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顿争执, 也不知怎么的,后脑勺一疼,她就来了这个世界。
因为太过惊讶,她一醒来见到围在床边的丫鬟,便问:“这是哪里,你们是谁?”“在拍古装吗,摄像机在哪里,剧组呢?”
谁突然换个环境,也不可能一下子认为穿越的事居然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但她这接连一问,就差点让自己陷入险境,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还影响着她。
一个个新鲜词蹦出来,吓懵了一群人。
那父亲让大夫给她看了看,大夫们说她得了失魂症,原身的母亲不时尖叫着说自己不是她女儿,后来又让道士来家中作法,坚称是恶灵上了自家闺女的身。
杜漪宁隐约想起,自己昏迷时与另一个魂魄抢占身体支配权。
不过她赢了,所以凭什么说她抢占,这是适者生存,大自然的淘汰机制!
但古人太疯狂了,认定了她是恶灵就要驱除,那几乎天天被作法事,喝汤药的经历让杜漪宁又惊恐又害怕。
待她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她要一点点全部讨回来。
自从她咏出《咏鹅》后,家中没再把她送去道观,但她也不敢再小瞧古人,若真的与古人格格不入,他们是、会做出很极端的行为。
后来她被淑妃娘娘看中,又结实了极为受宠的三子和九子,特别是三子,有宠有母家势力,才让她在杜家渐渐有了地位,将那群姐妹甩在后头。随母去禅音寺上香,那法慧和尚一看到她,就念念有词,像中了邪一样。
她觉得有异,当年看了那么多影视作品也不是吹的。
既然上天让她穿越,自然她就是天命之女。于是她在那禅音寺的厢房住了许久。
终于从一小沙弥的口中得知,法慧和尚没别的爱好,就是喜爱吃油腥,又不能破戒。有一次跟踪时,发现那和尚在一酒铺中盯着别人的好烧肉良久,念了无数次阿弥陀佛。
机会来了!
杜漪宁在现代就明白,想要上位,不使点手段是不行的,立刻做她当年为笼络住金主而学的素菜做成荤菜的方式,味道与口感与荤菜相近,但却全是素菜做的,牢牢把控住法慧的口舌之欲。
每个人都有弱点,法慧和尚并非自愿出家,而是家中遭难逃避,又有一身看相本事,才名震一时。他并非完全脱离世俗,亦有软肋。
她有耐心,有数不清的法子,上天派她而来,就是为了拯救无知古人。
有了口舌之欲的满足,这老秃驴才说出真相,他看出她面相有异,是一颗异星,异星的出现,代表一切皆是未知。
而她,有可能落地成寇,也有可能母仪天下。
旧的帝星弘元帝运势在衰减,新的帝星却是天煞孤星的命,伴随帝星左右的紫微星主凤命,有这位凤命在能保帝星顺利登基,而凤命的生存会导致她这颗异星的运势衰减。
说完这些,法慧和尚吐了一口血,瞬间衰老了许多。
道破天机,要付出代价。
那时候的杜漪宁已经在巧合中,误杀了一位疑似老乡,就是那七品小官之女。这以后,她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谁有可能疑似老乡,她都会想办法将之灭杀。
无人可以挡住她的洪福齐天。
从如今这么多皇子对她心有所属,她也知道,老秃驴没说错,她有凤命的可能。
她也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何问题,这世间谁能保证自己没做过亏心事?她曾经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想要凤命有何错?
凤命如果不是她的,那么适者生存,该让位了。
本就对手笼之事耿耿于怀,加上近来,九子对她稍显冷淡,她就越发不安。
听闻法慧大师突然身体抱恙,杜漪宁自然前去探望。
只是那老秃驴这次嘴巴严实,这次什么都不肯透露,哪怕她用一手绝活素吃红烧肉都无法让他开口。
他不断地说:“不可说,不可说。”
但他还是透露了一件事,转机就在这个方向。
这个方向除了农庄外,便是这座山最为醒目了。
要不然,这般暴雨天气,谁乐意出来受罪。
可她寻了半天,也没发现山上有人,还差点误入猎户的陷阱,脚掌鲜血泊泊,疼得她根本走不了,好不容易找到一破旧的寺庙,还是漏雨的。
寺庙里头也空无一人,倒是在门口看到栓马的缰绳,孤零零地挂在树上,看着布条颜色还鲜亮,应该是最近绑上去的,这般荒郊野岭的有谁会经过?
杜漪宁脚上疼,心中着急,又寻不到人帮忙,只能躲在勉强能遮身的屋檐下。
那老秃驴,该不是在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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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堂,云栖安静地跪在蒲团上,脑海中背着《金刚经》、《心经》。
到了晚上,她跪得腿脚麻木,凉风穿过佛堂,簌簌风声,让云栖有些害怕,加快了背经速度。
咚咚咚。
云栖循声望去,一扇小窗打开,露出小小的发髻,然后是一张俊美的小脸。
男孩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悄悄道:“云栖姐姐,跪的累不累?”
云栖噗嗤笑了出来:“哪有这么问的,我累了你帮我跪吗。”
小男孩嘿嘿一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这个点大家都睡下了,你怎么不睡?”见李正阳板着张肉包脸,学着李崇音那般待人接物,却只学了形,怎么都没那气质,反而有些小孩装大人的感觉。
“给你带吃的!”李正阳理直气壮。
从衣襟里掏出来的,都是糕点。
“我在面壁思过,不能吃这些。”
“没关系,我们偷偷的,不会有人发现的。”说着,直接将一块芙蓉鸡丝膏塞入云栖口中,他自己也吃了一块,“看,你已经吃了,就不用怕破了规矩了。”
这机灵鬼。
云栖笑着一同吃,他还很细心得将残末收拾好了,不让洒扫的发现。
这对兄弟脾气并不好,很孩子气,偶尔骄纵,与她关系也不亲近。
但人与人之间都是相处出来的,云栖现在看到他们也渐渐软化许多。
“母亲只是太担心你了,姐姐你不知道,母亲成日就念叨着你,总怕你挨饿受冻。”他们有时候都会羡慕。
云栖也知道,爱之深,责之切。
两人吃完糕点,李正阳又鬼鬼祟祟地离开,云栖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流淌着暖流。
李正阳离开后,没多久云栖迎来了华年偷偷摸摸过来,其实没余氏的默认,华年是过不来的。
云栖也不提,摸着自己有些饱的肚子,吃了双份的爱。
整个府里的人都以为她在受苦,唯有她自己知道。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佛堂,尘埃像细碎的金子在空中飘荡,云栖不慎打了会瞌睡。
身后的门被砰一声打开,刺眼的光芒刺入云栖眼中,令她很不适应。
她抬手遮了遮眼,再睁开,李崇音仿佛天降似的,云栖真不想这般形容,但他逆光走来的时候,实在很震慑人心。
他来到她身边,蹲了下来。
“我来晚了。”
云栖张了张嘴,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间。
呆呆地望着他。
他是李崇音,又不是。
没有前世看到的那么阴郁,但也比之前的要更冰冷一些,气势也比之前强了许多。
这一晚上,余氏辗转难眠,她对子女也并非一味放纵。
只是想到云栖吃的那些苦,身上从未消退过的痕迹,还有她只是和府中每个人一样,想尽自己一份力,最后还真的被她寻到了李崇音。明明是做了好事,为何还要受罚。
越是细想,越觉得自己对云栖太苛刻了。
李昶看自家从来说罚就罚从不反悔的夫人,三日惩罚的一半时间都没到,就想去接人回来。
人心肉长的没错,但她的心都偏得没边了。
只是没想到,还没走到邰平阁,看到的就是李崇音将云栖一同走回来。
他怎么突然又回来了,昨日不是还说要几天吗?
再看李崇音,他的样子并没什么变化,依旧整洁清淡,府中这么多天寻人,像个笑话。
他是如何说服老夫人放人的?老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余氏本有许多话与云栖说,看到李崇音,特别是发现他眼眸深处那淡淡的锋利,夹杂着嗜血凶悍气息,与江陵侯是那么的相像。
余氏神色微微一变,让丫鬟们将云栖带走。
“娘,是云栖的错,是我求他帮忙的。”云栖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于她而言,她与李崇音还有这许多牵连,非三言两语能说成。
李崇音刚从那与世隔绝的状态回归,一天不到,是最暴躁易怒的时间段,能不激化还是别激化。想到那以后六亲不认的李崇音,实在让云栖胆寒。
李崇音意外得看了眼云栖,没想到她会帮自己圆话。
结了冰的目光稍稍融了一些。
余氏也没想到,云栖第一次喊娘是在这个时候。
本来母女间的温馨,却被李崇音的出现而横插一杠。
云栖还小,不懂李崇音这孩子从小就异于常人的冷漠。
李崇音从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如何利用她人内心的弱点,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幼年时,可以为了让自己紧张他,而故意从假山上摔下。
后来双胞胎出生,在江南时的元宵节,险些被人贩子拐走,他可以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诸如此类的事,举不胜举。
虽然长大后渐渐懂事,不再做这么可怕的事,对双胞胎也是疼爱有加,但狼崽子的本性不会变。
不对,已经不是崽子了,而是即将成年的头狼。
待众人离开后,她望着李崇音,慢慢说:“音儿,你的婚事,也该定下了。”
第066章
“崇音还小, 不立业无以成家。”李崇音一如既往地拒绝。
余氏淡笑道:“成日拿小来糊弄我, 你既然打算三年后秋闱,亲事自也该提上日程,无需你立刻成亲,但提前说一说人家,也好过媒婆把咱们家门槛踏破。”
李崇音刚来京城时名声不显,可是随着他出现在世家视野中的次数增多, 闺秀们也开始对这位风姿品貌无一不优秀的人蠢蠢欲动。加上她们各自家中人, 特别是一些与李昶同朝为官的, 多半对此子有些了解, 加上手笼之事,圣上可是对李家记在心里的,若能促成亲事, 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近日也有不少闺秀打听过你, 你可有中意的?”
“小姐们处在深闺中,音可没机会见, 不然岂不是坏了小姐闺誉,能怎么中意?”李崇音直接无视了时不时的“偶遇”。
“听你这话,还想见上一见?”
从话语间能感觉到, 母子两关系并未太过疏远。李崇音眼底刚染上笑意, 又想到自己说不得的身份, 眼中点星喜悦散开,声音渐低:“儿子已在年前向闻舍先生告假,于下月末游学, 学海无涯,待取得功名亦不晚。”
游学只是托词,所有密谋之事目前也只有魏司承这位主子知晓。
看李崇音恭敬的姿态以及连连推拒,余氏也不想逼得太紧。
只是见他与云栖站在一起时的和谐,以及两人举手投足、甚至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意思的默契感,实在让余氏不得不警惕。
云栖在静居深受宠爱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这两人,怎可以?岂不乱了纲常。
母子两又说了会话,余氏才有些精神不济,行了几步,又转身,像是意有所指般。
“音儿,”余氏轻声说着,“云儿是李家人,你亦然。”
这话说的含蓄,一般人或许听不懂,但李崇音如何不懂,一是承认他的地位,二是希望他明白,他是兄长,不该与妹妹太过亲近。
云栖小不懂事,你李崇音已成生员,堂堂正正的庆朝文人,你能不知晓分寸?
一日是李家人,就永远都不能动李家女。
三月底,桃花灼灼,随风漫天飞舞,清风吹起他的衣角。
偶尔路过的丫鬟们,看到这一幕,均是迷了眼,坠了心。
有种人,一见终难忘。
李崇音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接到一瓣,再张开手时,只剩碾碎的殷红汁液残留掌心。
来到李府门外,不理会奔来的娄尚,不言不语上地翻身上了马。
他策马出了城门,马鞭挥舞,在郊外狂奔,内心的不忿、郁郁、躁动无法宣泄。
直到发现被人尾随,他才慢下了动作。
这是一伙身着庆国百姓服饰的人,他们眉宇间透着杀伐,一冲眼看着普通,但身份一定不是普通百姓。
李崇音勒住缰绳,他认得他们,在他前些时日被一伙人追杀,险些丧命时是他们出手救了自己。
当余氏得知他们想见李崇音,并劝他回詹国,魏容瑗出面将他们赶至城门外。
李崇音生在庆国,长在庆国,此生也不可能去敌国。
本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放弃,奈何这群人远道而来,肩负着使命,誓要见到李崇音才罢休,他们躲在城外伺机而动。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们盼到了李崇音。
“世子!”他们齐齐下跪。
李崇音扫了他们一眼,用一口还算流利的詹国语回敬:“哪来的世子?”
这群人哪想到,从未去过詹国的李崇音,居然说了一口这么流利的詹国话,不免喜出望外,这是何等的天赋异禀才能这么年轻学会他国言语。
一护卫想要言明来龙去脉,李崇音哪有心情再听第二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世子请留步,侯爷身染重病,詹国形势严峻,侯爷只有您一个血脉,他只希望您能回去看看他!”
“你们客气了,我相信不是回去那么简单。”只是回去看看,何须现在才过来。
“世子,您难道忍心这般对您的生父吗?”
“生我、养我、育我的是李家,与他何干?他重病,又与我何干?”
他的冷言冷语,成功逼退这群热血战士。
“回去你们该回的地方。”
甩开马鞭,一阵风一样驰骋。如果不是这群人,他就还能继续在李家的美梦,是他们的出现,破坏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