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睡美人——慕吱
时间:2020-08-06 09:46:01

  从小到大,多少人说她冷血,亲生父亲重症住院也不愿去看他一眼,岑岁都无动于衷;多少人说她可怜,她也觉得没什么。
  她能够理解,那些人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所以能够坦然地站在上帝视角指责她、同情她。
  她也能够明白,旁人的冷嘲与热讽,以及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善良。
  可她在心底仍有一丝丝的希望。
  希望陆宴迟和其他人不一样。
  但如果他也和他们一样。
  岑岁也能接受。
  人生本来就是,不能强求的。
  “分手这样的话,说一次就够了。”陆宴迟脸上的紧绷情绪在接触到她泛红的眼眶时瞬间瓦解,他把她手里的衣服拿过来放在一边,随即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在入口的玄关柜上。
  岑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啊?”
  “啊什么,”陆宴迟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右半边脸颊,右半边脸肉眼可见的比左边肿了许多,“我和你说过,我这里没有退货这回事的。”
  岑岁看向他。
  陆宴迟:“岑岁,你记住,你可以和我闹脾气,可以骂我打我随便怎么样都好,”
  “……”
  “但就是,不能提分手。”
  岑岁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说:“你不是要和我分手的吗?我以为你要和我分手?你都不说话,”想到刚才的事情,她的眼泪绵绵不断地往外流,完全抑制不住,“我以为你在想着,怎么和我分手。”
  陆宴迟捧着她脸的手上沾染着不少眼泪,掌心潮湿。
  他忽地伸手,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
  房间里只听到她啜泣的声音。
  过了许久。
  陆宴迟的喉结滚动了下,他闭着眼,像是彻底地败下阵来,像是敌不过命运,极为无奈却又是甘之如饴:“分手的话,更难过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
  闻言,岑岁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她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你……你真没……没想过和我分手吗?”
  “没有,”陆宴迟回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没想过和你分手。”
  见她脸上那么多眼泪,陆宴迟叹息了声,“你是不是故意的?”
  岑岁呆呆地看着他。
  “知道怎么做让我最心疼,”他伸手擦着她脸上的眼泪,“所以在我面前哭?”
  岑岁缓慢地眨了下眼:“我没有。”
  陆宴迟很少在面对岑岁的时候是不笑的,面色凝重,眼眸如点漆般。此刻,他的眉目松开,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的紧绷:“也好。”
  “什么?”
  “只在我面前哭。”
  岑岁垂下眼睫,声音闷闷的,有些哑:“你不喜欢女孩子哭吗?”
  “是不喜欢,但你是例外。”陆宴迟也垂下眸来,他的视线落在岑岁红肿的脸上,轻易地将话题扯开,“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岑岁点点头。
  陆宴迟:“我叫个餐。”
  在陆宴迟打电话叫餐的时候,岑岁起身走去洗手间。
  她站在镜子前,眼睫抬起,才意识到她现在比自己在脑海里预想的还要狼狈,衣服上领口处都沾着眼泪,脸上也是泪痕遍布。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
  她低下头,洗了把脸。
  想到陆宴迟刚才说的话,她的嘴角上扬着。
  她没有被抛弃。
  也没有被放弃。
  她似乎喜欢上了一个,命运为她慎重挑选过的人。
  岑岁靠在门边,思绪又莫名散开。
  她原先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他知晓。她也想过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那段过去,但似乎,不管她怎么说,气氛都会是特别沉重的。
  而且她也在脑海中设想过陆宴迟在听到这些事后的反应。
  十次里,十次都是分手告终。
  然而现实却是。
  陆宴迟的反应是她藏在心底的,偷偷的。
  连她自己都觉得是种奢望的。
  无条件的接纳。
  陆宴迟是不一样的。
  他和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他是她藏在心底的,对世界的最后一抹温柔和善良。
  -
  等到岑岁从洗手间出来,酒店的餐食也已经送到了。
  岑岁刚哭了一场,胃口不太好,没动别的,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是想我了?”陆宴迟漫不经心地,“所以就过来了。”
  岑岁瞅了他一眼:“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
  “那个时候?刚上飞机。”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火锅店的?”
  陆宴迟见她胃口不佳,把装着车厘子的碗放在她的面前,“不是要吃冰粉吗?洵市就那么一家卖冰粉的火锅店需要排队。”
  “……”岑岁有些无语,“那万一你没在那里遇到我呢?”
  陆宴迟单手支着脸,眼睑低垂着看她,带着微末笑意:“那就去敲你房间的门,问你需要一对一服务吗?”
  岑岁被呛住,“我不需要。”
  “第一次上门.服.务,真不考虑一下?”他笑的吊儿郎当的。
  岑岁摇了摇头,“我有点累,想睡个午觉。”
  她昨晚就一夜没睡,今天醒来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现在身心都万分疲惫。
  见她是真的累了,陆宴迟体贴地松口:“嗯,你先睡个觉养精蓄锐一下,吃饱喝足了,我再敲你的门。”
  “……”
  但岑岁躺在床上后却迟迟没有睡着。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感,像是在提醒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她一闭眼,是岑永斌打孟雅萍的画面,还有岑永斌伸手想把她扔下楼的场景,二者不断交织着,她有种一脚踩空的失重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盯着空旷的套房,突然开始尖叫。
  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地叫着。
  被她这叫声吸引,陆宴迟急匆匆地推开门,他跑到床边坐下,扯过岑岁护着脑袋的手,大声道:“我在这里,红豆,我在这里。”
  渐渐地,岑岁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
  她盯着陆宴迟,小声呜咽着。
  陆宴迟抱着她,声音低低地安慰:“别怕,我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安抚好岑岁的情绪,陆宴迟把她放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沙发上坐着,只要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岑岁松开拉着他的衣角,很慢地点了下头:“嗯。”
  “你不能走。”
  陆宴迟的眼里溢出浅浅的温柔笑意:“嗯,我不走。”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岑岁终于睡着。
  陆宴迟脸上维持着的笑意被阴鸷与狠戾取代,他出了卧室,拿过沙发上的烟,低头叼着烟,用打火机点燃。
  在派出所和火锅店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以及岑岁一字一句地说“我才是有娘生没爹养”这句话时,她的眼里,是没有光的。
  陆宴迟终于明白了。
  她的PTSD到底是如何而来的。
  陆宴迟伸手拿起手机给陆艳芳女士打电话。
  电话慢吞吞地被人接起,陆艳芳女士的语调高冷又颇为嫌弃:“哎哟这是哪位稀客啊,给我打电话?”
  陆宴迟哑声道:“妈,我有事找你。”
  陆艳芳默了几秒:“你嗓子怎么这么哑?被人欺负了?被打了?被女的骗上床了?所以哭了回家找妈妈?”
  陆宴迟揉了下眉,他把烟头捻灭,又点了一根。
  叼着烟,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岑岁有和你说过她爸妈的事吗?”
  “……”意识到情况不对,陆艳芳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岑岁?”
  陆宴迟:“嗯。”
  陆艳芳:“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女朋友,”陆宴迟言简意赅地说,“她有和你说过她爸妈的事吗?”
  陆艳芳:“你知道她爸妈的事情?”
  “刚知道。”
  “她主动告诉你的?”
  “不是。”陆宴迟把今天的事复述了一遍,之后,像是十分挫败,人生第一次有束手无措的迷茫感,“我要怎么办?”
  陆艳芳只说一个字:“等。”
  “等?”
  “你什么都不要做,等她主动告诉你。”
  陆宴迟吐了口烟出来:“我知道了,挂了。”
  陆艳芳笑着:“什么时候带她回家?”
  陆宴迟想了下,也给了她一个字:“等。”
  陆艳芳:“?”
  陆宴迟说完,就挂断电话。
  嘴边的烟又没了,他捞起沙发上的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揉了揉眉,最后,疲惫地闭上了眼。
  过了几分钟。
  他起身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洗完后换了身衣服,陆宴迟回到卧室沙发上躺着等岑岁醒来。
  下午三点多。
  岑岁醒来后趴在床上盯着陆宴迟。
  陆宴迟靠在沙发上也垂眸看着她。
  两个人跟傻子似的突然笑了起来。
  岑岁:“你笑什么?”
  陆宴迟:“你笑什么?”
  岑岁:“就觉得好好。”
  “什么好?”陆宴迟的眼尾勾起,拖腔带调地说,“我好?”
  岑岁点点头:“你好。”
  陆宴迟:“我好什么?”
  岑岁眨了下眼,“你对我好好。”
  陆宴迟拿过茶几上的矿泉水,拧着瓶盖的时候,突然听到她说,“我叔叔,就刚刚在派出所遇到的那个男的,他那么生气也是正常的。”
  陆宴迟的动作倏地顿住,他抬眼看向岑岁。
  岑岁从床上走了下来,她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坐下,神情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淡声道,“我爸爸以前的生意做得特别大,我的叔叔姑姑他们都是在我家的公司上班的,后来……我爸爸……”
  她突然哽住。
  她明明想过要情绪平静地说着这些的,可是话一出口,仍旧觉得万分艰难。
  陆宴迟也在地毯上坐了下来,他勾着她的手,温声说:“我知道你爸妈的事情,后来呢?你叔叔和你堂妹为什么这么恨你?”
  “后来我爸爸走了,公司也经营不下去了,他们也没有钱了,于是就想把我爸爸的房子给卖了,但是法院把那个房子判给我,他们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说这话时,她的眼里并无一丝波澜,“他们威胁我舅舅舅妈,如果我不愿意把卖房子的钱给他们,就不让我舅舅舅妈接走我。”
  陆宴迟的声音有点哑:“你当时多大?”
  “九岁。”
  他感受到自己的太阳穴不断地跳着,骨子里的暴烈与狠戾迸发而出,恨不得这个时候就杀了那户人。
  岑岁才九岁。
  那些人怎么狠的下心?
  岑岁的眉眼低垂着,她继续说,“我舅舅舅妈不在乎这些钱,所以把房子卖来的钱都给他们了。可是你也看出来了吧,他们那样的人,没有什么本事,只知道好吃懒做,那些钱,很快就被他们用完了。”
  所以他们会恨岑岁。
  恨她执意要求岑永斌和孟雅萍离婚。
  不是恨他们家人的家庭破裂。
  而是恨。
  岑岁断了他们的财路。
  “我现在看到他们混得这么差劲,”岑岁的嘴角勾起笑意,“我就好开心。”
  知道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陆宴迟叹了口气。
  他起身把岑岁从地上抱到沙发上坐下,继而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是的,他们都比不过你一根头发丝。”
  岑岁笑了:“那我也没有那么优秀吧?”
  “安慰你的。”陆宴迟语调玩味,他扬了扬眉,“你还当真了?”
  岑岁没忍住,伸手扯着他那总是笑的毫无正行的脸,“哪有你这样的男朋友,你这个时候就应该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陆宴迟的声音里带着细碎的笑:“我学数学的,比较讲究客观性,追求事实。”
  “那你谈恋爱怎么不建个表出来,上面一二三四五地列满条件,挑选一个和表格里一模一样的女的出来当你的女朋友,”岑岁赌气似的说,“你找我干嘛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建表?”
  岑岁懵了:“啊?”
  陆宴迟懒洋洋地说:“当时还,真做了个表格。”他眼梢稍挑起轻佻笑意,跟敷衍似的说,“里面列了三四十条要求吧。”
  岑岁神情严肃,好像在生气:“那你觉得你女朋友符合几条?”
  陆宴迟想了想:“两条吧。”
  岑岁的表情有些僵硬,她语气生硬地问:“哪两条?”
  “女的。”
  “会下厨。”
  岑岁的心情霎时变得很不爽,她突然开始指责他:“你是找女朋友还是找煮饭阿姨啊?你就是对美食广场卖烤肉饭的阿姨念念不忘,怪不得我说想去美食广场吃烤肉饭你就说要陪我过去,以前你也没陪我在学校食堂吃饭过。”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