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铀立刻点头。
主仆二人都知道,周家虽可以进宫多个女儿,但是主位上的,只要淑妃一个够了!
既然她怀皇嗣,还受了这么多罪,那其他的周家女就不必再有皇嗣了。
周家女,能当得起皇嗣一声母妃的人,只有她一人!
她绝不许出现差错。
瑛铀离开时,只希望着娘娘的猜测是错的。
周家的人脉,还不想对着周家人下手。
可若是周宝林当真有欺瞒……瑛铀面无表情,她和淑妃早已荣辱一体,自然不愿淑妃有一丝弱势。
若周宝林当真有了身孕,那周氏二房的人会支持淑妃还是周宝林?
谁能知晓呢?
为了杜绝这一可能性,必要时,她们只能心冷一些。
印雅阁,周琪捧着晒干的桃花瓣走到长廊上,立刻有小宫女凑上来:“周琪姐姐,奴婢帮您拿着吧。”
这个月圣上进后宫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这其中,就有一次落在了印雅阁。
别看这一次侍寝,似乎恩宠不多,但整个后宫侍寝的也不过三人罢了,这样一来,阿妤就格外显眼了些。
对于印雅阁的宫人来说,主子看似温柔平和,可却不是好接近的主,唯一称得上主子心腹的也就只有周琪一人了,琉珠虽也是贴身伺候的,但是和周琪还不能比。
所以,这些宫人对周琪的态度,完全可称得上殷勤。
周琪憋着嘴,捂紧了桃花瓣,只想狠狠地瞪这些人。
她与阿妤姐姐之间的事,怎么可能交给她们呢?
她昨日刚绣好了花样,才让阿妤姐姐同意给她做个香囊,她盼了许久,可不想假借人手。
周琪忍了忍,说:“不用了,我直接拿进去就好。”
小宫人也不强求,依旧笑着:“那奴婢帮姐姐掀帘子,姐姐注意脚下。”
阿妤听见动静,抬起头,就看见周琪气鼓鼓的小脸,失笑:“怎么了,这是?”
周琪瘪着嘴,将满盘的桃花放在案桌上,有些不高兴地:
“她们总想和我争着事做。”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不过是想在主子面前露脸罢了。
有她在,这些人想越过她伺候阿妤姐姐?做梦吧。
阿妤笑着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有人帮你做事,你不是正好得闲?”
“躲懒都不会,笨不笨?”
周琪任由她捏着自己的脸,挑着里面较好的桃花瓣,咕哝不清地说:“主子偏爱我,本就没什么事做了。”
这桃花并不是她们摘的,而是她去中省殿,向刘公公要的,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桃花盛开的季节早已过去,倒是桃子还有些,就结在她们印雅阁后方的桃林里。
阿妤松手,和她一起挑着。
其实在这后宫,并没有什么事做,若是真的天天躺着,怕是人都能躺废了,那种喜欢清净的人,每日请安怕是唯一出门的机会了。
阿妤不经意捻碎一枚桃花瓣,周琪轻笑:“主子的指甲倒是的确有些长了,若是染上蔻丹,定是好看的!”
她这话一出,阿妤顿时懊恼地拍了拍头:“糟了!”
“怎么了?”周琪忙揉了揉她的头,不解地问她。
阿妤瘫在软榻上,问:“皇上几日未进后宫了?”
“半月有余了。”
半月有余……刚好是她侍寝结束,就未曾进过后宫。
阿妤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她忽然站起了身子:“现在皇上在御书房,还是乾坤宫?”
“这个我倒是知道,我从中省殿回来时,刚好遇见回乾坤宫的圣驾。”
阿妤看向铜镜里的自己,说:“这香囊还是留着明日再做吧。”
周琪猜到她要做什么,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头还有些热,主子刚好可以送份酸梅汤过去。”
琉珠听见两人的对话,赶紧走出去吩咐人准备酸梅汤。
周琪也站起身,替她更衣,不过还是有些不解:“主子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御前了?”
阿妤望着铜镜里的人,抚了抚发髻,敛眸说:“自打进了这印雅阁,好似都未去过御前。”
那羞人的事,便是周琪,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说。
她余光瞥见案桌上的樱桃,眸子轻转:
“取些冰块来,将这樱桃冰上一同带过去。”
周琪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将她腰间的腰带束上后,连忙去吩咐人取冰块。
阿妤轻咬唇,将梳妆台上的凝脂膏握在了袖子中,这一动作,让她脸颊顿时生红。
她知道,这么久过去,即使圣上有伤,也应是好得差不多。
但总归她也该表个态出来,上次圣上走得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挠了他,但依着上两次的情形来看,必然也是一样的结果。
阿妤一行人刚离开娴韵宫,倬云楼的许美人就得了消息。
“你是说,钰才人往御前去了?”
许美人难掩惊讶,圣上不喜后妃去御前,即使她刚进宫不久,也是知晓此事的,她也不明白,钰才人哪来的自信,就这般直接往御前去了。
她想了想,伸手招来落云:“你,去厨房领着一盅汤,也去御前。”
落云微顿,有些犹豫:“奴婢去?”
“对,”许美人轻微眯着眼:“你寻着小道,尽量赶在钰才人之前到御前。”
落云没了话,也不敢再耽搁时间,忙去领了汤水,抄着小路,一路小跑到御前。
虽是热得满头汗,但终究是赶在阿妤前面赶到了,落云轻松了口气,掏出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汗,才恢复往日的稳重,拎着饭盒朝殿前走去。
小刘子一看见她,就拦了下来:“落云姑娘又来了?”
这一声,叫落云有些脸红,什么叫“又”?她来这御前,顶多不过半月一次罢了。
若是让小刘子知道她的想法,必定会说,其他后妃一个月也来不了一次,唯独她这倬云楼最是勤快。
阿妤走近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她微蹙起眉尖,有点犹豫不决。
周琪立刻轻呸了声:“这倬云楼的人脚步倒是快!”
阿妤看向她,她便气鼓鼓地说:“我们出来时,这落云还在倬云楼呢!”
阿妤顿时了然,这是故意给她添堵?
她眸子微凉,虽不知哪里得罪了许美人,但没有她踩了自己一脚,自己还一声不吭的道理。
周琪替她撑着油纸伞,她一身涩青色的宫群格外显眼,离得远远的,御前的人就看见了她。
小刘子对她印象很深,顿时收回刚刚心底腹诽倬云楼的话。
这位钰才人还是宫人的时候,来得可比倬云楼的人勤快多了。
大殿的门忽然被推开,杨德公公从里面走出来,冷着脸斥道:“吵嚷着什么!”
他这话刚落地,就见原要走近的钰才人停了下了脚步,他微顿,又笑着迎了过去:
“才人主子什么时候来的?”
阿妤心底松了口气,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我本打算给皇上送些吃食。”
她朝落云轻瞥了一眼,似乎有些迟疑:
“可皇上似乎还在忙,我便不打扰了,等皇上闲下来时,杨公公替我将这吃食送进去便好。”
“才人主子请慢!”杨公公连忙拦下她。
刚刚皇上刚发了一通脾气,他们这些奴才正愁着不知该怎么办呢,这钰才人最近也算得宠,许是见了她,皇上心情就会好些了呢?
这般一想,杨德就低了低头,道:“才人且等会儿,奴才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阿妤是有些不想进去了的,毕竟杨德出来时的脸色可不好看,猜也能大致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可不想去做靶子,让皇上出气。
她还待说什么,杨德就已经转过了身,阿妤无奈地抿了抿唇。
落云见了杨德对钰才人的态度,心底有些落差,在杨德进殿前,拦住了人,说:“杨公公,我们美人主子也让奴婢送了汤水来,不若杨公公一起禀报了吧?”
她特意咬重了“美人”二字,意在提醒,她家主子位份可是要比钰才人要高。
偏生杨德不吃这一套,美人位份高?这宫中美人还少吗?
既然想搬出许美人的名头,那便让她亲自过来,能进一次这乾坤宫,下次他就卖倬云楼这个面子。
他挥开落云的手臂,脸色微冷,看了她一眼:“我自然知道如何说,这就不麻烦落云姑娘亲自教我了。”
落云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心底又忍不住懊悔后怕。
阿妤移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松柏上,只当自己没看见倬云楼的笑话。
杨德很快就又走了出来,忙说:“钰才人,皇上请您进去。”
阿妤和周琪对视了一眼,对杨德点了点头:“劳烦杨公公了。”
落云没忍住问:“那奴婢呢?”
杨德站直了身子,有些不耐烦:“皇上没时间见你,落云姑娘还是回去吧!”
阿妤没去看落云的脸色,直接进了乾坤宫,倒是周琪,觑了眼她,心底暗笑。
她自打半年前的那件事后,就变得格外记仇,她才不会忘记,那日许美人特意去给主子添堵的事情。
阿妤不动声色地拍了她的手,她才忙低下头,敛下神色。
乾坤宫安静地不像话,阿妤低垂着头,映入眼帘的是暗红的地毯,以及地毯上散乱的奏折。
阿妤顿时苦笑地扯了扯嘴角,给了杨德一个眼神。
她在看见落云的时候,就不该犹豫不决,而是应该转身就走!
她与杨德还算有些交情,没想到杨德今日这般不厚道。
周琪早就被吓得不敢吭声了,阿妤深呼了一口气,屈膝行礼:“臣妾请皇上安。”
她声音低弱得可怜,台阶上方的封煜几乎要听不清。
杨德忙给周琪使了个眼色,殿内伺候的人匆匆退了下去。
在大殿中央弯着腰的阿妤似乎都能听见他们松了口气的声音,她掐紧了粉嫩的指尖儿,蹲了半晌也听不见丁点儿声音,她才怯生生地抬头瞧了一眼。
这一眼,将她吓得整个人身子一颤。
第26章
殿内的翡翠香炉中冒着袅袅白烟, 只不过寂静了许久没有动静,阿妤等了半晌,终是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眼, 她才刚抬起头, 一折册子倏然摔在了她脚边,连同那白烟都打着圈转了个方向。
阿妤浑身一颤,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直到脚边碰到了东西, 她才立刻回神, 止住了步子。
她碰到的也不是旁的东西, 就是周琪退下时,留在原处的饭盒。
即使如此,她依旧弄出了些许动静, 封煜从御案上抬起头, 眸子里的怒意还未散去,阿妤被他眼中的冷色吓得一跳。
这种情形,她没敢说话, 捏着的指尖泛着白。
底下的女子似乎被吓着了, 封煜微顿,片刻后恢复往常的平静,他冷淡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说这话时, 他扔了手中的折子。
阿妤还在犹豫该如何回话时, 上面的男人就又开了口:“上来。”
阿妤怯生生地望了他一眼,才垂眉顺眼地拎着饭盒朝台阶上走,被扔在她脚边的折子,她看都没看一眼。
等上了台阶,阿妤没有像曾经那样站着不动, 她稳了稳心神,走到男人身边,抬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按捏着,低柔着声音:
“皇上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封煜靠在位置上,轻捏着眉尖,没回答她。
阿妤也不在意,她指尖从男人的肩膀按到脖颈,那里是最脆弱的地方,也是男人唯一露在衣裳外的地方,细腻的指尖刚抚上去,封煜就拧起眉,下一刻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阿妤见他神色比之前似要好上些,才微松了口气,捏了一会儿后,她便觉得手指泛酸,渐渐停了下来。
封煜抬眼看她,阿妤轻咬了下唇,将带来的饭盒打开:
“妾身给皇上带了酸梅汤,再过一会儿,便不好喝了。”
本就是因为天气炎热,冰镇的酸梅汤,等冰化了,就没那个味了。
封煜见她躲懒还要寻借口,轻扯了扯嘴角,轻嘲着问她:“你之前也这样当差的?”
阿妤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她似乎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舀了一勺酸梅汤,举在男人嘴角:
“皇上,您尝尝可合口味?”
封煜推开她的手:“都是御膳房出的汤水,能有差别?”
阿妤猝不及防被推开,险些没稳住手,让汤水滴了男人一身,她有惊无险地将汤勺放进汤碗中,轻咬着唇瓣,偏偏又反驳不了男人的话。
小厨房又不是她这个位份可以有的,这些吃食除了御膳房,还能从哪里来?
她转了圈眸子,撅着嘴,冲着男人糯声撒娇:
“皇上好不讲道理,这汤中还有妾身的一番心意,又怎能味道一样呢?”
究竟是谁不讲道理?封煜轻斜了她一眼,被她这么一闹,原先心底的那丝火气倒是真散了去。
阿妤将汤碗放在了御案上,又从盒中端出冰镇着的樱桃,眸子可怜地睨向男人:
“这总不是御膳房出来的,皇上也该赏脸尝尝了吧?”
美人指尖捻着紫红的樱桃,单看一眼,便觉口中生津,封煜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稍暗,他倚靠回位置上,又推开了女子的手,似笑非笑:
“拿着朕赏你的东西,来讨好朕?”
阿妤一怔,脸色微红,倏然将樱桃扔进了自己口中,咕哝不清地说:
“那妾身浑身上下,便是那宫中的所有物件都是皇上赏的,妾身不过想让皇上开心,皇上总是为难妾身。”
她刻意将话音放软放慢,带着一丝浅浅的幽怨,话音刚落,她就轻启朱唇,将种子吐了出来,舌尖抵着唇瓣,透骨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