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川点了几瓶果酒,看着恩禾喝了一大半,也不阻止,狭长的眼尾微眯着,像只不动声色地男狐狸。
拿过恩禾的衣服,宋越川极有耐心地帮她一件一件穿上,像在照顾一个小朋友。
恩禾喝醉的时候很乖,很软,老实巴交的样子,非常听话。
宋越川失笑,忍不住抬手轻轻蹭了下女孩小巧的鼻尖,“小媳妇。”
面前的女孩反应慢半拍的抬头,脸颊粉嘟嘟的,她下意识用手指着自己,认真地反问:“你在叫我吗?”
宋越川正在帮她系围巾,闻言低头笑了笑,“嗯。”
恩禾原本还有些疑惑的表情,圆澄的杏眼慢慢睁大,皱着眉头连忙摇头,“不能乱叫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板着小脸显得一本正经,似乎这是一件非常严肃不容出错的事情。
宋越川呼吸一窒,那双黑黢黢的眼凝视着她,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到恩禾发烫的耳朵尖,低声问:“他是谁?”
他哑着嗓子,声音低柔诱哄。
恩禾有点犹豫,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开口:“他姓宋啊...不,他是个坏蛋。”
话说到一半,她似乎想到什么,连忙摇头。
听到那句“姓宋”,宋越川揪住的心脏忽然一松,顿时软得酥酥麻麻,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从最低处到最高处走了一遭。
他垂眸,眼底的光芒温柔缱绻,轻轻捏了捏恩禾柔软的耳垂,低声附和:“对,他就是个坏蛋。”
宋越川将恩禾抱上车,细心地帮她系好安全带,当他起身离开时,才听到女孩细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宋越川目光顿住,看着恩禾通红的眼尾,还有睫毛上挂着的小水珠,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哭了。
他缓慢地抬手,指腹抚过女孩眼尾的水光,喉咙发紧,轻声问她:“为什么哭?”
听到熟悉的声音,恩禾睁开眼,似乎认出他是谁,脸上顿时写满了不高兴,眼眶凝结的水汽越来越多,似乎一眨眼,眼泪珠子就会吧嗒吧嗒掉下来。
“宋越川,真的是你啊。”
似是太久没有见到恩禾流泪的模样,宋越川措手不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点一点往外拽。
“嗯,是我。”
得到确认后,面前的女孩似乎变得更难过了,晶莹的泪含了一圈,紧抿着嘴唇忽然变得沉默,任凭宋越川怎么低声哄劝,就是不肯再说话。
宋越川的手悬在半空,心又开始变得七上八上。
等了半天,恩禾甚至偏过脑袋,不愿意看他。
行。
他不愿意说,他绝对不强迫。
回去的路上,宋越川握紧方向盘,竭力克制着情绪,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小声的吸鼻子,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将自己封闭在角落里。
恩禾耷拉着脑袋,单薄纤瘦的肩膀都在一颤一颤,温热潮湿的液体却不断往外涌,她胡乱地抹掉,却还是难过,情绪像是突然间崩塌。
黑色的商务轿车停在停车场,宋越川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接着弯腰俯身,握着恩禾的手腕将人背起来。
恩禾喝了不少酒,此时迷迷糊糊地瘫靠在宋越川的背上,脸颊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
宋越川并不清楚这丫头为什么哭。
从两人重逢到现在,无论是她冷眼相向,还是答应给他机会,恩禾从未在他面前显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
她像是身穿铠甲的小勇士,成长了很多,却没有哭得像现在这样难过。
宋越川背着恩禾,一步一步往住处走。
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女孩迷迷瞪瞪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轻似低喃。
起先他并没有听清,直到脖颈沾染上温热潮湿的液体,带着周遭刮来的冷风,慢慢变冷。
宋越川心跳都停了一瞬,脚步不禁慢下来。
女孩的脑袋依赖地枕着他的肩膀,唇齿间轻吐的气息一点一点萦绕在耳际,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格外清晰。
“我不喜欢...什么事都一个人。”
恩禾闭着眼睛,卷而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声音软绵绵的,又有点委屈:“...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朋友也少得可怜。
在B市的那几年,恩禾一直都独来独往,不得已习惯了孤独。
宋越川走得极慢,脚下似有千斤重,女孩每说一句话,仿佛就有一把刀在他身上刺下一个血窟窿。
泪痕落在脸上有点难受,恩禾下意识用手臂环住宋越川的脖子,什么形象也不顾了,鼻涕眼泪在他的肩膀上胡乱蹭。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语无伦次:“生病的时候,过年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
那些日子太孤独了,所有的委屈和难过,恩禾只能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以前的恩禾天真地以为,有宋越川在,她可以一辈子活得像个小孩,只是后来有太多没想到的事情。
她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是长大却比想象中辛苦太多太多。
恩禾脑子里昏昏沉沉,掩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终于一点一点发泄出来,越说眼眶里的泪水又涌出来,“呜呜呜...我也太惨了吧...”
恩禾眼泪汪汪,宋越川脑中那根紧绷的神经也“啪”的一声断了。
呼吸变沉,喉咙里像是扎了一根刺,吞咽都刺痛。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宋越川只想抽自己一大嘴丫子。
女孩的声音慢慢低下来,蹭蹭他的肩膀,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靠着。
沉默了好半晌,宋越川才轻声问:“你现在还讨厌他吗?”
恩禾醉醺醺地枕着他的肩膀,轻声哼哼着:“唔,以前会。”
“...但现在不会了。”
她很乖,意识慢慢被主导,有问必答。
宋越川不知道的是,恩禾已经做好了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打算,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了。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宋越川低垂着眼,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地覆盖下来,眼底的情绪辨不真切。
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带着恩禾逃离一场灾难,又亲手将她推出去。
宋越川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声音低沉沙哑:“恩禾,以后我疼你。”
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的承诺。
宋越川迫切地希望时间可以暂停,背着他的全世界,只想这样一直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我的预收文《接吻吗?我超甜》
大学校园后期都市,先女追男,后期男追女,不算火葬场,应该是一本从头甜到尾的文,跪求收藏QAQ
第53章
到了恩禾家门口, 需要密码才能解锁开门。
而背上的小姑娘睡得正沉,此时脑袋枕着他的肩膀,乖顺的像只小动物, 只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还有唇息间淡淡飘散的葡萄酒的味道。
“恩禾?”
宋越川压低了嗓子, 试探性地喊了她的名字,没有等到回应,他兀自垂眸,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这可就不能怪他了。
宋越川背着背上的人转身, 走向对门自己的住处,按下指纹后,门自动开了。
宋越川住的房子格局要比恩禾家大很多, 装修风格偏冷色调,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简易轻奢的落地灯,随处可见的装饰都透着一股性冷淡风,倒是跟主人的气场挺像。
唯一的不足就是只有一间超大主卧,没有客房。
宋越川将恩禾放在主卧的大床上, 帮小姑娘脱掉鞋子还有身上厚重的外套。
整个人陷入温暖柔软的床褥中,恩禾的长发随意地铺开在白色的枕头上, 柔软的脸颊酡红未褪,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宋越川弯腰俯身,伸手轻轻拨过女孩落在脸侧的碎发,眼底带笑, 喉间溢出的声音温柔磁沉:“乖,脱了毛衣再睡。”
卧室里24小时都是恒温状态,穿着毛衣睡觉肯定会出一身汗, 容易着凉。
许是听出宋越川的声音,恩禾潜意识里循着声音凑上去,粉唇微动,低声喃喃着他的名字。
宋越川抿唇,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我在。”
她还在说什么,声音却小得跟蚊子哼似的,嘟嘟囔囔听不真切。
宋越川帮恩禾盖好被子,顺便把她的鞋子和袜子都拿出去。
没过多久,卫生间的灯“啪”的一声亮起来,干净崭新的镜子里倒映出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形,黑色衬衫半卷起来,露出冷白劲瘦的手臂,肌肉的线条利落流畅。
而宋越川手上拿着的那双纯白色,还印着小熊图案的袜子,就显得格格不入。
谁也不知道,外人眼里那个清高矜贵的宋总,如今竟会半蹲在地上,帮一个小姑娘洗袜子。
半小时后,宋越川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意料之中皱了皱眉头。
Kingsize大床上,那抹纤瘦娇小的身影裹着被子堪堪滚到床的最边缘,只要动一下就会掉下去。
宋越川一直知道恩禾睡觉不太老实,尤其喜欢卷着被子满床滚。
他轻叹了口气,长腿迈开径直走过去,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顺便将恩禾小心翼翼地从床边抱到床中央。
怀里的女孩微扬着脑袋,眼睛闭合,卷而密的长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此时安静地垂落,低低地覆盖出一道淡淡的阴影。
脑袋却一点也不老实地抵着宋越川的胸膛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恩禾本是无意识的动作,宋越川却身体一僵,温热的掌心握着女孩的肩膀,逐渐变得发烫。
无形中的撩拨最致命。
宋越川微垂着眼,眸色深深,沉暗的目光落在女孩懵懂微醺的脸上,喉咙也跟着发紧。
面对恩禾的毫不设防,那些非分之想也迅速从脑子里冒出来。
宋越川闭了闭眼,掩盖住眼底暗潮般翻涌的情绪,压着嗓子声线低了一度,说:“再乱动,我可就跟你一起睡了。”
也不知是他的警告起到了作用,还是小姑娘已经睡过去了。
宋越川半屈着腿,在床边候了半天,恩禾脑袋埋进被子里,像只陷入冬眠的小动物,乖巧又安静。
宋越川失笑,又无可奈何,随即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抱着去了客厅。
当时不考虑客房,完全有他的打算,但如今真发展到这一步,宋越川却不想那么做了。
起码征得恩禾的同意,不能趁人之危,百分之百的尊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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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禾迷迷瞪瞪地醒来时,周围一片昏暗,一点也看不真切,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台灯,摸了摸半天只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件,像是什么装饰品。
她的床头柜上什么时候放了这种东西???
沉沉地睡了一觉,恩禾的酒劲已经过去,她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灯以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晰。
好陌生的卧室,跟她的房间完全不一样。
恩禾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缓慢地想起来,昨晚跟宋越川一块去吃宵夜,自己喝了很多果酒,之后发生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
所以,她现在应该在宋越川家吧?
看着卧室的装修风格,应该是他没错了。
恩禾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拿起手机一看,现在是凌晨五点,窗外依旧还是黑蒙蒙的一片。
恩禾觉得口渴,想去厨房接一杯水喝,她的脚步很轻,经过客厅时无意中的一瞥,便看到沙发上躺着的那抹身影。
她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终于意识到睡在沙发上的人居然是宋越川。
难道他家没有客房吗,睡沙发也不怕着凉。
恩禾看了他一眼,随即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拉开那个柜子的门,好在还有多余的被子。
等她再回到客厅的时候,恩禾怀里抱着被子,而沙发上的人似乎还在熟睡中。
醒来以后看到这人睡沙发,恩禾意外之余,心底却有点开心。
其实这么多年,成长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宋越川。
虽然这家伙爱说骚话,还总喜欢不分场合地撩她,但却没有在她醉酒的时候,做更过分的事情。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一束清冷昏暗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
窗外寒风凌冽呼啸,室内只有一丝凉意。
恩禾抱着被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半蹲着身子往沙发那挪了挪。
借着窗外的月光,熟睡中的男人侧躺着,安静地闭着眼,眼窝深邃,睫毛又长又密,在眼睑下牵出一圈阴影,鼻梁俊挺如峰,五官的轮廓也愈发立体,在朦胧的光芒下慢慢清晰。
恩禾很少见到宋越川的熟睡中的一面,硬朗的眉骨下少了分寡淡薄情,多了分温柔。
以前她对他图谋不轨的时候,宋越川最头疼的就是她偷偷溜进他卧室。
恩禾抿唇偷笑,最后还不是栽在她手里了。
她动作很轻地拆开被子盖在宋越川身上,正欲收回手的时候,眼前的人忽然伸手,干燥温热的掌心轻扣住她的手腕。
恩禾被这家伙吓了一跳,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她眨巴眼,狐疑地看着他,“我吵醒你了?”
宋越川睁开眼,安静无声地注视着她,黑如鸦羽的眼睫很长,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薄唇微张,沉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恩禾抿唇,大发善心地拍了拍他身上刚刚加上去的一层被子,故作镇定道:“担心你着凉,特意来送温暖。”
女孩的声音软绵绵的,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但眼底还是有被撞个正着的局促。
宋越川勾唇轻笑,心脏像是被浸泡在一股温热的水流中,酥酥麻麻。
恩禾侧目看了眼窗外,天依旧是一片深沉晦暗的蓝色,她收回目光,淡声道:“现在还早,你可以再睡会。”
说完,恩禾正准备起身,宋越川却没有松手,握着女孩纤细的手腕往胸口一带,恩禾躲闪不及,身体直直撞向宋越川的胸膛,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怀里。
恩禾的鼻尖堪堪碰到某人坚毅的下巴,距离他的嘴唇,就差一丁点距离。
两人就是这样女上男下的姿势,恩禾有些懵,双手撑着宋越川的胸膛,隔着单薄的家居服就能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声,频率也一下一下传递到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