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七阿哥日常——沉坞
时间:2020-08-15 09:56:13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
  他们也大致摸清了鄂聪的本性。小时候穷怕了,所以执着于华丽的衣裳,分外在乎自尊,实际上,内心是有些自卑的。他好面子,在乎他人的看法,想要让他放开心防,只需推心置腹,或者吹捧就够了。
  表面上聪明灵气,还不是个绣花枕头?
  好不容易让他讲了些真心话,可不能放过了!
  高明叹了口气,“表弟,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的呢?”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又是一通吹捧。
  永琮听完彩虹屁后身心舒畅,神色也放松了些,动了动唇,终于道:“……甚至七阿哥,我也见过的。”
  来保他们哪有机会见到皇子阿哥?平日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高明的呼吸都轻了几分,心中狂喜,七阿哥?万岁爷的嫡次子,最为受宠的那一个?
  鄂聪居然有七阿哥的门路!
  永琮觑了一眼他们的神色,低低地道:“七阿哥托我采购些特产,寄回京城。若是没有叔父,我哪会有今日?”
  永琮话音一落,来保他们立马信了。
  早在两年前,交通部从工部之中独立出去,六部也成了七部。交通部下设“邮政司”,遍布各地的驿站升了级,不仅仅是信件,物品也能够通过运送,转移到他人的手中。
  乾隆亲自下旨赐名,此为快递,过程分为两步,“寄件”“收件”而已。
  虽然寄件的速度稍慢,且花费极高,但省力省心,这是看得见的好处。
  鄂聪与福隆安交好,福隆安又是七阿哥的伴读,所以来保他们半分没有怀疑永琮的话,控制不住地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永琮摆摆手,一叹:“你们也别羡慕我。身上的银票,大部分都是福隆安给我采买的;碎银子,也是叔父予我日常花用的。真正属于我的,又有多少呢?”
  高明面色一凝,软了声音,“原来如此。”
  “我直说了,也不怕惹你们笑话。在京城的时候,有人嘲笑我,说我无论如何也飞不上枝头当金凤凰……他们不知道,我小时候穷怕了,独独喜欢大红大绿,掰不过来了。”
  永琮眼眶红了红,继续道:“此次随叔父赴任,我立下誓言,暂时不去学堂了,要混出个人样来,让瞧不起我的人后悔!”
  公子哥们静默了好些时候,心里震撼极了。
  他们虽嘲笑鄂聪愚蠢,同样瞧不起他的穿着,但听完这么一番真心话,任谁心中都会触动的。
  “不瞒你们说,叔父因为我不去学堂,很是恼火……”永琮羞赧地笑了笑,为难道,“只是,我还小,寻不到什么赚钱的门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福隆安帮了我许多,七阿哥于我有恩,别的不说,我总要孝敬他们两个的。”
  高明的内心澎湃起来,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当即就想说些什么。下一瞬,看见同伴们也是一副激动的神情,把话语咽了下去。
  此地不适宜谈论,改日,单独约鄂聪出来!
  来保几乎坐立不安。鄂聪的话,几乎给他指了条明路,搭上了鄂聪,不就是搭上了福隆安,甚至七阿哥?
  只是他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有什么赚钱的主意,泄气极了。
  其余人同样没什么好点子。他们吃喝玩乐很是在行,个个都是正宗的纨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能知晓赚钱的法子?
  人人都在冥思苦想。
  眼见着气氛冷了下去,高明“哎呀”一下拍了拍脑袋,唯恐他们想出好主意,拉拢了鄂聪,故意出声道:“不是叫了人唱曲么?还不快上来?”
  高明一出声,来保恍悟,注意力转移到了唱曲之上:“对对对,鄂聪老弟,瞧我这记性。江南的曲儿与京城不同,你听好了,啧啧啧,别有一番风味!”
  他拍了拍手,很快,三位年轻女子婷婷而入,一人抱琴,一人抱琵琶,还有一人两手空空,长得分外秀丽,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眼波流转之间,盈盈笑意舒展。
  高明立即望向鄂聪,只见他微微怔愣,几乎呆滞了去,眼眸发亮,看得一眨不眨。他才十一二岁的年纪,眼中没有贪婪,只有深切的向往和好奇之色。
  高明嘴角扬了扬,心里的念头愈发笃定了几分。
  今晚,便去寻吕先生!
  琵笆声与琴声交织,柔婉的小调响起,永琮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大声叫好,或激昂点评,立在中央的唱曲姑娘受到鼓舞,唱得越发动听,下意识地抛了个秋波往永琮那儿去。
  待看见永琮红配绿的华丽衣裳,她面色一僵,唱错了音色,惹来同伴们奇怪地一瞥。
  永琮依旧投入极了,大声叫好。
  和珅几乎成了一座青石板雕像,分外凄凉。
  藏在暗中护卫的粘杆处成员,脸色同样奇怪。
  他忆起皇上和太子的吩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抽出炭笔,在空白的纸张上记录下永琮的一举一动,随即心虚地塞进了怀里。
  虽然他的主子是七阿哥,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永琮: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天高皇帝远,足够我发挥了!
 
 
第80章 夜谈
  永琮没想到他皇阿玛和二哥还留了这么一手, 竟指使他的暗卫记录下一举一动,以第一手讯息传回京城。
  无知者无畏,永琮美滋滋地听完小曲儿, 与新交的“兄弟们”告别,随即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总督府。
  他很满意今日的表现, 高明、来保他们同样满意极了。
  鄂聪到底还小,没有沾上老油条的气息,试探些许就能摸透了他整个人。
  说他聪明,他也有过人之处;说他愚蠢, 倨傲、自大,能轻易地相信他人,敞开心扉说话, 不是愚蠢是什么?
  永琮扮演的鄂聪太真实了, 他们一丁点都没发现破绽来。
  高明心下有了底,对交好鄂聪一事十拿九稳,一想到能够攀上忠勇公府和七阿哥,或许……或许还能助阿玛脱离此时的困境,他便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高明深吸一口气, 让仆从们赶快跟上,回到高府。
  ……
  夜幕降临, 月亮羞涩地从云中探出头来,柔和的月光照亮大地。临近初夏,总督府的池塘里传来声声蛙鸣,永琮的寝卧被煤油灯照得亮堂堂的, 犹如白昼。
  他换下了花花绿绿的华丽衣裳,披了一件雪白的中衣,翻来覆去地研究煤油灯——从小贩手里买来的那一盏。
  煤油灯基本是衙门特供的, 商贾之家,非大富大贵得不了一盏,怎么会当做散物买卖呢?
  联想到此次下江南的目的,永琮若有所思,直觉其中有着大关联。
  乾隆十六年,朝廷定下了剿灭白莲教的政策,同时整顿军营,彻查官员贪腐一事。十七年年初,持续至今的反贪浪潮揭开了序幕,有着皇帝的指令,加上粘杆处深入调查,很快,直隶、甘陕等地有无数官员落马,造成了旷古烁今的大震动。
  贪污数额巨大的官员,绝大部分与白莲教有往来。不管知情还是不知情,他们今后的仕途算是完了,或许连脑袋都保不住。
  拔出萝卜带出泥,许多京官慌乱之中,联合向乾隆进表,此番动作极有可能危害国本。贪官也有被冤枉的,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无数官职造成的空缺,谁来弥补?请皇上三思!
  很快,朝廷提升了为官俸禄,同时提高了为官待遇,增补了休沐假期。贪腐到一定数额的,才会有牢狱之灾、性命之忧,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有意见的官员,也无话可说了。
  另外,若是检举、揭发白莲教教众,可得赏银、米粮若干。经太子建议,布告张贴全国。
  起初,有人讥讽这张布告,可几个月下来,无数百姓前来衙门领赏,几乎惊掉了他们的眼球。
  乾隆十七年,傅恒所领的新式火器营训成。这支队伍,有朝特种兵发展的趋势,队员们皆是精英中的精英,不论是单兵作战,还是联合打击,都很是在行。
  乾隆赐名“射声营”。再厉害的武艺也比不过快枪,何况是独一无二的连发型号?
  射声营历经两年潜伏作战,白莲教总部灰飞烟灭,莲花老母亦死在了枪声之下,独独有两三个高层余孽逃匿江南,至今未被抓捕。
  至此,白莲教气数已尽,再不成气候了。
  审查贪腐之案,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奇怪的是,素称鱼米之乡、独占天下税收的两江之地,有盐场,有河运,却独独没有贪腐的证据!
  早在乾隆十七年,便有人揭发,江宁府间官官相护,贪污数额达数千万两。是不是危言耸听,暂且放在一边;江宁府的账簿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鄂容安领了钦差的职务,是暗中进行的。乾隆下了死令,定要查出真正的账簿藏于何处,同时拔除白莲教余孽,还江南一个清净安宁。
  鄂容安深感责任艰巨,肃然受命。
  与此同时,无聊了好些时候的永琮有了新点子,说要帮助鄂大人查案,找出账簿所在。读了那么多年书,总要把聪明用在该用的地方,下江南,不正是大展拳脚么?
  乾隆与皇后绝不同意。永琮撒娇打滚了半个月,皇后依然坚决反对,乾隆渐渐软化了态度,经过了太子的劝说,乾隆最后准了他的请求。
  乾隆给了两个月的时限。两个月一到,不论查出了什么,永琮都得乖乖回京!
  永琮拍胸脯应了。
  ……
  回想起皇阿玛的话,永琮少见的有了急迫之感。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哇!
  再低头瞅了瞅煤油灯,永琮思虑着,除非缺少银钱的支撑,才会把煤油灯拿去买卖。
  小贩说出的价格,都可以与抢劫相媲美了,他的背后肯定有正经的主子。
  官商勾结……
  哪家黑心商人与官府有联系?
  永琮细细地、一寸一寸的探查过去,发现煤油灯的灯座之下,原本清晰的印记,现下模糊不清,被抹去了痕迹。
  像总督府中的煤油灯刻了个“鄂”,谁预订的煤油灯,工部就会刻上标识,以防下人们拿错了。
  贩卖这灯的家伙,倒是谨慎!
  永琮沉吟了半晌,让林宝拿纸笔来,随意地写了几个字儿。
  “马”“高”“伊”……
  正是茗香楼晚宴,那群公子哥们的姓氏。
  最后,他去掉了笔画简易的几个字,独独留下了“高”,还有“彭”。
  至于为什么留下“高”字,永琮凭直觉而已。
  他对高斌没有好感,连带着对他的后人也没有好感,嗯,这话不能说出来!
  *
  两淮盐政高恒的书房密室里头,端坐着两位中年文人。一位眉目端正,见之可亲,长须飘逸,笑容清朗,便是高明口中的“吕先生”了。
  高恒与高斌长得三分相像,国字脸,面庞清瘦,看着有些憔悴,精神气也少了几分。
  “鄂容安做了新任总督,定是奉了命,为调查账簿而来。”高恒沉默半晌,敲了敲桌子,“我们焉能独善其身?”
  这个敏感的时候,鄂容安前来赴任……身上没有秘密使命,谁能信呢?
  在鄂容安之前,不是没有来查案的官员,最后都不了了之了。高恒有把握瞒住别人,却没有把握瞒住鄂容安。
  鄂容安是什么人?未来国丈!有太子爷在身后支招,他会没有底牌?
  没想到上头铁了心地要搅翻了江宁。
  高恒这几天食不知味的,千般惶恐不能诉之于口。
  鄂容安的来头太大了,要是查不出账簿的下落,恼羞成怒,给他们人人安上一个“莫须有”之罪,该如何是好?
  府里的钱财已经捉襟见肘,实在拿不出银子贿赂了。为了掩盖那些证据,他都落魄到卖煤油灯的地步了!
  高恒最信任的幕僚吕英捋了捋胡须,不急不缓道:“查案,讲究一个证据。没有账簿,但凭莫须有之罪,扳不倒整个江宁的……就算太子爷亲自下江南,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的话令人如沐春风,把高恒的焦躁都给抹了去。
  吕先生微微一笑,继续道:“大人何必担忧呢?吾有三策,鄂容安不足为虑 。”
  高恒闻言,身子前倾,眸里灼灼地亮着光芒,“先生请讲。”
  “上策,便是拉鄂容安下水,拉进江宁府的漩涡中,咱们共沉沦。”吕先生意味深长地道,“中策,便是让他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账簿的事儿不了了之,你我安好。”
  高恒皱起了眉,这两个主意好是好,可实施的难度太大了。
  “先生,那下策呢?”
  吕先生一笑,眼中精光四射,“下策么……唯有一死了。”
  高恒猛地睁大眼,变了音调:“死?”
  吕先生缓缓摇了摇头,“瞧我,说错了……这是下下策。下策,便是呈给他一本‘真’账簿,瞒天过海,完美无缺的账簿。”
  下策,对于目前来说,确实是唯一的出路。可是造账的成本,太高了!
  “府里捉襟见肘,哪还有银两做这些?”高恒心动了一瞬,想到现状,整个人蔫了下去,有些颓然地道。
  吕先生顿了顿,轻声道:“我手下的那批货,随时给大人救急之用。”
  高恒凝重了神色,挥挥手,“不妥,不妥。”
  那是吕先生千难万难囤积的东西,此时还不到四面楚歌的困境,决不能动用。
  至于下下策那个“死”字,是高恒怎么也不敢想的。
  他还没有胆大包天到那个地步!
  静默了好些时候,高恒还是觉得,上策是最保险的策略。拉了鄂容安下水,他还敢接着查案么?
  万岁爷要知道一切,第一个解决的就是他这个总督!
  高恒低低地自语:“上策……要如何才能拖他下水呢……”
  余光瞥见吕先生微笑的模样,他心中一喜,急迫地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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