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安徒生——明开夜合
时间:2020-08-06 09:47:52

  梁司月也应得恳切:“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你关心我。”
  沉默一下,她又问池乔,“你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吗?”
  “曲心慈。我搜过了,蛮漂亮的,明艳大气的那种美女。”
  梁司月苦笑:“……你这一刀补得好。”
  池乔一直留在病房,陪梁司月吃过中饭。
  中午,池乔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说是下午去镇上的剧组探个班,然后就得准备走了。
  “探谁的班?你有朋友在这里拍戏么?”
  “方译臣——你还记得谁吧?”
  梁司月点头。之前池乔演小配角,一起搭戏的那个影帝。
  “你跟方译臣不是不对付么?”
  “别提了,”池乔一言难尽的表情,“我前阵子不是密集演出么,有一场开演之前,我突然嗓子说不出话来了,去做雾化,结果在医院碰见了方译臣。离开医院的时候,他用保姆车载了我一程。我这回是去还他的人情的。”
  梁司月却听出来别的信息:“公司没派车送你?”
  池乔默了一下,才说:“其他队员要演出,车和助理都跟她们去了。”
  “你自己打车去的?”
  “嗯。”
  梁司月气愤不已:“现在团里人气都靠你带,结果他们连应有的待遇都不给你。”
  池乔苦笑,“我粉丝已经撕过公司和经纪人了,还波及到了谢雨湉……公司叫我约束一下粉丝,不要引起团队割裂。算了算了,还剩两年,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对此,梁司月也无可奈何,她自己都才是一个刚起步的小艺人,帮不了池乔什么忙,只好叮嘱她,该争取的利益,一定要记得争取。
  下午,梁司月等池乔走了以后,拿出手机偷偷地搜了一下“曲心慈”。
  与之关联的照片并不多,但模糊的几张,确能看出,果真是个张扬明丽的大美人,与她这种,说好听了叫“高级脸”,说难听了就是寡淡的长相,全然不一样。
  她决心不可以再拖延,出院回崇城休养,第一时间就得把柳逾白约出来,聊清楚这件事。
  至少,他的“喜欢”,就是她质问的立场,是吧?
  -
  住满一周,梁司月出院了。
  柳逾白叫小琪给她定了头等舱,机场回去的车也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但他本人不在崇城,出差去了,过两天才回来。
  梁司月到家以后,梁国志和外婆的反应不作多想,担心之余不免斥责她,出了这么大的事还瞒着家里。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将两人安抚下来。
  在家休养的日子,比在医院自然舒服得太多。
  外婆在新家也适应得如鱼得水,附近大型商超复杂的积分、会员制度,她了如指掌,总能第一时间买到新鲜便宜的食材。
  晚上一桌营养餐,梁司月被外婆劝着,吃了超出日常能够摄入的热量好多倍,担心极了,要照着这个架势,在家待满一个月,复工的时候恐怕戏服都穿不上了。
  知道柳逾白在忙工作,梁司月也没怎么微信打扰他。
  直到第二天下午,崇城下了雨。
  外头暴雨如注,被玻璃窗隔绝的室内却十分安静。
  外婆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抱着遥控器。
  梁司月起身,偷偷从她手里抽出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彻底寂静的空间,她待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给柳逾白发消息:你明天回来么?
  大概过了五分钟,就在梁司月以为柳逾白可能在忙,没有看见消息的时候,他回复:怎么,想我了?
  梁司月笑了笑,回给他一串省略号。
  然后又问他:我可不可以去你家里看雨。
  柳逾白:你不是知道入户密码么,自己去。
  梁司月:你不怕我乱翻你的东西么。
  柳逾白:呵。
  梁司月回卧室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又给外婆盖了一块毛毯,拿上钥匙,换了鞋,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
  似乎每一回来,柳逾白的家里都是洁净无尘的。
  她直接去窗边坐下,风卷着雨水打在三面的落地窗上,无声,亦有磅礴的气势。
  梁司月拍了照片,发给柳逾白。
  这一回,他没再回复,应当是忙去了。
  梁司月干脆就找来一只抱枕,放在窗前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躺下去,头枕在抱枕上。
  她在微不可闻的雨声中昏昏欲睡,直到听见门口忽有人在按密码。
  她立即右手撑在地上爬起来,心道不会吧,柳逾白提前回来了?
  迫不及待地朝门口走去,然而走到客厅中央,脚步骤然一顿——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穿一件紧身T恤,和宽松的运动风格的休闲裤,脚踩着运动鞋。如此简单的打扮,却很显身材,胸-大,腰细,腿长。
  梁司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认出来,她是曲心慈。
  之所以没能一眼看出,是因为她眼窝处和嘴角,似有些未愈的淤痕,整个人很是憔悴,瘦得有些脱相了。
  曲心慈显然是没料到屋里还有人,惊讶极了,“你是……逾白的助理?”
  “我……是邻居。”梁司月掩饰自己一时惊涛骇浪的心情,尴尬地笑了一下。
  曲心慈打量她片刻,似是恍然大悟:“女朋友吧?逾白不可能让邻居进屋的。”
  “不是……真的是邻居。”
  “是吗?”曲心慈笑了,饶有兴趣地再看了她几眼,问道:“我过来找一点东西,你知道他的书房是哪一间?”
  梁司月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
  曲心慈推门进去了,梁司月则在沙发上坐下,如坐针毡的难受。
  曲心慈来之前跟柳逾白打过招呼吗?
  如果打了,柳逾白既然知道她在他家,又让曲心慈过来,这个操作未免……
  而如果没打招呼,岂不是说明,曲心慈随时都能进他的家门?
  无论是哪一种,都够叫她意难平。
  大约过去十分钟,曲心慈自书房出来了,笑对她说:“东西找到,我先走啦。”
  梁司月不由点点头。
  曲心慈又问:“你真的不是他女朋友么?”
  “真的不是。”梁司月笑一笑。
  曲心慈耸耸肩,举着手里相簿似的东西,朝门口走去了。
  曲心慈离开没多久,梁司月也待不下去了,下楼,回家。
  进电梯,她心情也好似跟着电梯一路下跌。
  背靠着轿厢,单手打字,给柳逾白发了一条消息:明天回来的话,我想跟你谈一谈。
  家里,外婆已经醒了,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煨汤,问她这么大雨,去哪儿了,也不打声招呼。
  梁司月笑意很淡,“就下楼去走了一会儿。”
  “外头下雨呢,你到哪儿走去了?”
  “楼下大堂,没出去,没淋到雨。”
  “还是好好休息吧,你这个手臂哦,也不知道几时能好……”外婆絮叨着,打开了水龙头。
  梁司月将自己沉进了沙发里,仰躺着,一言不发。
  晚上吃过饭,和外婆看完八点档的电视剧,洗漱过后,梁司月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听了会儿音乐,临近十点,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柳逾白:睡了?
  梁司月看一眼,犹豫要不要回的时候,他又发来一条:我到家了。
  她还是没有办法不理他,回复:还没睡。
  柳逾白:那你出来,我在电梯里等你。
  想见到他,又害怕和他对质的结果。
  以这样的心情,梁司月拖延了五分钟才出门。
  一打开门,吓得退后一步——柳逾白就站在走廊里,身旁立了一口黑色行李箱,等得不耐烦似的, “啧”了一声,眼底却是有笑意的。
  梁司月走过去,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走到了最里面的角落,背靠着轿厢,抬头看他,“……你很过分。”
  她是微微带了一点笑容在说这句话的,只是笑意有些凉,说完便低下头去。
  柳逾白挑了挑眉,正要问她,他都提前回来了,怎么还能讨她一句抱怨,却立即意识到,她声音里有很潮湿而含糊的气声。
  一愣,低头去看,她低垂着眼,正盯着地面。
  以为她在哭,其实是没有的。
  他没有犹豫,一步走近,抓着她的右手手臂,往自己跟前一带。注意没碰到她戴着固定带的左臂,留足距离,弯下腰一把搂住她。
  低头,挨着她额头,问:“怎么了?”
  梁司月闻到他身上有些风尘仆仆兼有雨水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纸张似的被人揉乱,又扔进了水洼里。
  “……既然喜欢我,又为什么随意让前女友进家门?”她声音虽低,一字一句却清晰。
  柳逾白愣一下,“谁?”
  “……曲心慈。你别问我了!”梁司月有些难堪。
  柳逾白一脸困惑地想了片刻,哑然失笑,“小朋友,你的情报网够厉害的。”
  “那就是真的……”
  此时电梯已达柳逾白所住的楼层,他松开她,一把挽住她的手,将她往电梯外面带,“让我吃口东西,慢慢跟你说。”无奈,几分如哄小孩儿般的语气。
 
 
第48章 4.4
  明明是同一个地方, 但因为柳逾白的回来,而气氛显得完全不一样。梁司月进门的时候,再没有整间屋子都空空荡荡的孤寂感了。
  柳逾白将行李箱推进门, 就放在门厅里,暂时没打算整理。
  他先走进洗手间, 洗了一把脸, 出来的时候, 梁司月在检查家里的冰箱。
  “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在翻什么?”然而,让他自己都倍感莫名其妙的是, 他居然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往冰箱里看了一眼。
  梁司月将冰箱门合上,“那你要吃什么?”
  柳逾白还没说话, 她又说:“我家里有剩菜,要不要我下去偷……拿一点上来, 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柳逾白笑了声, “你消停点。在车上点外卖了,一会儿就送到。”
  他往沙发那边走, 抬眼看见窗边的地板上有一只抱枕,便问, “你扔那儿的?”
  梁司月看一眼,赶紧准备走过去拾起来, 柳逾白已经先她一步了。
  柳逾白将抱枕丢在沙发上, 坐下,抬头看她一眼,拍了拍自己身旁, 示意她过来坐。
  梁司月犹豫了一下,走过去。
  他们先没有说正事,柳逾白关心她的伤势恢复情况。
  有的没的聊了几句,楼层对讲机响了,柳逾白起身去接通,开了楼下大门,没一会儿,外卖到了。
  柳逾白点的是吞拿鱼火腿三明治,虽然饿,却累得没什么胃口,草草地吃过,点了支烟。
  抽了两口就按灭,复又去沙发那里坐下。
  梁司月单手抱着那只抱枕,下巴抵在上面,这时候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她几分严肃的神情,让柳逾白也不打算跟她玩笑了,“在生气?”
  梁司月摇头,“不是生气,是……”
  “是什么?”
  “……你当我是在做心理准备吧。”
  “三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楚的事,你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柳逾白手臂搭在了沙发靠背上,身体往后靠,一手松解了纽扣,一边问她:“你先说说,你都听来些什么?”
  梁司月先没说什么,掏出手机,找出那三张照片拼成的长图给他看。
  柳逾白只往屏幕上扫了一眼,一时哑然,“这都多久前的事了?上回我去找你,你就是在为这事儿生气?”
  梁司月以沉默作为默认。
  于是,柳逾白耐心跟她解释,自己跟曲家的曲折渊源,以及这照片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拍下来的。
  实则,因涉及到曲心慈的隐私,事关她被家暴的事,原本他不会随意同别人提及。
  而至于说他跟曲心慈高中曾是男女朋友,这事说来,就更曲折了:
  曲心慈比柳逾白大一岁,从小便是被骄纵的千金小姐,她以“姐姐”自居,伙同其兄长曲心诚,成天捉弄柳逾白。
  她很想看看,这个似乎天生臭脸,年纪小小便成熟远超常人,总是冷冷不大爱搭理的人“弟弟”,有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她花样频出地折腾了大半年,什么招数放在柳逾白身上都不奏效,最后,唯独有一招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杀伤力:那时,凡柳逾白去曲家做客,她总会特别夸张地“造谣”,说柳逾白的冷淡,不过是对她“爱你在心口难开”的别扭。搞得柳逾白百口莫辩,越澄清还越坐实了她的这番高论。
  说得曲柳两家家长都当了真,还曾玩笑间口头上给两个小孩订了亲。
  后来父母离婚之后,柳逾白去了南城,高中再回崇城的时候,曲心慈已不是小时候凶悍的女霸王,早长成了艳光四射的名媛小姐,追求者众。
  曲心慈对另一半的审美一贯稳定,喜欢年纪较她大的,性格温和的、有知识有涵养的。她对毛毛躁躁的同龄男生的示爱不堪其扰,正好这时候柳逾白回来了,十五六岁的少年,长了一张绝情断爱的漂亮脸蛋,拿来做挡箭牌再合适不过。
  那时候柳逾白对人际交往没有半分兴趣,曲心慈的存在,同样多少替他挡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他也就懒得辟谣。
  久而久之,大家真就以为两人是一对儿,甚至还包括曲家的人,以及柳逾白的高中同学李垚。
  至于今天曲心慈来家里的事,是昨天曲心慈说要来取早些年搬去香港之前,存在他这儿的一本相簿。
  他因在外地,就给了密码叫她自己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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