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煜星叉腰冷嗤:“我就说这个人阴险狡诈,非常虚浮!心里猴急,还装君子假淡然!”
郑芸菡扯出指环,茫然的看看指环,又看看兄长们:“到底怎么了?”
郑煜堂深吸一口气,拍拍老二的肩膀:“你,跟她说!”
郑煜澄叹气,与她说明白了。
太子生辰宴那日,她脖子上挂着的龙凤戒是怀章王府的信物,旁人可能认不出来,但陛下和皇后是一眼就认得的,太子与怀章王素来亲近,也知道此事。
然后,先是帝后宫中有宫人在传怀章王府的龙凤戒是先帝和贤太妃的定情信物,也是怀章王与未来王妃的定亲信物,然后是太子宫中传出,怀章王多年未婚,是因为有一个指腹为婚的王妃,宫里的人嘴最碎,一来二去,从宫里传到宫外,这个神秘女子的身份便被揭晓——正是当日被皇后看了好几眼,脖子上挂着一个龙凤雕纹戒子的郑芸菡!
怀章王近来风头正盛,极得太子信任,马政大权尽握于手,偏偏王妃之位虚悬多年,已经有不少人打起了这个位置的主意。
这一闹,直接掐断了不少人的小心思,碎了不少姑娘的
芳心。
怀章王妃竟然早已定下。
郑芸菡听完二哥的叙述,握着手里的戒子,慢吞吞的:“哦。”
“哦?”郑煜堂被这一声刺激了,“你还挺得意的?”
他气笑了,指着她对两个弟弟道:“看看,这急的。”
又瞪住她:“堂堂一个王爷,迎娶王妃是一件相当严肃郑重的事,应当气定神闲不慌不忙,择良辰吉日缓慢有序的进展。如此急躁,就是贪图你年轻貌美,过于急色!”
郑芸菡瞅他一眼:“大哥,你跟大嫂求亲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郑煜堂忽然噎住。
他求亲……
起大早,独登门,当着一家子的面说了好多好多话,做小伏低到了极致。
恨不得早上登门求亲,下午就娶妻入门。
郑煜堂脸一热,转开目光,气势骤减:“我与你大嫂情况不同,这岂能一样?”
郑芸菡还欲开口,郑煜堂飞快道:“住嘴!不许说话!”
他目光一转,瞧见两个弟弟都默默地看着他,心尖一颤:“你、你们也这么想?”
郑煜澄和郑煜星什么都没说,郑煜堂忽然羞恼:“行,行!都大了,管不了你们了!要嫁谁嫁谁,都别再问我!”
话毕,他气呼呼的甩袖离去。
郑芸菡连忙戳郑煜星的胳膊,小声嘀咕:“他急了,他急了!”
郑煜澄&郑煜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太长还没写完,截成两章发。
还有一章今天发!!!!!
对就是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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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大婚第四场!
无论如何,随着龙凤戒的事情传开,太子开始疯狂敲打忠烈侯府,也不知为何,比起愿意配合郑煜堂拖延政策的卫元洲,太子对此事反而更上心着急。
终于,在太子的催促下,卫元洲选了一个暖阳宜人处处大吉的冬日,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登门提亲了。
侯府阖府惊动,就连卧床多时的忠烈侯也出面了。以卫元洲的身份,很多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来做,只要宫中下一道旨意,忠烈侯府只有配合的资格,在外人看来亦是侯府高攀,可他仍然事事亲力亲为,俨然是要给自己未来的王妃一个最盛大的成亲礼。
同样是儿多女少,原配侯夫人裴氏的三个儿子几乎撑起了侯府全部的荣耀和未来,如今女儿又成了怀章王妃,其他几房,拼儿子拼不过,多是跟着三兄弟沾光,想拼女儿,要么是根本没有女儿,要么是妾侍庶出,毫无可比性。
至于那继室刘氏,家境不比没落的裴氏好上多少,教养出的女儿却是千差万别。所以,说郑芸菡是侯府唯一有资格做怀章王妃的嫡女一点也不夸张。几房人看的眼红,十分后悔没有多生女儿。
忠烈侯全程没说什么话,丝毫不复之前事事都要拿捏住郑芸菡的模样,实在需要过目什么或是给什么回应,他都只是轻轻抬手,让人将东西送到大公子面前。
郑煜堂没说什么,接过礼单一一过目,他面上看着对这事一点不上心,但出口就是婚事中很细致的方面,叫人一听就觉得他实则十分在意这门婚事。知道内情的,诸入郑煜澄等人,都清楚这是大哥在闹别扭,不知道的,只会觉得郑煜堂装模作样,分明很想将妹妹送去做王妃,面上还故作冷淡。
好在王爷宽宏不计较,否则有他好果子吃的!
总之,一枚龙凤戒,竟让婚礼进行的格外顺利,随着卫元洲亲自登门,两家的婚事定在了小年之前,时间些微仓促,但在太子将东宫帮手全送去怀章王府后,再无人敢有异议。
……
终于要准备出嫁了!
郑芸菡好歹为兄长们操持过几场婚事,虽是男方亲眷,但也听过筹备婚事时女方有多忙。
若
是民间女子,会自己做绣活。或是嫁衣纹样,或是鸳鸯枕褥,亦或是新婚之夜只有新郎才能瞧见的贴身小衣。光是准备这些就能大半月不出门。身为侯门嫡女,她虽不必亲力亲为一针一线,但在准备好的东西上迎合习俗简单弄两下也是个意思。
然而,她针都磨好了,真儿却告诉她,大少夫人已经全都准备好了,按照春夏秋冬,纹样材质不同,准备了十来套呢。
郑芸菡捏着绣花针茫然一瞬,很快想通个中道理——她若嫁给卫元洲,就是名正言顺的怀章王妃、皇亲国戚,缝缝补补都是琐碎小事,例如重修规矩礼仪,通读皇室宗谱,熟悉王妃责任,还有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小黑屋成长指导,才是她需要耗费精力的大事!
她吃得好好的,睡得饱饱的,旨在养足精力来应付这些事。没想她等了半晌,只等来约她出门耍玩的好友。
郑芸菡严肃的摆手拒绝,她现在一堆事要做,怎么能贪图玩乐呢!
拒绝好友后,她羞涩又诚恳的去请教几位嫂嫂,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这些学习。
三嫂秦蓁从一堆礼单清单里抬起头,挑眼看她,“贵妃娘娘刚从宫里给你选了几个精干的老人随你去王府,你不懂的她们自会提醒,规矩礼仪这种东西,不出错就好了,要那么精深做什么,当博士吗?”
郑芸菡挠挠头,转身去找二嫂。
温幼蓉摆手驱开一堆请示婚宴与宾客安排的下人,终于得了几分清净,生无可恋的趴在桌上:“宗谱?责任?学这个做什么?他们王府有皇位要继承吗?”
郑芸菡一个激灵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不许胡说!”
眼见二嫂和三嫂都十分忙碌,郑芸菡不好再打扰,转而去找大嫂。
长嫂如母,有些事还是要请教大嫂的!
舒清桐从一堆账目里抬起眼来,抿唇冲她招手:“你来。”
郑芸菡羞答答的凑过去。
舒清桐带她回到嘉柔居,一把拉开她床头边上的小书柜,哗啦啦掉出几本书,舒清桐指着《房中秒术》、《阴阳合和养生道》、《俏妇手札》,平和的问:“你还需要谁专程来给你讲吗?”
郑芸菡:……
“我——还是找晗双去玩吧。”
……
临街而设的贵客雅间,伙计来来回回的送最新的货。
池晗双大气道:“你我相识多年,如今你都要成亲了,我当然要送个像样的贺礼!咱们就不来虚的,你就自己喜欢的随便挑!”
店家伙计都是最会看眼色的,一听这话,相互使了个眼色,最后捧进来的小匣子里,赫然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金砖。
池晗双嫌弃:“哪有直接送金砖的,方方笨笨的,又没有什么好彩头。”
店家笑盈盈的解释——这是店里最新的货,卖的是金砖,但卖法有所不同。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多少都会囤金,但若要拿金做成喜欢的样式,总要专程找师傅画图纸,商量要怎么打。金左右要囤,若再他们店里买金,不管什么时候,是想打首饰也好,铸件儿也好,店里都能提供无偿的手工活,个个都是经验老道的师傅,手艺一流,总有符合客人喜好的!
末了,店家补了一句:“这是近来一个新卖法,咱们店里囤得货不多,卖的最好!”
郑芸菡对这个金砖卖法有点动心,有时候打个金件儿,不同的师父合心意的程度都不同,这家店储着许多师父,还不收手工钱,省事多了,她倒没想让晗双破费,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囤一块,以备不时之需!
池晗双看出她的动心,爽快道:“我就要这个!”
郑芸菡按住她,结果还没开口,池晗双已经示意她噤声:“若你是要驳了我的心意,还是免开金口!”
郑芸菡失笑:“太贵重了。”
池晗双恨铁不成钢的虚点她:“你怎么回事,马上就是要做王妃的人,往后要当好大一个家,居然对这一块小金砖谈贵重,当心旁人笑你!”
郑芸菡看着好友,在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兴奋之后,心头第一次盈了几分伤感。
从小到大,她和晗双总会在年节给彼此赠送小礼,偶尔喜欢什么,也会想着给对方带一份。那时的她们还是小小少女,一转眼,已经到了给对方送成亲礼的年纪。
郑芸菡弯起唇角,也要了一块金砖。
池晗双不解:“你怎么又买一个?”
郑芸菡柔声道:“你与史靳也已定亲,我总要送你个什么。方才掌柜说,金砖虽然方笨,但能随心所欲
铸成心仪的样子。我权当借这块金砖,祝愿你与未来的夫君情比金坚,未来的日子,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
她说的是“夫君”,而不是史靳,因为她也不确定晗双与史靳会走到什么地步。史靳又是否能待晗双如初。但她希望,无论晗双身边的人是谁,都能给她随心所欲的快活。
池晗双鼻头有些发酸,她打了郑芸菡一下:“给你买成亲礼是高兴的事儿,别说的像生离死别似的!我们以后,一定还能玩在一起的!”
郑芸菡轻声笑着,重重点头:“嗯,还会一起的。”
……
不知是不是好友的事情起了个头。
郑芸菡感到那种即将嫁人的激动和喜悦忽然就淡了,随着婚期将近,涌上心头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难过。明明都没出长安,却总有种很多事都要变得不同的恐慌感。
她害怕是自己那块心病还没有好透彻,看着嫂嫂们揽下所有琐事为她张罗,她就不敢让这种低落的情绪显现半分,之后几日,都躲在房里看书度日,又告诫真儿善儿,不许出去胡说。
可她这模样,又能骗得过谁?
大婚前一晚,最后一次试完嫁衣,舒清桐和秦蓁又点出几处需要简单修改的地方,对了对眼神,谁也没多说,带着人离开了。
郑芸菡撑着笑脸,心里堵得发慌,她不是很懂这种感觉,自己分明是愿意嫁给卫元洲的。
她将珍藏的匣子翻出来,看着里面的物件儿,紧紧抱在怀里,在榻上缩成一团。
安静无声的房里,响起了少女隐忍的抽泣。
郑芸菡埋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灼热滚落在匣子上。闭上眼,脑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许多画面,喜怒哀乐,忧愁畏惧,都是在这一方宅院里发生度过。像是传闻中人死灯灭前,走马观花闪过一生景象那般,这种感觉,像是在宣告着她的这一小段人生,也走到了终点。
但她心里,还牵挂着这段人生里的许多人。
身边响起一道重重的叹息声时,郑芸菡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目惊慌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床边的郑煜堂。
郑煜堂捏着柔软的手绢给她擦眼泪,无奈又心疼:“看看,按着你的婚事时,你着急想嫁,
明日就要嫁了,你又在这掉眼泪。你这是想嫁,还是不想嫁?”
郑芸菡泪如泉涌,嗡声道:“想嫁,又不想嫁。”
郑煜堂低笑:“怎么说?”
郑芸菡哭中盈笑:“可以和元洲哥哥做夫妻,与他一同侍奉母亲,养育子孙,就想嫁。”
郑煜堂给了她一个“没出息”的眼神。
少女脸上笑意淡去,再次泪涌:“但想到……再也不能在冬日的早晨给你们做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不能随时吃到二哥院里的茶点;不能照常等着三哥每月沐休回来,缠着他带我吃去吃馆子,又在他出府的时候,给他准备小食美酒,就不想嫁了。”
郑煜堂眼帘微垂,笑了一下,正欲宽慰,忽听她道——
“我们明明是一起长大,你们成亲,是让家里越来越热闹,我成亲,却是要从这个熟悉的地方走出去;从前,我想懂事的时候就可以懂事些,偶尔想任性,也可以任性些,时不时犯糊涂闯了祸,即便被罚,也没有真正害怕过,因为,只要挨到你们下值回来,我就得救了;明日之后,我不能再犯糊涂,不能偶尔由着性子胡闹,因为我再也盼不到你们下值回府,得做一个有担当的主母……”
郑煜堂忽然别开脸,望向一旁。
兄长成亲,找到了一个相互扶持与陪伴的人,是一件让侯府变得更温暖充盈的事,嫂嫂进门,并没有分走她的兄长,反而是让她拥有了更多值得依赖亲近的亲人。这是她很久之前就向往的事。
她出嫁,却是要离开自己向往了许久的家。
可她是个幼年时的发带都舍不得扔的小姑娘啊,即便不戴了,也会好好地收藏起来。
纵然为她铺开十里红妆,然这偌大侯府,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有她的记忆和故事。
而这些,都带不走,它们将会与她做姑娘时的年华,一并留在这里。
“原来是因为这个。”郑煜堂笑开,指尖轻颤两下,还是抬起来,若无其事的摸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