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循:“……”
刚刚进门来的蓝依白:“……”
蓝依白用见了鬼的眼神看向江苒,发现江四娘眼睛亮亮的,冲着自己眨了眨眼。
她又心虚又好笑,索性不说话了。
众人一听江苒说江洌,倒是都十分感兴趣。
毕竟江大夫偶尔也出入众人家中的后宅,他常为女眷看病,顶着一张那样俊秀的脸,又医术高明,受欢迎的程度并不比江锦低。
江苒补充道:“你们不行呀,得来个胆子大的,我二哥平日吓唬我,都是说要给我扎针,得来个通医理的。”
徐循莫名被点名,听得有些想要发笑,无奈地道:“怎么样,同他互相扎针么?”
江苒大笑:“也不是不行!”
娘子们嘻嘻哈哈笑做了一团。
她们这个年纪,正是十分活泼的时候,虽也有些姐妹已经由着家中长辈做主定下了婚事,但大多都对感情之事还懵懵懂懂,也就没有羞涩的意味。
她们闹完了徐循,又去闹江苒,笑道:“苒苒什么时候有好事儿?”
江苒不由神色飘忽,含糊地道:“……快了快了。”
大家都熟得很,或多或少知道江四娘同那位太子殿下一些干系,闻言几位家中有做高官的长辈的小娘子们就替她着急,小声道:“你可要抓紧了,听说蒋刺史回京了,这就要去皇宫面圣,他立了大功,万一要给自家女儿找婚事,盯上太子殿下怎么办?”
毕竟太子殿下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连江锦都要退一射之地,在场的娘子们,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有没有对他生出过什么小心思。
然则,她们也算见过裴云起在江苒跟前是如何的万般温和妥帖,对比起来,自个儿也觉得索然无味,且江四娘又受众人喜爱,要说她能当太子妃,大伙儿都还算服气。
有人就道:“我听说,蒋刺史同圣人求的,便是侧妃之位。他家要做皇亲国戚的野心,真是时时刻刻都摆在面上呢。”
江苒一怔,旋即道:“侧妃?”
“正是,”那说话的娘子轻蔑又不屑,“他家还以为,一个侧妃真的能翻天了?”
她们皆是出身高门,是绝对看不上那区区侧妃之位的。
江苒一时没有说话,边上的荣安反倒先安慰她,“不会的,太子殿下那么喜欢你,肯定舍不得。”
江苒想了想,只是笑道:“由着他去吧。”
她可不觉得裴云起能答应。
……
蓝依白同江锦的婚事,着实有些传得轰轰烈烈,连京中的帝后都知道了此事。
皇帝得知后的第一反应,是向皇后求证,“我记得阿锦的年纪同咱们阿缪相仿?”
皇后道:“差不多,怎么了?”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只道:“你先头同我说,江四娘颇得阿缪青睐,我瞧了瞧也的确是个好孩子,可又这么久过去了,他俩怎么还丁点儿动静都没有?连阿锦都冷不丁就订婚了,咱们的阿缪的婚事,什么时候能有进展啊。”
皇后不由奇了,“怎么,难道又有人来同你打听了?”
皇帝知道她素不喜欢宁国长公主,便只是含蓄地道:“蒋刺史今儿回京了,他发现了金矿,立了大功,我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只说膝下长女终身之事未定,希望我能做主。我一听就听出来,这是还对太子侧妃之位念念不忘呢。”
太子侧妃的地位不比太子妃,一向是拿来拉拢世家,为太子登基后铺路的一个好法子,按理说在有太子妃之前,便要先有一位两位太自侧妃定下。
可是当今太子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皇帝又好不容易才同他缓和了关系,自然不敢贸然应下。
皇后听得出神,良久才讥讽地道:“他家倒是从来不掩饰野心。”
什么挂念长女婚事,都是借口。
这位蒋家二老爷,可不是善茬,他后院里头莺莺燕燕,庶女不知道有多少个,蒋蓠又不在他膝下长大,他要是真挂念才有鬼。
不过是看着蒋蓠到底算是嫡女出身,要想攀上太子,也非蒋蓠不可,这才装出一幅慈父模样。
皇帝见她不喜,便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阿缪是太子,若是身边一直没个人,也难怪下头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太子妃的位置。”
皇后道:“那也不能是蒋家,他们同长公主眉来眼去好久了。”
“也不算眉来眼去罢,”皇帝对自己的长姐也算有几份感情,闻言踟蹰着辩驳,“蒋家是先头的闻将军的旧部,同长公主自然是有交情的。”
皇后又道:“也不算毫无进展,我听云间说,云起近来常出东宫,应当是去寻苒苒玩了,他好不容易活泼开朗些,你且消停消停。”
皇帝这才无奈地应了,又撺掇她道:“改日你再探一探他的意思,若是合适,我便下旨指婚,眼见着阿锦都要订婚了,我心里头痒得很,当初江相娶亲便比我早,如今他的儿子居然又压我儿子一头,真叫人不忿。”
因着蒋刺史回京,他算是如今京中炙手可热的一号人物,长公主的夫君闻将军曾是他上官,长公主本人亦同他有些交情,便特特设宴为他洗尘。
宁国长公主一贯爱热闹,她的宴席,一贯是爱叫一些年轻人的,这次也不例外,给城中年轻的郎君娘子们都发了帖子。
江苒也接到了。
她对于这位素未谋面,却如雷贯耳的姨父颇为感兴趣,拿到了帖子便往江夫人处跑。
江夫人反倒很奇怪,问:“苒苒,是听说了蒋刺史同陛下所提之事么?”
江苒道:“我是听说了,倒是不太在意。”
江夫人看了看女儿淡定的深情,不禁有些奇怪起来——她这好像是真不在意,难不成她听说自家的傻苒苒用太子殿下近来十分亲近之事是假的?还是他们还继续停留在兄妹情中?
江夫人道:“那你在意什么?”
江苒道:“我很奇怪为什么长公主同蒋刺史关系这么好,还要她来为蒋刺史洗尘接风,他们二人是旧相识么?”
江夫人这才同她说了当年之事。
那会儿太子虽然过得战战兢兢,但是裴朝霞身为先帝长女,却也还算是受宠爱的,要不然也不会嫁给了炙手可热的闻将军。
裴朝霞原本只是个娇滴滴的公主,忽然嫁给众人口中的好儿郎,本来该高兴,结果婚后第二日边疆就起了战事,她不得不收拾行囊奔赴边关,一去就是数十年。边关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但是闻将军保家卫国,京城众人,都对他颇为景仰,便连长公主有受人敬重,这夫妇俩在回京后,搅和进当年夺嫡之争,的的确确是为今帝出了不少力。
“至于蒋刺史,”江夫人淡淡说,“他是闻将军旧部,闻将军死后,旧部离散,混得也不大好,不然蒋蓠也不会被他们送到我这儿来养了这许多年,后来的刺史之位,应当也是长公主替他争取来的。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想来是亲近的。”
江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出神。
她这么久了,一直都还在惦念着上辈子的事情,每当出现一个可能有能力将当年的江四娘置于死地之人,她便忍不住要多些兴趣。
江夫人不知道她脑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是道:“你当真不在意,那太子侧妃之事?”
江苒道:“观之又不会答应,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话一说出口,便遭到了母亲埋怨的一记白眼,江夫人道:“你倒是观之观之叫得亲近,也不愿意见我同你阿爹给你挑好的那些郎君,也不说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只叫我操心。”
江苒想了想,蹭到母亲身边,靠着她的肩膀,依赖道:“观之哥哥是最好看的,旁人都比不上他。”
江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是是,旁人都比不上他,那你俩是要怎么样?”
江苒小声道:“我也没办法,他好像总觉得我年纪小,怕我不定性,将来后悔呢。”
江夫人一怔。
她起先想过很多,只以为这两人孩子气,可心里无论如何,对太子殿下处事总有些埋怨——既然招惹了自家女儿,怎么迟迟不提两家婚事呢?
这会儿,倒是隐隐约约明白过来。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堂堂储君,由着江苒一介小孩子脾气胡闹就罢了,分明满心满眼都是她,还只怕她将来回过神来,又变了心,怕如今订婚束缚了江苒,怕她日后后悔。
便连江夫人都有些动容了。
她叹口气道:“我同你阿爹,本来也觉得你同太子殿下不合适,他较你年长,你又一团孩子气,半点儿没规矩的,你嫁过去怕要有苦头吃。”
江苒不太高兴:“我也没说要嫁他啊。”
“不嫁他,”江夫人哼笑道,“你且瞧瞧,这天下还有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由着你胡闹,纵得你无法无天的。”
江苒脸一红,旋即撒娇道:“不是还有爹娘和哥哥们嘛。”
江夫人好笑地点点她的脑袋,心里思忖着如何同皇后提一提,这两人这个磨磨蹭蹭的速度,她只怕说亲得说到下辈子去。
江夫人想了想,又道:“长公主的宴会太子殿下定也要去,你回你院子去,好好挑一挑衣服罢。”
江苒:“……也不至于吧,我们都那么熟了。”
江夫人无情地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戳了戳女儿的脑袋,这才见她嘀嘀咕咕地走了,江夫人不由失笑。
苒苒这样一团孩子气,也难怪,裴云起不放心她。
太子殿下只是看着冷清,对着自家女儿,可真是一片苦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后
江锦回忆起自己听到的故事,还是觉得牙酸:那种话到底是怎么被你编出来的?“拿着我们之间的信物唏嘘感叹,时而流泪”,你就不心虚吗?
蓝依白:不心虚啊,我已经把这个故事编到第八册 了,卖得挺好,你要不要看看?
江锦表示敬谢不敏。
第90章
长公主设宴, 虽说是要给蒋刺史接风,但实际上,京中有头有脸些的人家的郎君娘子们俱都来了。
江苒才下马车, 便见到了一位……熟人。
上头同她撞衫的那位,苏琯苏娘子。
苏琯见了江苒, 便是面色僵冷,显然之前的事情叫她觉得十分不快,她冷哼了一声, 便要转身走。
江苒却主动叫住了她, 笑眯眯地道:“苏娘子,真巧。”
苏琯:“……”这有什么好巧的, 咱们都是一起来赴宴的, 搞得好像我故意要到你跟前一样。
她正是不高兴的时候, 江苒便歪了歪头, 又同她打听道:“我听说, 蒋刺史有意叫蒋蓠嫁给太子, 当太子侧妃, 不知道苏娘子你怎么看呀?”
苏琯冷笑道:“江四娘子这样子问,是什么意思, 那是蒋家和太子殿下之间的事情, 与我何干?”
江苒:“毕竟她未来可能是你的同僚,你对她就不感兴趣吗?”
苏琯愣了一下, 才听明白江苒口中的“同僚”的意思。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古怪。
苏家同蒋家不太一样的是, 蒋家虽然是勋贵, 却也是实打实的泥腿子, 而苏家身为一地望族,即便有意博取富贵功名, 却最知道见好就收。
她的父亲早早就告诉她,宁国长公主的算盘,只怕没那么容易实现,苏琯虽然不甘心,但是见识过太子殿下对江苒乃至整个江家不同寻常的态度之后,也回转过来,所以这些时日,宁国长公主还想再带她进宫,到帝后跟前刷存在感,苏琯都寻了借口拒绝了。
苏琯没好气地道:“四娘子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我可没这样的福气。”
江苒盯着她的面色,发觉她的兴致缺缺并不是装出来的。
她这才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我以为苏娘子来京城,是胸有大志的。”
苏琯一怔,不太明白为什么江苒今日处处针对自己。
说实话,江四娘虽然脾气不大好,但是往日瞧去都是懒洋洋的,她在宴席上见过江苒许多回,发觉只要不是有人找死地往她跟前凑,江苒瞧着就是软乎乎笑眯眯的,至于要是有人犯浑——江四娘大约就能叫对方明白什么叫真·嚣张跋扈,仗势欺人。
苏琯皱着眉,想了想,终于明白,惹了江苒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位相府出去的养女,蒋蓠。
她顿时道:“我们苏家,不会将身家都压在这等事情上,江四娘你觉得呢?”
江苒瞧着她,若有所思。
她先前虽然怀疑苏琯,但是很快就发现,这位苏娘子,同她背后的整个家族,都是十分聪明的,先头的藕园宴上碰壁之后,他们就不太有动静,后来在帝后跟前试探过一回后,也不太乐衷于非要争太子妃的位置。
这样的人,瞧着应当同先头之事无关。
江苒微笑道:“那看来是我想错了。”
此时两人已到了一道月门前,这园子精巧得很,连着一道月门也只能一次过一人,江苒便落后半步,抬手,彬彬有礼地道:“苏娘子先请。”
苏琯莫名其妙,然而却不肯走,倔强地道:“还是江四娘先请吧。”
江苒道:“先头我冲突娘子,还是您先请。”
苏琯心说,你家那么护短,我哪里敢走你前面,我家人一听说太子殿下兴许喜欢的是你,就严令我再与姨母一道进宫,到太子殿下跟前露脸,我哪里敢走到你跟前。于是她也道:“不算冲突,还是江四娘先请吧。”
两人在月门跟前纠缠了一会儿,徐循便从后头走来了。
她莫名其妙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江苒不太明白为什么苏琯死活不肯走,见了徐循来,便叹了口气,十分一本正经地道:“在互相谦让。”
徐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