抓阄不可行,而且抓阄之后不能开除,更难。还是要把好的人留在合资企业,毕竟合资是拿市场去换技术,如果AS发现基本管理难度都很大,最后很可能对我们失望,他们的技术转移脚步也会放慢。我们原来的目的还能达成吗?”
“抓阄的方案已经公布了,而且我们也是把必须保留的几个人保留了。你现在说不行,怎么对下面交代?”
“可您知道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特别调皮捣蛋的留下了,到时候往外国人的办公室门口一躺,到时候怎么办?我还是那句话,合资的目的在哪里?”黄聆反问他。
宗总听她这么说颇为有趣,靠在那里:“对下面怎么交代要改?”
“法国人不同意,一定要面试。并且法国人会派他们的人事专员来参与面试。”
“如果告诉法国人,真让法国人参与进来,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