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桐轻嗤:“我怕你遭不住。”
郑煜堂嘴角微垂,手臂勾住她的腰,“方才谁先叫停的?”
舒清桐飞快抵住他,剜他一眼:“郑大人,你可知方才那一亲,将我的王妃之位都亲掉了。”
郑煜堂眯眼看她,手上力道不松,沉沉的笑了一声。
舒清桐扒开他的手,退开两步:“做王妃这招其实是个妙招,你没瞧见安阴的脸,吓得惨白惨白的。”
郑煜堂眼神阴森,悠悠道:“真是对不住了,做我郑煜堂的妻子,不比做怀章王妃风光,连安阴都镇不住。”
舒清桐挑眉:“你眼里都没有我,我还做你的妻子?想得美。”
郑煜堂彻底认输,无力又无奈:“我何时眼里没有你了?”
舒清桐煞有介事:“上次游船,不小心撞了,你来打招呼时就跟没见到我似的。也不知是不是生气我们捣了你们幽会。”
郑煜堂神色一紧,握住她的手:“没有,什么也没有。”
见她眼中笑意促狭,他轻叹,“安阴手段毒辣,便是我与她接触也得小心拿捏分寸,你倒好,恨不能往自己身上拉十条八条仇恨,什么锅都敢背,什么话都敢说,唯恐她不会对付你。”
那日怀章王也在,只要她与芸菡低调些,安阴自不敢刁难,且他正与安阴斡旋,若他关注都在她身上,安阴必然针对她。
舒清桐眼眸轻转,冷不妨一个回马枪:“是吗?那你是什么时候眼里有我的?”
郑煜堂僵了一下,想起那个梦。
她穿着嫁衣缩在床脚,他连声解释:我不是那种人……
一向淡定沉稳的男人,脸上难得浮现几丝局促,负着手大步离开:“耽误太久了,走吧。”
舒清桐看着他的背影,低低骂了一句,小跑着追上去:“你再走一步,我就嫁给卫元洲!反正你这样亲了我,我都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
郑煜堂果然停下,转身看她:“你敢。”
舒清桐忍笑:“看来,你并不想我嫁给别的男人。”她慢慢踱步走向他,眼神飘向湖泊:“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郑煜堂
觉得她今日问题很多,处处都有诈,顿时警惕起来:“什么?”
舒清桐在他面前站定:“我和菡菡同时掉到水里,你先救谁。”
一向以思辨敏捷著称的郑大人,在这发灵魂拷问中目瞪口呆。
舒清桐眼底漾开一波坏笑:“你不想我嫁给别的男人,也不知我和菡菡掉到水里要先救谁,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了……”
她慢慢伸出手,扶上他的肩膀:“菡菡这么可爱,我可舍不得她下水,所以,还是换成你和我下水吧。”
郑煜堂愣了一瞬:“什么?”
他尚未反应过来,舒清桐忽然一个近身小擒拿,死死地控住他,在两人翻滚掉进湖中的同时,鼓足中气呼救——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咚!
水花惊溅!
守卫被惊动,先是两三人,再是十二三人,瞬间闹开了。
郑芸菡正火急火燎的找人,卫元洲抄着手,信步跟在她后头。
忽然有人往一个方向跑,似乎是要看热闹。
郑芸菡愣了一下,拔腿就往那边跑,最后僵在岸边。
卫元洲挑一下嘴角,也不知道她看到什么热闹,下一刻,她猛地转身跑回来,呼哧呼哧的冲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拉走。
卫元洲不明所以,反控住她躲到丛后。
不等她开口,人声已经炸开了——
“呀!舒清桐真的和忠烈侯世子抱在一起落水了?”
“他们定是在幽会,一时激动,竟滚下去了!”
“说不定是舒姑娘不慎落水,郑世子跳水救人呢?”
“救人不会呼救吗?一定要一起跳下去?还要抱那么紧?我打赌,肯定有问题!”
卫元洲凭着高超的忍耐力,才将嘴角的笑压下去,凹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望向面前的少女:“嚯,原来他们是在水里谈的,难怪你一直找不到。”
郑芸菡心中哀鸿遍野,面上仍需作坚强状,她抖着手去拍卫元洲的肩膀,艰难道:“一、一定是可以解释的……”
作者有话要说:郑煜堂: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大概是嘴巴有点腻,还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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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之前说了,大嫂要对大哥……
猜猜接下来会怎么样……
第37章 双更合一
琼花苑宴上,忠烈侯府长子郑煜堂与镇远将军府八姑娘双双落水湿身,救起时郑煜堂将浑身湿透的舒八姑娘护在怀中的事情,于当日传遍了整个长安。
郑煜堂提早离席,舒清桐也被长兄包在披风里送回府里。
据说舒宜邱离场时,脸色全黑。
很快,太子和怀章王都走了。
郑煜堂回府之后,忠烈侯破天荒的对他狠狠呵斥一番。不为别的,就是怕此事同时得罪将军府和怀章王府。
郑煜堂全程木着脸,既不反驳也不认错,忠烈侯气不打一处来,刘氏在一旁,眼底挤满了小心思,然她根本没机会开口,就被突然回府的郑煜星打断了。
“殿下得知大哥下水救人,特许我回府给大哥送点补品药材,别受了风寒。”郑三公子对着老父亲随意抱拳作拜,大喇喇往厅中一座,指挥奴仆将带回来的东西安置在郑煜堂的院子里。
忠烈侯夫妇一看这阵仗,纷纷愣了。
太子在怀章王的婚事上费力不少,若王爷婚事因今日受影响,殿下自当不悦,哪里还能送这些给长子?
郑煜星意思明显——太子尚未追究,父亲大可不必这样怒骂。
忠烈侯还没骂完的话如鲠在喉,刘氏也不敢开口。
“即便殿下不恼,你今日也犯下大错,回房好好反思己过!”忠烈侯头疼叹气,懒得再理。
郑煜堂从容一拜,转身回房。
刚出正厅,后头跟来一条小尾巴,郑芸菡一脸愁苦,声都不敢吭,心里想着要怎么赔罪。
今日是她故意说那些话,刺激大哥去找舒姐姐的。
她才是罪魁祸首,害大哥和舒姐姐落水。
若郑芸菡转到郑煜堂面前,便能瞧见兄长的脸上尽是如沐春风的笑意,连眸色都比往日生动许多。
可惜,她不敢。
身上猛地搭了条手臂,郑芸菡沉的一个趔趄,龇着牙转头,就见郑煜星人高马大的将她箍着,一脸坏笑。
“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妹妹,这么好看。”她身上还穿着今日的衣裙,郑煜星似模似样的打量起来,漾着一张风流公子的笑脸,“早这样打扮多好,我出门肯定回回带着你,长脸!”
郑芸菡眼见大哥快走远,耸耸肩膀挣开去追,她还有话要说呢!
郑煜星将她勾回来,不满道:“干什么去?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给我弄吃的!”
郑芸菡焦虑道:“三哥,我让真儿善儿给你准备好不好?我今日把大哥害惨了,一定要赔罪的。”说着,竟渐渐悲伤起来:“大哥到现在也没对我说一句话,他会不会和我断绝关系呀……”
郑煜星搭着妹妹的肩膀,眯着眼睛看着郑煜堂渐行渐远的背影,“不像啊……”
郑芸呜咽道:“啊?”
郑煜星用手指对郑煜
堂的背影画了个圈圈,答疑解惑:“这分明是个很雀跃的背影嘛,你看他的步调,春浪翻飞的,他今日应当十分快活。”
郑芸菡小脸一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你遇上这种事情能快活得起来?”
郑煜星张口就道:“快活啊,和绝色美人于水中相拥,翻来覆去搅弄浪潮,做梦都会笑醒吧。”
“你!”郑芸菡小脸涨红,憋了半晌,对着他狠狠地:“呸!臭流氓!”
她呸完就跑,郑煜星都没抓住,原地哼笑两声,念了句“死丫头”,顿了顿,又肯定道:“就是很浪啊。”
……
郑芸菡追到郑煜堂的院子时,郑煜堂人在书房。
他已沐浴更衣,着一件牙白交领深衣,颀长身影立在书房的《鬼子母神图》前,凝视画中女仙,脑中旖旎无限。
“咳。”门口传来少女小小的声音。
郑煜堂飞快收敛笑容,肃穆转身:“嗯?”
郑芸菡接收到兄长的眼神,闭闭眼,视死如归般冲进来,噗通一下匍匐大拜:“都是我的错是我思虑不周蠢笨如猪大哥你有气别憋着狠狠教训我吧!”
郑煜堂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抿着唇角不让自己笑的太大声,待她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看着他时,又飞快沉下脸,缓慢悠长地:“嗯——”
你说,我有在听。
郑芸菡苦兮兮地:“我以为舒姐姐会跟你解释清楚,我不知道你们会……”掉水里呀,是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吗?
郑煜堂面不改色:“唔,我接受了她的建议,并且也给出一些自己的建议。我们聊得很愉快。”
咦?郑芸菡慢慢跪直,圆溜溜的眼睛透出疑问的符号。
愉快到滚进水里?
郑煜堂挺胸直背,十分正经:“我不怪你。”
啊?郑芸菡皱起眉头,并没有如释重负。
郑煜堂对她露出了和煦的微笑,倾身伸手拉她。
郑芸菡啪叽一下后跌在地,眼神惶恐:“大哥……你要不要请大夫?”
噗嗤——
有人忍俊不禁。
房内二人转头望去,见杭若捧着茶盘站在书房门口。
郑煜堂当即冷脸,收回手站直。
杭若进来,放下茶盘,将郑芸菡扶起来。
郑芸菡不知想到什么,一把将杭若护住:“大哥,你方才说了不怪我,那你也不许怪别人,你要有气就冲我来,今日的事是我一人策划的!”
郑煜堂的眼神从她身上转到杭若身上,若有所思。
“姑娘,公子没有生您的气,您先回去吧?”杭若温声说道。
郑煜堂神色一凛,也道:“舒清桐已经与我说清楚,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往后都不必担心了。我们的确是不慎落水,你莫要人云亦云,胡思乱想。”
谈得很顺利,只是意外?
郑芸菡稍稍放心,在大哥驱赶的眼神中踢踏着鞋
子走出院落。
杭若目送她离开,转身进书房,将郑煜堂上下一扫,忽而笑道:“看来公子很喜欢舒姑娘今日的装扮。”
郑煜堂一怔,全想通了:“你和她们串通!?”
杭若笑若银铃:“怎么是串通呢?公子说的,若我愿意,大可去姑娘房里做个梳妆婢子,我觉得在理,所以两位姑娘都是我亲手装扮的,公子喜欢吗?”
郑煜堂无言以对。
杭若笑完了,说起正事:“公子应当不会再那样接近安阴,不知是否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
郑煜堂想到白日里与她的那番对话。
不错,只是个私仇罢了。
私仇有私仇的报法,不该搭进正常的人生。
郑煜堂顿了顿,低声道:“那要看她。”
……
郑芸菡回了嘉柔居,思绪还陷在问题里。
原本,舒姐姐成为怀章王妃,握有优势震慑安阴,能将舒家、大哥的仇怨一并结了,大哥不必再以身犯险,故事到这里就可以画上句点。
没想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舒姐姐与大哥落水惹了流言,王府与舒家的婚事就悬了。
现在的关键,在卫元洲身上。
舒姐姐这一落,舒家不占理,绝不会逼着王爷迎娶,就到了卫元洲做决定的时候。
若是他能明辨是非,不被流言左右,舒家也定会觉得他品质高洁,认下他这个好女婿。
郑芸菡咬牙,这件事情,果然还是要好好解释的!
……
月上柳梢,品质高洁的卫元洲正在陪母亲散步说话。
“你怎么看?”贤太妃听闻落水之事,只问出这句。
卫元洲如实道:“儿子觉得,此事并未眼见为实,舒姑娘是母亲选的,品质不会错,若真是不慎落水,跳水救人很应该。”
贤太妃表情平淡,觉得无趣。
人是她挑的,事是她跟的,可这妻子是给他娶得,他权当成孝顺母亲的事情来做了。
她若真缺他这份孝心,早逼着他成亲生子,哪里还要这样精挑细选,观他喜恶?
贤太妃一生跌宕,许多事早已有了不同于年轻时候的看法。
为了她这个母亲,他早早入伍一路拼杀,护住怀章王府尊荣的同时,也撇下了所有的少年情怀,变得坚硬冷漠。
有时候,她甚至期盼这孩子能如别家少年郎一样,期期艾艾道出自己心中真挚简单的喜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如何安排,他如何接受,端足了局外人的姿态。
“你走,瞧着闹心!”贤太妃忽然生气,甩开他,自己揣着手手回屋了。
卫元洲孤单的站在原地,心中纠结多时的男儿心事,终是没机会向母亲提起。
樊刃:哎……
镇远将军府。
舒清桐回府后,沐浴更衣请大夫很是忙碌,舒宜邱一直站在她的院子里等着教训她。舒老夫人心疼护短:“
你妹妹掉水里,你不心疼,还要训斥她,这是什么道理。”
舒宜邱气的手抖,他也想问问,她今日那番张扬的打扮出现在琼花苑,又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