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七阿哥日常——沉坞
时间:2020-08-15 09:56:13

  画船里静了一静,随后略过了纨绔的话题。
  高婵感激地笑了笑,顺势坐在她旁边,想与她套套近乎、说说话,下一刻,小姑娘就嘴巴鼓鼓的,塞满了点心,心无旁骛地吃东西去了。
  高婵:“……”
  *
  歌声宛转悠扬,永琮听得如痴如醉。
  高明欲言又止,鄂聪怎么就这样没出息呢?
  为了转移鄂聪的注意力,高明转头望着窗楹外的夜色,“表弟,外头景色很美。”
  画船行了很远,河岸边点亮的灯笼摇曳,照得湖面一览无余。永琮趴在窗边,却独独注意到了右前方的一片水域,黑暗笼罩下,一望无际,如一潭死水。
  好似独独被热闹排斥在外。
  “那是一个湖?”永琮背对着高明,眼神沉冷,语气疑惑道,“怎么没有灯呢?……也没有船。”
  高明却飞快地变了脸色,“嘘”了一声,郑重道:“莫提,莫提,那是鬼湖,提不得的。”
  提不得?
  永琮一秒来了好奇心,推了推高明,“如何提不得?是有水鬼么?”
  江南的百姓,对鬼神很是信服,家家户户贴了门神像,还有进贡的神仙。哪个地方出现了传说,人们就会下意识地相信、敬畏。
  像杭州西湖,因为白蛇与许仙之故,刻上了一层神话的烙印,断桥,几乎成了求姻缘的圣地。
  高明面色发白,压低了声音,“表弟,那鬼湖里的玩意儿,比水鬼还可怕!”
  永琮再三追问,高明撑不住了,咬咬牙,讲了鬼湖的来历。
  五年前,鬼湖根本不叫鬼湖,它与秦淮河相连,湖水清澈,岸边芦花飘荡,人们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清蕴湖。
  秦淮河畔的画船,热热闹闹地游览至清蕴湖,湖上百船相携,几乎称得上盛景。
  但,好景不长。
  一位花娘与恩客坠入爱河,花娘怀孕了,恩客却不愿为之赎身、纳她为妾,两人游湖之时争执不休,花娘绝望之下,用火折子点燃了游船,意图同归于尽。
  游船化为了灰烬,两人也化作了冤魂,游湖的人们又惊又惧,噩梦顿生。
  至此之后,接二连三的怪事出现,总有游船凭空起火,沉在湖底……
  百姓们都说,这是冤魂作祟,要让所有游湖的人葬身火海。可总有人不信鬼神,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为了破除谣言,亲自租了画船,在白日里游湖。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每艘游船,都凭空生出了火焰……最后化为灰烬。
  从此,人们对冤魂索命之说,深信不疑。清蕴湖渺无人烟,渐渐的,人们把它叫做鬼湖。
  “湖里的厉鬼,比水鬼厉害了千倍百倍。”高明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地道,“就在上个月,还有不要命的家伙,自恃水性极好,去鬼湖游船的时候……同样死了。”
  永琮几乎听入迷了。
  高明没有注意到,他讲故事的时候,永琮的眼中渐渐发出璀璨的亮光,衬得俊秀的脸庞夺目极了,哪还有一副纨绔的模样?
  ……
  鬼湖?闹鬼?凭空起火?
  别人信,永琮绝不信。
  联想到暗七跟踪常三的所见所闻,永琮的笑意加深,心脏砰砰砰地跳着,许久之后,才呼出一口气,平静了下来。
  高明,他的好表哥,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助攻!
  “表哥。”永琮压低了嗓音,神色兴奋,面上全是向往,“你说,我们大白天游一次鬼湖,如何?”
  高明被他唬了一跳,指着他好半晌,惊骇道:“你没疯吧?!”
  永琮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我说真的。我叔父是两江总督,那么多护卫在身边,能出什么事?若是能把那厉鬼给揪出来,到那时,我不就成了江宁府的名人了?”
  他嘿嘿一笑,“那样,叔父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加上吕先生那儿赚来的银两,我鄂聪,不就干出一番大事业了么?”
  高明抖着手,“你你你”了老半天,望见永琮眼中的跃跃欲试和憧憬,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蠢货,是嫌自己命太长,主动找死去了?
  他就不该说鬼湖的事儿!
  他强撑冷静,劝说道:“表弟,你别冲动,那会没命的……”
  永琮摆摆手,毫不在乎:“怕什么?我叔父是鄂容安!”
  高明:“…………”
  说罢,永琮眼眸亮晶晶的,急切道:“不若就明日?表哥,你要来么?就租赁今日这条船罢。我们一道扬名江宁……”
  高明抖着嘴唇,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来。
  *
  当夜,高府。
  高明眼睛里布满血丝,咬牙切齿讲述了永琮的话语。
  吕先生沉默了好半晌,似是不可置信,过了许久,语气难辨道:“他真的要游览鬼湖?”
  高明抹了把脸,苦笑了一声:“是啊……租的船,就是今晚我们夜游秦淮河的画船。他要找死,我如何也拦不住,吕先生,这可怎么办才好?”
  好不容易攀上了鄂聪,这根大腿一下子就没了?
  给出的银子,不就打了水漂吗?!
  高明的脸上恨意深深,他啐了一口,发泄积攒的怒气:“蠢货!”
  吕先生悠悠叹了一声,“这……没什么好办法了。”
  目送高明怒气冲冲地走远,高恒放下茶盏,有些忧虑道:“鄂聪死了,会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吕先生沉吟半晌,忽然一笑,“老爷,没了鄂聪,计划……或许还会顺利一些。”
  高恒目光一凝,听了吕先生的解释,捋了捋短须,缓缓地颔首笑了。
  ……
  同一时间,总督府中。
  和珅低声道:“奴才打听了许多消息,百姓们都说,游船恰恰行至湖中心,就突然起火……没有半点征兆。”
  “每次都是湖中心?”永琮抓住了重点。
  “不错。”
  永琮若有所思,片刻后弯了弯眉眼,“这回,怕是用不上福隆安了。走,和叔父讲一讲明日的计划,让他装得像一些。做了那么多年的官了,演技总比我强一些吧?”
  说罢,又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和珅,我完美的人设,明日就没了呀。”
  语气满是不舍。
  和珅:“……”
  感情您还可惜上了?
  *
  第二日,天气晴朗,秦淮河畔,一大早就聚集了许多百姓,对着中央的画船指指点点。
  “鄂少爷怎会如此想不开?”
  “啧啧,鄂大人怕是收尸都没的收喽……”
  百姓们兴奋极了,一见到永琮一行人,人群先是一静,后又爆发出巨大的声浪,“那就是鄂聪少爷!”
  随即止不住的惋惜,好好的一个半大少年,长得那么水灵,怎么就要冒险呢?
  小道消息说,昨夜鄂大人差些请了家法,鄂聪抵死不从,鄂大人拧不过他,只能含泪点了几个身手好的护卫,跟着一道上船。
  永琮不时地朝百姓挥挥手,竟有了元首巡视的感觉,笑容灿烂,意气风发。
  和珅抱着包裹,不住地抽搐着嘴角跟在他身后,还有四位沉默寡言的护卫行在身侧,剩下的一人,从穿着打扮上看,像开船的舵手。
  高明混在人群里,忽然生出了一丝惋惜,一丝不舍。
  虽然他看不起鄂聪这个蠢货,但相处了那么多的时日,猛然间他没了命,自己总是悲伤的。
  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为什么人会蠢到这个地步,不断作死呢?
  永琮弯腰钻进了画船,再次向人群挥了挥手。
  伴随着人们惋惜的视线,慢慢的,游船离开了码头,向远处行去……
  游船之上,暗七、暗八、暗九、暗十很快查验了一边船舱,拱手道:“主子,底层洒满了桐油,还有顶舱,应是昨夜新增的。”
  桐油遇火则爆,至于如何自燃,幕后之人怕是有着独特的手段。
  永琮点点头,笑容不见,此时严肃着脸,“你们谨慎些,行至湖中心的时候,时刻注意着——大火燃起的那一刻,戴上装备,潜下水去,知晓了么?”
  他还吩咐了暗十一,火燃之后,得一步不离地跟着他。
  粘杆处的成员们齐齐应是。
  暗七苦着脸,他来不及写信告诉皇上了。此事过后,他们必定要挨训……罢了罢了,说不定能立下大功,免去责罚呢?
  两刻钟之后,游船调了个方向,正式行入了鬼湖。
  白日的湖泊,波光粼粼,并无一丝阴森之气;岸边的芦苇茂盛,微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永琮紧紧盯着远处的湖中央,只觉心跳得愈来愈快。临近了,临近了……
  船,正好行到了湖中央。
  暗七耳朵一动,心下一凛,喝道:“起火了!”
  和珅飞快地拆开包裹,把装备分给暗七他们。他们戴好了潜水装置,郑重地一拱手,随即跳下船去。
  永琮呼了一口气,眼疾手快地套上泳镜和救生衣。
  待和珅和暗十一也穿戴完毕之后,永琮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鬼湖,我来了!”
  说罢,摆出跳水的姿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和珅:“……”
  暗十一:“……”
  他们面面相觑,跟着扎进湖里。
  火光冲天,秦淮河畔的百姓们发出了惊呼之声,“起火了,起火了……”
  *
  永琮冒出水面,呼出一口气,他好久没有游泳了。
  虽然湖水的干净程度不咋样,得防止呛入口中,回去还要把身子冲刷好几遍……但也值了呀。
  三个橙黄色的救生衣飘荡在湖面上。
  永琮撒欢地游了许久,觉得没什么力气了,又瞅了眼和珅,发现他的泳姿矫健极了,不禁羡慕嫉妒恨,至于暗十一……
  奥运冠军,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暗十一,拉着我游吧。”永琮按捺下嫉妒,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暗十一应了一声。
  接着,永琮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风驰电掣,什么叫做飞一般的感觉。
  ——很快就靠岸了。
  芦苇飘荡,永琮呼出一口气,手撑住了泥地,慢慢地爬上了岸。
  突然,他的目光凝住了。
  前面有人!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一双长靴停在了永琮身前,有些眼熟的样子。
  永琮:“……?”
  趴着的永琮,面色僵硬了。
  他缓缓抬头,太子一身玄色常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扯出一个微笑来:“游泳……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永琮(哆哆嗦嗦):爽……
 
 
第84章 教训
  爽吗?
  爽吗?
  回音回荡在脑海之中, 永琮吓得半死,思绪卡壳了一瞬间,就这样呆呆地仰头, 望着神色莫测的太子。
  他、他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完蛋,搞事被发现了, 怎么办?
  永琮花花绿绿的衣服湿湿嗒嗒地滴着水,手臂一弯,趴得更贴近泥地了,求生欲爆棚, 蚊子哼一样地小声道:“不爽……不爽。”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满腔怒火渐渐沉淀下去,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他发明橙黄色的救生衣, 就是为了今天的游泳?
  垂头瞥见永琮湿透的衣裳, 下一瞬,太子沉着脸道:“给我行五体投地的大礼呢?还不起来?李钦,拿干爽的衣服给七爷换上。”
  天气虽热,但遇水之后常常会着凉,生病了就不好了。
  ……
  昨夜凌晨之时, 太子到达了江南,没有惊动他人, 悄悄地进了总督府。
  鄂容安正在床榻上辗转难眠,谁知贴身伺候的小厮激动地进来,压低声音说,太子爷微服来了。
  鄂容安大惊, 蹑手蹑脚地出了内室,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仪容。太子神色微显疲惫,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永琮, “那小子又要做什么事?”
  鄂容安心里苦,七爷让他瞒着不要上报,但太子爷来了,谁敢隐瞒呢?
  片刻之后,他把永琮完完整整的计划告诉了太子,“账簿或许在鬼湖之中,银两也是……七爷说要探查真相,也不准奴才跟着,等到了湖中央,他便诈死脱身……”
  好一个诈死脱身!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即便确认了账簿的藏匿之处,永琮完全可以当个指挥员,让暗七他们上船便好。
  太子还不明白他的性子?
  怕是为了追寻刺激,亲力亲为地查案吧?
  有粘杆处的人在,永琮的人身安全绝不会有差错。太子不担心他会遇上危险,气的是永琮的胆大妄为,趁着天高皇帝远,放飞自我,都要飞上天去了!
  他睡了个囫囵觉,带着一队侍卫,从另一侧来了鬼湖岸边,准备接应永琮,抹去他上岸的痕迹。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望着湖面的火光,太子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掌心蜷了蜷,呼吸重了起来。
  他面沉如水地想,今天总要给臭小子一个教训。
  永琮悄咪咪地瞅了瞅太子的脸色,松了一口气,以为逃过了一截,先是讨好地笑了一笑,然后浑身发软地爬了起来。
  李钦一身朴素至极的短打服,还粘了一束小胡子,光看外表,极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太子吩咐完之后,李钦颤颤地应了是,拆下手里的包裹,“七爷,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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