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法花园——帘重
时间:2020-08-18 10:00:22

  
  赵想容把短信拿到司姐那里去,苦恼说:“我要不要收下前夫的房子?唉,总觉得要他财产,我直不起腰来。”
  
  司姐离过两次婚,对这种流程很熟悉。她恨铁不成钢:“干嘛不要?夫妻一场,他原本就应该给你分手费,你是不是傻?我批你假,你现在就去,下午就去办手续。”
  
  后来萧晴都转着眼珠,打探她和周津塬离婚,分了多少财产。
  
  赵想容摇头:“他就主动给了我一套房子,其他走得婚前协议。”
  
  萧晴的表情像是她活活地丢了十个亿:“周津塬是先出轨的,他是过错方,你就应该弄死他,为什么不要补偿?你就应该把他的钱全部拿走,不然,他以后赚的钱,给那个小狐狸精都花了,你亏不亏啊?他可是拿着婚内财产包养小三!”
  
  赵想容脸色淡淡:“周津塬能赚钱是他自己有本事,苏昕能让男人为她花钱是她床上功夫好。当初是我逼着他和我结婚的,我俩很早就签了婚前协议,我自己能赚钱。”
  
  萧晴和司姐都翻白眼,她们觉得,赵想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范。
  
  但粉红豹有自己的理论。有些女人,她们目的是找到优秀男人,和他们结婚生子,美曰其名是什么在荒凉的世界里互相取暖,实际上就是想共享对方的优越资源,用感情控制对方,为自己所忠。如果做不到或者失败了,再想方设法从男方身上扒层皮。
  
  这些都是生意,她爸和她哥整天都在做这些事。
  
  赵想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学渣,但学渣也有学渣的脾气,她没这么窝囊,需要学这一套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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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津塬准备考试的那两天,在家里没日没夜地复习,三餐都吃外卖,
  
  他的同学,只有40%的医学生选择进入医院当医生,其他的则被药厂用高昂工资所聘。但周津塬的选择非常坚定。
  
  周津塬记得自己看到许晗尸体,那个地方气温低,他好像不认识似的,从头到尾把她看了一遍,想伸手碰她的脸,却被旁边的医生拦住。他走出门,又走出一扇门,突然身边热闹起来,是走进了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想要重新回去,但沿着原路,好像又始终走不回去。
  
  医生再把他领进去,周津塬记得那惨绿的灯光,许晗的脸颊因为车祸,陷下去一块。她闭着眼睛,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也不再有任何的未来。
  
  周津塬终于低声说:“许晗。”他想抱起她,但是死人的身体非常沉重,他摔倒了。
  
  少年后来被父母带走,周津塬一直都是少年公子哥的百事聊赖,从那一刻起有点变了。
  
  后来周津塬看到报告,许晗怀着他人的孩子。他没有像别人猜测的那样觉得被背叛而陷入狂怒,周津塬更震惊于他对许晗,以及对许晗真实生活的无知。
  
  在事故现场,许晗裙子里一张带血的纸条,只有最后的句子能看得清,“谢谢你资助我家和我的生活费……”。
  
  许晗和他交往期间,她总是安静温柔,决口不提窘迫家境。包括她信里呈现的形象,总是开朗跳跃。
  
  当年周津塬年纪小,每周的零花钱有3000块,但是他从没想过可以去资助许晗。光这一点,就令周津塬陷入漫长的痛恨和自责。
  
  他什么也没为许晗做过,即使他说她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孩。
  
  许晗死了,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周津塬一路追查下去就查到了赵家的帐头。他几乎可以肯定,许晗是因为钱,才被迫和赵奉阳在一起。
  
  当深爱的女孩子缺钱的时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周津塬唯一想送给许晗礼物的时候,他买了戒指和花,两人错过,她沉默地死了。
  
  也许,她始终没有把他视为可以依靠的人。
  
  周津塬把他的滑板,山地车,音响,所有名贵玩具锁在地下室。他当了医生,永远一身白,对奢华的事物维持一种冷感。
  
  周津塬的离婚律师给他电话,他的律师和他的两个律师副手整理了半个多月,才把周津塬的所有财务摸清楚,坦白来说,他们并不知道一个医生可以这么……日进斗金。
  
  周津塬还在看书,他开着免提:“婚后的那套公寓过户到赵想容名下。我再给她一些药厂的股份。这里有什么问题?”
  
  律师却对他们的婚前协议很感兴趣:“您和赵女士的婚前协议签了七十多页,总共五百多个细款,集中保护的都是双方婚前财产。在这份协议,完全没有涉及到儿女和各种婚内财产分配处置的事项。一般来说,婚前协议主要讨论这两项……”
  
  周津塬按按额头,直接让律师说重点。

  
  周津塬的律师说他检查当时的备忘录,他和赵想容这份婚前协议,由女方律师带领起草的,按理说,会更倾向于保护赵想容的利益。但实际上,这份婚前合同几乎是赦免性地给了周津塬很大的自由度。
  
  “您和前妻决定丁克吗?根据合同,我感觉女方没有生儿育女的打算,她所有的条款都没写子女和继承利益这些,而且,连配偶最基本的违反忠诚义务后的惩罚都没有。”律师很惊奇。
  
  赵想容和周津塬在结婚之前,都同意签署婚前协议,周津塬对这些不置可否,他对待金钱就像赵想容对待爱情,庸常生活里打发时间的玩物。
  
  周津塬挂了电话,他耐着性子,把那份合同看完。
  
  他发现,果然就像常律师所说的,这份婚前协议更像是两个有限合伙人在声明着自己的权利,但彼此不想和对方有深度交集。
  
  赵想容没有给他任何权利,她也没让他遵守任何义务。在两人儿戏般地离婚后,她没有哭天怨地要补偿。
  
  周津塬把外卖盒子扔到垃圾桶里,他突然意识到,除了那短信,赵想容再也没有打扰自己的生活。她只是说,自己有新男友。
  
  这样的女人,美且肤浅,一直都是掌上明珠,应该也不愁男人娶。他无动于衷地想着,她有点像骨折的病人,刚进急诊的时候哭天抢地,恢复期间哀怨不已,但等骨头愈合,痛苦也抛在脑后,该吃吃该睡睡,总有自己的新生活。
  
  周津塬看着书,过了会,随手拽过一张白纸。
  
  他缓慢又精准地勾勒出一个兔子。刚开始是下巴,背后酒瓶,两只竖起的长耳朵;最后画出兔子的眼睛,那是和赵想容后背上充满敌意叛逆的刺青截然相反的一双眼睛,是一双透着宁静,平稳和俏皮,属于许晗的眼睛。
  
  赵想容偶尔有让他觉得窒息的瞬间。曾经在某天夜里,他曾经当场捉到她偷看许晗的信件,但黑暗中,赵想容的表情没有心虚,她很静地看着他,这个姿态眼神,周津塬差点崩溃。
  
  周津塬和纸面上的兔子对视,他提笔,在旁边写了四个字,“无人像她”。
  
  也许走神,最后一个字写错,女字旁居然写成走之旁,他打个×,这就更像“赵”字。
  
  他厌恶地皱起眉,把纸张撕碎,又开始专心复习。
  
  周津塬是决意要去香港交换,香港大学医学院的矫形与创伤骨科脊椎中心,也一直和他们医院有合作。
  
  他去年曾经参观过根德公爵医院的手术室,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香港医院叹为观止。今年,他依旧打算发表两篇SCI。虽然比不上周老爷子能上新闻联播的有本事,但是周家的孩子总有自己的前途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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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霆下个月就要过生日。
  
  涂霆提前跟剧组请好了一天半的假期,回城举办生日会。两人视频的次数变多,说话反而少,因为涂霆总是在他房间里练舞。
  
  赵想容只能通过视频看他跳舞。
  
  也许,别的女孩子认为这样的相处模式非常枯燥,但赵想容离婚后睡眠变得很差。她把平板摆在床边,入睡前和清醒后的第一眼,都看到涂霆像个机器人般反复地在练歌或练舞。
  
  “容容,早上好。”涂霆会在另一方打招呼,他轻描淡写,“你每天睡觉的时间太短。”
  
  还说她。涂霆才是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涂霆基本功很扎实,舞动起来那一种刚柔并济的力量感,非常稳的同时会勾起女人心底里的一种小小的隐秘的邪恶感,那是对男性纯粹肉体和荷尔蒙的关注。
  
  有关涂霆的打卡群,他的粉丝整天都会讨论“怎么才能睡到涂霆”,“看他跳舞时腰好,感觉他的肾也好”,“他从没拍过吻戏,但感觉嘴巴很软”这种低智问题。
  
  赵想容每天被文字和视频轮番洗脑,不禁想,涂霆的肾应该……挺好的吧?
  
  不过外人面前,赵想容仍然需要苦苦隐瞒两人恋情。萧晴说上次参加女儿的一个百日宴,她丈夫的同事一直问赵想容的微信号。
  
  “他是华北区的总负责人,四十五岁,单身,长得巨帅,但也离过婚。”
  
  赵想容心想,自己对老男人没兴趣,她现在有个腰好肾强嘴还软的小男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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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奉阳的车静静地停在大学门口,旁边是川流不息的大学生,朝气蓬勃。
  
  他的劳斯莱斯,已经很久没有漫长地等过女孩子。
  
  他对女孩子有特殊的要求,喜欢美腿,最好修长,细腻,脚踝秀丽。跳舞的女孩子经常O型腿,因为练功经常留下伤疤。所有女孩子里,他印象最深的是个美院的女孩子,苍白细瘦,在床上却热情似火。后来他们分手,那女孩子在一个月内去巴黎留学,每年依旧送画给他。
  
  苏昕抱着沉重的法语词典,她刚出校门,就被一个黑衣人拉到车前。劳斯莱斯的车窗缓缓地降下来,一个额头宽大,苍白得令人震惊的男人坐在车里面。
  
  早春的天气,已经可以穿短袖,但对方披着一身长长的黑色羊绒斗篷,所有的扣子都严丝合缝系到脖子上。
  
  “苏小姐,想搭便车吗?”赵奉阳彬彬有礼地问。
  
  苏昕警觉地退后一步,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紧急拨号里储存的周津塬电话。
  
  大学门口的不少人正好奇地打量这一幕,赵奉阳做了个手势,苏昕被后面的人推进来。她失去重心,跌坐在宽大的车椅上,看到了赵奉阳脚边摆着的拐杖。
  
  轿车平稳地超前行驶,苏昕坐直身体。她很镇静,没吵没叫,坚定地看着赵奉阳。
  
  赵奉阳不禁微微地笑起来,有些时候挺佩服周津塬,找女人的目光还算可以的。
  
  他自我介绍:“我姓赵。”
  
  苏昕没有接话,心里默念一句,姓赵,那是赵想容的什么人?肯定是亲戚。她的脊椎微微发颤。
  
  这男人长着双鹰眼,身上的气场令人窒息。他轻轻咳嗽着,有点疲倦。
  
  苏昕终于开口,她问:“您……您找我有什么事?”
  
  赵奉阳慵懒地摸着手杖的黄金野兽头:“哦,听说你是法语专业的。我这里,有个小生意想和你谈。我后天要接待客户,打算包你一晚上,让你陪着他们。两个男人,□□,不带套,我需要花多少钱?”
  
  苏昕呼吸滞住,眼睛里迅速饱涨起泪水。果然是无耻的赵家人。过了会,她坚决地说:“让我下车!”
  
  赵奉阳笑了:“我没问你愿不愿意,我只问你,我需要给你多少钱。”
  
  苏昕的背贴在车门,毫不犹豫地按了报警的键。
  
  赵奉阳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没有阻止,却放声大笑。为什么要阻止?过了会,苏昕的手机响了,周津塬给她打来电话,苏昕想接听,赵奉阳却抬起手杖,把那手机打落在脚下。
  
  寂静的车里,苏昕的手机一遍一遍地响,那声音令人瘆得慌。苏昕这辈子从没这么恐惧过,她死死咬唇,却不发出任何声响。
  
  赵奉阳上下打量她。
  
  回想起来,赵奉阳对许晗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许晗是他第一个女人,但是,他们讨论的永远是赵想容。不过许晗也是特殊的,在许晗之后,他众多的前女友,好像都觉得他花天酒地是不想投入到严肃的感情生活。赵奉阳却冷笑,他就是为了肤浅庸俗的感情才找到她们。
  
  上床不会产生爱情,爽也不会产生爱情。他严肃的理由,只有一个。
  
  “苏昕,”他说,“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话说简单一点,但是,现在没人能救你。”
  
  车又行驶了几十米,突然停了。
  
  一辆鲜红色的宝马逆行而来。
  
  萧晴开车,她满脸惊慌。赵想容没等车停稳,就从副驾上蹦下来。
  
  她敲黝黑的车窗。
  
  赵奉阳降下车窗,他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来了?”
  
  赵想容巧笑倩兮:“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赵奉阳给保镖使了个眼色,苏昕被粗鲁地拖着头发拽出来,推倒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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