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全反应在脸上,尤晏起先抽抽嘴角,后来绷不住,睁眼而笑。
冯师延仿佛要给自己的强迫症完成最后仪式,趴上去,亲了亲按不下去的钉子。
“真的想过是不是?”
尤晏敛起笑,“没有!”
“我真开心。”
“……”
冯师延躺回去,这份开心加上前头的餍$足,像一床轻薄暖和的鹅绒被,很快把她哄入梦境。
“就……高中时候……你已经毕业了……说出来你不许笑我!……哎?”
尤晏才发现她睡着了,呼吸平稳,他哎一声,气流飘到她眼睑,也不见睫毛颤动。
尤晏咕哝,“真睡着了……”想到什么似的,无奈一笑。
尤晏起身拾掇自己,又湿了毛巾替她擦拭,冯师延梦中抽筋似的,睁开眼,有一瞬的警觉。
“随便给你擦擦,明天再洗澡。”
她看清是他,又松懈闭眼,含糊一个鼻音。
说是随便,也认真印了两趟。
“谢谢哦……”
半梦半醒中,冯师延闭着眼呢喃。
“……”
矜贵的富二代摇身变成服务业从业者,正在伺候一个烂醉如泥的客人。
尤晏用干净那边手轻点了下她的脸蛋,像用勺子背轻敲双皮奶,“美得你。”
冯师延没动静了,只有翘在鼻端的几根发丝随着呼吸律动,像超市出售的风扇上贴的彩带一样。
尤晏憋不住笑意,又觉得自己挺无聊,把发丝撩开,给她掖好被子,洗好毛巾晾好。钻进被窝,靠近她那边很暖和,尤晏自然挪近,还觉得不够暖,侧身挨着她脊背,抱着一只巨型暖宝睡了。
尤晏醒来听见连续的流水声,身边空空如也,摸到手机看时间,正好可以赶上早午饭。
冯师延依旧毛巾搭脖子走进来。
“帮我在手机上启动一下扫地机器人。”
尤晏捞过她的手机,屏幕亮起,嘴角飘出一个轻快的音节。
锁屏是他校运会上两人的合照。
冯师延一定是故意让他看的!
心机。
被子夹到腋下,尤晏瞟了眼在桌前梳头的背影,嘴角浅勾,吐出一个气音。
鄙视一下。
但又……忍不住飘飘然。
“密码?”
冯师延说:“我的生日,开得了吗?”
“……小瞧谁呢。”
尤晏轻松闯过一关,找到控制的APP。
“……爱歪歪?”
尤晏念出扫地机器人的名字,点了启动,比昨晚那支笔更响亮的嗡嗡声流动在屋子里。
“我那个YY呀。”
冯师延说:“我也有Y。”
尤晏轻佻而笑,“我知道,爱YY,爱我嘛。”
冯师延放停梳子拧过身,“iPhone那个i,Intelligence,你想什么。”
尤晏翻弄她的手机,“我哪里不Intelligent,我就是Intelligence的人间化身。”
冯师延说:“不是一米九的人形ATM啦?”
尤晏:“……身兼多职!”
冯师延脸上每一道笑纹都真真切切,“好吧,那你好好扫地吸尘。”
尤晏光$溜溜站到她身旁,双手扶腰,从上到下精神昂然,挑挑下巴道:“那你说i不i吧?”
第26章
冯师延淡淡撇他一眼, 盖住肚_脐眼轻推他,“衣服也不穿,像个野人一样。”
尤晏整个人往前送了送, “有进化得像我这么完美的野人吗?”
冯师延握住一颗野地里冒出的笋,掌心感受经络, “是发育得挺好。”
明明一副男科医生的口吻, 实质的夸奖还是叫他发酵起来。
“亲一下。”
冯师延微仰头, 神色隐含疑惑与命令,像在说:现在胆子那么大,想要尝到甜头, 你得求我。
“野人”的野性扩散到脑袋, “……求求你。”
冯师延承认自己是视觉动物,起先看到这样好看的男孩子,心里滋生浅表喜欢, 忍不住多看一眼,多接触一点, 渐渐发现连品行也让她欣赏。
这么合心意的男人一没犯错, 二没恶意,这么软语讨好, 跟条温顺的金毛似的,她哪能受得了。
她扶着他, 像仙女弯腰,衔取露珠。
……
她最终把后背交给他, 椅子上叠着两张人形椅子, 由一颗钉子锁紧彼此。尤晏第一次看清屁桃上的疤痕,两个白点,不知怎么来的, 像牙印,也像一双小小的眼睛盯着他犯邪。
两人一齐进入浴室,冯师延扭头与他交颈,“三天假期,想去哪里玩?”
准确说,只剩两天半,再刨除他搭车去机场的时间,两天不足。
尤晏低头,莫名嗅一下她肩头,鼻端萦绕沐浴露的香味。
“跟你玩。”
冯师延盖着他锁在她下方的手,脊背稍屈,尤晏也跟着同步;她挺直腰背,尤晏也不由自主往后。两人竟然微幅前后摇晃起来,像哄睡婴儿般踩着摇篮曲的节奏。
先刹车的是尤晏,“如果我不来,假期你打算干什么?”
“修改课程论文。你呢?”
“复习,那我跟你一块自习吧。”
事实证明,元旦假期不过是尤晏第一次过来那段时间的复辟。他们精神时用来复习专业课,困顿时研究被窝哲学,然后再读精神起来,劳逸交替,科学用时,除了丢垃圾绝不下楼。
第二晚下楼,尤晏比第一天磨蹭,久久不见人回来。
冯师延到阳台上看,好像才看见人进楼宇门。
「人呢?」按耐不住发消息问,丢垃圾像去追垃圾车似的那么久。
「等着」
那边回复的速度让人心安。
冯师延放下心,继续琢磨论文里的数据。
听闻开门声,还是忍不住丢下笔电跑出去。
刚想出声,尤晏比出嘘声手势,用一种幼儿园全部小朋友都入睡后,一个老师愉快地告诉另一个老师这个好消息的声音道:“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尤晏垂眼,提了提裤管,露出原本盖着的鞋带。鞋带已经散开,一只拖着黑色尾巴的白猫蹦跶逗玩鞋带,麻溜地裤管往上攀爬,爪子钩上羽绒服,变成一只摇摇欲坠的雪球。
“喵——”
奶声奶气的一声,叫得冰激凌也融化了。
雪球簌簌欲坠,冯师延惊喜,蹲过去要护住它。尤晏先一步摘下,进贡到她面前。
“喵喵——”尤晏替雪枪叫两声,把它放下地,两个人烤火取暖般蹲在一起。
冯师延梳着小暖炉,“以后就是我家猫了?”
尤晏说:“先带去宠物店,驱虫打针什么的,还要买点它用的东西。”
“你猫缘怎么那么好?我隔好久才能碰见它一次。”
“我,男女老少猫咪狗崽通杀。”尤晏转头看着她,手肘微扬,轻撞她一下。力度控制得当,她只是微微一颤。“连你也不放过。”
冯师延目光还在雪枪身上,笑着:“你太嚣张了。”
尤晏忽然嘿一声吸引她注意力,待冯师延抬头,他单膝点地,含了一下她的唇瓣。
她的愣怔被读成倔强与不服,他低头又来一下。
冯师延像一台恢复正常的微笑贩售机,尤晏投币两次,双倍量的笑容冒出来。
口吻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好吧,你说得对。”
她脸上的笑容像渡到他脸上。
家中没猫包,冯师延找来纸箱,尤晏挖几个透气孔,装着雪枪抱走。
两个人第一次除扔垃圾外出门。
雪枪在箱子里喵喵不停,尤晏感觉到胳膊上那只手好像使了点劲,侧头问:“怎么了?”
冯师延笑了声,“我想起我妈妈了,小时候有个夜晚,她也是这么带我去诊所看病,骑自行车,朦朦胧胧还有点印象。”
刚想问“你爸爸呢”,问题过于直接突兀,冯宏大概在G市陪江笑雯吧。尤晏临时咽下,改口道:“我记事起生病都是奶奶和保姆阿姨带我去,幸好没怎么生过病。”
“我小时候体质差,我妈妈后来每天早上带我跑步,后来确实好了还多。你呢?为什么喜欢短跑?”
尤晏经常被默认喜欢短跑,但很少人问他为什么,导致他几乎不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大概因为……”尤晏不觉微扬下巴,冬夜星空璀璨,与清冷街道形成强烈对比,“天生的吧。”
四个字怎么听着怎么臭屁。
相视一眼,冯师延和尤晏都笑了下。
尤晏说:“不知道怎么就跑得快,别人的肯定和夸奖起了强化作用,然后自然想继续跑。年龄再大一点,才明白速度带来的天生刺_激。”
冯师延说:“我倒不追求速度,只是喜欢跑步时可以放任想象,后来速度倒是量变的惊喜。”
“放任想象……”尤晏喃喃,又朝她一笑,“这很像你。”
这个平淡的瞬间,冯师延意外心跳加速。
很少人能抗拒一个英俊男人的笑容,但冯师延知道不单单是他的笑容,而是后面四个字——
这很像你。
他了解她是怎样的人,他的笑容无形认可他了解的内容。
冯师延就是喜欢跑步和胡思乱想的人。
原本,她以为自己沦陷在他的良好品性里,这一刻才明白,不尽然。
即便尤晏再耀眼,如果他不曾给予零星半点回应,她的喜欢得不到强化,她恐怕早已放弃。
有谁会花那么长一段时间去奢望远空中的一颗星。
他肯耐心聆听她讲话,能了解和肯定她的内容,这样的聊天对象已经难能可贵了吧。他每一抹单纯的笑容,每一副温柔的眼神,每一次来见她的长途飞行,都强化了她的喜欢。
如果他不是抱着箱子,她只想踮起脚吻他。
尤晏佯装板起脸,唬她一句:“老盯着我干什么?”
冯师延笑,“好看。”
“……”
尤晏从来抵挡不住她的坦率,不仅仅因为这种性格不累人,而且——他觉得冯师延说的都是大实话。
她有说大实话而脸不红心不慌的能力,他肯定也要有当之无愧的脸皮。
尤晏说:“那当然。”
冯师延决定把没完成的吻记下,一定找机会补回来。
雪枪被确认是一只母猫,带进隔间体检。
冯师延扯了下尤晏的羽绒服下摆,那里给雪枪抓出一个小小的孔。
“衣服破了,我给你买一件新的。”
听着像赔偿的语境,尤晏拉开她的手,顺势握紧,“不用。”
冯师延说:“我爸给我的股权年底有分红,不用再找人借钱。”
借钱又勾起不好的回忆,尤晏更是拒绝,“留着给你和猫妹妹买好吃的。”
冯师延莞尔,“幸好你不把它说成我女儿。我的确不喜欢当妈妈。”
这个社会如此宣扬母性,却鲜少提及父性,默认每一个女性都会走向结婚生子的结局,乍然听见有人拒绝当母亲,恐怕第一反应大多是微妙。
幸好,尤晏没有。
她的想法再一次被认同,喜欢他的感觉再次被强化。
冯师延计划本上又多了一吻。
尤晏无奈一笑,“因为我不喜欢小孩。”
母亲不能陪伴的童年,尤晏方方面面感受着自己与双亲相伴同龄人的差别,他曾认为自己是晏茹的累赘,同样地,他也不希望拥有这样一个累赘。
“养猫像养一个智障儿童,它时不时会到处吐毛球,换毛季节猫毛像刮龙卷风,还会把你的布艺沙发当猫抓板。”
“我只是不喜欢回来看到家里空空的。”冯师延问:“你养过猫?”
“路弘磊养有一只布偶。我比较喜欢狗,当然猫也还好。”
“泰迪?”
“……”
冯师延坐在角落的条椅里,尤晏侧过身,整个人具有墙一样的压迫感。
“我哪日天日地,我就日——”
冯师延那记眼神把他后面一个字逼回去。
“……你。”尤晏仍然憋不出轻声吐露,中间的停顿削弱了日天日地的气势和粗鲁,倒像无奈投降,“好吧,败给你啦”里面那个“你”。
冯师延浅浅一笑,倒也并不真计较。
尤晏说:“我比较喜欢金毛。”
“因为金毛又帅又温顺吗?”
“必须狗如其主。”
冯师延说:“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有点怕狗。”
尤晏捉住她的手,“我注意到了。”
冯师延眼睛倏然睁大,定定盯着他。
尤晏说秘密似的压低声,“第一次就注意到了,只是不好意思问你。”
冯师延嗔笑佯怒要挣开,尤晏拽得更紧,直往他心跳的地方凑。
尤晏还捏着她的手,戏谑道:“狗为什么要咬你屁股?”另一只手拍一下相应地方,其实冯师延坐得紧,地方有点偏——四舍五入,尤晏约等于把她箍住。
冯师延哭笑不得,“你应该问狗,而不是问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