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法花园——帘重
时间:2020-08-18 10:00:22

  
  赵想容心不在焉地回:“特别好。”
  
  涂霆不由愣了下,旁边的助理拼命地咳嗽,他没想好下一句,赵想容就笑了笑,急着先走了。
  
  这个小插曲没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赵想容在马拉喀什只待了两天一晚,就又和司姐一起飞回巴黎。
    
  周津塬得知她回到巴黎也微松口气,生怕她再像候鸟样再飞走。
  
  他闲暇之余,仔细地翻了一遍赵想容朋友圈新发的照片。永远是美轮美奂的八张图。包含自拍,品牌走秀图、度假酒店落地窗外景和她要来的卡戴珊签名。
  
  而也在这个时间点里,涂霆的工作室整理好精修图,全网发涂霆海外看秀时的照片,荣登热搜。
  
  周津塬不看任何娱乐新闻。
  
  但两天后周津塬又开始刷她朋友圈,无意地在微信系统广告里看到这一条信息。后知后觉,赵想容和涂霆应该同时出现在一个秀场里。
  
  他内心突然升起一种极不愉快的预感。
  
  周津塬立刻就着赵想容朋友圈里给出的酒店名,让别人去查涂霆在马拉喀什住的哪家酒店,以及涂霆现在哪里。
  
  而涂霆因为其他工作,晚了四五天才回国。
  
  一回来,他把分管大部分经纪资源的秀佳叫过来。意思是,如果赵想容约自己封面,可以看下日程。
  
  秀佳心想这他妈又是什么情况。她眯眼看涂霆,让他稍等片刻,快步走出房间,打了几通电话询问。
  
  等结束通话后,秀佳的脸色有点复杂。
  
  赵想容那里居然拒绝了,说她们首刊封的前三期拟定好人选,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而且,赵想容提前预警说约了一篇专访,而专访的主角,就是涂霆曾经在国外榜单“力压”的甜丧女歌手。
  
  秀佳头痛地说:“哎,豆豆怎么约的这专访……”再想起别的,“涂帅,你身边现在有谁跟着?无论去哪儿,都要带上公司给你配的工作人员,千万不要嫌麻烦……”
  
  涂霆在秀佳的唠叨里没出声。
  
  原本以为,赵想容那天的刻意靠近是欲擒故纵,为了讨要他的封面。
  
  但好像不是。
  
  她随后没有联系他,更没有趁机要求旧情复燃的迹象。
  
  他用秀佳的号,浏览了一遍赵想容的朋友圈内容。知道赵想容之后要定居在巴黎,重重地靠在沙发上。
  
  “真是比我都忙。”年轻偶像这么淡淡地评价,秀佳也在旁边打了个哈哈,假装没看到涂霆脸色黯淡下来。
  
  >>>
  
  赵想容并不知道她的朋友圈快被翻烂了。
  
  她们背靠母刊,和很多模特与明星的私交都很好,最终新刊的首封的人选定为国模之光。
  
  这代表视觉效果会很好,销量却不高。
  
  果然,新刊真实线下销量只有9000本。
  
  第二个月的封面是女明星,销量平平,甚至称得上差。赵想容不办电子刊,因此,除了她本人,能给Patrol的“我有个傻x贵妇朋友”的地摊文学系列贡献一个十万加素材,没有掀起水花。
  
  到了第三期,赵想容力排众议买下一个以演同性电影出名的欧洲男演员的图。摄影师、化妆和策划是老外,戴着暗沉的珠宝,和国内明亮的审美两异。
  
  人类的审美很吊诡。这组照片在微博火了,预售24小时内售罄,之后加印了两次。
  
  比不上母刊,却也是一个不错的成绩。
  
  司姐在视频周会上肯定她,以后每一刊都有这成绩就好。赵想容不表态,她不情愿揽这么重的活。
  
  等结束会议后,司姐说:“以后每季度还需要向总部提交个报告,不需要事事再向我汇报,以后要自负盈亏了,豆豆。”
  
  赵想容在巴黎又租了一间90平米带院子的公寓,美曰其名为新刊的海外工作室,招了几个小助理。
  
  而在她工作的大落大起当中,周津塬已经处理好国内的一切。他再次从柏林来巴黎,约在她那个工作室楼下的咖啡馆见面。
  
  微信里,两人难免又扯了好一会的皮。
  
  赵想容的意思是只喝杯咖啡,不用吃什么晚饭。法国人民吃饭至少一个小时起步,她不打算和他坐那么久。
  
  周津塬却问她:“不会像在罗马的宁法门口,你又放我鸽子?”
  
  赵想容直接回复:“是我错了,那你就别来了。”
  
  周津塬从柏林给她带了一束花。
  
  在巴黎不知不觉地待了快小半年,赵想容的审美多少也融入进来。她变得没那么爱化浓妆,美甲也维持在一些更裸的纯色里。法语口语和听力急速增长,却稳稳维持在A2之上,B1始终都难以考及格的水平。
  
  华灯初上,周津塬提前来了,坐在咖啡馆靠窗的座位等待。他整个人也依旧没怎么变,手里依旧拿本什么医学书翻着看。
  
  赵想容翩然走来,从后面推了下他的胳膊。周津塬正准备喝柠檬水,一下子咳嗽起来。
  
  她抛给他一个标志性的明丽笑容当招呼。周津塬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他站起来,直接将她整个人紧搂进怀里。
  
  赵想容汗毛倒竖。
  
  她发现,这一次见面,自己真的还有一点想他。
  
  他们最终没有喝咖啡,也没有晚餐。走出咖啡厅,两人顺着街巷散了会步。
  
  周津塬平淡地说什么博后的事情,还说到来德国的第一件事,是买了辆国内需要等的高配奔驰。平时开着玩。
  
  赵想容只关心一件事:“什么颜色的车?”
  
  黑色。
  
  赵想容扫兴地哼了声,又问:“博后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收入吗?”
  
  周津塬的一支胳膊始终环住她,他淡淡地说:“放心,我的米缸远远没见底。”
  
  继续走了两个街道,赵想容不肯再往前走。他们便回到了她的办公室。
  
  赵想容把他介绍给加班做look的两位小助理。她办公室里依旧堆着国际快递的包装,墙上挂着几个玻璃相框,镶嵌的是设计师送的草稿图。
  
  “我把我们的婚纱照重新换了相框。”周津塬说,“在后面又写了字,等你回去能看到。”
  
  他看着赵想容。赵想容知道,他在等着她说他们有未来,可以重新开始。
 
 
 
chapter.93 ...
 
  真的沉默了好一会, 赵想容噗嗤一笑:“不讲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啦。你在这里转转,我去拿两本我们的杂志送给你。”
  
  周津塬不发一语,知道她又在扯开话题。
  
  赵想容转身要走, 却被他拽住手腕。她没有挣扎,但内心那一股莫名的暴躁好像隐约又升起来:“……你这, 不会想跟我在这儿闹吧!”
  
  她依旧笑意盈盈的, 周津塬和她对视了会。
  
  “不用送我杂志。”他缓慢地放开手,低下眸子,淡淡说,“我花钱买两本吧, 当作支持你在巴黎的工作。”
  
  >>>  
  
  赵想容也没想到, 在巴黎这一住,居然那么久。
  
  她和负责视觉的同事,改了刊物的内容结构。传统的时尚杂志的内容结构庞杂,除了广告,还有编者感言,流行趋势, 静物与配饰, 明星与设计师专访, 时装大片, 美容美妆, 读者生活方式,品牌新闻等等。刊物换主编也是改排版和栏目名称,很少大换内容结构。
  
  赵想容从不是那种事无巨细的性格,管他呢,直接删了几大零碎的板块。
  
  司姐一直羡慕嫉妒恨GQ的特稿,但赵想容感兴趣的是GQ带火的小插画模式, 也鼓励小编辑找类似的画手在新媒体做,一来省了拍摄制作费用,二来她在国外掌控也方便。
  
  ——这些改革需要时间检验对错。幸而,广告收入支撑她们在短时期内倒不了。
  
  赵想容在工作上的作风向来浮夸,但这一次,她的目标倒是出乎意料的朴素:希望杂志一年内别倒。
  
  深秋的时候,赵想容短暂地去了一趟美国,在LA待了几天。
  
  小侄子躺在襁褓之中,赵想容的父母异口同声地形容他和赵想容刚出生时一样,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丽小婴儿。
  
  但等赵想容本人看了看,表情微微凝固,隐约觉得被碰瓷。她亲侄子长的怎么形容呢——即使戴上亲情滤镜,可能还不如萧晴家的小闺女好看。
  
  何况,侄子旁边躺着的一排婴儿都是雪白的外国小朋友。可能是种族问题,怎么看怎么矬。
  
  陈南气得掐了她女儿一下:“别给我瞎说!”
  
  赵立森没来。全家人欢天喜地围着新生儿,赵想容和她嫂子的关系非常一般,待了几天无话可说,索性跑到纽约转了圈,又重新飞回巴黎。
  
  而这段时间,周津塬至少每隔两周会从柏林来看她。
  
  当知道她从纽约回来,他也特意挑着那一天飞巴黎,落地后没离开,在戴高乐的接机处等她。
  
  周津塬听到赵想容吐槽小婴儿的长相,他也没兴趣去看照片,只不咸不淡地评论一句:“不像你最好。别的女人生孩子,为什么要像你?”
  
  他想牵赵想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挪开。赵想容说:“哎,你不懂。”
  
  周津塬凝视她的侧脸,她却看着车窗外。
  
  再不知不觉,时间就快到了圣诞。
  
  巴黎的朋友早就蠢蠢欲动策划着度假。或者飞到一干热带海岛,近点的就是一起滑雪。
  
  赵想容和阮妹他们去瑞士滑了三天的雪,回来后到熟悉的沙龙,准备做个头发,漂漂亮亮的迎接新年。
  
  赵想容坐在靠椅上时还看着手机,她们正提前两个月审春节的版面。除此之外,杂志试着和一个潮牌接洽合作,想做一次联名快闪,品牌方要她们编辑部帮忙选品。
  
  赵想容也请Patrol帮着把关。Patrol倒是愿意帮忙,但他这人说话依旧特别酸,说什么一届时尚女刊主编居然沦落到自己下场卖货哈。
  
  这时候,周津塬发了条微信:你在做什么?
  
  赵想容随手就删了。
  
  她来做头发的高级沙龙,今天招待的都是中国女客。旁边坐着的女人,穿着香奈儿上一季的外套。她是跟牛津读EMBA的老公陪读的,但经常跑到巴黎过周末和过圣诞。
  
  这位香奈儿太太极度推崇英国,之前不停地说什么女王啊贵族啊舞会啊,喋喋不休一个多小时。不过今天,她居然聊什么学业。“……其实啊,英国有全欧洲和全世界最好的高等教育,其实呢,法国的教育还好,几大高商的学费都不便宜。”
  
  赵想容是烫染,花费时间略久,等待时有专人在后面给她按摩肩颈。她放下手机,懒洋洋地坐着。
  
  “但我跟你们讲,我最不喜欢的是去德国留学的人。因为国内去德国留学的,图得全是在德国不用掏学费。只有又穷又假正经的人去德国留学。”她说。
  
  香奈儿太太看样子是个全职太太,却拼命显示自己能很犀利讨论话题的样子:“……现在的博士学位都水得很,是个人都能读博士。那些跑德国读博的,基本是工科,好多都是政府公派来。公务员呢都闷骚,就爱搞婚外恋。还有一种是国内混个水博士,跑欧洲混一年博后,回国内二流大学拿教职混日子。”
  
  她总结:“我有个朋友就是这样,到慕尼黑读博,平时穿的那叫一个土。一女的,整整半年都不剪头。远远地看,哎呦喂,和捡垃圾的没什么区别……”
  
  赵想容突然就侧过头,她插话:“你看不出她和捡垃圾的有什么区别?”
  
  “嗯?”对方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接茬,微微慌乱后说,“哈哈哈哈我就这么形容。”
  
  赵想容说:“我告诉你有什么区别——你那朋友,只需要来一趟美发沙龙,掏几百欧,剪个头发,就能回去继续当博士。而你呢,无论怎么修刘海,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方同样是个骄纵性子的贵妇,闻言猛地红了脸,回呛说:“多管什么闲事。我说自己的朋友你都要问?”
  
  赵想容伸手扯下台面的一枝菖蒲,慢悠悠地玩了会,才嘴角含笑说:“亲爱的,我的闲心快赶上你的优越感那么多了。”
  
  身边的人哄笑成一团。
  
  大家显然更尊敬也更偏爱赵想容,没人搭理那个香奈儿太太。场面只有几秒的冷寂,话题很快转到别的更轻松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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