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琳夏红着脸摇头,“不是, 要嫁人的。”
她知道她娘和二哥不让她在老家成亲的意思,就是想等二哥进京后认识的人多,她的地位也能跟着好一些,能找个更好的婆家。
她犹豫道,“可我瞧着京城高门大户太吓人了,若是找不到能够一心一意的夫君,我宁愿不嫁。”
“噗嗤。”姜靖怡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我带你去见大长公主和蔡夫人就是为了给你找婆家?”
姜靖怡笑着摇头道,“这些衣服是你做的,带你一起去是为了全了礼仪,你若不去,岂不是让人以为我抢你功劳?与其等蔡夫人遣人来问,不如你直接过去。蔡夫人和大长公主哪怕是想做媒也是要问过我和你二哥的意见,不会轻易给定的。”
听她这么说季琳夏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我去。”
姜靖怡满意道,“日后不管嫁给谁都不要害怕,我和你二哥就是你的后盾。女人切不可胆小懦弱,你若连人都不敢见,岂不是让人轻视?”
“嗯,我听二嫂的。”季琳夏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与季秋阳相似极了。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后姜靖怡和季琳夏带了衣物去了荣恩堂给大长公主请安,因着今日是春闱的日子一家女眷竟难得的都到了大长公主这里来了。
见她们姑嫂二人来了,纷纷看了过来。
“呀,季家妹妹,你家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个漂亮姑娘?这就是季解元的妹妹?”
两人一进屋就受到围观,几个同辈份的嫂子惊讶出声。
姜靖怡牵着季琳夏的手过去给众人请安,落座后才笑道,“这便是小妹季琳夏,琳夏,给众位长辈请安。”
“是。”季琳夏临来前跟姜靖怡学了学规矩,这会儿做起来也是落落大方。尤其她长的好看,身段又好,行礼的时候都让人赏心悦目眼前一亮。
蔡夫人笑着让她起身,然后夸赞道,“不得不说,季家的孩子长的就是好,原以为季秋阳长相够出挑了,没想到相似的容颜在姑娘身上更加的好看了。”
季琳夏连忙道谢,蔡夫人笑道,“坐下说话吧。”
季琳夏坐在姜靖怡身边,姜靖怡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季琳夏好歹松了口气。
“大长公主殿下,蔡夫人,琳夏精通手工,所以特意给众位做了一些贴身衣物,还希望各种长辈和嫂嫂们不要嫌弃。”姜靖怡说着便让樱桃将衣服取了过来。
蔡夫人惊讶道,“小姑娘亲手做的?那我们可得瞧瞧。”
包袱放在榻上,蔡夫人打开取出来一瞧,然后捂嘴呀了一声,“这,这衣服能穿?”
她一说大长公主和几个儿媳妇也纷纷凑了过来,顿时看的面红心跳,“这能穿?”
姜靖怡笑,“自然能穿。”
说着她便向众人讲解一番穿这衣服的好处,说完后几位年轻媳妇脸还是红红的,但是眼睛一个劲儿往上瞟了,最后还是大长公主笑道,“仔细瞧瞧的确不错,尤其咱们生过孩子的女人,胸前两坨肉最是烦人,有了这个似乎走路的时候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
果真是姜是老的辣,姜靖怡笑道,“大长公主说的没错。”她压低声音道,“而且穿了这衣服,这里不会垂。”
几个女人顿时瞥了眼自己的,然后对姜靖怡的话很是认同。蔡夫人和大长公主还好些,几个年轻媳妇却觉得姜靖怡可真够大胆。
姜靖怡凑近卢氏,在她耳旁嘀咕两句,卢氏脸上顿时潮红一片,她笑着伸手推她一把,“你这人,怎的什么话都说。”
大长公主笑道,“她偷偷与你说了什么?”
卢氏不好意思说出口,一个劲儿朝姜靖怡瞪眼。
大长公主也不问了,季琳夏便上前将众人的内衣套装分了,蔡夫人啧了一声道,“小姑娘好像就吃锅子的时候见过我们一回?竟把尺寸都记在心里了,着实难得。”
大长公主瞧着也点头,“做的手工的确不错。齐嬷嬷,看赏,我记得有套头面,最适合年轻小姑娘穿了,咱们蔡家什么都好,就是缺姑娘。”
季琳夏都不好意思了,连忙道,“大长公主这使不得,您和蔡家对我们的帮忙我们无以为报,做些这个都是应该的,当不得您的赏赐。”
蔡夫人笑道,“母亲赏的你就收着就好,不然日后她又的唠叨弄了好东西没姑娘送。”
季琳夏不安的去看姜靖怡,姜靖怡便笑道,“还不赶紧谢过殿下她老人家?”
季琳夏无奈只得行礼谢过。
几个媳妇将各自的收回去,蔡夫人又道,“小姑娘手艺倒是不错,不过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少做针线太伤眼睛了。”
姜靖怡颔首道,“我也这么说,但她却想孝敬长辈,我这嫂子也说了不算呀。等日后安定下来自然是要请几个绣娘专门做这个的。不过这套装都是易耗品,不如让她将图纸和手艺教给府上绣娘,日后您和大长公主也好更换?”
蔡夫人没有拒绝,“这样也好。”
说着她也叫来下人道,“库里有几匹年轻女子穿的布料,取来正好给琳夏姑娘做春衫。”
季琳夏哪见过这等场面顿时都惊呆了,以前的时候她一年到头都做不了几身衣服,后来跟着兄嫂日子好了,衣服也不会天天做,这京城里的大人物就是豪气,送布都是好几匹的送。
姜靖怡笑道,“蔡夫人您偏心,见着漂亮小姑娘都忘记我这孩子娘了。”
“你这媳妇,”蔡夫人笑道,“你还和小姑娘争宠起来了,让你家相公给你买去。”
屋里顿时笑成一团。
说完这个蔡夫人又道,“季秋阳今日春闱你便一点不担心?”
姜靖怡回道,“不担心,妾身相信他的学识,而且我们的要求也不高,考上就成,不管二甲还是三甲,都成。”
“你这要求还不高,满大周一次来参加的举子有多少人,总共不就录取那三百人?”蔡夫人揶揄道,“恐怕你是奔着状元娘子去的吧?”
姜靖怡挑眉,“万一是探花呢?”
蔡夫人顿时笑道,“那也不错,不过季秋阳长的好,恐怕真有这可能。”
从荣恩堂出来,季琳夏一路都紧随姜靖怡,回了客院门一关,季琳夏才呼了口气道,“二嫂,他们大户人家都这么赏东西吗?”
“不一定,”姜靖怡道,“像大长公主这种地位的人,赏东西全凭心情,喜欢了什么都舍得,不喜欢了连个眼色都懒得给你,非常正常。看的出来大长公主喜欢你,所以才赏你头面,你好生收着便是,日后你嫁人时这就是你的资本,懂吗?”
季琳夏赶紧点头,“懂了。”
姜靖怡正色道,“你也看到京城的情况了,若是我去求大长公主拨一位嬷嬷过来教你规矩你可愿意?”
季琳夏想了想点头道,“愿意。万一日后二哥当了大官,自己妹妹若是不懂礼的说出去多丢二哥的面儿。”
姜靖怡倒不这么觉得,她笑道,“我是瞧着你见到她们太过忐忑,所以才想这样。这两日我便去求大长公主,到时候你要用心学,明白吗?而且不止是学礼仪,其他方面也要学。”
“好,我一定好好学。”季琳夏直到今日才算见识了大户人家的相处,她还是差的太远,要不是二嫂领着,她自己都不敢到那些大人物跟前去。
等季琳夏出去了,姜靖怡才空出时间来想季秋阳。
这个时间季秋阳恐怕正在奋笔疾书吧。
姜靖怡想的不错,此时的贡院一片安静。能到京城参加会试的都是各省的翘楚,像整个山东直隶每隔三年才出一百人左右的举人,放到京城再算上往年落榜的举子人数起码两三千人。
两三千人里面挑选三百个,可以想象其中的艰难。而且进士也分高低,二甲的看不上三甲同进士,一甲的头三名更是瞧不上二甲。
之前姜靖怡说的也不全对,季秋阳只要能中就好,当然参加春闱就没人不想考到一甲的。能得一甲那可是祖上冒青烟的好事,光宗耀祖说的就是这个。
季秋阳心态向来平稳,尤其被姜靖怡训了一通之后更加平稳,瞧着考卷上的题目时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会试与乡试一样,头一场考试一天内要写七篇文章出来,而七篇文章中第一篇又是重中之重。季秋阳有自己做题习惯,将七篇文章写完又检查了一遍时,初时点上的两根蜡烛都没燃尽。
外头鼓声响起,季秋阳起身唤过军丁准备交考卷了。经过一系列流程后,考卷送到负责的官员手中,这才在军丁的注视下到了贡院门口。
等第一批交考卷时辰到了,季秋阳便率先出了贡院。
外头天色已黑,北风从脸上刮过,让他浑身一阵轻颤,第一场终于考完了。
第75章
季秋阳在贡院外头等了没一会儿贺凛等人没瞧见, 却瞧见詹志明出来了。
自打来了京城双方便未曾联络过,本打算考完之后在一起聚聚,没想到今日倒是碰上了。
两人双方见了礼, 詹志明道,“秋阳答的如何?”
季秋阳笑着摇头,“莫要说这个, 考完便不要在想。”
“对对对。”詹志明笑道,“汪承泽死了秋阳可知道?”
季秋阳无奈道, “这事闹的大, 想不知道都难。”
“那清平郡主可有再去烦你?”詹志明说完才觉说错话,忙道,“不说她了, 闹心。”
季秋阳倒是无所谓, 只道,“无碍,她如今深陷困难想来也不会轻易来招惹我了。”
他话刚说完就见詹志明瞧着他身后目露惊诧,不由回头去瞧, “怎么了?”
话刚落, 脸色顿时一沉,在贡院门前广场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马车的车帘子被掀开,在车窗那露出来的脸不是清平郡主是谁。
因着春闱的关系, 贡院门前的广场和道路都有火把照明, 在火光中他看到清平郡主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目光痴迷又缱绻,竟让季秋阳一阵作呕。
詹志明见他面色不好,忙问道, “秋阳,可是身体不适?”
季秋阳收回目光,冷笑道,“被有些人恶心的不轻。”
詹志明越发的后悔,“都是我乌鸦嘴,竟然真的碰上,实在晦气。”
“即便詹兄不说,她该来也是来。”季秋阳哂笑道,“我只是不知自己到底哪来的魅力,竟让她在这样关头也跑过来。”
汪承泽之死,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是谁所为。若单单是汪承泽死了,尚且不能引起人注意,但当日目睹他死亡惨状的人实在多,而清平郡主身上的血迹又不能否认。
清平郡主在京城那是风云人物,出了这样的事哪怕是皇家子嗣也该躲在家里等事情过去才是,不想竟公然跑到贡院门口来了。
季秋阳刚说完,便见一侍女过来,“季公子,我们郡主想请您过去一叙。”
似乎担心他不答应,忙恳请道,“郡主不会耽搁公子很长时间的。”
季秋阳冷冷道,“在下与郡主素无往来更不相识,况且男女大妨,恕在下难能从命。”
侍女见他不应,却噗通一声跪下,当即磕头,“求公子过去与郡主一叙,否则郡主会要了我们的命的,求您了公子。”
此时贡院里恰巧出来一些举子,贺凛和陆良正朝这边走来,人来人往中,许多人瞧见这边的动静。毕竟一个侍女在季秋阳身前磕头实在太过显眼了。
季秋阳目光冰冷,明白过来侍女的心思,心里对清平郡主更加的厌烦。他抬眸朝马车看去,清平郡主正朝他看来,触及到他的目光,清平郡主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来。
但这笑却让季秋阳不寒而栗,如同被毒蛇盯上一般。
的确,清平郡主堪比毒蛇,让季秋阳忍不住厌恶。
季秋阳嘲讽的收回目光,对周围的视线更是视而不见,反而对那侍女道,“你们死活于我有何关系?”
那侍女陡然抬头,满目的惊骇,但接着她低下头去重重的磕头,“求公子,公子救我们一命……”
“季解元何必为难一侍女。”旁边一举子笑道,“侍女虽然是下人,但也是人,她不过受人之托前来请季解元,季解元与她去了又何妨?”
“去了又何妨?”季秋阳嗤笑,“那公子可否代替在下前去见清平郡主?”
“清、清平郡主?”举子脸上顿时一僵,接着讪笑道,“季解元这话说的,清平郡主是请的季解元,可没有叫在下前去。”
“既然没叫你去,你在这说这些做什么?”贺凛从不远处过来,盯着对方冷笑道,“还是说你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明知清平郡主多危险,也要劝秋阳前去,你这人到底是何居心?又或者说你本是清平郡主的人,故此一说?”
贺凛说的毫不客气,目光更是直指那书生,好似他说的全是实话一般。
清平郡主的事闹的人尽皆知,汪承泽之死众人更是历历在目,在此情形下,只要不傻都不会有人去见清平郡主。偏偏有个傻的竟还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出这话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而侍女一直在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迹来。
季秋阳垂眸道,“你与虎谋皮时不知劝阻,甚至从旁出言献策,如今作势求人,难道也是你们的伎俩?”
“回去吧。”贺凛说完,便往前面去了。
而季秋阳和陆良也朝周围人微微颔首跟上走了。
詹志明瞧着方才说话之人冷笑道,“往日还当曾兄心胸宽广,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曾姓举子面色一白顿时一个踉跄,他是与詹志明认识的,可方才他明明没有看到对方,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
他连忙解释道,“詹兄请听我解释……”
“无需解释。”詹志明道,“曾兄的话在下听的一清二楚再清楚不过,告辞。”
詹志明一走,站在曾姓举人周围的举子纷纷离他远了些,生怕被他沾染上便不知何时被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