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七阿哥日常——沉坞
时间:2020-08-15 09:56:13

  天知道,方才看着湖中央的熊熊大火,李钦差些吓没了半条命。太子爷的脸黑得吓人,李钦恨不得消失在原地,七阿哥真是咱家的小祖宗!
  那可是熊熊大火啊!
  万一小祖宗出了事,乱套了,全都要乱套了。
  永琮讪讪笑了一下,软着腿,和李钦到一旁换衣去了。
  暗十一很快游上了岸,拱手叫了声太子殿下。和珅屏住了呼吸,趴在一边暗暗叫苦,太子殿下怎么会下江南,还恰恰逮住了七阿哥以身犯险呢?
  太子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也去换身衣服。暗五,你留在这儿接应暗七他们,消去痕迹……”
  叫暗五的侍卫领命之后,与暗十一对视了一眼,眼底带了丝笑意。
  *
  总督府是回不去了,永琮亦步亦趋地跟着太子,遮掩着面容,出了芦苇丛,穿过泥泞的小路,七拐八绕的,坐上了青帘马车,穿过闹市,来到了一座环境清幽的四合院里。
  这儿离繁华的街道较为遥远,与总督府更是一南一北,端得是清净自在,世外桃源。
  永琮一进院子就哇了一声。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香气袭人,还有一桩葡萄架,架子间挂了个秋千,微风拂过,轻轻地摇晃着。
  林宝听闻声音就迎了出来,给太子请了安,见永琮发间湿漉漉的,还换了身衣服,心下大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七爷!您总算回来了!”
  永琮觑了觑太子的神色,小声地应了,林宝急切地道:“热水都备好了。七爷,和珅少爷,十一侍卫,快去里间梳洗吧。”
  太子捕捉到永琮的目光,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不想洗?”
  永琮疯狂摇头,飞快地随着林宝走了。
  太子随意地坐在了石凳之上,敲了敲石桌,片刻后轻笑一声,“他倒明白自己做错了事,鹌鹑似的缩着。”
  大眼睛湿漉漉地瞅着自己,要是心软一些的,怒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钦小心地笑,为永琮求情:“太子爷,七爷也是事出有因……若是真的查到了账簿,那可真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抵,您看?”
  太子哼笑一声,“功是功,错是错。”
  李钦不说话了,心中为永琮默哀,七爷,您要保护好自己的屁股啊。
  永琮还在内间梳洗,暗五驾着另一辆马车停在了院子前。暗七四人脱下了潜水服,身上干干爽爽的,面上罕见地有些兴奋,合力把滴着水的大木箱搬了下来。
  “给太子殿下请安。”暗七放下了箱子,神情肃然,有些心虚地行了个礼。
  他们提着箱子上了岸之后,看见了暗五守在芦苇丛边,心下震惊,顿时明白,太子爷这是为了七阿哥,下江南了!
  暗五寸步不离地跟着太子,就如他们寸步不离地跟着永琮一样。
  太子挥挥手,“起。”
  他没有说一句责怪的话。没有永琮的吩咐,暗七他们不会跟着冒险,太子很是清楚,要怪,就怪放飞自我的罪魁祸首。
  他半蹲下来,打量上了锁的箱子,半晌笑了声,“防水,密封,他们打的真是好主意。”
  暗七拱手,沉声道:“湖水大约两三丈深,藏匿了多箱金银。属下一一探查过后,唯有此物是上了锁的,比其余的木箱小了许多……属下猜测,这就是历年来,江宁府真正的账簿。”
  说话间,暗五已经用利刃撬开了箱子,李钦睁大了眼,里头果然是一本又一本、叠积起来的账簿!
  太子缓缓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间有些激荡。
  永琮这回,真的立下大功了。
  这个年代的鬼神之说,绝大部分人是深信不疑的。若是太子亲自查案,也要花费许久的时间,才能把目标锁定在鬼湖里面——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把赃银和账簿藏在鬼湖湖底,生生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自燃命案,加剧了恐怖的氛围,谁又能想到呢?
  花娘与恩客的事迹是真,幕后之人恰恰生出了灵感,找到了绝佳的藏银地点。之后的游船没有一艘能够逃出生天,也是他们的手笔,以防有人发现湖底的秘密。
  ——永琮的画船同样出了事,逃不掉被火烧的命运,正是因为他们时时刻刻关注着鬼湖。谁去游船,只有一个死字!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个。
  何等的心狠手辣,何等的视人命为草芥!
  换做别的官员,绝不会怀疑厉鬼作案之说,生怕自己沾染上霉运,更不会派人去水中捕捞了。
  若是永琮没有“鄂聪”的身份,没有与高明夜游秦淮,没有询问鬼湖的来由,这桩贪腐之案就成了无头公案,他们不可能找得到证据所在。
  贪官还能继续逍遥下去,账簿永不见天日。
  诸多巧合,却又不是巧合。永琮像是得天之助一般,但没有他立的“人设”,没有他日日夜夜的殚精竭虑、忙碌奔波……好吧,不是忙碌奔波,而是吃喝玩乐——账簿哪能找到呢?
  太子笑容深了一深,臭小子,不愧是孤的亲弟弟。
  他随手翻开一份账簿,里头的每一份花销,每一笔进账,都详细至极地记录了下来。
  “江苏巡抚,游击将军,两淮盐政……”太子收起了笑容,淡淡道,“截取税银不说,鸦.片,也敢伸手买卖……”
  整个江宁的官场,怕是烂透了。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太子继续翻了翻,发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冷笑一声,京城竟然也有牵扯。
  这箱账簿一旦流露,怕是得掀起一阵大风暴!
  思索间,永琮梳洗完毕,焕然一新地出了里间,扒住门框,探头探脑地往外望了望。
  瞧见敞开的大箱子,还有太子手中的书籍,永琮眼睛一亮,按捺住兴奋,蹬蹬蹬地跑了过来,凑在太子跟前,急急地问了两遍:“是账簿吗?是账簿吗?”
  太子抬眸,永琮的眼睛晶晶亮的,闪耀极了。
  太子有些手痒,忍住戳他脸蛋了冲动,咳了一声,“没错,是你要找的账簿。”
  永琮只觉心中大石头落了地,欢呼一声,恨不得绕着院子跑个几圈,抒发抒发一番激动的心情。但方才游了泳,没多少气力了……
  遗憾之下,永琮一把搂住他哥的脖颈,蹦到了太子的膝盖上,喜笑颜开地喊:“哥,我破案啦——”
  太子猝不及防,险些被撞出一口血来:“……”
  他缓了缓,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是啊,你破案了。接下来,是不是该算总账了?”
  永琮顿时屁股一凉,一股危机感席卷心头,脑海中警铃乍响!
  他嗷了一声,急急忙忙地爬下去,转身欲逃,太子温温柔柔地拎住他的领口,一把抱起弟弟,翻了个身,把永琮搁在石桌上。
  “哥,不要打我屁股……”永琮欲哭无泪。
  太子的巴掌已经落了下来,冷酷极了!
  “阿玛让我打断你的腿,小七,哥哥舍不得,只好委屈你的屁股了,是也不是?”
  永琮张大嘴,呆呆的,忘记了哀嚎。
  暗五暗七暗八等人站成一排,震撼地围观了太子殿下训弟的场景。
  他们跟在主子身边的时候,永琮已经十岁,基本上褪去了幼稚,也没有被太子教训过。
  暗七咽了咽口水,心想,主子回了宫,莫不是还要挨万岁爷的打?
  这般想着,暗七蹙起了眉,强忍住心虚,好像,一切的起始,是因为自己记录的纸张?
  永琮悲从中来,继续哀嚎,暗七低着头,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暗七:坚决瞒住我干的坏事。
  永琮:哪个杀千刀的告的状?!!
 
 
第85章 捉鳖
  白日里, 鬼湖上冲天而起的火焰引来了阵阵惊呼,直直燃烧了两三个时辰,才渐渐熄灭, 化为了黑色的烟尘。
  雕梁画栋的游船烧成了松脆的木架子,缓缓沉到了湖底, 在水中溶解、消散。
  有人喃喃道:“鄂少爷死了吧?恐怕烧成了灰,谁也不认得了。”
  这样大的火焰,怎么逃得掉呢?
  “早说过,鬼湖中的那些玩意儿能惹?竟还有胆大包天的不信邪, 要亲自试试!”
  “它又吃了人……可怖,可怖。”
  “这下,总督府要挂白幡喽!”
  百姓们神色复杂, 惊惧、可惜、恐慌, 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对鬼湖的传说,更是深信不疑。
  同时,人人都在议论鄂聪。好好的一个后生,又是鄂大人的侄子, 年少俊俏,前途似锦, 就这样没了命,可怜可叹,可怜可叹。
  不少人抨击他的愚蠢,暗地里惋惜, 人怎么能和鬼神抗争呢?
  午后,无数小道消息流传了出来。
  据说鄂大人下了衙门,听到噩耗, 立即晕了过去,下人们掐他的人中才悠悠转醒。鄂夫人号啕大哭,几位少爷也是泪流满面,鄂大人当即下了决定,要去鬼湖寻找鄂聪。
  鄂大人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鄂聪定还活着。仆人们跪了一地,老管家抱住他的腿,拼命阻止,这才拖缓了鄂大人的脚步。
  去了鬼湖,哪有生还的余地?
  鄂聪的死,几乎成了事实。即便如此,总督府还是没有挂上白幡,也拒绝了官员们携家带口前来吊唁,还有人说,鄂大人忧思过重,几乎起不了身了。
  鄂聪,成了江宁府昙花一现的名字。
  与他交集不深的一众人,例如江苏巡抚家的来保,呆滞过后,便是惋惜。
  好好的一根金大腿,怎么就没了?
  与他交情好的,例如高明,痛哭不止,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见泪。
  这日,两淮盐政高恒携子上了总督府的大门,并递上拜帖,门房不客气地推拒了。高恒也不着急,现出一抹哀恸的神色,低声道:“犬子是鄂聪少爷的好友,特来请罪。”
  门房一惊,态度好了许多,点头哈腰道:“大人稍待,小的去禀报管家。”
  片刻后,总督府开了正门,高家父子成了几日来,鄂容安接见的唯二客人。
  管家直直地带他们进了后院寝卧,轻轻推开门,屋子里传来一股浓重的、苦涩的药味。
  鄂容安半躺在榻上,摆摆手,声音沙哑道:“开窗吧。这儿闷得慌,立斋,你们坐……”
  高恒拉着高明道谢过后,小心翼翼地坐下,先是过问了总督大人的身体,并奉上了一根野山参,“您万万不要推辞。”
  鄂容安偏头看了看,叹了一口气,接下了。他的眼眶还是红肿的,面色万分憔悴,想来,是为侄儿的死讯伤了心。
  两人有着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亲戚关系,叙过旧之后,高恒推了推高明,高明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跪得直挺挺的,“伯父要怪,便怪我吧。我没有劝住鄂聪贤弟,都是我的错……”
  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鄂容安撑起身子,也流了泪。
  “不怪你!”鄂容安哑着嗓子,像是被触动了伤心处,“是聪儿一意孤行,伯父也劝不动……唉,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怎么就去了呢?他还未娶亲啊!”
  说罢,捂着胸口,低低地咳了几声。
  若是永琮在这儿,定要为鄂大人竖起大拇指,这演技,竟比他还精湛几分!
  高恒父子两个连忙安慰。
  说出了内心的苦,又哭了一炷香时间,鄂容安止住了眼泪,面色好转了许多,语气和蔼地对高明道:“聪儿与我说过,他与你玩得最好,也不枉你们兄弟一场……”
  接着说了好些鼓励的话,竟隐隐被高明打动,有提携高家的意思。
  高恒大喜,高明感激涕零,连连磕头。
  这些天捧着鄂聪,果然是有用的!
  可惜啊,他就这么死了……
  感慨过后,他知晓阿玛与鄂大人有话要谈,识趣地退了出去。
  高明退出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阿玛说了声“福.寿.膏”,接着是鄂大人惊怒的声音,“聪儿碰了福.寿.膏?!”
  高恒心道,不仅仅是禁物,还有赃银呢。
  他迅速地变换了脸色,愁眉苦脸地道:“大人,那批货物,鄂聪少爷下了死命令,要吕先生卖给其余的官儿。签字画押的条陈一式三份,一份在我这,一份在吕先生那儿,还有一份,在鄂聪少爷手中。下官不得不从啊。”
  说罢,高恒从衣襟里掏出纸张来,展开给鄂容安观看,上头却是永琮的字据,端端正正的“鄂聪”两字,还摁了个手印。
  高明一提,永琮就信服地签了这份“入股证书”,现下,反而成了买卖鸦.片的证据。
  鄂聪与鄂容安的叔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这份画押,同样是鄂容安的催命符。
  鄂聪还小,单凭一个孩子,哪能办成这些大事?买卖禁品,身后定然有人指使。鄂容安否认,也要看天下人信不信!
  高恒一笑,“分成的银子,或许鄂聪还没有花完……”
  鄂容安死死地盯着那张纸,嘴角微微抽动,盛怒之下,从喉咙间挤出了几个字,“你,你们,算计本官?十一二岁的孩子,你们尔敢?!”
  高恒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惶恐道:“不敢。所以,求大人救救下官,救救江宁!”
  *
  外头都传鄂聪死了,只有总督府的下人不信,说,他们的少爷只是失踪了,总有归来的那一日。
  无数双眼睛盯着总督府。
  离侄儿“失踪”也有五日了,鄂大人像振作了似的,决定在府中宴请同僚。
  他给大部分江宁府衙的官员发了请帖,高位如巡抚,低位如知县,全都在受邀之列。
  官员们事先得了高恒的提示,心中大定,无不接受了请帖,欣喜若狂地赴宴了。还有位知县,原本在乡间悠哉悠哉地住着,收到请帖,连鞋子都忘了穿,若不是夫人叫住了,怕是要出了大丑!
  高恒来得最早,身后跟着吕先生,这是鄂容安特意要求的。吕先生明白鄂容安的顾虑,也没有多想,欣然地来到了总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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