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位名作家——富茶礼
时间:2020-08-19 09:5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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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沈宴秋和心儿到上泉苑时,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正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几个丫鬟在屋里翻箱倒柜地翻找。
  原本就不大的屋子,涌入一群人后顿时显得几分举步维艰。翻找后的东西凌乱地四散在地面,有不慎打碎的花瓶, 瓷片飞溅,狼藉不已。
  老太太坐在院子的石桌旁, 面上显然气得不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喝茶压惊。
  白湘云候在边上,抚着老太太的背好言安慰, 一副慈孝有佳的典雅姿态。瞥到沈宴秋入院的衣影,眼底划过一抹讥诮。
  沈宴秋来到院心,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屋内的景象, 薄唇抿成直线, 眉间冷然一片。
  那边婆婆在屋内阻拦无果,瞧见心儿带小姐回来,连忙迎了出来,满脸忧色。
  沈宴秋安抚了下两人,这才重新拾整好情绪, 从容不迫地上前,给老太太行礼。
  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被人翻了个底朝天的闺房, 不卑不亢道:“不知老太太今日到宴秋的院里是索要何物,不如直接说与晚辈听听,既是长辈所求,宴秋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 又何必这么大动干戈,说出去也叫人笑话。”
  语重心长的口吻中,不着痕迹地怪罪了对方在她院中未经同意翻屋的行径, 充满冷嘲热讽。
  老太太被她这通阴阳怪气的话气憋闷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怒道:“你这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沈宴秋依然神色淡淡,视线垂在地面,不痛不痒道:“不知宴秋做错何事,叫老太太这般动怒。”
  白湘云冷呵一声,趾高气扬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沈宴秋身边,嘲弄的声音略显几分尖锐:“长辈叫你下跪,给你回嘴的机会了么。”
  她说着,脚尖就冲沈宴秋的膝盖骨踹去。
  在看不见的地方,一枚石子准确地飞出,击中白湘云的脚腕,导致她一时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
  白湘云吃痛地跌在地上,一脸不敢置信,愤怒之余并没有直接与人叫嚣,而是扭头冲老太太哭诉道:“老太太,您看她,不仅对您不尊敬,还故意绊倒我,这得有多歹毒的心啊!”
  沈宴秋不疾不徐地轻笑了一下:“白小姐,沈府的家事何时轮到一届外人指手画脚了。况且老太太有眼睛,您自己没站稳,却污蔑到宴秋头上,莫不是当我们姓沈的人好欺负。”
  白湘云没想到对方这般伶牙俐齿,她明明只是针对她一人,却被拔高到了整个沈府,分明就是平白无故给人扣锅盖。
  老太太也没料到从前唯唯诺诺的外孙女性子变得这般剑拔弩张,叫身边服侍的嬷嬷去把湘云扶起来,敛眉危色道:“湘云也是为了我们沈府好,否则我到现在都不知我们沈府出了你这么个有辱门楣的败类。一个姑娘家,打扮成这般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还彻夜未归,说出去岂不要让全城的百姓笑话!”
  沈宴秋挑了挑眉,左右寻思了一番,也不曾有印象自己外出这天何时与白湘云遇见过,思忖未果,只好作罢。
  末了眼梢轻斜,淡淡道:“这点老太太大可以放心,临安城的百姓即便是要笑话,也是笑话宴秋一人,毕竟无人知晓沈府还有个二小姐,您说是么?”
  老太太被她这话怼得噎了噎,当初于府叛国出事,她就想把这个贱杂种一并清出府内,奈何儿子请求,硕大的府邸不缺这口饭,这才把人留了下来。但她也同时不许下人在府内提及任何有关沈宴秋的只言片语,若非她那败家的娘,她家小儿早就平步青云,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现今被人用这事记恨上前,连带对她那赔钱娘的怨恨一并勾了出来,冷笑一声,斥道:“只要你还呆在沈府一天,便要遵守沈府的规矩!嬷嬷,好好教训一下二小姐!”
  老太太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混浊的眼眸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怨。
  嬷嬷领命,直接带着两个小厮,压人跪下。
  心儿和婆婆想上前阻拦,也被其他家丁阻拦了下来。
  清风伏在屋檐,为难地轻嘶一声,方才仅那白小姐一人,他还可以暗地里动动手脚,但现下那么多人,实在不好掺和其中。
  看沈姑娘不敌众力,在青石板上跌倒在地,咬咬牙,施展轻功,准备给人搬点救兵过来。
  ……
  沈宴秋像被人押囚犯似的按在地上,轻叹了口气,正好她肚子饿得站不动了,跪下来还有边上两个人给她挡挡太阳,想来貌似也不亏。
  适时屋内搜寻的下人走了出来,为首的家丁躬身冲老太太禀告道:“老太太,屋里的摆饰都很平常,没搜到什么贵重的物件。”
  白湘云率先叫道:“不可能,你们确定每个角落都搜过了吗?她昨晚既能去的起沂兰,恐怕贪的不是一笔小额的赃款!”
  家丁面露迟疑,揣测道:“二小姐会不会没把东西藏在屋里,而是放在了别处?”
  老太太听言心中有了数,摩挲了一下指尖的扳指,锐利的眸光刺向沈宴秋:“说吧,你从府上偷去的钱两都藏到了哪儿。”
  沈宴秋只觉得好笑,悠悠反问道:“敢问老太太,近日府内可是有人的院落丢过什么物件?”
  老太太一时缄默,说来她确实不曾听各院禀告过遭贼的事宜,若非今晨湘云过来与她说的那些事,她也不会动了沈宴秋行窃的念头。面不改色道:“沈府那么大,保不齐你偷了什么不起眼的东西,没叫人发现。”
  白湘云跟着搭腔道:“就是。”
  说着还到沈宴秋跟前,扯着她的衣领指指点点:“老太太您看,她这身衣裳少说值当千金,即便我们锦绣山庄也仅限批量制作,没有几个富人能消受得起。她一个偏院庶女,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竟瞒天过海揩了这么些油水,简直不可饶恕!”
  沈宴秋身子向后仰了仰,眼睑轻垂,轻描淡写地睨着抓在自己衣领处的手。
  月霜给她寻来的这身衣裳确实繁缛了些,里三层,外三层,虽层叠纷繁,却依然薄如蝉翼,袖袍上的纹路也精致翩跹。
  抬手一把扣住白湘云的手腕,轻笑了一声,薄唇微勾,没什么血色,却张扬至极,睨人道:“白小姐,你可能对我们沈府不太了解,别说只是偷些不起眼的东西,即便把整座沈府搬空了,恐怕也买不起我身上的这件衣裳。”
  沈府清贫是事实,但被晚辈当着外人面前提起,老太太只觉得面上无光,脸色越发沉了沉:“放肆!来人,二小姐不服管教,罪不认账,鞭责二十,以此警戒!”
  嬷嬷:“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对不住,呜呜呜。
 
 
第50章 
  “住手。”一道中年有力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不怒自威。
  嬷嬷带着家丁捆缚沈宴秋的动作轻顿,目光循着声音望去,显出几分忌惮。
  只见园廊处, 沈南卿候在沈群身侧,父女二人缓缓走来。
  沈群不动声色地将院内的景象收入眼底, 来到老太太跟前拜见问安了一遍,方温声道:“宴秋年纪尚小,做错点事也情有可原,母亲莫要为小辈们的事弄得气坏了身子。”
  老太太鼻尖发出一声轻哼:“你可知你那混账女儿犯下了什么, 就这般眼巴巴地过来替人告饶?”
  她说着瞥了眼后头温顺垂眸看地的沈南卿,对其心慈柔软感到颇为无奈,恨其不争道:“卿儿, 你就是心太善, 她们母女当年害得你被萧府退亲,你还这般为她着想,搬你父亲来做救兵……人家心里未必会感激你哟。”
  沈南卿温温和和行了个礼,道:“奶奶言重了,退婚一事实属南卿与萧公子分浅缘薄, 怎能怪罪到二娘与妹妹头上。”
  “你还管那死去的女人叫二娘?从她畏罪自缢那日起,就已不是沈府的人。”老太太嗤道。
  沈群皱了皱眉, 有些听不下去,阻止道:“母亲。”
  “别叫我母亲,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早当初就跟你说过把这赔钱的货色扔出去,你不同意, 现在看看,养出了条白眼狼吧?”
  沈群虽有些气恼母亲的激烈言辞,但同样感到几分困惑不解。他原本在书房处理公务, 临时被大女儿唤来,只听说老太太要去小女的上泉苑兴师问罪,却不知具体所为何事,于是问道:“宴秋到底做了什么,累得母亲这般生气?”
  老太太横眉竖眼,扬了扬下巴,不置一词。
  边上的嬷嬷则在接收到老太太的眼神后,欠身回道:“回禀老爷,二小姐彻夜未归,窃偷府中钱两,于昨夜在沂兰楼掷千金听书,被白小姐恰巧碰见。方才经老太太追问,仍抵死不认,还出言顶撞。”
  白湘云适时出声:“是啊沈伯伯,我昨夜在沂兰楼亲眼瞧见沈宴秋去了五楼的雅间,那屋子因为近日市面的哄抬,少说也要白银万两。而且您看她身上穿的这身衣裳,无论是绸缎质地还是做工纹路,都出自妙手,在我们锦绣山庄,这样的衣服怎么说也要值当黄金数两……我作为外人本不该说这些话,但作为南卿的好姐妹又实在有些瞧不过眼……您想南卿这个做长姐的平日里百般节俭,而她一个做妹妹的,却……”
  沈南卿脸色微冷,不赞许地低低叫道:“湘云。”
  老太太径直接过话梢:“湘云说的没错,卿儿是长女,本该享有无数风华。沈宴秋倒好,一个庶女胆敢私下猎取家中钱财、挥霍无度,实属厚颜无耻。群儿,今日不论你说什么,这不孝子孙我都是要罚定了,你别想再护着她!”
  沈群神色凝重,沉吟半晌,转而对白湘云道:“白贤侄今日到府上做客,恕沈某招待不周,卿儿,还不快带湘云到你院里好生招待。”
  白湘云还想再说句什么,但知道对方是有意屏退她这个外人,咬咬牙,不好言语。
  沈南卿离开前看了地上的沈宴秋一眼,有些不放心,但不敢违逆父亲的命令,依言照做。
  沈群看院里的闲杂人等退尽了,这才对老太太语重心长道:“母亲要惩戒小辈,儿子不好插手,但动手前还请查清事实真相。若真按湘云所言,宴秋偷了府中那么大笔银两,各院不可能事先没有传出半点风声。依儿子看,此事恐怕是个误会。”
  老太太嗤之以鼻:“倘若不是偷的,按咱们府女眷的月俸,她哪来的那么多银两!”
  沈群略显迟疑,转而走到沈宴秋跟前,沉声道:“你老实同父亲说,你那些银子还有身上的衣裳都是从何处来的。”
  沈宴秋见这群人总算吵完转问自己这个正主了,欣慰地叹了口气,表示自己膝盖都快要受不住了。
  诚恳回道:“不管父亲信与不信,宴秋不曾取过家中钱财,昨夜前往沂兰楼,是有好友相约听书,至于身上这身衣裳……也是好友所赠。”
  除了没把马甲爆出,沈宴秋觉得自己这番话可谓句句属实,感天动地。
  谁想老太太怒拍案板:“你看看她死到临头还在一派胡言!嬷嬷,拖二小姐下去,鞭责二十,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慢着。”沈群虽厉声呵斥开了家丁,但面上还是难掩失望。冲老太太抱了抱手,“是儿子教女无方,不过鞭责过重,唯恐女儿家难以吃消,还望母亲能从轻发落。”
  其实这事儿并非老太太和沈群故意不信,而是以他们活了大半辈子的能耐,都未必有什么好友愿意一掷千金相邀听书、乃至送上如此昂贵的华服。更何况叫他们去相信一个二八小儿,真能认识到什么大度阔绰的朋友了。
  老太太揽过袖子的褶皱处,指尖细磨,终是勉为其难道:“行吧,那便由你来说了算。”
  “多谢母亲。”
  沈群直起身,负手而立:“来人,带二小姐到祖宗祠堂罚跪,等她什么时候愿意交代说实话了,再带人来见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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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辉殿。
  姜九黎两边袖袍拢在臂弯处,正蹲身在百草间松土施肥。
  余光瞥见清风入了殿,候在卵石小道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悠悠道:“怎的去了那么久。”
  其实清风一早就打算回宫找殿下帮忙,但转身两步,又瞧见沈家大小姐领着刑部大人进院,便又折回去多看了几眼。现下沈姑娘虽逃了鞭刑,但并非安然无恙,看人弱不禁风的模样,即便是罚跪在祠堂,恐怕时间久了也是够呛。
  犹疑少许,还是对殿下开口了:“沈姑娘昨夜未归在沂兰的事叫沈老太太知道了,姑娘写书的身份不曾告与她们,是以被污蔑从府上偷窃去的银两听书。现下被沈大人罚跪在祠堂,面壁思过。”
  姜九黎挑了挑眉,半边身子在药草丛间隐现:“她就这么跪了?没跟人呛回去?”
  清风:“???”不然呢,暂不提姑娘在府中位卑言轻,一个是年迈的祖母,一个是嫡亲的爹,还能跟人打回去不成么?
  不太清楚殿下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乖乖回道:“跪了,被沈府下人押着跪的。”
  姜九黎执着铁锹蓦地直起身来,眯了眯眼,意味深长。
  昨夜跟他不是挺能怼的么,怎回了府还能被人欺负到头上去。
  清风就这么看着自家殿下先是若有所思望着一处不知想什么,接着又无动于衷地埋头到土里勤恳耕耘,默了默,道:“殿下,咱不出手帮帮姑娘吗?”
  姜九黎不咸不淡地抛出句反问:“怎么帮。”
  人家自己要隐藏写书的身份,你若堂而皇之地跑上门给人拆穿,不是给人找不痛快是什么。
  “呃……”清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处,抓耳挠腮许久,暗戳戳地提议道,“不如您去跟刑部大人说一声,昨夜是您请的姑娘去沂兰听书?”
  药丛里飞来一个眼刀。
  清风吓得一个激灵,连咳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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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府碧落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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