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七阿哥日常——沉坞
时间:2020-08-15 09:56:13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鄂容安还有什么退路?
  鄂聪闯下的大祸,做叔父的,总要填补的。
  若是鄂容安玉石俱焚,不顾自己的乌纱帽也要上奏万岁爷,他也不怕。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买卖鸦.片,是鄂聪自发的行为,他不过一个被逼迫的商人,有巡抚大人做担保,怕什么?
  再说了,最要紧的账簿藏匿之处,只有他与高恒知晓……谁都找不出来。
  这回设宴,便是向他们表明“入伙”的决心了。
  正值初夏时日,晚膳时分,天还大亮着。总督府前,一辆又一辆四轮马车齐聚,官老爷们互相寒暄过后,笑呵呵地进了正门。
  见到鄂容安,笑容恭敬的同时,更加亲切了几分。
  从今往后,这位总督大人,就是自己人!
  来的总共有二十几位官老爷,宴席设在院子里边。
  宽敞的大院里,挂了两三盏煤油灯,还未点亮;两张花雕圆桌放置在一起,从此处望去,便是一方精致的池塘假山,水波荡漾,美不胜收。到了日暮时分,凉风习习,饮上一口小酒,真是再惬意不过的享受!
  很快,人来齐了,宴席开始。
  鄂容安坐在上首,暗中打量了一番高恒身边的吕先生,眼见着时候差不多了,淡淡地举起酒盏,“老夫敬你们一杯……”
  “岂敢,岂敢。劳烦大人!”
  人人皆知他刚刚失去了爱侄,攀谈间,都刻意回避了儿女的话题。还有人注意到鄂容安只夹素菜,不碰鱼肉,心里叹息,鄂大人也是苦啊。
  酒过三巡,气氛也热烈了起来,交谈之间,言笑晏晏。高恒与他们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不论是巡抚,还是知县,都能说得上话。
  天色渐渐昏暗,总督府的大院里亮如白昼。大鱼大肉过了一轮,大家都饱了肚子,鄂容安起了身,显然有话要说。
  推杯换盏的声音轻了下去,高恒身子前倾,吕先生勾起了微笑,总督大人这是要发表结盟的态度了。
  鄂容安环视周围,忆起这几日悲苦的日子,只能吃素不说,天天闻那难闻的药味,眼皮都要被生姜擦破了……
  而七爷呢?不知道在哪儿逍遥!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不用演了。
  “诸位,我有一份大礼,早已备好了。”鄂容安拍了拍掌,微微一笑,“此份大礼,叫做——瓮中捉鳖,诸位可还喜欢?”
  话音刚落,紧闭的院门打开,一群身披盔甲、训练有素的士兵快速跑进,把院子围了起来。他们手中挎着弯刀,背上环着鸟铳,眼神冷厉,分外摄人。
  雪光乍现,清亮的拔刀声响彻耳边,刀尖对准了宴席上的官员!
  官员们惊恐万分,骚动了起来,有人喊道:“鄂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高恒也是一惊,心道不好,鄂容安竟然反水了?
  不,不对,就算是总督,也没有从江南大营调兵的权力。可那些士兵,明显是江南大营的精锐!
  吕先生的脸沉了下来,嘴边仍然带笑,起了身,不紧不慢地道:“鄂大人,买卖禁品的事儿,不若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不用谈。”清亮的少年音响起,永琮一袭素白袍服,双手附在身后,缓缓跨入了院子。
  他的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林宝,还有和珅、福隆安两位伴读,一位明显是将领装扮的魁梧男人落后一步,眼神如鹰,扫过了院子里的人群。
  高恒和吕先生猛地瞪大眼,鄂聪?!
  他不是死在了鬼湖吗?!
  就算淡然如吕英,也维持不住笑容了。
  高恒如见了鬼一般,颤声道:“鄂聪,你、你没死?!”
  不可能!
  遇到大火,怎么能够生还?
  转而看向鄂容安,他这几日,都在演戏?
  鄂容安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上前几步,掀开衣袍,行了个正宗不过的跪礼,朗声道:“奴才参见七阿哥!”
  魁梧将领和士兵们同样跪地,行了个军礼:“参见七阿哥——”
  余音绕耳,久久不散。
  永琮笑道:“快起来,免礼。”
  “七阿哥”三个字一出,官员们哗然,高恒呆若木鸡,吕先生罕见地露出了惊慌之色。
  他们抖着身子就要下跪,永琮挥挥手,和气地道:“不必,不必。”
  永琮上前几步,走到呆滞的高恒面前,意味深长地问:“高大人,近来可安好?”
  又转向惊慌的吕英,“吕先生,你呢?”
  不等他们回话,永琮扯了扯身上的素袍,笑眯眯地道:“知道我为何穿白的么?为了给你们——送、终、啊!”
  作者有话要说:  永琮:只要我够帅气,就没人发现我的屁股正隐隐作痛!
 
 
第86章 褒扬
  话音一落, 官员们的脸色骤变,哆哆嗦嗦的,人群之中, 竟还有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传来。
  和珅皱起了眉,抬眸看去, 什么人?也配七爷给他们送终?
  福隆安低低地叫了一声:“表哥。”
  送终这个词儿,要是让万岁爷听见了,千刀万剐都是轻的了。
  又上前几步,附耳小声道:“吕英是白莲教的余孽, 您千万小心一些……”
  吕英武功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永琮闻到尿骚味,眉头皱都没皱一下, 笑眯眯地比了个手势, 让小伙伴们放心。
  高恒的面容已经白得不能再白,姿势僵硬极了,粘稠的恐惧至心底涌上,涌到口鼻之间,他张了张口, 说不出一句话来。
  鄂聪竟然是七阿哥假扮的!
  中宫所生,太子殿下的胞弟, 宫中最为受宠的嫡皇子,谁人不知晓?
  阿玛高斌做大学士的时候,高恒住在京城也有好些年,自然听说过七阿哥的声名。七阿哥出生于佛诞日, 天降甘霖,汉臣们集体进献贺文,皇上龙颜大悦……
  诸如此类的传闻, 无不体现了七阿哥的圣眷之浓。
  五年前,高恒被任命至江宁为官,江宁一带,亦流传着七阿哥的事迹。六岁手刃刺客,聪慧灵颖,英武不凡,隐隐被冠上了神童之名;百姓们议论的时候,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赞扬推崇之情溢于言表。
  算算年龄,七阿哥恰好十一了,与“鄂聪”同龄。
  他怎么也没料到,儿子口中表面聪慧,实际愚蠢,自作聪明把自己作死的纨绔少爷鄂聪,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假身份!
  难怪,难怪他从未听说过鄂容安有侄子,是最近几年才冒出来的,难怪“鄂聪”要与儿子交好,定是他故意为之的!
  他是奉了皇命,前来查案的吧?
  七阿哥小小年纪,演技居然炉火纯青,把他们几个老狐狸一道骗了去!
  高明哄他画的押,根本不算数。鄂聪这个人都是假的,画押哪会有真实的效用?
  好算计,好心机!
  他栽了,栽在了一个小娃娃手中。
  高明又惊又怕,还有一股被愚弄的愤怒,当即铁青着脸,颤着声,“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们江宁府,竟劳动了七阿哥亲自出马,扮作鄂大人的爱侄……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此话一出,再次哗然。
  有些官员没见过鄂聪,只知晓他死在了鬼湖之中。
  鄂聪是七阿哥?
  不能。鬼湖怎么能够生还呢?
  他们彻底地慌了,眼睛赤红赤红的。
  江南大营都出动了,他们就没有回府的可能。七阿哥亲自查明了贪腐之案,接下来,他们即将被押解进京,三堂会审,抄没家产,家眷同样没有好下场……
  刀光锃亮,直直地对着他们。有人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吕先生惊慌过后,是唯一一个极快冷静下来的人。
  他目光摄人,紧紧地盯着永琮,手掌紧握,也不再装作正气凛然、温文尔雅的模样,双眼阴鹜极了,嘶哑着声音道:“不知七阿哥编造了什么罪名,把我们一道抓了呢?抓捕朝廷重臣,须有旨意,还有证据……单单凭莫须有之罪,草民不服!”
  这一番话,真是醍醐灌顶,官员们如梦初醒。
  是啊,他们与高恒同流合污,之所以如此放心,不就是因为真正的账簿消失了么?
  银子和账簿都交由高恒保管,朝廷派来的高官都没发现,凭什么七阿哥一个半大少年可以?
  他们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接二连三的“奴才不服”“臣不服”响起。
  永琮上上下下打量了吕英一番,真是个人才,煽动能力一流啊,心理素质也是一流,这么快就找到了脱困的办法。
  不过,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
  “鬼湖中央底部,遍布金银宝藏,还有一箱账簿。账簿已重见天日,只等快马加鞭运送回京;至于金银么,随时可以打捞。”永琮微微一笑,亮起了一道金令,“没有证据,我哪敢亲自抓人呢?”
  金令上,写了“如朕亲临”四个字。
  官员们重归绝望,喘着粗气,哗啦啦地跪了一片。高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吕先生面颊抽动着,他竟找到了账簿?!
  不,上面记载的银两、货物流动,不仅仅牵扯到朝廷命官,还有剩余的教众。
  吕英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
  他死没有关系,不能害了其余的同伴。
  思及这些日子被耍得团团转,还有被捕之后的下场,望着毫无防备的永琮,吕英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袖口一翻,刀身银光乍现,突地向永琮袭来。
  暗七暗八瞳孔一缩,就要出手。
  林宝的惊呼声响起,永琮依旧笑眯眯。
  他的动作比吕英更快,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1号蓦地对准了他——
  双手,双脚,各两枪。
  砰砰砰砰,又是四响。
  吕英的刀子落在了地上,四肢各出现了一个血窟窿,整个人惨叫一声,抽搐着倒了下去,身子蜷缩成了虾状,疼得目光都涣散了。
  “你……不……”他虚弱地吼了一声。
  满院寂静,高恒翻着白眼,差些晕了过去。
  魁梧将领吃了一惊,收起手中的长剑,震惊过后,看向永琮的目光更为恭谨。
  暗七张了张嘴,主子的武功那么厉害?
  暗八崇拜地看向永琮手中的1号,喃喃道:“这便是那把神兵吗?”
  早些年,永琮名震木兰围场,1号也成了一把明星枪。
  虽说新组建的射声营,武器与1号类似,同样有连发的效果,但还是没有1号出名。一来,1号是太子殿下亲手指点改造的,漂亮精致,具有特殊的意义;二来,使用这把枪的主人,是七阿哥。
  永琮转了转1号,露出甜甜的笑来,“白莲教余孽吕英,妄图刺杀大清皇子,该当何罪?”
  他早就想给吕英一个教训了,方才故意露了一个破绽,吕英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想要挟持自己,换得一线生机。
  贩卖鸦.片,制造人命,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听到“白莲教”三个字,吕英身躯抽搐,瞪得眼睛血丝密布,狠戾地目光看向永琮。
  “啧啧啧。”永琮蹲下身,惋惜地叹了口气,“遇到我,是你倒霉。藏匿禁品的仓库封禁了,还有一连串的狗腿子,我都捉拿归案啦。那个常三,还是熟人呢。”
  很早的时候,暗七告诉他,常三经常去一片湖泊周围闲逛,像守着什么东西一样。询问了高明之后,得知了鬼湖的传说,永琮方才认定了,鬼湖有问题。
  常三和高明,都是破案的大功臣!
  转而看向惊骇的高恒,戏谑道:“高大人,没想到吧,信任的幕僚,居然是白莲教的余孽……和他搅和在一起,真是不要命了。”
  “哦对了,还有我那好表哥高明,等会我去告个别呀。”永琮嘿嘿一笑,“多谢他这几日的关照。”
  高恒呆滞地嗬嗬了几声,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永琮嘟囔了句“真不经吓”,拍了拍衣袍起了身,“带走!抄没家产,家眷一道押解上京!”
  士卒大声应是,一拥而上,迅速地将涕泗横流的官员们绑缚完毕,戴上手铐脚镣,推搡着走了。
  鄂容安缓步上前,拱了拱手,面上有着不加掩饰的放松与惊喜,感叹道:“七爷方才威势赫赫,真是了不得。”
  吕英的那番动作太过吓人,鄂容安差些喘不上气来,听到枪响,他才明白,七阿哥是早有准备。
  此时,他对永琮的印象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改观,慈爱有,敬佩有,感激也有。
  早先,他还不明白万岁爷派遣七阿哥的深意,如今,他鄂容安心服口服了!
  这桩大案,七阿哥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查清了真相,更没有假借他人之手。十一岁的小少年,带着他躺赢了——躺赢这个词是七阿哥同他说的——鄂容安如何不心服口服?
  他刚刚上任,就平添了如此政绩,托了七阿哥的福啊。
  他有千般话语挤在心头,早已打好了腹稿,准备今夜写上一封长长的奏折,写明白永琮的“战绩”,好好地夸上一夸。
  永琮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耳朵稍稍红了起来,“我哪有什么威势,叔父……呃,鄂大人。顺口了,顺口了。”
  这个叔父,是他说多了,顺嘴秃噜出来的。
  鄂容安:“……”
  鄂容安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道:“七爷万万不能再叫叔父……”
  永琮一叠声应了,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嘴瓢了。
  鄂容安知晓七阿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不拉着他叙话了,最后问了一句:“太子爷现下居于何处?”
  今天来的只有七阿哥,没有太子,是因为太子爷需隐藏自己的行踪么?
  永琮摸摸鼻子,心虚道:“二哥累了,在休息呢,抓捕贪官的差事就交给我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