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她和自己爷爷一样是老实人,做贼心虚下只能实话实说,说道,“你小叔给我介绍了个厨师,我想介绍那个厨师一份工作,得和你小叔说。”
“你自己打电话给他你不敢?”
龚夏雅接着可以听见熊娃子在对面哈哈哈大笑着宛如嘲笑她的声音,这令她一只手在自己额头上猛地一拍。她错了,错的离谱了。原以为这熊娃子好歹都多少岁了,长了这么多年,国都出去了,最终,熊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
估计这娃子在对面笑起来,一如他小时候那样,像一朵朵桃花,笑得如同醉打金枝,花枝乱颤。
半天,夏实秋收住了笑声,是因为发觉到了她在对面的沉默,于是他心里头一嘀咕:这小丫头不会是被他刺激到了吧?
“行吧,你需要我先和我小叔说一下,我帮你去说。”夏实秋妥协了说,心里对她有些愧疚了,刚他自己笑的太大声了,问题是他真觉得好笑。这么多年来这小丫头居然没变,对他小叔继续怕怕的。这丫头不是长大了吗?
话说起来,哪只是她,她大哥二哥一样对夏小叔始终抱着敬畏感。龚夏雅在心里头为自己辩解。
“我过两天回国。”夏实秋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应该说这熊娃子千万别再长高了,他再高她的手臂伸不到他脑袋上去了。
“我妈说的,女大十八变。说两年没见,你又变了个样。”夏实秋转述自己妈妈夏太太的话说。
“没有,阿姨的话夸张了。”龚夏雅道,自己每天照镜子,没觉得自己的样子有变。
夏实秋对此保持一点怀疑。早知道,去年春节回家时应该跑来找她看看的。只可惜,去年春节她随她爸爸妈妈回她妈妈老家去拜年了。所以没见着。
“你头发现在多长?还是到腰那里吗?”夏实秋眯着眼在回想她以前的模样儿。
龚夏雅想着这熊娃子居然惦记她头发有多长,奇奇怪怪的,随口一答:“我也不知道有多长了。”接着自己往自己头发一摸,好像是没到腰了。对了,她自从做了实验,不太能留长发。
“你头发不要剪短了,你头发多好看。那个姓白的,每次那双眼睛见到你,光瞅着你头发没有离开。”
龚夏雅:——呵,这些男孩子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些年她竟然没有察觉。清纯可爱的白哥哥一样惦记她的头发?
熊娃子夏实秋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继续念叨,就生怕她把好看的头发剪短了:“真的,虽然说姓白的那个眼神我看不过眼,可是,你长长的头发我也挺喜欢的。”
估计这熊娃子在国外两年受折磨了,变成话痨了,守着这么多年的秘密都直接对着她吐出来了。
“头发剪长还是剪短,需要适合我的工作。”龚夏雅讲实话道。
夏实秋听她这样一说,才想起来:“你读双博士了?”
“嗯。”
“好家伙,等我回去!”
这熊娃子什么意思?龚夏雅蓦然冒出层汗流浃背的感觉。
明显这娃子还是把她当成了竞争强敌看,回来打算拿其它头衔砸她。
再怎么说,学业领域他绝对不能被这个小丫头爬到他的头上。不然他都不会跑出国去,折磨了他两年吃不上她和她爷爷做的好吃的菜。
要挂电话了,夏实秋急着问:“你说,你让我给我小叔帮你说什么?”
“一个厨师,叫王庚的。”
“你要介绍他去哪儿工作?话说,你什么时候变成工作介绍所了?”
后面那句熊娃子意识到重点了,龚夏雅头皮一阵紧张:“没有,朋友介绍过来的,普通的工作。”
撒谎都不会撒谎,和她大哥一模一样。夏实秋在对面为他们兄妹俩捂脸捂头。龚家人太淳朴了,搞得他们夏家人本以为他们夏家人自己够单纯了,比起龚家人还是差一大截。
“我回去,你给我做狮子头。”
这个熊娃子什么事都没有帮她做成先和她讨报酬了。龚夏雅撇撇嘴角:“行,成交。”
于是熊娃子夏实秋在对面开始载歌载舞,回国的第一餐有望了。挂了她的电话,想着怎么和自己小叔说。他没有这个豹子胆瞒着自己小叔真相,况且对这小丫头也无利。夏实秋眯眯眼: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想着熊娃子理应帮她把事情搞好了,因为他之后都没有打电话过来给她,龚夏雅去洗澡睡觉。第二天早上订了个六点钟的闹钟。
冬天好冷,早晨闹钟醒的时候,她把脑袋蒙在被窝里很不想起来。直到手机铃铃响。
“喂?”她模糊的声音通过手机话筒。
“雅雅,我在你宿舍门口。”
龚夏雅猛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夏,夏院长?”
夏明生站在自己的车边,寒冽的冷风吹着他身上灰色的男人的羊绒大衣。一阵阵冷风打着他身边的落叶,让他颀长的身影更显得十分冷肃。
从被窝里钻出来的龚夏雅,从自己窗户往外面看,看到了他站在马路边的影子,急忙回身拿脸盆跑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穿好衣服鞋子,没来得及在脖子上圈好围巾,匆匆跑下楼去。不知道夏小叔突然来是怎么回事。
听见楼梯口的脚步声,夏明生转过头望见了她下楼的身影。只见她头发凌乱,显然来不及好好梳头,脸蛋上印着睡觉的痕迹,这是刚睡醒无误。
龚夏雅只知道站在自己前面的一帮女生,在看到夏小叔出现的时候一片惊呼差点儿尖叫,但是没人敢靠近他。
“是我们附属医院的院长吧?”
“没错,以前是外科主任。很帅的。我就是因为他跑来这家医学院读书。”
夏小叔人气爆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龚夏雅猫在人群后头,心虚着,有预感他来找她是怎么回事,因此在心里头先骂起了答应她的熊娃子夏实秋:你等着,别想吃到狮子头了!
微眯眼望见她在人群后头的夏明生,轻轻摇了摇头。
总算有宿舍管理员过来,驱赶走那些停留在宿舍门口的女生:“快点走,堵住路做什么。”
等其他人走开,龚夏雅低着头好像做错事的小孩走了过去。
“上车吧。”这地方不宜久留和说话,夏明生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龚夏雅明白他的意思,钻进车里头。
夏明生随之关上车门也上了车。
车离开她的宿舍时,一度车上的气氛很是绷紧着,两人都没有说话。龚夏雅低下的头在看自己的鞋尖。
“雅雅,想吃什么早餐?”前面握着方向盘的他终于开口了。
龚夏雅抬起头,从车前镜里看到他那张微笑的脸,看来他和平常一样,说:“随便。”
“那吃粥好了。到昨天我给你介绍的王庚那里吃,可以吗?”
她又错了,人家故意提王庚,分明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个熊娃子,此刻龚夏雅只想锤爆熊娃子的脑袋。
既然都如此了,龚夏雅直起腰,直话直说:“我想请王庚师傅帮帮我,给一个病人做饭。那个病人是胃大部分切除术后的病人,需要有专业的厨师照料。这个厨师必须人品很好,很细心。我想王庚师傅应该合适。好像王庚师傅现在也没有什么事。”
店是自己师傅李师傅的,王庚只不过是去帮李师傅的忙偶尔把店开开,是没什么事。王庚想开自己的店,第一笔资金不容易存到。首都现在的商业店铺租金伴随房价畸形上涨水涨船高,远不是前几年可以想象的。
如果王庚拿到了齐丰顺的巨额报酬,自己创业的第一桶金也有了。正是基于这个考虑,她才一心思想找王庚。
夏明生听她这么说,是没想到她这么体贴年轻的厨师,以年纪轻轻的她这么会想事儿。
“雅雅,如果你想做好事,以后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支持你的。我家里其他人也一样。”夏明生说。
龚夏雅:“嗯。”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恢复到了轻松。
开到王庚的店,王庚正打算开门迎客,包子他昨天都包好了,给他们蒸熟了,再给他们用小锅煮了牛奶放入鸡蛋。
真是满满很有营养的早餐,龚夏雅喝着热牛奶,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了,对着王庚直笑:“谢谢你,王师傅。”
“别客气,你来我这吃我不收你半分钱的。”王庚说,执行的是从昨天开始他下定决定的策略,说着 用一副期盼的眼神问她,“这包子好吃不?牛奶怎样?鸡蛋怎样?”
“好吃,都好吃。王师傅的手艺很好的。所以,我想请王师傅帮我一个忙,给一个病人做饭。”
王庚愣愣地眨眨眼。
这边夏明生一边吃一边帮龚夏雅和他说明白整个事。
“那是要去给谁做饭?”王庚问。既然夏明生都开口了,他当然信得过去。
“一个老人,七八十岁了。王师傅你不用紧张,虽然他是个董事长。”龚夏雅说。
瞧她这个给董事长做饭而已这么轻描淡写的口吻,其他桌上两个人齐齐嗖,猛吸上一口惊乍了的冷气:不愧是给外国首脑做过饭的御厨的孙女,真心给谁做饭都不怕。
几个人吃完早餐,王庚把店门关上,随他们一同出发。
龚夏雅回到宿舍拿东西,管奕的车到了,和夏明生碰上面。夏明生望着这齐家出了名的大管家,淡漠地点了下头。
管奕对他自然是毕恭毕敬的姿势:“夏院长。恭喜您升职了。”
“齐董事长身体不好?”
“是,去美国做的手术。本想到您医院里去做手术,可是排不上期,董事长着急。”
一听对方这话都知道,齐丰顺当初去他医院想给医生塞红包挤掉其他病人的手术自己先上。夏明生的眼里对此散发出清冷的气息。这齐丰顺这么多年都没变,大权死死抓在自己一个人手心里,谁都信不过连自己儿女都信不过只信得过钱,同时贪生怕死,集齐了所有暴发户的特征。
对齐家,他们夏家其实接触不多。据他大哥讲,和齐家的生意夏家早没做了。主要却不是基于齐丰顺这个人,而是两家做的生意是两门,无需交叉来往。齐家是和朱家比较像,做的不是实业,全做的金融买卖。夏家讲究的是实业,所以和这两家人完全沟通不来。
见夏明生不答腔,管奕知道自讨无趣,暗地里摸了下自己鼻头,一心一意等着龚家的小西施大厨下来,那是齐丰顺真正的救命稻草。
龚夏雅下楼来了,和王庚准备一块坐上管奕的车。这时,夏明生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走到她面前用自己的围巾帮她裹了一圈脖子。
“我自己有——”龚夏雅连忙说。
“今早吵醒你了。”知道她没来得及拿围巾一路匆匆忙忙的,估计都是被他吓到的,夏明生露出莞尔的笑。
龚夏雅哪敢说自己没有被吓着,真实是被吓着,一方面是担心他来找她是有其它事情,比如谁谁谁哪个他们都认识的人生了病,所以如此匆忙。
“下次见到面你再还给我。”说完这话,夏明生不等她拿下围巾转身回去自己车内。
龚夏雅的手只能摸着他毛绒绒的围巾,越摸,越觉得他这个围巾质量真是好,应该是真正的上等羊绒料,虽然颜色很男性,是深灰色的。
早上去了见齐丰顺,将王庚的工作安排好,她急着返回学校来。这两天,实验要出结果了。她得尽快。
回来打开实验室的门,龚夏雅来到电脑旁,开机的时候,发现电脑主机打不开了。难道是太冷了,电脑都被冻瘫了。有这个可能。
龚夏雅自己折腾了下电脑,最终选择了放弃,赶紧去找专业人士过来帮忙。
“大哥,你中午有空吗?我的电脑出问题了。”龚夏雅给自己大哥龚夏文打电话说。
听到妹妹求助,龚夏文一抓住空隙立马跑到了妹妹的学校里头。发现是妹妹实验室里的电脑坏了,龚夏文知道妹妹心里肯定非常紧张,急忙给拆机看看里头是什么情况。拆完电脑外面的箱体表皮一看里头,他发现电脑里头整个硬盘被人砸了。
这种情况都出乎了龚夏文的意料之外,惊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忧心地看看妹妹:“雅雅,你别急,哥哥帮你看看能不能修复,找找那个坏蛋——”
找什么?这个年代,学校里根本配不起什么监控系统。实验室相当于真空保安状态,平常只能靠一把门锁。这点龚夏雅早知道了。至于修复硬盘,看这个硬盘都被砸得碎裂了,根本不能指望。
“哥,没事。”
龚夏文立马站起来,感觉妹妹被吓得不轻,握住妹妹的双肩:“别急,我们报案去!”
“不用。”说到这里,龚夏雅悄悄声对哥哥说,“资料没丢。”
龚夏文的眼睛眨得像蝴蝶乱飞似的。
龚夏雅打开自己书包的袋口给大哥看看里头,龚夏文一看,妹妹书包里头还有一个硬盘,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她自己早拆了呗。早感觉到有人会偷窥她的实验室资料,于是,早自己先给自己的电脑做了手脚。至于是谁干出来的事儿,她心里早有谱了。那个人,鬼鬼祟祟跟踪她那么久她能不知道?她找自己大哥过来,主要是确定除了硬盘以外电脑的其它元件有没有损坏。
真有人不知道,那人是王艳芯自己。
王艳芯高高兴兴地把龚夏雅的电脑硬盘砸了,她认为只有彻底砸了龚夏雅的硬盘才能让龚夏雅完蛋。砸之前,当然是要龚夏雅的硬盘数据拷贝到另一个硬盘里拿回家装她自己的电脑上,准备窃取龚夏雅的实验资料来完成自己的研究生论文。反正,谁都抓不住她。她这是半夜作案。学校那栋楼里的保安和管理人员早被她妈妈叫人支开了。
有了龚夏雅的整套实验数据,王艳芯自我感觉是如鱼得水,研究生论文写得十分轻松自如。论文写好后,她上交给学校的老师给论文审核组审核。据说,他们学校对研究生和博士的论文评审都十分苛刻,哪怕是中期结果发表的论文,审查组成员都是校外,采取双盲评审的方式。
韦淑琴属于校内员工,没法评审自己女儿的论文,正因为这个缘故,她只能提醒女儿去窃取借鉴别人的实验结果。因为女儿的实验结果自己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