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有心撮合,却不想沈谣如此不懂事。
林雅儿看向沈谣,声音柔弱:“姐姐,你怎么能这么顶撞长公主呢,她好歹也救过你的性命啊。我知道从今晚初见你就不喜欢我,可也不能把这气迁怒给殿下呀!都是雅儿不好,雅儿不该在殿下宫里小住,更不该惹得大家生气,雅儿走了便是。”
说完,她眼眶竟是蓄满了泪水,哭着跑了出去。
福宁见状,眼眉微抬,女儿家的小伎俩,不过这样也好。她装作担心,焦急道:“阿宴,你快去看看,雅儿第一次进宫不识路,若是走丢了可就糟了。”
顾宴给沈谣夹了口菜,事不关己道:“她死不死的,与我何干?”
福宁对着他这个喜怒无常的侄子早已习惯,可她平日纵着,世子妃这个正妻之位却不能由着他。当初官家执意许配一个小官家的庶女,她就曾百般阻挠,如今,她不能坐视不管了。
福宁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再抬头时,眼中凤仪万千,仿佛不是寻常人家的姑母,而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兖国长公主。
她厉着声音较劲道:“你若不去,你的妻子日后会怎么样,她的母家沈氏一族会怎样,本宫就不敢保证了!”
顾宴拍桌而起,漆黑的眸渐渐沉了下来:“姑姑,你威胁我?”
福宁毫不示弱的同样站起来,凤眸涌着怒意:“你现在和官家闹掰了,你若开口他必定会帮你,可你不会开口,你不开口,就没办法奈我何。”
她淡漠的声音带着威胁:“还不快去!”
莺莺在一旁攥着手帕,担心死了,长公主的脾气整个汴京城皆知,当年还是五公主的时候活脱脱一个女纨绔,满汴京城没人不知她的诨名,偏偏世子的性子跟她如出一辙,出了名的倔,如今这俩人碰上了,可怎么收场啊。
她求救似的看向沈谣,如今只有世子妃能劝劝世子了。
沈谣担忧的看着顾宴,就在唇边的那句话却怎么的都说不出口。
对峙了半晌,顾宴转身拂袖离去,一瞬便消失在夜色里。
他走后,沈谣也借故出去透透气,长公主视她为眼中刺,坐在那儿,谁也吃不好。
夜凉如水,十步一宫灯,倒把月华衬托的暗淡些。她走出朝华宫,漫无目的散着步。
突然沈谣看见前边太掖湖前好像有人影,紧接着就听见“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沈谣疑心有人坠湖,急忙走上前去看。
湖水幽深,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瞧见一截名贵的袖口,随后那人便彻底沉了进去。
紧接着,远处巡值侍卫不知谁看看见了,提着刀迅速朝这边赶来。
沈谣沉浸在那人沉湖的心惊中,全然忘了她若不走,就会成了事发现场唯一可疑的人。千钧一发之际,树后闪过一道人影搂着沈谣一起滚下背坡,远离了侍卫。
沈谣心神恍惚,被那人搂在怀里,她惊惶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清隽如水的眼眸。
这人一袭白衣,墨发散在身前,玉带如束,身形欣长,如画的眉眼有着让人移不开的风华。
程初礼亦在打量沈谣,雪肤花貌,黑白分明的杏眸染着雾气,睫毛一颤一颤似要颤进他的心里。
他食指比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仍旧保持着抱她的姿势,只是手掌曲成拳头,冲向草地上。
“你们几个再去看看附近有什么人没?”
侍卫统领嘱咐完,望向湖中打捞的侍卫们,那人已成了具尸体,衣着华美,是个妇人,会是谁呢?
将人打捞上来后侍卫们议论了一会儿后边抬着朝东边匆匆去了。
见他们走后,程初礼松开沈谣,沈谣急忙与他保持距离,站在了一旁。
程初礼怀中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他有一瞬的愣怔,衣袍间还残留着少女淡淡的甜香,香气幽微,顺着风打着旋儿钻进他的心里。
他看着沈谣温婉白皙的小脸,一时间说话有些磕:“姑娘,你,没事吧?”
沈谣冲他福了福,腮边浮现两个小梨涡:“多谢公子搭救。”
程初礼手不自然的搓着,他声音不稳,显然紧张:“无妨,我也是路过。”
沈谣面色恬静,微微一笑,心中却在不断思考。
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衣,温润如玉,气质出尘,看着不像是坏人,可为何湖里那人刚落水他就会出现呢?这未免太过巧合了,真的只是路过么?
微风徐徐吹过,低垂的柳叶交错着淡淡的沙沙声。
程初礼问:“看姑娘面生,穿着也不像宫里的娘娘,可是哪家大人的女儿,跟着进宫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重亭侯家公子程初礼。”
沈谣抿唇:“多谢小侯爷搭救,我是顾宴的妻子。”
“姑,原来是世子妃。”程初礼俯首作揖,垂首间,如画的眉眼扫过一丝失落。
沈谣瞥了眼四周,她想回去了。眼下是非之地,越早离开越好,若是被有心人做了文章,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程初礼看出她的意思,主动道:“夜深风凉,我送你吧。”
沈谣刚要拒绝,可突然想到,也行和程初礼一起回去才能造成她不在现场的假象。不管能不能用得上,若真是出了事儿,两个人结伴,互相都能做个抵证。
如此,沈谣欣然同意。
两人走后,不远处老槐树下缓缓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那影子的目光一直盯在沈谣的身上,幽深探索,久久才褪去。
良久,他身形动了动,淹没在黑夜中。
踏着月色,两人顺着墁砖一路向朝华宫走去,宫灯映照着两人的影子,影子交叠之际,程初礼微微弯唇,只觉得胸中有哪处,沦陷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温柔娴静,一脸天真之态,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程初礼独自怅然了下,便暗暗抑住心里的想法。沈谣已嫁做人妇,便如同高高悬在天上的云端月,他只有独自仰望月亮之美丽,却不可抱着登月之心亲近。
一路上,他恪守己礼,小心的为沈谣引路。
直到沈谣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眼看着就要摔到,电光火石间,程初礼顾不得礼节名声,忘记了克制亲近之心,一把搂住了她娇软的身躯。
他低头看着怀里吓得脸色苍白的姑娘,眸里涌动着情愫,他轻轻抚着沈谣的背:“别怕,没事儿了。”
沈谣心中记挂着男女大大防,还没站稳就推开了她,谨慎疏离道:“多谢小侯爷。”
程初礼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也退了一步,声音温和:“沈姑娘没受伤吧。”
从远处看,两个人举止亲昵暧昧,仿佛热恋中的情人一样。
沈谣抹了把额头,刚要说没事就感觉脊背一阵生凉。
似有所指般,她朝前看去,愣住了神。
宫灯的尽头,站着位笔直修长的身影,面容沉在夜色中,教人看不清神色,唯一袖袍上的金线盘龙纹,无声的彰显着尊贵。
沈谣咬唇,睫毛颤了颤,是顾宴。
顾宴看见两个人搂作一团那一幕,眉头皱的死死的,只觉得整个心肝脾都搅在了一起,疼的发颤。
他从阴影中缓步走过来,修长的指节自然的搂过沈谣的肩膀,眼里嘲讽:“程小侯爷,你怎么跟我夫人在一起?”
沈谣被他搂的肩膀有些疼,她强着解释:“世子,是方才在湖边……”
“我没问你。”顾宴手腕用力,沈谣眼眸颤了下,被他搂的更紧。
沈谣心一顿,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程初礼指着后湖,神色翩然道:“方才有人落湖,我正撞上沈姑娘,担心她一个小姑娘路上危险,便一路护送到这儿,世子方才也都看见了。”
顾宴压着眸里的暴躁,冷着声音纠正:“不是姑娘。”
他抬手替沈谣把额前的茸毛捋到耳后,然后挑衅的看了眼:“是人.妻。”
程初礼眼色变换,袖下的拳头骤然攥紧,他竟这样不尊重沈谣。看来传闻没有说错,这位世子爷还如从前一般,冷清冷性,暴怒无度,可怜了沈谣这样好的一个姑娘竟然毁在他手里。
顾宴看出了程初礼眼中的情绪,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侧首看向沈谣,随后在她猝不及防下亲了她的唇瓣,似是惩罚,他吮吸着咬了一口。
程初礼倒退了两步,脸色变得涨红,他拳头在发抖。
过了会儿,顾宴抬起头,盯着沈谣有些红肿的唇瓣,满意的看向程初礼,淡淡道:“夜深了,小侯爷,不送。”
然后便搂着沈谣回去了。
留在原地的程初礼看着沈谣肩上的手,一向清隽温和的眸子渐渐赤红。
他胸膛起伏,似有一把尖刀划破他的心脏,鲜血一滴接着一滴,疼的他皱起了眉。
回了朝华宫,顾宴搂着沈谣径直朝东边的一处偏殿走去,到了屋子,他抬脚踢开了门,明亮的烛光下,那双狭长的眼睑泛着怒气。
沈谣心知他最好面子,如今在宫里看见她与一男子独处,便是怎么说都说不通的。
她凑上前,拉过顾宴的手,试着冲他笑笑,讨好道:“世子,今天是程小侯爷救了我,我知道我和一个外男独处不好,但是事发突然,我也没能预料到。不过你放心,没人看见,不会丢了王府的脸面。”
脸面?呵……顾宴攥着她的手,眼底渐渐赤红,冷声问:“你觉得我在意的是脸面?”
他的眼眸很冷,带着锋芒,不知为何,沈谣竟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顾宴捏着她的下巴,嘲讽的笑了声:“原来你心里一直这么想,所以姑姑安排了林雅儿你也不曾介意,甚至无动于衷。沈谣,你好没有心肝。”
他捏的很痛,沈谣眼里渐渐涌起雾气,她摇摇头,声音很小:“不是的,世子,你误会我了,我看见长公主撮合你们心里也难受……”
她哪里无动于衷了,她分明快要嫉妒死了。
“呵……误会?”顾宴逼近了些,欣赏着她梨花带雨的美貌,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沈谣,你究竟答应了姑姑什么?还是你看见程初礼一表人才,家世优渥,想攀高枝了,觉得王府什么都给不了你,我这个夫君太过落魄?”
沈谣越听心越凉,只觉得哪哪都堵得慌,她满脸的不可置信,顾宴在说什么,他疯了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间的帘幔被风吹的飘摇,空气中很湿润,仿佛要下雨。
沈谣无声的沉默落在顾宴的眼里让他越来越愤怒,几乎要被那股无名火灼烧毁灭。
他一把扯碎了沈谣肩上的薄纱,唇边噙着一抹凉薄的笑:“不是想投怀送抱么?我看你真成了人.妻后,程初礼还要不要你。”
沈谣被他弄疼了,“嘶”了声,捂着雪白的肩颈向后躲,她惊惶道:“你疯了!”
“对,我疯了。”顾宴眼里涌现着肆虐,他大掌捏着沈谣的腕子,缓缓逼近。
咽在心底的后半句他没说,他是疯了,才会喜欢上沈谣这种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现在这样跟童年经历有关,他很爱很爱谣谣,只是两个人目前都用自己方式去表达,他还不咋开窍,一根筋。
后面谣谣虐他到狗叫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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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吃醋
沈谣被他摔到床上, 她拼命挣扎想跑,可奈何顾宴手臂坚硬如铁,她根本奈何不了分毫。
眼泪顺着娇嫩的眼尾淌下, 沈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嘴里呢喃着:“别……”
现在的顾宴给她感觉好危险,好恐怖,好像变成了最初认识的时候。
冷漠, 陌生, 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甚至她一度觉得她们的关系退回原点, 现在的顾宴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玩.物对待。
顾宴眉心拢着, 太阳穴处突突的跳, 方才夜色里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样子蓦的让他想起了官家,他的父亲。
口口声声说着最爱他的母亲, 可那贱女人稍一作便颠颠跑回去。明明当年救他一命的是母亲, 到最后被辜负的也是母亲,他和沈妃颠.鸾倒凤之时何曾想过母亲会有多伤心,多难过。
他本以为世上薄情寡义的人已经够多了……
顾宴盯着眼前负心的女人, 冷笑了声,随后一点一点松开自己的亵衣。
逼匛的拔步床里,沈谣捂着身子缩到了角落。顾宴把丝衾全都扔到了地上, 角落里衣裳也被他撕碎, 她想拿东西挡着都做不到。
顾宴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的小动作, 只觉得做作。
他一字一句:“你仗着我信你,宠你,护你,便胆大包天,胡作非为, 现在看来你与那些勾栏瓦舍的女人别无两样。”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沈谣的锁骨,他讽刺道:“重亭侯府是侯爵,能搭上边,也算你高攀了。”
他刻意的描绘所有能够伤害沈谣的话,哪怕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也疼痛万分。
沈谣咬唇,使劲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的砸落。
她甚至顾不及锁骨上的痛意,大声问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碰见小侯爷,我也没有想和他发生些什么,难道我们相处了这么久,都是假的?”
顾宴眼里暴虐加深,他钳着沈谣纤细的肩胛骨,欺身而下,声音森寒:“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若程初礼知道你与他人前一往情深,人后却为了自保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他会怎么想?是不是会如同我一样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曾喜欢的竟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沈谣心一寸寸痛,痛的到仿佛被人抽光了血一样,满目冰凉。
顾宴咬着她的锁骨,用力的吸着,眼见着白皙的肌肤迅速涌现出一个个红印子,他眸里阴鸷更盛:“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吧?今日我看你拿着你这残破的身子,还有谁敢要你!”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
沈谣战战兢兢的看着他,她是用了全力的,顾宴显然意识不到她会打他,也有点懵。
沈谣哭着喊:“你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顾宴戾气更盛,大掌捏过她雪白的颈子,漆黑的眸染上了赤红颜色,他很想就这样掐死沈谣,可这样又太过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