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不知道莺莺同兆时的关系,所以当即就当前把莺莺拽了起来。
莺莺正扑在兆时身上用他的脸擦手,只感觉肩膀一疼,身体腾空而起被人大力扭起压制。
兆时狼狈从雪地里坐起,目光冷冷扫向莺莺,他拿帕子擦干净脸道:“看来太子妃是吃饱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继续上路。”
莺莺想反抗结果被死侍压制的更加厉害,她愤怒下大喊:“每次打不过都找人帮忙,你有本事和我单挑!”
凭真本事兆时怎么可能打不过她,他不过是懒得同女人计较罢了。
手底下的人动手没轻没重,兆时听到莺莺的痛呼声,他不好说什么于是脸色有些难看,瞥了眼其中一名死侍道:“我们走!”
另一名死侍察觉出那么一丝不对劲儿,试探着放轻些力道,他和同伴小声耳语:“她跑不了,你别下那么重的手。”
死侍怏怏然松手,作为杀人工具他着实看不懂这群主子的想法。
“……”
兆时没有骗她,等几人到了隐匿点,莺莺的确见到了顾曼如和周子善。
除了略显疲惫,他们二人似乎并没有受轻待,被捉后母子俩的感情好像变好了,见到莺莺很是惊讶。
“乖儿你怎么过来了?”顾曼如将莺莺护在了自己身边。
紧绷许久的情绪终于松懈,莺莺一见到顾曼如就红了眼眶。她紧抱着人,带着哭腔道:“莺莺好担心你。”
还好她的姑母平安无事。
顾曼如轻拍她的后背,同周子善对视后叹了声气,“……是姑母连累了你。”
当日是她鲁莽了,她知莺莺定是因为她才随兆时来的这里。
原本顾曼如是不知周子善被抓一事的,是宫变那日,有一名黑衣人闯入她的房间将消息带给了她。顾曼如也不知那黑衣人是如何做到的,她只是按着黑衣人的要求扮成了宫女,竟轻而易举从守卫森严的东宫跑了出来。
“姑母是关心则乱,那黑衣人说只要我肯以命换命,就会放了朝凤。”
顾曼如都已经做好了用自己的命换周子善的命,却没想到那黑衣人压根没想杀她,竟是想用她来做人质。被抓多日,顾曼如如愿见到了周子善,同时也被困在了‘叛军’身边。
莺莺听完全过程后,疑惑道:“姑母可知那黑衣人的模样?”
顾曼如细想了下,摇头:“他带了面具,声音特意压低听不出本音,不过身形很高看得出是个男人。”
不出意外的话,黑衣人就是沉雪。
莺莺想不明白,这沉雪三翻四次插手北域皇宫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要的好像不止是钦容的命,还有整个北域国。
从顾曼如的话中听出问题,莺莺找到兆时质问:“你同沉雪有合作?”
谁知兆时却皱着眉反问:“沉雪是谁?”
不是假话,兆时的确不认识沉雪,却认识南音国的太子燕宁。燕宁太子答应助他夺帝位,代价则是北域国的两座无关紧要的城池。
这行为同通敌叛国没什么两样,莺莺听后不可置信道:“你竟然为了帝位同南音合作?”
要知道,如今西北的战乱同南音脱不了干系,说南音是北域的敌国也不过分。
兆时任由莺莺骂着自己,他目光落在某处,过分冷静道:“因为有个人告诉过,要想成功,就要不择手段。”
每个上位者背后都不见得干净,只要成功了,才有资格谈对错与补救。
莺莺完全不认同兆时的话,只是如今二人思想差异太大,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见到姑母安全后,莺莺不准备在兆时身边停留,正想着如何逃脱,有人高喊了声:“不好,皇城的人找过来了!”
兆时一把抽出身边的长剑,目光锁定在莺莺身上,他离去前下令:“给我看好她们!”
第116章 囚一一六天
“……”
莺莺失踪的第一天, 钦容的人就顺着兆时沿路的踪迹,寻到了这处隐匿点。
火光四射, 众人在兆时的指挥下有条不絮撤离, 有一队死侍特意看着莺莺几人, 顾曼如一手拽着周子善的袖子一手去护莺莺,轻声安抚着她道:“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场面她已经经历过多次, 大概她还有可利用之处, 所以兆时每次都会派人护送着他们第一批撤离。
眼看着钦容的人寻来, 莺莺是不愿离开的。见四周的路都被死侍封着, 她边随着众人往前跑一边观察地形。恰巧一道带火的利箭飞来冲散队形, 莺莺捏了下顾曼如的袖子提醒:“姑母跟紧我!”
抓住机会出手,莺莺拉起顾曼如的手就往另一侧跑,周子善看出莺莺的用意紧随其后。在混乱中, 三人冲出死侍的包围圈,死侍见状伸手去拦。
“抓住他们!”一人喊道。
顾曼如不比莺莺、周子善手脚轻便, 很快落在了后方。周子善脚步一停正要去抓顾曼如的手,又一支带着火光的利箭冲来, 顾曼如脸色一白用力前扑:“朝凤小心——”
啪——
周子善被顾曼如扑倒在地上,与此同时箭身没入顾曼如肩膀, 在她后背迅速蹿起火苗。
“阿娘……”
“姑母!”在周子善的惊呼声中,莺莺反应极快扶起了顾曼如。
庆幸的是顾曼如只烧到了头发和一小角衣服, 这连续下了几日的雪地面积雪很厚, 莺莺果断拔了箭, 把人按入雪地中很快就扑灭了火星。
同时,因这意外死侍又抓回了他们三人,周子善心系在顾曼如身上,见死侍去扭她的手臂,红着眼睛嘶喊:“你们放开她!”
顾曼如疼的冒出冷汗,她强撑着笑安抚周子善,“别怕,阿娘没事。”
.
大概是顾虑到莺莺在他们手中,所以这场火攻并没有持续太久。
钦容派上来的第一批人应该是为了试底,没有死咬着兆时不放。一等得到喘息空隙,兆时就带着人退离,他回来时脸色虚白,手中握着的银白长剑剑身染血,径直走到莺莺面前。
“死侍告诉我,你试图逃跑?”手臂轻抬,兆时把剑横在了莺莺的肩膀上。
莺莺毫无畏惧,她直视兆时的眼睛道:“我逃难道不应该吗?”
“兆时,现在是你在挟持我,如今三哥哥派人来救我,我不跑难道等着让你当人质威胁三哥哥吗?”
上次沉雪要挟她逼钦容下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莺莺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已是深夜,有人在不远处架起了火堆,周围吵吵闹闹四处是走动的人。
兆时静默了片刻偏手把剑撤离,他低哑反问了句:“谁说我要拿你当人质?”
“顾莺莺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景兆时也没那么不堪。”兆时眸中映入火光衬的面容越发没血色,莺莺感觉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直到兆时转身,莺莺才发现他身后的衣服染了大片血,竟是也受了伤!
“这是主子让属下给您的。”兆时走后,他身边的随从带来了几瓶上好的伤药。
莺莺拿着那几瓶药心里很不是滋味,进屋帮顾曼如处理伤口。
这里全是男人并没有女医,莺莺只能亲自为顾曼如处理身上的伤,但她并不懂医术,望着姑母肩上还在冒血的伤口,手足无措之际门外敲门声起:“顾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顾曼如拉好衣服,脸上落寞一闪而过,“进来吧。”
其实这个时候,周子善过来并不妥当,有他在莺莺更加不知该如何为姑母治伤。
周子善心思细腻又岂是粗心之人,他此时过来自然是有他的用意,见莺莺攥着上药对他欲言又止,周子善干咳一声道:“若顾夫人不介意的话,子善可为夫人上药。”
他虽然不会医,但上药包扎这种事懂得比莺莺多。
顾曼如怔怔望了他一眼,良久后才道了声好。
有周子善在,莺莺就放心多了,原本周子善肯主动亲近顾曼如是一件喜事,但顾曼如显得并不开心。
为了给母子俩腾出单独相处的机会,莺莺借口寻吃食离开了。不曾想等她离开,满屋子比先前更加安静,空气中偶尔只有瓷瓶碰撞的声音,周子善站起身道:“已经包扎好了。”
顾曼如动作迟缓拉好衣服,疏离吐出一句‘多谢’。
周子善身形一僵,勉强保持平静回复:“顾夫人客气了。”
明明该是最亲近的母子,如今却像是两个陌生人。
顾曼如没周子善那么强大的心理,她最先崩溃哭出声,捂着脸喊了声:“朝凤!”
莺莺提着餐盒正巧走到门边,推门的动作一顿,她听到顾曼如抽泣着问:“你当真不愿原谅为娘吗?”
房间中许久没有声音,莺莺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打圆场,顾曼如就凄凉笑出声,“罢了。”
她说:“当初弄丢你的是我,是我痴心妄想,竟觉得你刚才唤了我一声阿娘。”
刚刚在她中箭扑倒他时,可能是疼出幻觉了吧。
顾曼如心下已一片冰凉,想也觉得周子善不可能唤她阿娘。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这多日来顾曼如早已想明白,周子善是她的孩子又能如何,她若真心疼爱这个孩子,就不该打乱他平静的生活,把他牵扯入皇宫争斗。
想到即将继位的钦容,顾曼如闭眸下决定:“你若不愿见我,以后……便不见罢。”
两个人痛倒不如让她独自承担所有,她不求她的朝凤时常伴她左右,只求他能平安。
周子善平静的面容出现一道裂痕,听着顾曼如伤心的话他从未这般慌过。似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流逝,他猛地回头看向顾曼如,红着眼睛问:“您又不要我了吗?”
顾曼如愣住,看到周子善一步步朝她走近,跪在她面前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您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这是她心念了半辈子的孩子,顾曼如又怎么舍得不要他,她是怕他的孩子不愿意接受他啊。
听着屋内的动静,莺莺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在听到周子善轻唤了一句‘阿娘’后,她不由笑了出来,只是她没笑多久身后的房门开了,躲闪不急的莺莺与周子善撞个正着,四目相对二人都有些尴尬。
“表、表哥。”莺莺结结巴巴唤了声。
周子善强装淡定轻应,他接过莺莺手中的餐盒,不太自在道:“阿娘由我来照顾,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莺莺作为表妹听着周子善喊‘阿娘’都觉得甜蜜,更别提顾曼如了。她笑弯了眼睛,好心情调侃了一句:“表哥不是不认姑母吗?是不是今日被姑母为你挡箭的举动感动到了?”
周子善脚步停住,认真思考了番道:“不是。”
应该说是比今日更早。
在顾曼如为了救他只身前往敌营时他的心就松动了,那时周子善就在质问自己,若他的母亲当真是因愧疚才重新寻他,那她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一步,更何况……她还是一国之母。
不得不说,在得知顾曼如是北域国的皇后时,周子善是震惊不可置信的,随之而来的情绪就是愤怒漠然。
身为皇后,她寻自己的儿子竟寻了十几年未果,到底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宫里的人太过没用,又或者说,十几年来顾曼如压根就没想过寻他?
这样怨愤的情绪随着顾曼如只身来敌营就一点点消散,他眼看着顾曼如明明自己怕的要命,却每次都在有危险时,冲在最前面护着他。心里的坚冰早在不知不觉间融化,今日之事不过是给他的最后一击。
罢了。
人世间有太多的过错与无可奈何,若总揪着那一两次的过错执着一辈子,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
莺莺似懂非懂,她只明白一件事:“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叫你表哥了?”
“周表哥?”
“朝凤表哥?”若周子善自幼长在宫里,莺莺喊他一声凤哥哥也不足为过。
周子善表情难言,看着活蹦乱跳的莺莺他好似看到了他那小未婚妻,已经无法再冷淡应对莺莺,他心下放软拿出兄长的架势,轻推开莺莺道:“顽皮。”
明知他正不自在,还拿表哥的称呼逗弄他。
莺莺被训斥了还傻笑,目送周子善又进了姑母房间。
……
从姑母那出来,莺莺记挂着兆时身上的伤,犹犹豫豫找了过去。
她进屋时,兆时上身的衣服半褪正在由大夫上药,看到莺莺进来他冷冷偏移目光,似不愿意搭理莺莺。
莺莺厚着脸皮凑过去问:“你……还好吧?”
兆时耷拉着眼皮冷淡回:“暂时死不了。”
这就是不愿意好好说话了。
莺莺是有求于他才赖在这里不走,走到兆时身后查看着他背后的伤。
恰好大夫包扎勒紧,兆时没忍住闷哼出声,兴许是觉得丢脸,他出声嘲讽:“你的太子哥哥都敢不顾你的安危四放火箭,看来你在他心中也没那么重要。”
还好莺莺没有受伤,要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最先疯的人是谁。
“没事,我护得住自己。”莺莺对此倒没什么意见,这恰好证明钦容平安无事。
只是二人都不知道,下令火.箭突袭的并非钦容。
此时北域皇宫中,大雪覆盖宫道无人打扫,人心惶惶宫人四处躲藏,整个皇宫都被肃杀的铁甲御林军占领。
潜龙殿撕心裂肺的咳嗽一声盖过一声,钦容站在御案前充耳不闻,他提笔在明黄圣旨上写着什么,面前跪了一地御医。
“当真……没救了?”半响后,钦容放下笔问了句。
跪在最前面的御医不停冒着冷汗,他趴伏在地面颤声:“微臣无能,求殿下恕罪!”
钦容无声轻笑,面上毫无作为皇子该有的悲痛。
挥手让所有御医退下,他轻手拿起桌面的圣旨在眼前展开,细细端详着问内室的人,“父皇觉得儿臣这字写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