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夫君要如何过这一关。”殷素知看的有趣,黄飞虎平日里是个多威风的人,如今在父亲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依李靖脾性,若双亲俱在,想必也是这般模样。单凭他对哪吒做的糊涂事,便要被二老骂的狗血淋头,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一关恩,二关仇,三关智,四关亲。这第四关,单夫君一人,是绝过不得。所幸还有几位将军,原夫君反纣,便是几位将军劝说。此关不需武力,以几位将军之能,应该能过去。”贾颜稍一思索,便断言道。
果然,几位将军私下商议后,便一把火烧了黄滚粮草,断了他的后路,又以骨肉亲情相劝,最终还是说动了黄滚与他们一道出关。
黄滚叹道:“第五关汜水关虽是这最后一关,其守将韩荣麾下却有一七首将军,名为余化的,是个棘手之人。他学得几手旁门左道之术,又有一头火眼金睛兽做坐骑,法力高深。我等如何与之匹敌?即便你们过了我这关,也过不得他这最后一关,怕是白白断送性命。”
只是黄飞虎等人已连过了四关,只余这最后一关便到西岐了。且不说如今已是无路可退,便是能退,众人怕是也舍不下之前的一路艰难,所以虽听了黄滚一路叹息,却仍上了。
面对黄飞虎等人,韩荣果然派出余化。这余化也确如黄滚所说那般实力不凡,有一个来一个,三五两下便将黄氏一门尽都擒了,装进牢车押往朝歌。
这世间便是如此残酷,以力量为先。无法力的凡人少有能敌得过这些修道者的,哪怕那修道者只学了些旁门左道也是如此。
封神一事对于那些修为高深之人来说是一场灾劫,可对于这些凡人和修为低微道法难成者却是一场大机缘。便如眼前的黄飞虎,原也就是享几十年荣华富贵,之后便化成枯骨,转世也不知要投成什么。只因为遇上封神,便拥有了无穷寿命和至高的地位,不知胜过了世间多少修道之人。
殷素知安抚贾颜道:“妹妹莫急,如今只这最后一关,我儿便要来了。他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弟子,天定的西岐先锋官,一身法术比之余化只高不低,不会任余化将武成王等擒拿回去,必定前来相救。”
殷素知便带贾颜跟在囚车后面,一路走到一山处,突然便有一少年跳出来,将囚车拦住,口中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殷素知闻言,喷笑不已,她只说过一回,不想哪吒便记住了,此时便活学活用起来。
贾颜见殷素知无缘无故的突然笑起来,纳罕道:“姐姐何故发笑?”
殷素知便指着哪吒乐道:“妹妹,这便是我那小儿哪吒。”
贾颜本以为是个拦路盗匪,便未加关注,如今听得是殷素知幼子,才望过去细细打量,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与自己的二子一般大小,便道:“姐姐小儿如此年幼,怎是那余化对手?还是将他劝下来吧,莫要白白受伤。”
殷素知笑道:“妹妹不知,哪吒乃是灵珠子转世,生来便有法力。如今修行多年,一般人绝奈何不了他。”何况哪吒红莲化身时便是这般大小,如今几年过去了,仍不见长,也不知长大要花多少岁月,绝不能以外貌断定他的实力。
贾颜听了,稍稍放心,二人方又看事态发展。
第18章
却说余化本押黄氏一门往朝歌去,一路警醒,突地面前便跳出一少年,竟是要行那打劫之事,不禁大感意外,心道还未见过要抢劫官员的劫匪,当真是耗子劫到猫头上,找死!
思及此,余化不由笑道:“我乃汜水关韩荣部将余化是也,前日擒了反臣黄氏一脉,正往朝歌去。我谅你小小年纪,不谙事体,还不快速速退去,便饶你一命。”
哪吒闻言,面露惊色,口中道:“原是余将军来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一时没认出将军来,还望恕罪。”
余化见随意一山野少年也认得自己,料想自己已是威名远扬,不禁心中得意,笑道:“好小子,竟认得我,便赏你些银钱,好教你谋个生路。”言罢,便丢了几个钱在哪吒跟前。
哪吒也不嫌,笑嘻嘻将钱从地上捡起来吹了吹,收到怀里,嬉笑道:“多谢余将军赏赐,只小人非只独身,家中上下几百口人,这几个银钱实在不趁手,还望余将军多赏几个。”
余化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心,竟遇了个不知满足的无赖,不禁沉下脸道:“你要多少?”
哪吒仿佛半点也没感觉到余化的怒气,做出苦恼的模样,掰了掰手指似在算数,后才做出恍然之色,“不多不多,小人一家全靠这条山路为生,如今既要另谋出路,约莫十块金砖便够了。到时候一家和乐,定不忘余将军恩情。”
“竖子找死!”余化闻言,哪还不知道面前之人在耍弄自己,不由大怒,骑着火眼金睛兽便朝哪吒冲过来,手中方天画戟舞出残影,便要当场将哪吒斩杀至此。
哪吒脚下突然现出一对风火轮来,躲到一边,手中火尖枪将画戟挡住,面上吃惊道:“余将军怎的忽然动起手来?我看将军也是有功之臣,若嫌十块太多,八块也使得的。只要将军高兴,叫小人一家受点委屈便是了。”
殷素知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抚掌大笑。没想到哪吒还有些演戏的天赋,这演技当真一点缺漏也无,若非她认得眼前是自己的儿子,也要把他当成山上的劫匪了。若在往后,想必做个童星也够了,还是个长期童星。
余化见哪吒脚下风火轮,手中火尖枪,便知道他也是个修道之人。想到自己之前还真把他当成一个山野劫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样,不禁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更舞起手中画戟来,心道不将此人千刀万剐,难消心头之恨!
可惜余化武艺实在寻常,单拿出来连黄飞虎的二子都打不过,又哪里是从小便天天与殷素知交手的哪吒对手?几下便被缴了兵器,转身逃走。
“余将军莫走啊!小人家训:出必见金。如今只得这几个银钱,哪里能跟家里交差?余将军便看在我年纪小小的份上怜怜我,予我几个钱吧。”哪吒见余化逃了,赶紧催动风火轮追过去,一边追一边口里还不停刺激余化。
余化果然被激起火气来,取出自己的宝物戮魂便朝哪吒打去。因黄氏几个全败在此物之下,此时见了,皆忍不住叫道:“小心!”
哪吒仿若未闻,面上毫无惧色,伸手便将这戮魂抓在手里瞧了瞧道:“勉强还有些用处,比几个银钱要强些,多谢余将军赐宝。”
这戮魂是余化安身立命的宝物,如今落到他人手里,岂肯干休?顺时便红了双眼,也顾不得逃了,要过来抢宝。
哪吒不紧不慢,将那戮魂揣进兜里,笑道:“这确实比十块金砖贵了,如此,我便再找余将军两金砖罢!”便祭出一块金砖,砸在余化脑门上,霎时便将他砸得头破血流。原这金砖并非普通的金砖,乃是太乙真人赐下的法宝,威力不小。
余化挨了一砸,方才清醒过来,心道如今先留得一命,日后再来讨贼,便架火眼金睛兽走了。哪吒喊道:“还有一金砖呢,将军不要了么?”
余化哪里还敢回答,被这一喊叫得亡魂皆冒。一块金砖便去了他半条性命,哪里还敢再要一块?若收下来,怕要去地府使这金砖了。因而跑得更快,须臾间便不见人影了。
哪吒此行只为救人不为杀人,自然也不追他。回头看看守黄氏一门的兵丁们还站在一边呆看他,笑道:“我也不是贪财之辈,余将军不要,我却不能不给。你们既与余将军一路,想来也是与他相识的,不若帮我顺道带给他吧。”
余将军乃是修道之人,尚被一砖砸去半条性命。他们都是些普通凡人,□□凡胎的,哪里经得起一砸?因为听了哪吒的话,皆屁滚尿流地逃命去了。
哪吒看重兵远远去了,口中还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句,“不想这世间还有不爱金砖的,余将军果然不凡,连座下士兵也教的好。”
戏演完了,哪吒意犹未尽的啧了一声,便朝黄氏囚车过来。
黄飞虎之前看他年纪幼小,还有些担忧,不想他如此凶残,不费吹灰之力就退了余化。如今看他过来,也不知是凶是吉。
哪吒收了风火轮,闲庭几步走到跟前,手中复又祭起金砖,便狠朝黄飞虎砸去。
“吾命休矣!”黄飞虎以为哪吒要砸他,心中升起无边绝望,便闭上双目,不忍见自己丧命景象。良久未觉疼痛,只听得“咚咚”几声,便惊疑不定地睁开眼,只见几辆劫车均被砸了个稀巴烂,黄氏老小皆茫然立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何事。
哪吒目光在众人脸上游离一阵,因都蓬头垢面,又有几个年纪都对得上,实在难以分辨哪一个是黄飞虎,便问:“你们哪一个是武成王?”
黄飞虎见哪吒一语叫出他的名号,心头一跳,才醒悟过来哪吒哪里是什么劫路匪徒,怕是冲着他来的。虽不知哪吒来意,黄飞虎暗道左右不过是一条性命,便出面答道:“黄飞虎在此,敢问道长名号?”
哪吒这才认出他来,笑道:“武成王受惊。我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李哪吒是也,奉师命下山特来助你脱困。如今余化兵器法宝俱失,无力再战,武成王稍作休整,再去过那汜水关,想来无恙矣。”
黄飞虎这才放下心来,向哪吒道了谢,又寻了一处溪流让家中众人洗漱干净,将余化带的干粮吃了,休整一番,便往汜水关去。
众人赶路不提。
却说哪吒演的一场大戏,看得一旁的殷素知与贾颜磕完了一把瓜子。
殷素知笑道:“哪吒这戏演的甚好,不仅演技逼真,转折自然,高潮也十分精彩,结尾不见仓促,值得一看。”
贾颜一深闺妇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大戏?到这时仍然意犹未尽,想到哪吒方才的言语,心生好奇,便问:“姐姐,你家真有‘出必见金’的家训么?”
“这是哪吒胡诌的,哪有人会立这样的家训?”殷素知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时没有维持好屏障,惹得跟在黄飞虎身边的哪吒犹疑地看了过来。
黄飞虎见状忙问:“可有异样?”
哪吒只是心有所感,并没有真的发现,虽然心中怀疑,却也出声安慰黄飞虎道:“无事,想是我太敏感了。”
黄飞虎此时对哪吒十分信任,闻言便放下心来,继续赶路。
殷素知与贾颜噤了声,看他们又没有行动,才放下心来。二人对视一眼,又俱都为对方方才动作笑起来,相互打趣一阵才罢。
一行人很快到了汜水关处,黄氏一门就要去报仇。
“那余化已经不足为惧,我便不上了,你们尽去报仇吧,我为你们压阵。”哪吒本欲与他们一同上场,但思及刚刚的异状,还是停了下来,好做个防备。
殷素知见哪吒如此警惕,暗自点了点头,也不亏她许多年的教导。也不知多少人明明发现不对,却偏要当成错觉,最后白白断送性命。
余化抛却宝物,本身武功稀松平常,关卡主将韩荣也无甚奇的,并非黄氏几个的对手,因而他们也没在意,而且仇当然要自己报最是痛快。
看黄氏几个冲上阵去,哪吒便朝他觉得不对的地方过去,斥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还不快些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其实他也不确定有没有人,不过管他有没有人,先诈一诈试试看。反正现在周围也没有别人,自说自话也不会丢脸。
殷素知看哪吒神色,便知道他在使诈,因而按住贾颜,动也不动。
哪吒半晌不见动静,瞥了眼黄飞虎等人,见他们还没打完,也不着急,仍在这里耐心等着,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殷素知见哪吒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放松警惕,心中十分安慰,这才现出身来,笑道:“这回表现得还不错,没再犯傻。”
“母亲!”哪吒见了殷素知,颇为惊喜,他已经许久不曾见殷素知了。
“我与你说的‘出门在外,多加小心’,看来你都记住了。刚刚表演也很好,看不出什么破绽。总之,你这次任务做得很漂亮!”殷素知毫不吝惜地大大夸奖了哪吒一顿。小英雄哪吒已经初具风姿了,让她十分欣慰。
“多谢母亲夸奖。”哪吒被夸得笑嘻嘻的,“还要多亏母亲的教导。”
殷素知用这些招数骗了他们几回了,每回骗过去就一顿“切磋”,现在全家谁也不会在这上面吃亏。
第19章
殷素知与哪吒叙旧之余,黄氏与韩荣余化的交战已经临近尾声了。
哪吒看了一眼战局,便道:“母亲,孩儿此番下山只为助武成王过汜水关,师父吩咐我事成之后莫要逗留,尽快返山。如今武成王事情已了,孩儿便要回乾元山去了。”
黄飞虎既已归周,商周之战马上就要爆发,因而哪吒很快又要下山来,太乙真人叫他回去估计也是交代一下之后的事情。
殷素知随意摆摆手,“既然是你师父的吩咐,你便快些回去吧。”
哪吒又与黄飞虎等人告辞,脚下一蹬风火轮便回乾元山去了。
黄飞虎等过了汜水关,很快便顺利抵达西岐。黄飞虎何等声望,能依附西岐,姜子牙自然十万分地欢迎。武王姬发仍拜他武成王,只是由原“镇国武成王”改了“开国武成王”,立国之心,昭然若揭。其余黄氏,仍任旧职,便不一一言表。
此事传到朝歌,闻太师自然大怒,便点了人来讨伐不臣。都是些凡人交战,也无什么伤亡,不提也罢。
殷素知见两边都打起来了,便忖要寻个法子混进周营。她法力高强自不用说,却也不欲上战场。前期都是些小辈交手,她上了不过以大欺小,没甚意思,还容易把自己也搅和进去,是不智之举。
正在踌躇徘徊间,贾颜扯了扯她袖子,指向旁边一张榜道:“姐姐不妨看看此榜。”
殷素知便看过去,原是武王近来忧思成疾,迟迟不见好转,便张榜欲请一名医为武王治疗,事后定有厚报。
殷素知眼前一亮,上前将榜揭了,对贾颜笑道:“正解我燃眉之急。”
四周兵将见殷素知揭了榜,又看她着一身道袍,竟是个修道之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便请她去见姜子牙。
姜子牙闻自己张榜竟招来个修道之人,自然不敢怠慢,忙请了殷素知进来。见她周身灵气飘渺,修为深不可测,忙道:“不知哪位前辈降架。”
殷素知微微颔首道:“我乃紫霄宫道祖门下,无意路经此地,闻武王有疾,特来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