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响的我瞬间捂住自己的嘴。
长廊上一片寂静,连空气都宁静的让我绝望。
“如果您担心守卫的话大可放心。”阿诺德低着头,用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整理着自己的领子,“这个时间点是换班时间。”
“你为什么会了解的那么清楚果然你早就想偷老子的国库了吗。”
“不。”阿诺德面无表情的认真说道,“比起国库。我更想亲眼见识一下国家级防护阵。”
……的确,以他的脑回路来说国库还没有一本魔导书有意思。
我看了阿诺德一会儿,然后无力的叹出一口长气。
也许我一辈子都对这个魔导痴无可奈何吧。
“不过闹腾了那么久一个士兵都没有来……”我神色复杂的吐槽道,“突然对自家的保安系统有点担心了呢。”
阿诺德看向我,问道,“在您眼里。这扇门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愣了愣,突然明白了什么,“难道在你眼里它不是一扇门吗。”
“是一扇门。”眼见自家公主又要跳脚的阿诺德补充道,“不过是一扇很普通的门。”
“……原来是这样啊。”
伪装成了普通木门的样子的话,再派士兵严防死守就显得太过违和了。
突然明白了阿诺德所说的“温和”是什么意思。
大概如果没有皇室子弟触碰的话,这扇门永远不会展现它真正的样子吧。
“不过。”我看向阿诺德,“你怎么知道这扇其实是国库门的。”
阿诺德默默的移开了视线,“我以前尾随过国王殿下。”
“够了。我会跟老爸说让他尽快把皇位让给姐姐的。”
两人之间的对话以我的吐槽为结束。阿诺德这个话题终结者在留下一句“请稍等片刻”后便对着中心的白玫瑰伸出了手,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玫瑰的时候原本各自旋转的回路集成一簇,挡在了指尖的面前。
而阿诺德显然早就知道了会这样,神色平静。随着食指上的指环发出冰色的荧光,回路中原本蓝色的符文迅速变浅。
好好学习过的我自然知道他是在重新编写回路。
不同元素的魔晶之间也会相互共振改变,不同的魔晶写出来的符文有不同的颜色。但是花花绿绿的很不好看,所以基本上会有单独的回路来把符文统一颜色。
至于阿诺德为什么用冰的魔核——
因为靠海的圣恩露斯冰魔核最便宜啊!
学术研究是需要钱的,凭阿诺德那些当骑士赚来的工资显然不够。说实话我有点怕他进去后被金钱迷惑了双眼随手顺走一件。
“完成了,伽德莉切殿下。”
阿诺德撤回了手。转过身对我说道,“我修改了一下。您进去随便取一样饰品戴在身上吧。”
我瞬间用死鱼眼看向他,“那么随便的吗。说实话你只想利用我看一遍国库防护阵对吧。”
“就算是圣恩露斯,能放入国库中的也一定不是普通的饰品。当然,看国库防护阵也是目的之一。”
“怎么看都是主要目的吧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啊喂。”
阿诺德轻咳了一声。眼睛瞟着不知名的远方,声音毫无波澜,“守卫马上要来了。请您迅速。”
如果在漫画中,此时的我一定在用简笔画般的死鱼眼瞪着他。
当然,最终的最终我也只能长叹一声。
不再管他,我走到巨门旁。正准备抬手推门,却见面前华丽的巨门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到来般的,自己打开了门。
与此同时的,原本环绕在白玫瑰周围的环形回路扩大,直至将我环抱其中。
我回头,透过一层浮动着的蓝白色屏障看向外面的阿诺德。只见他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就算是声音也无法穿透这层屏障。就算修改过了回路,能进去的依然只有圣恩露斯的皇室。
迅速翻译出来完了阿诺德的话。我握着拳转过了身,小心翼翼的踏出了脚步。
鞋跟轻敲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回荡在硕大的透明房间中。
我仰着头,因为面前的一切而屏住了呼吸。
透明玻璃的圆形屋顶被分割成了无数个六边形。整个房间——居然那么大的吗?!——沐浴在湛蓝的天空之下。
一排排由半透明材质制成的陈列柜在我面前依次排开,连绵的样子犹如一排巨大的画卷。
而那些各式各样的宝物正安静的躺在划分均匀的一个个隔层中。在湛蓝的天空下散发着各自的光彩。
就在这时,头顶一暗。抬起头,发现一大片的浮云从头顶飘过。
与此同时的,疾风吹起。我下意识的闭起了眼睛,用手压住扬起的黑发。
鸟鸣声混在翅膀拍动的噗噗声中响起。我睁开眼,正巧看见一群白鸽掠过透明的圆顶。
……圣恩露斯的国库,原来是空中花园吗。
一瞬间,我不由的这般想到。
微凉的风吹拂着,将我因为震撼而过热的大脑冷却了下来。一丝尚存的理智告诉我我是偷·偷·进·来·的,怕是姐姐知道后要打断了腿。
不再多想。秉持着“最好的永远是放在最上面”的亘古不变的真理。我立刻顺着两旁的楼梯小步跑上顶层。
明媚的阳光透过透明的圆顶倾泻而下,随着我逐渐爬高连云层都落在了我的身后,鞋跟敲击在透明楼梯上的声音规律而轻,一瞬间,我竟产生了自己在天上奔跑的错觉。
沉迷于过于美丽的蓝白色景象,连时间都变的模糊。不知何时终于跑到了尽头,转过身看着脚下的一切,那仿佛从云层向下而望的感觉。
“原来圣恩露斯还是那么厉害的吗……”
不由自主的这般喃喃道,突然有些好奇,作为地上最强国的英兰的国库又是怎么样的呢?
然而脑内对英兰国库的想象瞬间化为了亚瑟奸笑的脸,我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在陈列柜上搜索起来,就算给我看国库我也绝对不要嫁给他。
运气很好,很快我就在一个格子中发现了一条坠着冰蓝色吊坠的项链。我有些犹豫向它伸出手,既没有激光也没有“嘟嘟嘟”的警报声,一切平常又安全,令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将项链取出,放在手心中仔细打量着。冰色的坠子被简单的打磨成了水滴状,仔细看的话,里面还有蓝色的细细裂纹。
看上去很普通的项链。但是就像阿诺德说的那样,能放入国库的一定不是简单的项链。
我将项链系上,还小心的将坠子放进里衣里,贴身带着。
就和一小块冰一样,凉凉的。
既然选好了饰品我也不再多留,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有些在意,圣恩露斯最贵重的宝物是什么呢。
越过几排陈列柜,走向正中间。然后我看到了圆顶下,立于整个空中花园最高处的宝物。
在蓝白的天空之下。用冰冻住的白玫瑰和茉莉,静静的躺在刻着圣恩露斯国徽的圆盘中心。
圆盘的外围刻上了一段符文,我看了下,这些符文形成的回路结构和用处都十分简单,就是简单的用冰魔核将两朵花冰冻,使他们永远绽放在最美丽的那一瞬。
……圣恩露斯最贵重的宝物就是两朵花?
犹疑大于失落。我再度将目光投向那两朵被冻住时间的花,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对了——
瞳孔紧缩了一瞬。瞬间了解到这两朵花含义的我,不由的轻笑出声。
茱莉娅,伽德莉切,莉莉娅。
我们三姐妹的名字都带一个“莉”的原因。
“突然明白秃子老爸为什么能娶到老妈了呢……”
我看向那朵在剔透的冰中,永远绽放下去的茉莉。
是因为母亲最爱的花,就是茉莉啊。
第十三章
蓝白的巨门随着我的离开缓缓合上。在各自刻着一半国徽的巨门合起,国徽变为一个整体时,原本绽放在国徽上的巨大白色玫瑰也完全飘散,成为了泛着微弱荧光的光点。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华丽魔导阵的我有些愣神,对着身旁的阿诺德轻声问道,“阿诺德。在你眼里——”
阿诺德心领神会的应道,“已经变为一扇普通的木门了。”
看着面前依旧华丽高贵的蓝白巨门,我第一次由衷的感到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的神奇。
“对了——”
我把塞在衣服里的项链取出,捧在手心上给阿诺德看,“我拿了一个看上去低调又厉害。放在最顶层哦。”
从我诞生以来,见到的都是一些日常用的魔导器。我之前问过阿诺德自己魔导对冲体质的事,他说虽然无法使用魔导器,但佩戴一些自律型魔导器还是没有问题的。
自律型魔导器顾名思义就是不去“使用”也能运作的魔导器。经常用于制作防护用具和运行自动化系统。自从知道我是魔导对冲体质后爸妈也没有再给我塞过魔导器,再次拿着能用的魔导器连我都不由自主的兴奋了起来,“你快帮我看看是什么样的。”
阿诺德点了点头。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坠子,食指上的戒指散发着冰色的银光。
看到阿诺德微皱着眉,若有所思,我紧张的问道,“难、难道其实是一个非常牛逼厉害的魔导器吗!”
“不。”阿诺德的表情难得的也有些疑惑,“从成分上来说。就是纯粹的冰魔核。”
“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丝毫不顾及我越来越崩裂的脸色,阿诺德继续补刀,“而且很眼熟——啊。圣恩露斯的摊子上有很多这样的,因为自然凝结的不够纯净不能用来启动回路,所以就用来做饰品了。”
“……所以。它有什么功能呢。”
阿诺德一脸平静的说道,“在暗处会发光。”
我面无表情的看向他,“然后呢。”
少年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没有然后了。”
我他妈当场踮起脚尖揪着他的领子就是一顿死亡摇晃,“第二次了!!这是你第二次坑我了啊混蛋!快把门打开来!!我要换个啊!!!!”
“很抱歉。凭我现在的能力做不到。”阿诺德水蓝色的脑袋随着我的动作疯狂摇动着,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毕竟是国家级魔导阵。但如果要强制摧毁的话,我可以试试。”
“……别了。”我的目光一下子深远,表情恍惚,“一件骑士服已经能把我吓死了。我不知道毁了国库防护阵之后姐姐会怎么对我……”
“恕我直言。理论上圣恩露斯的国库没有英兰万分之一的丰富。您只要——”
“住嘴。老娘就算是死,也不要嫁给亚瑟。”
阿诺德显得很不解,偏着脑袋问道,“为什么。嫁给狮王无论对您还是圣恩露斯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沉默的瞪着他,随即回道,“那你明明是剑术上的天才。为什么执意要钻研魔法。”
阿诺德回的很快,“因为——”
“一样的。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冰色的瞳孔紧缩着。
看着这样的他我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揪着他领子的手,垫着脚,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冰色的视线随着我的动作移动着,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
和亚当那个笨蛋正好反过来啊。
看着一脸茫然,却依然用冰色的瞳孔凝望着我的阿诺德,我不由得想到。
漂亮的外表下,居然不是一颗人类的心。
不过——
“能理解了吧。”
阿诺德没有回答。我用大了一倍的音量又问了一遍。这次终于,冰冷的美少年点了点头。
虽然看他这副样子还是没明白就是了。
不过没关系,时间很长,虽然不知道阿诺德的过去是怎样的,但是十四岁的他未来还很长,还可以慢慢学。
我从口袋里掏出蓝白色的精致怀表,摁下上方的按钮弹开表盖,然后因为表盘上时针和分针所在的位置而发出哀嚎。
“已经十二点了啊!尤里早就走了吧!”
我凄厉的哀嚎声唤回了阿诺德的神志。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很平静,“现在的话。尤里殿下应该正好骑上马。”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清楚,果然你也尾随过尤里吧,果然骑士服是有预谋的吧!
“现在飞过去的话,还是来得及的。”淡漠美少年丝毫不顾及普通人的我,自说自道。随即。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我。
通常来说。他这样看我的时候准没好事。
果然——
“伽德莉切殿下。失礼了。”
“NOOOOOOOO!!!!!”
……
尤里轻抚着自己右耳上的耳坠,认真的检查着每样东西是否带齐。
靛青和紫色的荧光相互交杂在一起,小到肉眼无法看见魔法阵们在如海般深蓝的耳坠中旋转。随着尤里的右手撤去,荧光飘散,那魔法阵也逐渐黯淡至无。
做完了最后的出发检查,尤里抓着马鞍利落的翻身上马。
然而就在这时深蓝的眼眸猛地紧缩。
深绿色的符文构成回路,随着张开在空中画圆的右臂迅速形成魔导阵。
收尾相接魔导阵一分为三。狂暴的风从三重魔法阵中迅速形成,犹如咆哮的巨龙般冲向从天而降的人。
风声狂暴,四周的温度却猛然降低。尤里微眯着眼,右手下意识的搭在腰间的剑上。透过满天的冰屑看向来人。
“别打啦!!友军!!是友军!!”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