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明珠——喵晓镜
时间:2020-08-19 10:00:09

  他笑道:“难为你今儿为我守了一日的礼,这便不必了。”
  江苒放了手,松了口气。
  裴云起叫伺候的丫鬟退下,自己站在她身后,一点一点儿地为她将剩下的首饰拆下,搁置到一旁,随后又寻了梳子,抹上她惯用的茉莉头油,为她通着头发。
  他坐这些的时候,江苒便瞧着镜子中他的倒影。
  太子殿下平日很少穿红色这样的艳色,如今一身大红,便愈发衬得整个人白皙瘦削,清俊斯文,而他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极柔和,尤胜过三月的江南春水。
  他的手指干燥而温暖,忽然贴在了江苒的后颈,俯身问她,“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熟悉的清冽气息铺面迎来,江苒忽地觉得不太自在,分明两人早有过一些亲昵举止,可如今他不过按一按她的皮肤,她便红了耳根。
  “……许是热的,一路过来有些闷热,”她不太自在地撇开头,又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是她很喜欢的一种宫廷清酒,倒不太难闻,“你怎么还是喝酒了?江熠又来灌你酒了么?”
  “没有,”裴云起道,“不过有几个长辈,便略吃了小半盏。”
  “我就说呢,”江苒轻笑,“我就怕他来为难你,昨儿半夜把他们仨都灌得不省人事了。”
  裴云起像是恍然:“难怪……”
  她就像是偷到宝物的小老鼠那样,倒在他怀里,窃窃地笑了起来。
  他便神色柔和地瞧着她笑,他略俯身,瞧着两人在铜镜中的背影。
  她笑着笑着,忽然趁着他弯腰,便努力地伸长脖子,亲了他一口。
  江苒道:“我实在是太喜欢你啦,我舍不得他们,可我又想早点儿到你身边来。”
  他还维持着略略弯腰的姿势,僵在了半路,被这个吻惹得进退维谷,好半晌,才俯身去,略转过她的身子,贴上她柔软的唇。
  他喃喃地道:“我也喜欢苒苒。”
  江苒温顺地仰着头叫他亲,忽然又想起什么,拉了拉他,“喝酒啦!”
  裴云起不由一笑,牵着她回到床前,二人一齐饮下合卺酒。
  江苒一气喝完了自己的酒,便盯着他喝,眼睛微微发亮。
  裴云起放了酒杯,忽地对上她的视线,便觉不对,“你……”
  江苒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将他推倒到榻上。
  太子殿下肤白貌美,如今因着药劲儿,眼中含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束发的玉冠早掉落了,披散了一头缎子般的青丝,整个人便如同清冷的仙人被拉入凡间,不见了触不可及,只剩了秀色可餐。
  江苒不由摇头,“啧啧”两声,摩拳擦掌,得意洋洋地道:“先头都是你欺负我,今儿换我欺负回来。”
  裴云起:“……”
  他道:“江洌就这样由着你胡闹?”
  “二哥自然不会给我这种东西的,”江苒说,“这是我昨儿灌醉了从他手里头拿的,只要那么一指甲盖儿,便连几个彪形大汉都能放倒,更何况我身娇体软的太子哥哥呢。”
  她一面说,一面慢条斯理地去解衣裳。
  暗红色的龙凤凌乱地铺到床面,他受制于人,依旧十分镇定,反问:“便是我动不了,你便能干坏事了么?你懂么?”
  江苒顿时大受刺激。
  她恼火地道:“你给我等着!我懂得很!”
  太子殿下含笑:“等着呢。”
  ……
 
 
第102章 
  江苒面色镇定, 然而解衣裳的手微微颤抖,偏偏裴云起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叫她手下的动作愈发没了章法。
  她恼了, 蛮横地道:“你不许看我。”
  太子殿下道:“我不看你,怎么知道你懂不懂?”
  江苒:“……”
  她往下看去, 他叫她压着,鬓发凌乱,外裳褪去, 只剩里头轻薄的月白色中衣, 如今连中衣的领子也乱了,同平日一丝不苟的形象大相径庭, 偏偏他即便如今衣冠不整, 依旧神情镇定, 用极为纵容的目光看着她。
  仿佛……对他做什么, 他都不会生气。
  江苒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想了想, 用手遮住他的眼睛, 方才摸索着,去亲他柔软的嘴唇。
  她吻得生疏, 几次牙关轻轻磕到他柔软的嘴唇, 听见他偶尔轻而急促地吸一口冷气。
  她的手也不太老实,窸窸窣窣地动了一阵子, 两个人的呼吸都微微乱了, 她依稀觉得有陌生的感觉在体内流动, 痒痒的, 像是一只小猫儿轻轻在抓。
  可是她到底生涩,兼之裴云起又不太能配合她, 没一会儿,她便眼眶湿润,委委屈屈地把头靠在他的颈侧,憋屈地嘤嘤嘤。
  裴云起淡定地问:“怎么了?”
  她自暴自弃地把头低下去,把自个儿卡在他的颈窝里头,装出一幅自挂东南枝的样子来,悲愤地道:“……你明知故问!”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江苒这会儿手软脚也软,压根不知道如何继续往下做了。
  裴云起无奈地道:“谁叫你乱用东西?”
  她眼角渗出一点儿眼泪,不知是难耐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听了他的话,有些恼了,便像只小动物那样,在他身侧一通毫无章法的乱蹭,此情此景,便是圣人也难忍耐。
  他的声音却还极为镇定,甚至没有发紧的迹象,只是轻声哄她道:“解药给我。”
  江苒不太乐意,可迎见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又觉得自己今儿胡闹够了,便老老实实地去摸床榻角落里的解药喂给他。
  她如今还不消停,还一面将解药抵着他嘴唇,一面柔声说:“大郎,吃药了。”
  裴云起:“……”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他凉凉地瞥她一眼,意有所指:“你今儿倒是很放肆。”
  江四娘在他跟前也没规矩过几天,可今天的事情,放到旁人身上,足够死千遍万遍了。
  江苒忙亲亲他,讨好道:“我错了。”
  裴云起:“虽然错了,其实不觉得愧疚,只觉得惋惜。”
  江苒被拆穿,便继续委委屈屈地缩到他胸口。
  她小声道:“再有下次,我一定提前做好功课。”
  裴云起:“……”竟然还想着下次。
  为了把小妻子的这个念头彻底打消,他抬起手,略略用力,两个人的位置便天旋地转,掉了个个儿。
  她只来得及“唔唔”一声儿,便被他堵住了嘴唇。
  他温柔地亲亲她,又亲昵地揉一揉她,她昏昏沉沉,任他施为。
  窗外的茉莉好像突然绽出了第一枝新蕊,在空气中幽幽吐香。
  她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候她还不是京城江家的四娘子,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
  那会儿她郁郁之时,是他在她身侧,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四娘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如今想来,真是一语成谶。
  她的家人们是她的幸福所在,而他亦然。
  ……
  要回门的当日,江苒睁开眼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江苒平日虽然也睡懒觉,但是总觉得在宫里不能如此放肆,奈何昨儿折腾了大半宿,后头被哄着洗了澡,洗着洗着又胡闹一回,便是想早起,也不可能了。
  江苒坐起身,不小心牵动到了腰部,顿时苦了脸。
  她按着腰坐在床上不动弹,身边本该是太子殿下睡着的位置早就没了人,她一摸,连被褥都是冷的。
  她不由郁闷地叹了口气。
  她扬声道:“三七!”
  三七闻声正要过来,便见裴云起远远走来,对她摆了摆手,三七会意,一躬身便退下了。
  三七心下感慨:她先头还是太子暗卫的时候,几年见过殿下面上松快的神情,加起来也没有近三天多,太子殿下在自家娘子的影响下,真真变化了不少。
  江苒揉着腰,发现裴云起正从外头走来,一大清早,他早就换好了衣裳,虽不是大婚当日那样艳丽的红色,却依旧是贵气沉静的暗紫色。
  同苍白恹恹的江苒比较起来,这人的精气神简直好到不行。
  江苒瞬时就感到了极度不平衡,她率先发难道:“你去做什么了!”
  裴云起已经习惯小妻子动不动要找茬了,坐到她床边去,耐心地解释道:“这几天积压了一些折子,我早早起身去批折子了。”
  杜若正好捧着江苒今儿回门要穿的衣裳进屋,闻言,笑道:“殿下见娘子睡着,不忍心吵醒您,又同我们道您一醒了就要去同他说呢。”
  江苒纳闷地道:“你是谁的丫鬟?还替他说话!”
  杜若并不怕她,只是嘻嘻笑道:“奴婢是东宫的丫鬟,自然是希望您同太子殿下恩恩爱爱的,太子殿下如此挂怀您,奴婢瞧了也欢喜。”
  江苒啐道:“那你也不看看是谁害我起得这么晚!”
  这话一出,屋内的下人们纷纷捂着嘴偷笑。
  江苒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上微微发红。裴云起只怕她再恼了,赶紧在她开口前将众人都赶出去。
  江苒生着闷气,别开头不理他。
  裴云起温声道:“你前儿才同我哭,说想你阿爹阿娘阿兄们,若是再赖床不起,便要耽误了回相府的时辰了。”
  江苒想想果然有道理,可却不肯轻易叫他糊弄过去,只是板着脸,“我是那种哄一哄就能好的性子吗?”
  太子殿下果然十分乖乖地请罪,“好啦,是我不好,苒苒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好不好?”
  江苒控诉:“你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就一回的!”
  裴云起面上微微发窘,安慰地亲亲她,哄道:“是我错了。”
  她这才气顺了些,凶巴巴地再问:“以后还敢不敢了?”
  他含笑道:“不敢了。”
  这一番对话近来每天都要发生一遍,门口的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都只当听不见。
  毕竟这种话也真的是有人敢说就有人敢听,两位主子的乐趣,他们还是不要参与的比较好。
  裴云起略哄了哄自己一大早就发脾气的小妻子,便又亲手取了她的衣裳来,为她穿上。
  太子妃服饰制式复杂,好在回门的时候倒能穿些家常衣裳,杜若便别出心裁地给她挑了一身浅紫色儒裙,裙摆飘飘摇摇,在裴云起身边一站,只要不是个眼瞎的,见了都得赞一句好一双璧人。
  这两人往江夫人跟前一站,江夫人数日都吊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她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即便有着慈母关怀加成,也不好说出江苒“瘦了”“憔悴了”这等鬼话。
  边上的江熠便十分直接了,他嘲笑道:“太子殿下是不是一天喂你吃五顿饭?怎么短短几天,瞧着就胖了?”
  江苒面无表情地打了他一下。
  反倒是江洌上上下下地将这对小夫妻打量了一番,等裴云起一被江相那边的人请走,他便同江苒道:“太子殿下初通此道,难免热衷了些,你精神若跟不上,就别一味地由着他。”
  江苒听得脸红。
  边上的江夫人江锦没忍住,打了江洌一下,无奈地道:“你不懂这些的,苒苒你别听他的。”
  小夫妻正是情浓的时候,偶尔放纵一些,本来也没什么。更何况皇后也体贴得很,巴不得这两人好得蜜里调油,连着几天都特地吩咐身边的女官到东宫免了这对新婚夫妇的请安,就差出宫避开他们了!
  江洌被打了,面露茫然。
  江夫人道:“这些你别管,你只管给他们开一开好生调理身子的药就是了。”
  江苒听出其中言下之意,怔了怔,到底已经不是先前那个未通人事的小娘子了,红了红脸,嗔道:“阿娘……”
  江夫人道:“好啦,你既困倦,便先回你的小院去略休息会儿,你阿爹指不定要同太子殿下讲多久的话。”
  江苒本来想直接去找裴云起的,闻言却想到自个儿的小院子了,她这回要是不住一住,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她不由沮丧起来,垂头丧气地应了。
  江夫人叹道:“我见太子殿下对你,倒是比你阿爹当初对我还要上心些——我瞧见你们能这样亲密无间,便也放下心来了。日后你也要学着自己当家,可咱们府上的院子,自然一直为你留着,你也没什么好失魂落魄的。”
  江苒心中一酸,低头应下了。
  再回莳花楼,其中摆设同她出嫁当日并无差别,一些没带去的下人们也依旧各司其职,许是得了江夫人的吩咐,他们唤江苒,仍然是“四娘子”。
  不管她在外头是何身份,只要她一旦回到相府,她就是他们永远珍视宝爱的四娘子。
  江苒心下动容。
  她在卧室里躺了一会儿,闭眼休憩,还没多久,便见到裴云起来了。
  她有些意外,忙叫人斟茶来,自己则抬起手,踮起脚尖给他擦一擦额头的汗水,抱怨道:“这么热的天,怎么连个打伞的人都不带?”
  裴云起一怔,这才发觉面上微微发烫,是被晒出来的。
  他笑了笑,温和地道:“原是想着见你,旁的便都顾不得了。”
  江苒拉着他坐下,好奇地道:“阿爹寻你说了什么?”
  江相到底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旁人觉得太子殿下是天下一等一的佳婿,只有他还依旧长了个心眼儿——越是无欲无求之人,在意起什么来,便愈是执着。江苒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宝贝女儿,她那样跳脱的性子,如此情深,她年纪这么小,又如何能承受得起?
  太子殿下的极端性格,在定州一案上便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的杀伐果断,简直让人心惊。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娇惯出来的小娘子的良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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