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唐恬越想越觉得好笑,趴在桌上肩膀抖的跟筛糠一样。
田螺姑娘太可爱了怎么办。
过了两天,陆远给了唐恬银行卡号,唐恬转了六十万,言明另外十万是他的辛苦费。
有钱能解决的事,她不想欠人情。更何况艾丽跟他还有段过去,不好牵扯别人。
转了钱,对方收到后,给她打了电话,没有过多推辞这钱,只是问她跟艾丽怎么认识的。
唐恬说,“在一档综艺节目里。”
“我就知道。”陆远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用脚指头都猜得到艾丽结交灵媒是想做什么。
唐恬意有所指,“她不会放弃的。”
陆远听了出来,沉默了下,“她告诉你了……她相信你,呵。”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下。
唐恬道,“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一下,”陆远叫住她,“如果你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不要你钱。但是不要告诉艾丽。”
唐恬觉得被这两个别扭的家伙塞了一嘴狗粮,“行。你那边有消息的话,随时联络我。”
一个豁出一切想帮忙,一个害怕对方涉险故意疏远,也是真爱了。
唐恬无意插手两人的事,但她确实需要人手。
跟张月的恶战九死一生,她感觉己方缺人缺鬼的很,现在尽可能地网罗有用的人才才好。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收听猛鬼夜话栏目。我是实习主播糖糖。这一档午夜栏目,如果你能够听到,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我们栏目的宗旨是,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的,绝无虚假。您的痛苦,悲伤,遗憾,都请告诉我,我们倾听你的痛苦,解决你的执念,消除你的怨忿。”
“今天我要讲述的,是一段关于友情的故事。发生在很多年以前,一个少年和女孩……”
素材不够亲身经历来凑。讲完了她和他的回忆,唐恬看到代表听众人数的红色数字在不断上涨,100、3200,最后竟然定格在4800人。
想想这些数字所代表的怨魂……
任重而道远啊。
唐恬插播了一段午夜诡话的招聘广告,之后开始跟热心观众连线,“这位听众朋友你好。想分享给我们怎样的鬼故事呢。”
急促的呼吸声在听筒内静静响起,唐恬安静等待,并不催促。
过了几秒钟对方嘶哑的仿佛沙粒磨过玻璃的声音道,“我想说一个,我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
“90年,国营317纺织厂发生了一场事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肥~
说起来这几章我自己觉得是高潮部分,可是评论每日锐减……大家都在养肥么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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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有个田螺姑娘。
第48章 活的听众
D城。
唐恬还是第一次到东北来。这个位于地图非常北端的小城, 曾经是全国闻名的工业重地。后来经历了国企改革等一系列风波,许多工厂或改制或关闭,大量工人下岗失业, 这个小镇也渐渐沉寂下来。
二十年过去,小镇仿佛失去生机, 还是保持着以前老旧的模样,连高楼大厦都见不到几栋,郊区重工业高耸入云的烟囱冒着浓滚滚的黑烟,整个城市都弥漫着一股灰蒙蒙的味道。
“大婶, 请问下国营317纺织厂宿舍怎么走。”唐恬拿着地址找路人问路,连导航都没有找到她要去的地方。
被问到的胖胖显得和蔼可亲的大婶脸色一下变了,“你去那做什么!那地方吓死个人了!”
“我是去找人, 那里怎么了吗。”唐恬好奇。
大婶摇了摇头, 又是畏惧又是怜悯,一言难尽指了个方向,“往左边拐再走几百米就是。纺织厂早就倒闭了,宿舍、原来那厂工人卖的卖,出租的出租, 很少有原来厂里还在那住的人了。”
生怕唐恬拉着她再多问,忙不迭走了。
唐恬拉着行李走了一段, 穿过条小巷,终于找到了偏僻的入口。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匾竖着挂在一道铁门旁,一看就是原来的小门后门之类的。
门口没人守,推门进去, 沿着路走了一段,两旁就是并排着的几栋宿舍楼,每一栋都有六层高,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只住了不到一半的人的样子,有几户门外搭绳子晾晒这衣物。
唐恬看到一楼有户人家窗户玻璃上贴了张大大的写着出租、住宿的字,敲了敲门。
“来了”隔着门都能听到女人的大嗓门,哗地一声来开门,对方看到唐恬目露诧异,大概没想到一个年轻女生会到这种地方来,“租房子还是住宿。”
“住宿,多少天一晚上?”
“50一天,其他不包。”女人拿了串钥匙,带着唐恬上楼,“你想住哪间。108、205、3-8……”
她说了一串房间号,唐恬挑了间二楼靠近楼道的,“这些房子都是您的啊。”
“押金一百。那哪能,”女人给她开了门,把钥匙取下递给她,“我是中介,这原来的房东不想住这儿了,就托我租出去。这边价格便宜,但位置比较偏,也不是太好租。平常能有住宿,住个一两晚也行。你住几晚?”
“先两晚上吧。”
对方点点头,给她说了下屋里东西使用,“热水电视都有。比不了酒店宾馆,甚在便宜不是。”
屋子一室一厅那种,大约有个五六十平,家具都很陈旧了,唐恬摸了下,还算干净。墙面看得出近几年刷新过,角落有的地方剥落了露出点斑驳的内里。
唐恬在阳台,探头张望,可见不远处一大片废弃的工厂,“这么大个工厂,就一直这么荒着?太可惜了。”
大婶看了眼,语气是说不出的麻木,“90年代国企改革,工人都下岗了。本来工厂说是要转型国企改私企,结果那当头出了事,再加上纺织工业转型调整,要投资不少钱。拖着拖着,后来就没人愿意接收这烂摊子了。”
唐恬心里一动,“出什么事了。”
大神摆摆手,“以前的事了。”明显不愿多说,朝门口走去,要关门的时候叮嘱,“这边治安不太好,天黑了就不要出门了。”
顿了顿又补充,“听到什么都别出门,把门锁锁了。”
唐恬被勾起好奇心,有点期待晚上可能会听到什么了。
她把自己带的旅行床单给铺上,之前看情况估计自己以后常年在外出差,特意准备了旅行必备品。收拾好了看天色还早,她下楼想去工厂那边转转,刚出门,这一楼走廊尽头一户人家正出门。
两人一扭头对了个正脸,对方年约四五十岁,尖嘴猴腮,拧着眉神情不耐,厌烦地看了眼唐恬,鼻子里哼了声,锁了门朝这边走过来。
唐恬原本想向楼里的住户打听工厂出的事,看他这样也懒得问了,下楼朝厂区走去。
这个纺织厂占地有千亩,光是宿舍楼都有十来栋,两两并排着,但看上去住的并不满。走到最后、最靠近厂区位置,一栋楼单单矗立在那儿,旁边一大片空地,看规划似乎原本是打算修两栋的,后来不知怎的就只有这唯一落单的一栋。
这楼很安静,外面晾晒的衣服极少,又和前面的家属楼隔了断距离,孤零零的,显得更加冷清寂静。
这楼后面就是工厂了,可惜两扇大铁门牢牢锁死通往厂区的道路,唐恬站在门外往里看,隐约可见破旧的工厂,窗户都烂了,里面空空荡荡的,想必能偷走拿去卖钱的都被偷的差不多了。
曾经热火朝天的机器声从早到晚不停歇的工厂,现在杂草丛生,荒芜死寂。
这是一个时代刻骨铭心的印记。
唐恬正在唏嘘,忽地察觉到背心一股凉意,迅速扭头,正看见那栋单独的楼六楼有处阳台闪过一抹黑影。
是人,还是鬼。
对方消失的太快,唐恬没能判断出来。只是觉得这栋楼大白天的都清静的很是古怪。
扭过头,唐恬用手扒开锁住厂区铁门的锁链。那锁链有拇指粗细,在两个门把手上来来回回缠了好多圈,把两扇铁门推到极致,铁链紧紧绷直,能够有个80公分的空隙。
唐恬探头试了试,她身材还算瘦长,侧着身子应该能够过去。
“啪嗒”什么东西突然砸在她脚边,吓了她一跳,下意识的回头望去,楼上一个仓皇的身影从阳台一闪而逝,跟刚才在楼上窥视她的应是同一人。
唐恬看了下地上空的压扁了的塑料瓶,通过刚才惊鸿一瞥之下能够确定,对方应该是人,还是个女人。
既然如此,她干脆决定上去找一找对方,也许能够从她口中了解更详细的内情。
这一栋楼跟前面几栋隔着一段距离,更加靠近厂房,这栋楼跟着前面的楼中间似乎原来是想修一个小花园,然而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修成,如今杂草荒芜,到处都是垃圾,在夏日散发着一阵阵的臭味,蚊虫肆虐。
唐恬几乎是捏着鼻子通过,来到了小楼前。
与前面几栋不同,这一处很久没有人住过一样,地上到处是垃圾,门把手、窗台也积着厚厚的灰。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那种一排的筒子楼,总共有6层。每一层的面前的走廊尽头,有一个公共的洗手间。
单数是男子的厕所,双数则是女性专用。
她抬头望去,只有5楼有户人家的走廊外面晾晒着几件衣物,看样子是一个独居的女性。
这个人为什么要独自居住在脏乱不堪的这一栋楼,为什么没有别的人居住?
唐恬怀着满腹的疑问,沿着楼梯向上,不知道是因为很久没有人打扫卫生还是什么原因,从走廊尽头厕所的那儿,传来阵阵的臭味。
越接近4楼,那味道越发的浓烈,什么人能够能够着这样的环境居住,唐恬不解。
来到了401号房间,她轻敲了敲门,“有人吗?”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并没有人回应,她又敲了几下门,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清楚的听到屋内,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唐恬道,“我没有恶意,刚才是你在楼上朝我扔东西吧,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其实我是一个小说家,想过来取材。”
她摸出一张百元纸币,从木门下方的缝隙塞进去一半,“我是想打听一些素材,刚才想去看一看。你是这工厂以前的职工吗?”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唐恬一只手按在那半张钱上,果不其然,很快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在里面,对方拿着这个钱是要往里头抽。
唐恬眼疾手快摁住,“你还没告诉我呢。”
对方扯着钱,忽然不动了。
粗粝沙哑的像是被烟熏过的嗓音含糊不清,带着惊惶,“你是不是、那个电台的女主持人。糖糖?”
一听到这声音,大白天的唐恬也起了鸡皮疙瘩,“你是那个热心观众?”
这声音辨识度太高了。
而唐恬以为午夜电台只有鬼魂才能听见和拨打热线,没想对方居然还是个大活人。
“是我,”唐恬定了定神,放软了声音,“我是来调查你说的鬼故事的真相的。方便开门说吗。你叫什么?”
对方在门后迟疑了下,嘎达的轻响解开了门上的防盗链,老朽的木门发出喑哑的暗响,慢慢开了一道缝。
链子后,一个人影藏在一指来宽的缝后,犹犹豫豫的露出了模样,洗的发黄的口罩遮挡住了大半张脸,一顶老式的遮阳帽罩在头上只露出一只眼睛,把自己藏的严实,大夏天也穿着长衣长裤,整个人像是躲在黑暗里的鬼影。
“我叫张宁萱。我不是故意砸你的,“对方语气中带着惶恐,”那里面闹鬼,你不要进去。”
唐恬说,“我就是过来查证这件事的。”
两天前的节目中,唐恬接到这个观众的热线。
说是多年前国企改制的时候,这家纺织厂发生了爆炸事故,当场死了100多个人,被烧伤的女工无数。当时工厂正好在修这一栋居民楼,就把伤者全部集中安置在了这里。那些被烧伤的女工面目全毁,被痛苦折磨着,每天晚上这栋楼都传来她们的呻吟。
据说有个小孩子不懂事,大晚上跑到这边玩,被一个毁容的女工给吓疯了。从此以后就算大家知道她们遭受的不幸,也渐渐传出了谣言,这边根本就没有人敢走近。
因为纺织厂出了事,改制一直没成功,后来原厂长因为受贿等罪进了监狱。这地儿被一个公司老板买了,被开发之前,那老板不知道什么原因,跳楼自杀了。这块地从此再也无人问津。
“感谢你的热线,详细情况可以再跟我说说么。”唐恬把手上拿着的钱递给对方,女人犹豫了下,抬手接过。她的目光瞟到对方的手腕,女人洗的泛白的衬衣袖子往下面滑了一截,露出了被纱布包裹着的一截手腕。
意识到她的目光所在,女人仿佛刺了一般,一下把袖子拉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解开了门褡裢,让唐恬进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对方也不再隐瞒,“是我打的电话。我忍耐了这么多年,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屋子的陈设简简单单,老式的深褐色的柜子,桌椅板凳都透着陈腐的气味,地板上还有些灰,对方局促的拿了张抹布,擦了一下凳子,放到唐恬面前低着头,“你坐吧。”还要去倒水,唐恬连忙拦住她,追问内情。
女人靠着墙,神情隐在帽檐的阴影里,嘶哑的嗓音隔着口罩闷闷的,“我们这些被烧伤毁容的女工没有得到系统的治疗,因为烧伤后的感染和并发症,活下来的三十四号人就变成这副鬼样子,白天晚上都不敢出门,怕吓到别人,被别人嘲笑。就算是家里人偶尔也会被吓到。”
“后来厂子倒闭,大家都发了一笔安置费,当时的房价还便宜,有些人受不了这儿,另外出去买了房子。大家死的死,走的走,渐渐的就只有我留在了这儿,我没有工作,靠的都是父母的积蓄。他们病逝以后,留下的不多的存款,我即使省吃俭用着也快花光了。我去找工作也没有人要我。绝望之下,我就想着自杀。”
她紧紧握着左手腕的纱布,衣袖短了截露出了右手背,一大片粉色的增生疤痕赫然清晰,“迷迷糊糊中,我随手放着的收音机里突然跳到了你的频道,听见你在讲故事,还有你的招聘信息,和热线电话……那时候我迷迷糊糊听到死在那场爆炸事故中的女工们喊我,说求我帮帮她们。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想着那些年的噩梦,就给你拨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