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七阿哥日常——沉坞
时间:2020-08-15 09:56:13

  秋高气爽,童言声声。
  *
  因为永琮遇险的事儿,皇后一直没有召见魏行雪。和敬前来请安的时候,魏行雪恰恰从内殿出来,她与几年前相比,容色有些许憔悴,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和敬不认得她,望了一眼,单单注意到她出色的容貌了。于嬷嬷掀了帘子出来,“公主,娘娘请您进去呢。”
  和敬微微颔首,问了句:“方才出去的是谁?”
  于嬷嬷低声道:“是年底放归的宫女,娘娘与她有些情谊。”
  年底放归?那就是满二十五了。
  和敬随即抛开了此事,给皇后行过请安礼后,面色沉了下来,气怒道:“永琪做下了这等丑事,永琮差些被连累得没了命!他半点事都没有,只一个过继,皇阿玛还是太过仁慈了。”
  乾隆专门给了驸马恩典,前几日她随驸马回了部落,在草原上生活了一段时日,后来才知道秋狝出了大事。自己年幼的胞弟身陷险境,和敬差些吓得失声,幸而消息传来的时候,刺客已经被永琮击毙了。
  皇后瞥了她一眼,微叹:“永琪受了重伤,皇上总要考虑在内的。本宫倒觉得足够了,他不再是大清的五阿哥,这番惩罚,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
  她一直都知道愉嫔的心思,想着让永琪和太子一较高下,说不定还能争一争储君之位,让她一跃成为皇太后。皇上下旨让永琪做了履亲王嗣孙,愉嫔的愿望终将成空,任她千般算计,儿子不再是皇上的儿子了,又有什么用处?
  思及愉嫔知道圣旨后的反应,皇后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同样的,比要了愉嫔的命还痛苦。”
  和敬思来想去,还是气不过,“永琮安然无恙,那就先放过他。可日后的郡王、亲王爵,无论如何也不该授予的!”
  “你当你皇阿玛老糊涂了?德不配位之人,哪有这么好的归宿。”皇后一笑,“就算皇上加恩,你二哥也不会允的。”
  和敬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说起二哥,他这回有没有‘冲冠一怒’,想着给永琮出气?”
  “永琪还在养伤,即使有气,也要等以后出了。你二哥忙着白莲教的事儿……”皇后提到“白莲教”,眯了眯眼,“永璜也是被白莲教害了的。那么多年,应有个了结了。”
  和敬悚然一惊,可不是么!
  大阿哥永璜与白莲教有联系,五阿哥永琪又被白莲教刺杀,乱教的势力,真的到了掌权者不能容忍的地步。
  焉知下一步,他们会不会来刺杀皇帝和储君?!
  ……
  “皇上这几日心情不虞,你带着穆穆多去请安,做阿玛的,见到闺女都会高兴。”简单地提了提请安的事,皇后叮嘱道,“还有蒙古那边,你向来聪明,不用额娘说了。虽长居京城,但关系不能落下,知道了么?”
  和敬一一应是。
  *
  今年的秋狝,真当是多事之秋。
  刺客混进了木兰围场,还持有鸟铳,给所有勋贵大臣们敲响了警钟。
  皇帝吩咐查办,太子率人协助,在封锁了消息、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之下,很快,热河的副都统与白莲教有私,副都统与火器营的几位官兵来往频繁,官兵麾下火器流出的证据,摆在了乾隆的桌案之上。
  像鸟铳这种利器,每一杆都被记录在案,本不会有流出的机会,但黑衣人手持的,是火器营前些年淘汰下的东西,摆在了干燥的库房里,重兵把守。若上级与白莲教有私,偷盗库房的鸟铳,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底,官员通敌,本质上为了钱财而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热河的副都统扛不住金银的诱惑,犯下了这等株连九族的大罪,那别人呢?连火器营这般重地都出现了大纰漏,可见其余的军营,同样有重大的隐患,不得不防。
  更重要的是,与白莲教来往的官员,都是旗人!
  白莲教是有多年的底蕴的。他们发展教众,搜刮百姓的银两,被洗脑的属下们即使一贫如洗,也会主动上交“发展费”,他们用“发展费”贿赂地方官员,以武将尤甚。
  地方官员又会上交孝敬给京官,这样层层相护,很多京官都不知晓,银子是从哪来的。
  乾隆震怒不已,震怒之后,便是心惊。
  贪腐之风屡禁不止,都到了危害国本的地步了!
  现下圣驾驻跸行宫,热河这一块都被查了个底朝天,许许多多的官员被秘密羁押,审讯。
  消息还未传到京城,一场风暴雨在渐渐酝酿,等圣驾回京城的那一日,铡刀就会正式落下。
  这一切,永琮隐隐约约有了预感。二哥自从野餐之后,日日忙得脚不沾地,俊脸瘦了,变得更加棱角分明了起来,很少有时间与他玩耍。
  永琮心疼之余,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还小,不能为皇阿玛和二哥分忧,等他长到十岁,就是个半大少年了,到时候天大地大,任由他去闯!
  听林宝说,太医们精心照料了多日,五贝子终于能够下地行走,只不过前日里气怒攻心,伤口又崩裂了一回。
  “气怒攻心?”永琮冷哼一声,嘀咕道,“有什么好气怒攻心的……”
  没想到永琪拖着伤体,出乎意料地来寻他了。
  永琮与小伙伴们玩射箭,拿了1号做彩头,谁赢了,谁就能拥有它一个时辰。别小看这一个时辰,穆穆和福隆安,都快因为这个打起来了!
  不仅仅是小豆丁们,将军们闻风而至。他们得了乾隆的允许,在一旁做裁判,傅恒止也止不住,只得无奈一笑,远远地望着了。
  将军们是为了七阿哥而来。那么小的孩子,勇武不凡,谁都好奇,谁都喜爱。
  顺便看一看名震围场的1号……听说新式火器营装载的就是这样的连发枪,他们心里痒痒的,都想抢先观摩观摩,看上一看。这可是火器划时代的进步!
  永琮被将军们慈爱的目光看着,心里发毛,拉着弓,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正在这时,永琪被王旺儿搀扶着来到靶场。他的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见到永琮,像是见到救星一般,“七弟,五哥想和你谈谈。”
  众位将军行完礼后神色怪异,看一眼永琮,又看一眼永琪。
  永琪过继的事儿,他们是不知道的。他们想着,五阿哥都伤成这样了,不好好躺着,寻七阿哥做什么?
  永琮放下弓,灿烂一笑,不经意地拿起1号,“好啊,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永琮:我蔫坏!
 
 
第75章 求情
  永琪面色一变, 反射性地产生了恐惧的心理。
  又是这把枪!
  上一回,永琮胆大包天,当着皇阿玛和皇玛嬷的面指着他, 非但半点事都没有,他却、却要出继给履亲王当嗣孙了……
  永琪听到乾隆的口谕后, 急火攻心,立即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永琪怔怔地望着帐顶,不吃不喝, 绝望一阵阵地弥漫。
  怎么出来秋狝一回,他就不是皇阿玛的儿子了?
  那句“二哥”喊得错了,他也悔了, 可四哥和永琮不是没有受伤吗?他才是伤重的那个!
  这样小的过错, 皇阿玛怎么就把他出继了?
  永琪的脑海茫茫然一片,怨愤、悔恨、慌张一拥而上,最后化为了六神无主的担忧。
  若是让额娘知晓了,他该怎么办?他被绝了继承大位的资格,额娘该如何自处?
  人无措的时候, 就会寻求援助,可唯一能够安慰他, 能够帮助他的额娘,不在身旁……一想到远在京城的愉嫔,永琪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额娘从小教导他认真、上进,与其说是为了自己读书, 不如说是为了不辜负额娘的期望,让她以自己为豪。
  若能得幸,日后, 他会让额娘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不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活着,更不用看皇后的脸色,日日请安。
  这份奢望,被永琪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他一直为这个方向努力着。
  永琪幼时,刚刚开始懂事,对还是端贝勒的太子满腔崇拜,意图成为像二哥那样的人。
  等上了学,他表现出异常的聪慧来,功课每每都是第一,师傅们大力褒扬,皇阿玛很是欣慰……额娘温柔的话语鼓励着他,那时候,永琪心中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想要站得更高,一展拳脚,甚至与二哥站到一样的高度去!
  额娘的话语,犹在耳畔。
  “永琪,你是皇子,纯正的满人血脉,永璋,永珹他们,都不及你。”愉嫔微微一笑,“未来,又有谁说得准呢?你二哥看似鲜花着锦,殊不知是烈火烹油……”
  愉嫔低声道:“永琪,你与额娘讲过,自古以来,皇上越是年长,就越发忌惮太子。圣祖爷的先例就在前头,你只需好好读书,日后好好办差,谋得圣心,是顶顶重要的事儿。知道了吗?”
  额娘出身平凡,母家兄弟不能成事,珂里叶特家,也需要永琪照拂。他不再是五阿哥,珂里叶特家,日后又有谁去照拂呢?
  永琪渐渐冷静下来之后,想去寻乾隆磕头,求他收回成命。但众目睽睽之下,乾隆已经下了口谕,且永琪伤重未愈,不便下榻,思来想去,能够让皇阿玛回心转意的,只有永琮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咽。口谕虽下,圣旨却没有发至京城,他的玉牒也没有移至履亲王那一支,尘埃还未落定,是有回寰的余地的。
  一切的因由都是因为七弟。若是七弟替他求情,皇阿玛或许会收回成命……
  永琪看着那把枪,暗暗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七弟,我们去另一处谈话。”
  永琮暗自警惕,把1号塞回了锦袋里,唤上林宝跟着,叮嘱穆穆他们道:“你们先比试,我一会儿就回来。”
  傅恒是皇帝的近臣,也是他的妻弟,太子把遇刺的一切都说与他知晓了,自然明白五贝子出继的事儿。
  他的面色隐隐沉了下来,这位贝子爷,还想做什么?
  *
  “七弟,前些日子,都是五哥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一时魔怔了,为了寻求庇护,逃脱刺客的追捕,脱口喊出了‘二哥’……”永琪苦笑一声,以拳抵唇咳了许久,那幅身子,像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永琮嗤笑了一声,睨着他不说话。
  永琪深吸一口气,分外诚恳,“原先在上书房,我也干了许多对不住你的事儿。鹏柱与庆生,是五哥管教无方,我亦要与你道歉……”
  这几句话,像是句句出于真心,绝无半分虚假。
  永琮沉默了下来。
  永琪心中微喜,趁热打铁地红了眼眶,“这些错,五哥都认了!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更是受了你的救命之恩,我才知晓,从前错得有多离谱。五哥不该艳羡你的宠爱,生出嫉妒之心来。”
  他说出“嫉妒”两个字的时候,苍白的面容满是愧疚,咳了一咳继续道:“你要我下跪磕头,都是能的。七弟,你我兄弟一场,我知你心地善良,能否替我在皇阿玛跟前说上几句话,免了出继履亲王一事?”
  永琮微微睁大眼,“你要我帮你说话?”
  永琪轻轻点头,使了个眼色,王旺儿立即放下搀扶的手,永琪随即弯下膝盖,就要跪下。
  永琮皱起了眉,像是有些动摇的样子,正准备说话,永瑢一阵风似的前来,托起了永琪的身子,让他不得屈膝,嘴里不住地喊道:“五哥!你这是怎么了?你的伤还没好,没力气了是不是?王旺儿,还不请太医诊治?!”
  等等,永瑢原本不在靶场,他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永琪的脸由苍白变得铁青,捏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艰难出声:“……六弟,我与七弟道歉呢,伤口不碍事的。”
  永瑢这么一闹,营造好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永琮的动摇也不见了。
  永琪大急,顾不上什么忌讳了,当着永瑢的面流下了眼泪,哽咽道:“七弟,五哥真的知错了,帮帮我,求皇阿玛收回成命可好?”
  他哭得好不凄惨,永瑢惊呆了,气呼呼地质问:“求皇阿玛收回成命,为什么要找永琮?你自己去啊!”
  永琪哭道:“我犯了大错,无颜面见皇阿玛……况且,况且我欠了七弟救命之恩,前来道歉,是应有之事。”
  他哭得永瑢都不好意思质问下去了。
  又是伤员,又是流泪的,好不凄惨,永瑢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语,哼哧了半天看向永琮,七弟,你可别被他骗了!
  永琮挠了挠头,迟疑地问:“你当真不想当履亲王的嗣孙?不过是个名头而已,依旧住在宫里,吃穿用度还是与我们等同,皇阿玛还是你的皇阿玛……更何况,还有郡王或者亲王爵承袭,上朝议政,说不定还更有影响力呢。”
  他这么一问,永琪心中一喜,七弟动摇了!
  越是激动就越是要冷静,永琪轻轻摇头,抽噎了好一会儿,坚定地道:“亲王的头衔,不是我所愿的。这份荣耀,我宁可亲自挣来!”
  永瑢瞪大眼睛,不是他所愿的?这是什么鬼话?
  他着急地看向永琮,你信了,就是小笨蛋!
  谁知道永琮这个“小笨蛋”真正的听信了。
  永琮被永琪哭得颇为动容,语气隐隐软化下来,瞧着像被说服的模样,“好吧,五哥,你不愿出继给履亲王……我就最后帮你一回。”
  说罢,射箭也不比了,火急火燎地叫上林宝,“走,去找皇阿玛去!”
  他一转眼就跑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永瑢和惊喜万分的永琪。
  永瑢跺了跺脚,呸了一声,“无耻!”
  欺骗六岁的弟弟,算什么本事?!
  永琪虚弱地笑了一笑,暗暗恼怒,很快恼怒就化为乌有。他这个憨货弟弟现在骂得欢,总有他后悔的那日!
  *
  永琮蹬蹬蹬地跑到了烟波致爽殿,这是乾隆的起居的地方,还是处理政务之处。
  西暖阁摆了一张大炕,上有文房四宝。四面墙上挂满了名家书画,泛着满满的书香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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