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总想逃出宫——瑾木木
时间:2020-08-04 11:37:32

  直到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把自由进出皇宫的令牌交到自己手上,黎耿还是不敢置信的。
  他左手拄着拐杖,右手刚颤巍巍地接过令牌,就听得皇帝发了话。
  “几日后朕会御驾亲征,出兵齐国,可如今朝中局势算不得安定,天下政局更是有再度动荡的迹象。齐国一日不收复镇压,云苍一日不会安宁。朕虽在朝中宫内都已做好最周全的安排,可皇后如今怀有身孕,朕不敢大意,实在不愿见着皇后的安危出了一丝差错。”
  黎耿听着,只觉得手里的令牌格外的沉甸甸,南焰帝这是……也要把皇后的安危嘱托到了自己肩上?
  可南焰帝是不是太大胆和放心了些?!他好说歹说,也代表了北冥一支的外来势力。
  焰溟容色平静无波,凤眸从黎耿面上掠过,却是始终带着一抹严肃的厉色。
  “朕赐你这块令牌,便是倘若将来战场不定,皇后在这宫中万一有了危险,朕许你可帅护卫士兵直接进宫护驾——”
  黎耿绕是早猜出了七八分,如今听得皇帝亲口说出,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座上帝王。
  在南焰帝御驾亲征之时,让他领着北冥驻扎在南焰城的军队自由出入皇城?
  黎耿消化了这个旨意消化了好久才定下心神。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时机,要是深宫中的那位公主有心,只怕……
  这个念头还未完全生成,黎耿就把它彻底打消了,公主能有什么心?公主怕会是天底下最不可能背叛南焰帝的吧。
  皇帝对公主,如今也算是真的很用心了。
  帝王做到这般着实不易。
  黎耿很快应“是”,眼瞧着焰溟不再做吩咐,正准备告退,谁知刚要出声,又听得皇上开了口。
  “黎耿,朕……还有一事想问。”
  男子低沉的声线这会倒显得有些迟疑别扭,语气全然没了刚刚的冷硬。
  黎耿一愣,抬头和焰溟视线齐平,却见得这位皇帝薄唇紧抿,眉心微微蹙着,似是很难开口。
  这……
  黎耿活到这把年纪,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打量着帝王的神色,又想起几日前探子回来禀告帝后不和的消息,稍稍细想就有了些眉头。
  然后他……耐不住就有些玩味了起来。
  黎耿抚了抚胡须,悠悠道:“……皇上,可是想问关于公主之事?”
  这一说开,焰溟也不再憋着,看似平静地“嗯”了一声,眼神却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瞧着皇帝全然没了刚刚那副说一不二的严肃模样,黎耿心里有些好笑,悬了一天的心这会突然松懈了下来。
  黎耿笑:“皇上,您想问什么便问吧。公主未嫁过来之时,老朽确实也在北冥宫绫家当过好几年差的。”
  焰溟低头,拇指指腹慢慢磨挲着那块紫色玉佩,有些深沉。
  片刻后,皇帝才抬起了头,对上底下之人。
  迟疑出声——
  “阿璟...是否真的很介意别人骗过她?”
  此话一出,不仅黎耿愣住了,焰溟自己也有些愣住了。
  这问的是什么白痴问题?
  男人冷硬的面部线条有了一丝扭曲,谁被骗不会生气?
  只是没想到她对他失望,绝情成这样,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焰溟薄唇越抿越紧,瞧着面色都隐隐红了起来。黎耿忍着笑意,难得见着南焰帝这幅模样,公主怕是真把这位帝王的心牢牢占据了。
  黎耿笑道:“皇上想问的应该是,当年您求娶公主这一事,说到底也是朔国和北冥达成一致的条件之一,在国与国之间联姻也算是常事。为何如今公主知道真相却这样在意?”
  黎耿边说边打量焰溟的神色,瞧着他脸色还好,黎耿微微一顿,又慢慢接着道:“您怕是不懂公主到底在与您置气什么吧?”
  对天下大多数男子而言,谁不是利益权势当先,尤其这位还是一位一国之君。
  “朕当年娶阿璟确实骗了她,是朕的不是。”他的确没有像求娶她之时,说的那般此生非她不可的情深。
  毕竟他当时的的确确也没有爱上她。
  可他真的从未想过要辜负她,即便他后来没对她动心,只要她安分守已,没有对朔国的异心,她确实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皇后。
  他打心里委实也不愿自己的后宫如前朝那般。父皇说着对他母后一往情深,却在他母后过世后,就立马又立了如安为后……
  焰溟眉心微拧,思绪纷杂之际,就听得黎耿出声。
  “皇上,老朽敢问一句,公主对您那样的心意,满怀欣喜地嫁给了您,求的又是什么呢?”
  男人听罢,却是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他的阿璟不是寻常女子,根本什么都不缺。以前他总认为是北冥州州主意欲对朔国做些什么,把宫绫璟嫁过来就是再为日后做些谋划。
  毕竟朔国一统了大陆,对北冥州无论如何都是有威胁的,而最有效又最不会撕破颜面,还能控制朔国的手段就是两国联姻。
  宫绫璟嫁过来之时,北冥州背地里也确实直接嫁过来了一支军队。
  还签署了那些什么她若是想走,他就得毫无条件地与她和离的协议。
  这一切在当时的他看来,传闻的这位小公主对自己痴心一片,怕是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保不定不过是北冥州在演的一场戏。
  谁会去信?
  哪怕他对她确实颇有好感,不反感答应北冥州主的条件娶她,可那时他根本不可能对她用情。
  他和宫绫璟的大婚,说到底不过是他要北冥点头应许大陆一统,而北冥虽默许,却还是要用联姻的方式控制住朔国的互利往来罢了。
  无非是两国国君将计就计,各取所需。
  可怎知,这场政治联姻之中,宫绫璟却真的是对他动了真心,非他不可的爱着他,而北冥州州主确实也是护女心切的成份大了些。
  原来,至始至终,最是阴暗复杂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74章 
  黎耿看着皇帝抿紧了唇, 眉宇微沉,微弱的不安和无措一点点从男子幽邃狭长的眼眸中悄悄流淌出来。
  他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谁知却把龙椅上的帝王摇得心里越来越拔凉, 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眼看南焰帝快被自己逼疯了,黎耿才走上前几步,与帝王对视,悠悠道:“皇上, 公主本便什么不缺, 是因为心悦于您,又见您不顾天下非议,亲赴北冥求娶于她,以为您也是深深地喜欢着她的, 才那样欣喜若狂地想要嫁给您。”
  “朕明白。”焰溟含下眼睑,心也不断往下沉, 艰难道:“……是朕辜负了阿璟当年的情深。”
  就是这个认知让他异常沉重,根本不知道怎么弥补她。
  当年是他的错, 他承认, 可他也知道他意识到的太晚了。
  他的阿璟好像已经不愿意再搭理他了,对他失了望。
  他若是不拦着她, 她怕是都要离开他了。
  “皇上,您多站在公主的角度看看吧。公主一颗心都在您身上, 孤身一人不顾一切嫁到南焰, 而最后您却告诉她,您娶她只是为了天下利益,还是被她父亲逼着那么无奈的境况下求娶的她。公主心性那样骄傲自尊的人,怎么会受得住……”
  “......又或者,假如您到头来还是没爱上公主呢。您娶了她, 是达到了目的,可公主呢?公主做错了什么吗?她只是以为您也爱她,才满心欢喜地嫁给了您啊!”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死死地握着那枚玉佩,青筋暴起,骨节发白,肩头隐隐颤抖,身后的李德喜看得都有些不忍。
  皇上那些年又容易了吗?这个帝王以往所经历的事情,那一件件差点把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阴谋诡计……皇上那会对皇后的真心会抱有疑虑,实在是太过正常不过了。
  就在焰溟很绝望,而李德喜想宽慰却不敢多言的时候,黎耿又适时出了声。
  “不过老朽认为,皇上也不必如此忧心。公主实在是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说不定公主现下心里也是可以理解您的。”黎耿只觉得凭着那位公主的性子,要是真的不喜欢南焰帝了,估计立刻收拾包袱回北冥了。
  她要是真失望透顶了,这位皇帝还真以为自己拦得住她?只怕是还不到豁出去的地步。
  瞧着焰溟一听这话,就猛地抬起头,黎耿长叹道:“只不过您既然先前的的确确是辜负了公主的心意,如今您自然要想法子弥补,若您有心的话……”
  “朕自然有心!”焰溟的眸光异常坚定,不管她现在心里还有没有他,是不是真的对他失望透顶了。
  她可以不要他,但他对她绝不会放手!
  “黎耿,朕多谢你与朕说了这些。”
  黎耿一愣,不敢置信这样帝王刚刚竟然在和自己道谢??他怔怔地看着皇帝从御案后起身走向自己,待焰溟站在自己跟前,黎耿才惊愕地忙退后了好几步,跪拜于地。
  “皇上真是折煞老朽了。”
  然后很快,他被人扶了起来,在皇帝的示意下,宫人妥帖地把他重新安置到了座椅上,又奉茶奉糕点的。
  黎耿有些汗颜,不过进宫说了一上午的话,也确实口渴的紧,看着茶水正端起来饮了一口,谁知帝王猛地却又出了声。
  那话让他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黎耿听见这位一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很纠结很茫然地问了句:“…北冥州上的女子一般都喜欢些什么?”
  实际上焰溟真的很无措,他已经好多个晚上没能进得了宸沁宫的宫门了。第一晚的时候,宫绫璟还会探个身子出来叫他回去,他虽最终还是没能进屋,可依旧满意欢喜,只觉得她还是对他有情的……
  可后来,这宸沁宫夜里却是连窗户都不开一扇了……
  他白日里必须处理政务,齐国那边事态越来越紧急,朔国这边已然发兵,而他御驾亲征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可她又还与他置气着,焰溟这颗心,就是如何都安定不下来。
  怕极了一个不慎就要彻底失去她。
  想不管不顾闯进去,哪怕只是见见她,与她说说话,交代几句也好,可她偏偏就是不愿见他,而不踏进宸沁宫这件事是他答应她的,他又实在不想再对她食言。
  反正左右都让他心里头当真是难受极了。
  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她怎么弥补她,东西大大小小真是送了一堆,真的如同上官霆烨所说,再送进去宸沁宫真要和他的国库差不了多少了。
  可是宫绫璟还是不愿见他,焰溟平生也没怎么哄过人,更别提费尽心机去讨好一个女子了。以前压根连想都不会想的事,现在只求有人能指点一下自己该怎么做。
  然后这位皇帝很快就发现,朝中大事他尚且可与大臣相商,可这哄皇后的事,他大概真的只能靠自己摸索……
  于是跌跌撞撞地非常坎坷。
  思及此,焰溟又幽幽地看了黎耿一眼,这一眼,幽邃深沉中带着几分男人间才懂的尴尬。
  黎耿看出来了,实际上他上了岁数,哪会去关注北冥上的女子都喜欢些什么这种事。况且他当年在北冥之时,实际也没多少机会与公主有过多机会接触的,要说这公主喜欢什么,他真无从说起。
  不过说起北冥的习俗,他还是可以说几句的。
  黎耿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对上焰溟作了一揖,才缓缓道:“皇上,老朽这把年纪,又在南焰生活了这么些年,实在也不清楚当下的北冥女子还都喜欢些何物,只不过……”
  黎耿顿了顿,瞧着帝王惯来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又了几分急不可耐的焦灼神色才接着道:“北冥一直有一习俗,男子要是做了对不住妻子的事,都会亲自做碗面给妻子道歉的。当年,州主也给州主夫人做过。州主可是一次厨房都没踏进去过,也就进了那么一次,在北冥也就成了坊间人人相传的趣事,那会大街小巷真是津津乐道了好久……”
  ……
  李德喜就这么看着黎耿抚着长须不紧不慢地说着,而圣上的眸光竟也一寸寸亮了起来,似乎迷茫的人生里终于重新找到了来之不易的方向和光亮,可李德喜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心惊。
  不知不觉就先替御膳房的人捏了一把汗,皇上这位五谷不分的主,当真是要效仿北冥州主给皇后亲自下一碗面?
  ……真的确定皇后吃得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不要猜猜这碗面的结局?
 
 
第75章 
  而也就是在这几日, 宫绫璟却意外收到了一封北冥寄给她的家书,信与她往日在宫中收到的家书并无异,宫里自然也没人拦着。
  她照常拆信, 谁知细细看了下来,竟发现信中说的是她母亲意外从马车上跌落,摔晕了过去,现下还是昏迷不醒, 让她若是可以, 便启程回北冥一趟。
  宫绫璟瞬间就慌神了,晚七瞧见急忙接过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但信中说得的确如此。只是这封信与往日还是有些许不同,今日这信是从凤天凌那处送来的, 落款也是凤天凌的名字。
  但这对宫绫璟来说,凤天凌亲笔的书信却是更增添了几分真实信, 并且她觉得母亲一定摔得很严重,天凌哥哥才会亲自写书信让她赶紧回去。
  于是宫绫璟越想越慌乱, 叫来宫人问了句皇上在哪, 听闻焰溟应该还在宣政殿处理政务,就要起身唤人备轿往那儿去了。
  只是她现在身子娇贵, 宸沁宫的宫人每日都提着一万个心眼在侍候她。现下已入了夜,外头还在下着雪, 而皇后突然要外出, 宫人更是手忙脚乱地替她穿衣,裹了斗篷还觉得不够,外头轿子更是铺了软垫,又放了好些暖香暖炉进去。
  这一番忙活准备妥当后,宫绫璟终于能出门, 她心里着急,脚步便不自觉更快了些,埋着脑袋刚踏入庭院,却猛地撞上男子宽厚硬朗的胸膛。
  身子一个不稳,却很快被人牢牢揽住。
  她怔怔地抬头,入目是一片明黄。
  男人下巴线条紧绷着,幽邃漆黑的眼眸触及她慌里慌张的模样,眉间有些不满地皱起。冷冽的凤眸掠过她身后的一群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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