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还是提醒了一句:
“树大招风,我身上的恩宠还是有些惹眼了,怕是明日的请安有些不好过了。”
她原以为这恩宠已经足够惹眼了,万万没有想到,天色还未暗,御前的人又来了一次。
今夜,印雅阁掌灯。
第24章
天还未暗透,印雅阁上下就忙得脚不沾地。
不远处的倬云楼,落云听着对面的动静,只觉得十分闹心,脸色都比往常要冷些。
许美人神色淡淡的,心里也有些说不上的滋味。
她今日特意让宫人跑了御前一趟,结果侍寝的却是旁人,若是其他人还好,偏生是与她同处娴韵宫的钰才人,那边的热闹衬得她宫里越发冷清。
她透过楹窗,看见宫人时不时瞥向对面的神色,以及她虽然听不见、却不停的窃窃私语,她不愿去想这些宫人在议论些什么,只是望向印雅阁方向的眸色有些深。
今儿圣驾来得要早些,阿妤刚沐浴结束,披着薄纱,发丝还未干透,就匆忙走出屏风,盈盈一弯腰,慌乱地说:“臣妾恭迎皇上。”
阿妤面色红润,是被热气熏染的,眼睫微颤恰似风情,水滴随着脸颊滴落,渐渐滑下,带着旖旎。
封煜看了一眼,冷着脸挥挥手,杨德等人顿时埋头退下去。
这时,封煜才平静道:“就是这样恭迎朕?”
阿妤小心翼翼探头瞧了他一眼,他神色平淡,看不出喜与怒,阿妤偏了偏头,皇上站得离她并不远,只一步的距离,伸手即可碰触。
阿妤斗胆伸手攥紧男人的衣袖,见男人拧起眉,却没说什么话,就顺着力道站起了身,仰着白净的脸蛋看着他,撅唇轻轻撒娇:
“妾身未曾想到皇上来得这般早,没有准备妥当,皇上恕罪。”
她不知其他嫔妃是如何与皇上相处的,但不管如何,皇上总归还是男子,在某些时候,并不需要太守着规矩。
封煜捏住她的下颚:“越发没规矩了。”
阿妤好似没听见这句话,她顺着皇上的动作,侧脸在男人手心蹭了蹭,她感觉到男人放松了擒着她下颚的力道,越发弯了弯眸子,似盛了一片的星空,璀璨灼亮地似想让人腻死在其中。
封煜指腹划过女子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原因前朝而烦闷的情绪散了去,他说:“这些日子,可适应?”
阿妤眸色轻闪,她没有急着回答这话,而是拉着他坐在了榻上。
封煜靠在软榻上,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阿妤就侧躺在他身上,一手抵着他身上撑着脸颊,弯着眸子说:
“皇后仁爱,宫人敬重,妾身觉得都好。”
她的姿势太过温顺,封煜随意抬手,就搭在了她后背。
女子刚沐浴过,穿着几层轻纱,又似贴着肌肤,封煜的手顺着她的后背划过,低垂下眸,又似顺着衣襟看见大片如白瓷的肌肤,暧昧顿时生起。
阿妤低着头,红霞从脸颊爬上耳畔。
忽然男人说了一句:“应是不止这些吧。”
阿妤倏然弯头,直直地看向男人,美人眸子里露出不解。
封煜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听说容嫔请了太医,近日身子一直未好。”
他勾着女子下颚,没用多大力道,可阿妤依旧仰着脸,似被他迫使地般。
“你去了瑜景宫?”
虽是疑问句,可这话里却听不出丝毫问意。
阿妤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容嫔比妾身高了那么多位份,妾身能对她做什么?”
封煜掀起眼皮子,冷笑了一声:
“你倒是越发胆大了,不仅敢去瑜景宫放肆,还敢对朕隐瞒不言?”
那日的事,天还未黑就已经传进他耳里,虽他对此事并无所谓,但总不能将怀里女子胆子越养越大。
只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女子低垂着头,许久未曾出声。
半晌后,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凉意,他拧着眉抬起女子下颚,就见女子紧咬着唇,眸子里蓄满了泪,星星点点,直接浸湿了他的衣裳。
封煜直接被她气笑了:“朕还未怪你,你倒是委屈了起来?”
阿妤咬着唇,颤着尾音,委屈似都要溢出来:
“妾身不敢。”
话是这样说,那泪珠就似雨点子一下急速掉落,狠狠砸在了封煜的手背上。
这番一闹,封煜心点那气早已散得不知何去。
封煜捏了捏眉心,似不耐烦地提点她:“你若是不喜她,就少往她宫里去。”
她刚刚那句话没说错,容嫔的位份比她要高得多,单枪匹马地往别人地盘去,一次能幸运地全身而退,却不代表下次还那么好运。
阿妤怔了下,听出他话中隐晦的意思,她用手背蹭过脸颊,将泪珠拭去,话中带着一股子哭腔委屈:
“妾身也不想去,可陈才人特意寻了我,我若不去,宫中人该如何议论妾身?”
封煜拧了拧眉,听出她话中当真委屈,连自称都混乱不堪。
她吸了吸鼻子,眼角通红,模样越发可怜:“皇上明知妾身难处,偏生还要吓唬妾身。”
封煜有些不自然:“谁吓唬你了?”
他虽没有真的生气,却也的确想治治她的性子。
佳人倚在他怀中,眼眶通红,封煜自认不是绝情之人,他指腹擦过她的眼尾,低声道:“别哭了。”
阿妤一手搭在他胸膛,做最温顺的姿态靠着他,脸颊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未干的泪痕全蹭在了他脖颈间,带着丝丝凉意,怀里的女子低声细语地,细细抽泣着:
“妾身不想在皇上面前装作与她姐妹情深。”
封煜生平第一次知晓女子的眼泪真的会让人觉得心疼,许是怀里女子初识时身份太低,以至于他每次想起她和容嫔关系时,总是会想起那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又伤痕累累的人。
但是他并未多说,只是冷淡道:“你倒是敢说。”
阿妤不再说什么,今日说的话已经有些不敬,她不敢再冒失进言。
在圣上面前坦诚,自然会有好处,可若是什么都说,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她抹了抹泪珠,避开他那句话,说出的话似还带着湿意,软软糯糯,腻在了人心尖:“今日皇上来得早,还未用晚膳,不若让他们传膳吧?”
在沐浴前,阿妤用了不少糕点,此时其实并不饿。
封煜见她移了话题,泪珠也渐渐擦干,也扔了去不再提。
他要下榻时,余光忽然瞥见旁边一盘的樱桃,红红紫紫地甚是诱人,他问:“可喜欢?”
他特意让人赏了不少来,可到这儿许久,连一句谢恩都没听见,反而是泪珠子落了他一身。
阿妤微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懂他是何意,阿妤侧了侧头,眸子里湿意未散,暖暗的烛光映在她眸子里,似映着一片流光轻转,她说:
“酸酸甜甜的,甚是可口,妾身很喜欢,还未亲口向皇上谢恩。”
封煜盯着她的朱唇,被她刚刚用力咬过,此时越发红得娇艳欲滴,他眸色稍暗,半哑了声音说:“甚是可口?”
他有些不想用膳了,忽然想知道那番可口的滋味。
阿妤捻起一枚樱桃,紫红色衬得她指尖越发白皙细腻,她尾音似有些轻微的上扬:“皇上想知道,不若亲自尝尝?”
两人此时站在榻前,阿妤踮着脚尖也才刚刚及男人下颚,她举着手,那枚樱桃就停在男人嘴角,她似有些着急催促:“皇上?”
封煜敛眸,含下樱桃,薄唇似划过女子的指尖。
他清楚地感觉到女子的指尖有一瞬间轻颤。
阿妤低垂下头,嫣红染透了修长的脖颈,这样亲密的动作,就算再来多次,她依旧有些习惯不了。
忽然男人伸手,点了点软榻:
“坐上来。”
男人声音有些低哑,阿妤心下一紧,她经过那事,自然懂得男人这是什么反应,可阿妤不仅没应,反而是退后了一步。
就算她再大胆,也只不过初尝那事,涩意似埋在骨子里,不可能这般坦然接受他话中的意思。
她颤着尾音,怯生生地:“皇上,你还未用膳……”
封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阿妤呼吸微滞,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咬着唇,有些不愿在榻上,可当她发现男人的视线似乎落在一旁的梳妆台上,她身子彻底僵硬,被他吓得有些想要再哭一次。
见她真的羞涩得不行,似浑身都印着红色,封煜有些讶然地挑眉。
毕竟她之前都太过肆意大胆。
不过这番羞涩出现在她身上,封煜倒没觉得不耐烦,眸色微动,他伸手拉过女子,女子颤着手环上他的腰。
还是和之前那般,瞧着涩意盎然,却又肆意地勾住他的腰带,那种要掉不掉的感觉太过磨人。
封煜低头咬住人的耳垂,呼吸洒在她耳畔:“坐上去。”
阿妤觉得那瞬间似有什么钻进耳里,让她浑身不禁颤了颤,不知何时竟真的顺着他的要求倒在了榻上,轻纱微散,青丝顺着香肩滑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听见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唤她,她有些听不真切,只觉得她被人用什么裹了起来。
封煜披着外衫,见人眼角带着泪痕睡了过去,紫檀木软榻上印着狼狈不堪,这一切都在提醒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封煜自己都觉得,这往日平常的□□儿落在这女子身上,却莫名地让人有些失控。
封煜不得不承认,这人有一副好身子,格外诱人了些,叫人念念不忘。
第25章
暖阳透过楹窗斜倾进来, 阿妤被叫起的时候,离请安还有些时间。
她揉着额头,撑着身子做起来, 锦被随着她的动作滑下, 露出大片如白瓷的肌肤,上面印着暗红色的暧昧痕迹, 或深或浅, 格外显眼。
阿妤涩着嗓子问:“什么时候了?”
周琪听得直蹙眉, 接过盐水给她漱口, 忙递了被茶水给她润润喉:“这才刚过卯时。”
阿妤顿时头疼地捏起眉尖, 请安时间是在辰时,足足还有一个时辰。
她视线在殿内转了一圈:“皇上已经走了?”
“今儿是十三,皇上需去早朝, 天还未亮就起了身。”
阿妤不解:“那为何这时叫我?”
“许美人来了, 在外殿坐着呢。”周琪也纳闷。
阿妤听到此,没了困意,撑着疲乏的身子起了床, 她蹙着眉尖, 想不通许美人为何这时来寻她?
她穿着一抹青色宫裙,就忙迎了出去,许美人比她位份要高, 即使是不请自来, 也万没让她久等的道理。
她梳妆得急,并未细细掩饰那抹春色,芙蓉映面,肤如凝脂,似皎月染上红霞, 让人移不开视线,便连眼角的那丝疲乏落在有心人眼底,也显得格外刺眼。
许美人没坐在主位,她右手边摆着一杯茶水,印雅阁的宫人规矩自然没差,连着糕点都摆了两碟子上来,只不过许美人没有食用的心思。
听见脚步声,她就抬起头来,瞧着钰才人春色难掩的面颊,她眸色有些深,脸上的笑却依旧如常温柔。
阿妤扶着周琪的手臂,盈盈一弯腰:“臣妾请许美人安。”
等站起来后,她没去位置上坐着,毕竟许美人在这儿,她坐哪里都不好,她便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不知许美人这时来是有何事?”
两人都不是娴韵宫主位,许美人虽比她高了一位份,可她又有封号在身,论起来,倒也指不定谁尊贵。
过往半月,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倒是也安宁。
所以,阿妤想不通,什么事能让许美人这时亲自过来?
“今日妹妹越发让人移不开眼了,”许美人似揶揄了一句,又笑吟吟地:“我来寻妹妹一同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听了她前面的话,阿妤象征性地羞涩了下,直到她后半句话入耳,阿妤捏着帕子的指尖才动了动。
瞧这话说的,既亲近又不失礼,可这话搁在这个时间点,却莫名不对劲。
且不说,这还远远未到请安的时间,便是她昨夜刚侍了寝,若是当真亲近的,又怎么挑了这个时间点来?
阿妤昨夜本就被折腾得不轻,被突然叫醒本就心情不太好,只不过她以为许美人是有什么事,才压着情绪没表现出来。
偏生阿妤还不能直接反驳,早去给娘娘请安,那是打心底敬着娘娘。
阿妤心里堵得慌,这时宫人正好将膳食拎了回来,周琪顿时说道:“主子昨夜就没用膳了,这请安的时间还早,主子还是先用早膳吧。”
她没搭理许美人看过来的眼神,施施然地说了一句:“今儿皇上走之前,还特意让奴婢提醒主子用膳。”
周琪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许美人的神色,心底冷笑,论不动声色气人的功夫,就凭这位刚进宫的许美人?
真当她们在宫中这几年是白待的吗?
她们这些当奴才,听主子的话总要连蒙带猜,一句话的意思能露出三分就算好的了,见人说人话的本事,她们学了这么多年,能差了谁去?
一大早地来寻晦气,真当她们就得忍着吗?
阿妤拿帕子掩了下唇角,轻瞥了她一眼,才为难地看向许美人:“这……”
许美人似有些懊悔:“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阿妤随口应付了两句,歉然地抿了抿唇:“既如此,那臣妾就不耽搁许美人去给娘娘请安的时间了。”
“罢,原想着和妹妹一同去娘娘请安,看来今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阿妤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保持歉意地看着她。
许美人被她看得闹心,转身离开此地。
她走后,周琪撇了撇嘴:“真当别人看不出她什么意思。”
阿妤瘫坐在椅子上,轻拧了她鼻尖,嗔瞪她:“你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不怕她怪罪下来?”
她没有责怪周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