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恋了一年，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
从看着这个人光芒万丈，心跳停止的第一秒，到他那么无比真实，现在正坐在她身边。
那双曾经让她移不开眼的手，现在正牵着她。
那让她魂牵梦萦过的唇，也会不自觉勾起，噙满笑意，侧头不经意地碰上她。
他更会放下所有的骄傲姿态，挡在她身前，而后受伤了却遮得严严实实，生怕她发现。
他……大概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她的吧？
就算只有头发丝那么一点点，她也该为了这一点点，把自己埋藏的心意挖出来。
第一次这么正式，这么直白的，将贪婪的自己呈现给他看。
谢潮生看她良久，久到林绒以为时间静止了，声音甚至带了上了点颤意：“不会影响学习的，真的，班长，我会更认真读——”
蓦然间，谢潮生松开了她的手。
林绒的话再说不下去。
心中因为满怀期待，而鲜艳盛开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凋谢到认不出原貌的程度。
一股酸意至心尖蔓延开来，通过血液运输到全身。
她抬起手，再也闻不到甜甜的牛奶味，只觉得鼻头那里酸到了极点。
她想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成语形容自己——
卑微如尘。
在万丈光芒的太阳面前，她就像一颗小尘土，卑微到无需等他来把她埋没。
“过来。”
少年特有的声线在耳旁响起，清冽干净，不存在刻意压低的磁性，立刻拉回了她的思绪。
林绒越来越低的头抬起，看到两个座位间的扶手被抬起，闷闷道：“你是想要我给你吹额头吗？但是我现在没有心——”
谢潮生像是懒得多余解释，伸手一揽，帮她的脑袋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靠在他的肩头。
林绒的瞳孔慢慢圆睁。
直到电影开幕，阴沉的音乐声响起，她还能够听到自己狂乱作响的心跳，以及脸颊逐渐发烫的温度。
终于确定，现在不是梦境。
电影里幽深恐怖的古宅出现，林绒的左手慢慢摸索，经过谢潮生的T恤，摸到他干燥温热的手，把手攥成拳，让他紧握着。
“我怕～”林绒小声解释。
“嗯。”谢潮生如她所愿。
一场电影，其中有几个特别吓人的情节，不过林绒没怎么用心看，只有当其他人纷纷尖叫，她的身子才会跟着瑟缩一下。
谢潮生没有象征性地抚慰她，只是会不时给她喂几颗爆米花。
林绒想，或许是她穿了吊带裙，他不好直接拍她滑溜溜的肩。
于是想着，下次一定要穿带袖子的了。
电影快要结束，男女主角干掉那只红衣女鬼后，互相抱着来了场法式热吻。
配乐是很煽情动人的轻音乐，影院里有不少小情侣被鼓动，互相抱着接起吻来。
林绒看得面红耳赤，头往哪望都不是。
想了想，只有谢潮生的脸最安全，她仰头，谢潮生正好斜斜地看过来。
因为被3d眼镜遮住眼睛，看不清彼此面上的表情，林绒靠近，听到他温热的鼻息，不经意间紊乱了些。
他身上没有了那种清淡的橘子味，现在的味道闻起来，像是溪水从树林中淌过，清冽中带了一丝丝的木香。
林绒很想扎在他怀里闻个够。
然后理智战胜了她。
她滚滚喉咙，慢慢靠近他，鼻尖先不经意擦过他鼻尖后，热意以鼻尖为圆心扩散开来，烧得她的脸要炸裂开来。
他不主动……
他不主动！
林绒的唇覆上他的，梦寐以求的棉花糖的口感，还有一丝喝过奶茶后的甜。
她学着刚才看到的那样，微张唇，想要更多地汲取这份甜意。
谢潮生的呼吸滚烫，或轻或重地喷洒，林绒的喉咙跟随着频率，滚过了好几遭。
灯亮起后。
仿佛做了平生最大胆事的林绒，抢在前头出去，身影慌慌张张。
谢潮生失笑。
一切好像……都不受控制了。
第17章
林绒踏出影厅, 第一眼看到了倚靠在对面墙上，仿佛是在等她，神色懒懒的尤意。
看到随后走出来的谢潮生, 他唇勾起笑，语气轻佻问：“刚才亲爽没？”
林绒跟被雷劈中一样, 僵在原地。
他们这场电影看的人不太多，有几个女生是被谢潮生吸引买的票，大概是在电影院里看到了什么，出来时, 脸上无不带着心痛的神色。
此刻看到对面有个男生问话，全都躲在一边，驻足不肯离去, 像是期待好戏。
“问你呢, ”尤意走过来，说话照样吊儿郎当带着痞笑，“她十六虽然是满了吧，可脸长这样，你没觉得自己在猥亵小孩吗？”
一旁围观的人听了, 开始分不清这人到底是男朋友来抓奸的身份，还是哥哥在不爽妹妹偷交的男朋友。
有些人都已经背过身打算走了, 又转回来，其中甚至有人掏出手机，对准他们准备偷拍视频。
林绒脑子嗡嗡嗡响成了一片，开始觉得自己所在的是幻境, 而并非真实。
“你不是好学生吗？”尤意走到跟前，笑着问，“你爸妈允许你早恋啊？还在大庭广众下明目张胆亲热？”
林绒被飘散的思绪, 终于回来一些。
她看着尤意，从没觉得他这张脸，有这么讨厌过。
“我跟他的事，关你什么事？”林绒问完，用包挡住自己的脸，拉起谢潮生的手，“别管他，我们走。”
没拉动。
谢潮生站在原地，跟一尊石像一样。
尤意见了，忍不住笑：“行了吧，林绒，你以为你谁阿？人家能看上你？还不就是逗你玩玩，只有你个傻子当真了。”
林绒姗姗松手，回头去看谢潮生的脸，神色毫无波动，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尤意走到两个偷拍的女生面前，不耐烦说：“别拍了啊，这点破事，有什么好拍的？”
其中一个女生大胆地问：“帅哥，你是那个女生的什么人啊？”
尤意懒洋洋回：“青梅竹马，听说过没？”
“知道啊……”女生问，“那你是不是喜欢她阿？”
尤意：“……”
这个女生二十多岁，看他们纯属是看热闹的心态，见了尤意反应，忍不住用姐姐的语气逗他：“早恋又不犯法，现在幼儿园小朋友都人手一个对象，弟弟，心理放平衡点，其实你也很帅的阿，就是每个人眼光不一样……”
尤意：“…………”
“我眼睛没瞎。”他冷冷说。
回转过身，看到林绒还傻愣愣地看着谢潮生，他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想到他刚才拼命给林绒打电话和发消息，没得到一丝回应，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到处找人，最后终于找到，看到两个人在昏暗中亲得忘我，甚至于……
连他坐在他们那一排边上的空位，看了他们一会，他们都没发觉。
那种养了十多年的小白菜突然被猪拱了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哦，是的。
尤意开始确认，他的心态，纯粹是老父亲的心态。
为了孩子，操碎了心。
他走过去，要扯林绒的手：“跟爸爸回家。”
指尖碰到她手腕前，有人比他动作更快，把她拉得后退一步。
于是尤意，眼睁睁看着自己落了空。
他看向谢潮生，嘴角稍微一扯：“什么意思？”
“出去谈。”谢潮生牵着林绒的手，淡淡说。
尤意：“那你他妈先把手放开啊！”
这时距离最开始，已经几分钟过去，另一场电影结束，人们从影厅内鱼贯而出。
徐舟舟抢在先头，后面是并排走的谭一一和徐路，见到外面这幕，不约而同愣住。
谢潮生的确松了手，没过一秒，揽住林绒的肩头，绕过尤意直接走。
这一对太养眼了，刚出影厅的有些人，忍不住拿出手机开始拍。
男孩又高又瘦，脊背挺直，良好的仪态仿佛是天生带来。
他的手搭在女孩肩头，女孩头顶的高度在他肩膀上面一点，穿着稍微衬出腰身的裙子，皮肤白得发光，腿也笔直纤细，让人移不开眼。
徐舟舟问了先前围观的人，得知事情经过后，白了尤意一眼又一眼。
“你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知道吗？”
徐路也是有点嫌弃的样子：“兄弟，人家都在一起了，你还管那么宽干嘛？”
谭一一这时看了徐路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帮你兄弟说话呢。”
徐路：“那哪能呢，我向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
尤意视线从谢潮生和林绒身上收回：“滚蛋！”
-
谢潮生的手一直搂着林绒的肩，直到踩上自动扶梯的台阶，他突兀地松开。
林绒一愣神，只看到下一秒，谢潮生随意然地挡在她身前，仿佛这举动是无意识间做出。
余光看到另一边上楼的两个男生收回视线，脸上透露出那么一点可惜的味道。
林绒低头，看到自己连膝盖都遮不住的裙摆，终于明白过来。
下了自动扶梯，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背：“班长。”
谢潮生回头：“不让他说完想说的，他可能会一直缠着。”
“啊？”林绒呐呐，“我没想问这个。”
谢潮生没再说话。
林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话语向来简短的谢潮生，刚才竟然是在……跟她解释吗？
怕她误会？
“班长，你是不是觉得他很烦？”林绒下意识问。
谢潮生眼稍一抬，看到正在下扶梯的几人，淡声应：“有点。”
旋即又问：“你呢？”
“我啊，”林绒想都没想就说，“有些时候还挺好的，但今天太讨厌了，跟个中二病少年一样，对了班长，你知道中二病什么意——”
“林绒！”吼声突如其来。
林绒眼睛如果没出问题的话，那她是不是……
在转回头去看尤意他们的前一刻，从某个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丁点儿似有若无的笑意。
尤意两步并作一步，跨完最后的阶梯，气势汹汹来到她面前：“爸爸从此以后，没你这个女儿！”
“哦，”林绒掏出手机，在通讯录找林深的名字，“我得先告诉我爸，有人想抢他身份。”
尤意憋住气：“你打啊，我顺便告诉你爸，你刚才在干什么。”
林绒找到林深，按下了拨通键。
尤意看得咬牙：“你非得两败俱伤是吧？”
林绒一脸我无所谓的表情。
眼看电话拨过去了，尤意连忙点了挂断，转而对上谢潮生的脸，挤出个勉强之极的笑：“你刚才说，谈谈对吧？”
林绒：“他要回家了。”
尤意：“我跟他说话，又关你屁事？”
“……”
商场二楼是各种各样的美食店，谢潮生侧头去看林绒：“想吃什么？”
她和谢潮生在奶茶店碰头的时候是九点半左右，经过两场电影，早就过了中午，确实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
但是林绒记得，谢潮生的妈妈在催他回家，而且先前她做了那个恶作剧，回家他肯定要好好解释一通。
再晚一点，就真解释不清了。
“我现在不饿，”林绒摇头，“待会回家吃。”
谢潮生：“我饿了。”
“？”
尤意：“我跟你说话呢。”
谢潮生已经看着周围的招牌，开始报起名来：“牛排？火锅？烧烤？炒菜？海鲜自助？寿——”
“火锅！”林绒看着尤意要喷火的脸，怕他一不小心动手，结果反被打哭，赶紧选了一个，“就吃火锅！”
谢潮生望向尤意：“那在那谈。”
林绒望向后面的三人：“我们一起去吧。”
其他人都没意见。
唯一一个抗议夏天吃火锅的尤意，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跟着大部队走。
林绒和谢潮生走在最前面，她抬头去看他的脸，总是忍不住惦记那点青紫。
林绒：“要不然让他们先点菜，我们去买点药。”
“不用，”谢潮生说完这句招牌的话，稍微一顿，破天荒在后面加了一句，“用过了。”
林绒：“什么药？”
谢潮生：“你买的。”
林绒神情足足愣了几秒。
谢潮生没有再多余的解释。
但林绒回味过来，嘴角止不住上扬。
谢潮生会把她买的药留这么久，说不定对她的喜欢，比她想象中的一丁点儿，要再多那么一丁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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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火锅店，一行六人被安排在一个长条大桌，林绒本来想和谢潮生坐一边，被尤意不耐烦地阻止：“你以为是单纯来吃饭的？还得我们看着你俩秀恩爱是吧？”
徐舟舟轻蔑地笑一声，在场人好像只有尤意不知道，这可不就是单纯的吃饭嘛。
至于谈话，他一个狗屁的竹马，拿什么跟人家的正牌男朋友谈？
最终是男生坐在一边，女生坐在一边。
徐路和谭一一对坐，林绒和谢潮生对坐，剩下的是尤意和徐舟舟。
徐舟舟十分嫌弃，屡次要求换座位，被林绒坚决否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