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0-08-21 09:08:51

  她难道不知,单单一个“长”字,就已经格外不同了吗?
  她还想如何?
  封煜捏了捏额间,忽然觉得有些疲乏,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突然站起身来,道:“你既然想去,那便去吧。”
  “前朝还有事,朕就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从他起身,到转身离开,不过片刻之间,快到淑妃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踏出了宫殿。
  淑妃阻拦的话停在舌尖,张了张嘴,却如何也说不出去。
  她倏然湿了眸子,伏在靠枕上,痛哭出声。
  瑛铀看得胆颤心惊,苍白地哄她:“许是前朝当真忙碌,娘娘快别哭了。”
  这话让淑妃如何信?
  皇上待她终究是不如往日了,她身为当事人,如何感觉不出来?
  若是曾经,她便是说错了、做错了什么,他再不满,也只是冷眼看着她,然后斥责她,却绝不会甩袖而去。
  他如今,连责怪她的话,都不愿多说一句了。
  事到如今,淑妃终于有些后悔。
  在当初,她就不该听了旁人的话,将这个孩子保下来。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她依旧是皇上最宠爱的人。
  她完全可以借腹生子,等周宝林的孩子生下,将其抱来,若是担心孩子不亲近自己,更是可以去母留子。
  何苦自己受这番罪,还平白失了皇上的宠爱!
  淑妃这番想法,幸亏无人知晓,若不然,必会目瞪口呆,认为她是疯了。
  出了乾玉宫,天色已然黑透。
  杨德跟在銮仗旁,大气不敢喘一下。
  淑妃有孕后,便如同傻了般看不出来,但他却是看得清楚,在淑妃说出要请安时,皇上那瞬间明显的怒意。
  就连他都弄不懂,淑妃这是在作什么?
  她安安分分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依着往日皇上对她恩宠,便是皇贵妃之位,她也不是不可得。
  好好的一手牌,愣是被她打毁了。
  杨德身为一个没根的人,看着都觉得心疼。
  封煜到乾坤宫时,晚膳都已经凉了,杨德小心翼翼地问:“奴才让人将这些饭菜端下去热热?”
  圣上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这饭菜一点没动过,按往常的经验,他这问法是出不了错的。
  封煜早没了胃口,摇了摇头:
  “赏了吧。”
  杨德心底着急,却不敢多劝,只能暗自想着,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必等着皇上用完膳,再禀报上来。
  现如今,是幸好太后不在宫中,不然皇上一日未用膳的消息传过去,一顿板子,他是绝对少不了的。
  ——
  阿妤也得消息,不由得纳闷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今晚是周琪守夜,被褥靠着床榻打了地铺,殿内只有她们两人,周琪躺在地上,下颚抵着柔软的床榻,两人脸对脸的,周琪点着头:
  “谁知道呢,旁人也打听不到乾玉宫的消息。”
  阿妤眉梢微动,虽然打听不到消息,但从皇上的举动中,也可以猜到些许。
  这刚进乾玉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还能为了什么,只能是因为淑妃惹了皇上不悦。
  阿妤一想起淑妃的身子,就忍不住地摇了摇头。
  她忍不住道:“你机灵着些,宋嬷嬷做药膳时,多学着些,和她打好交道,总不会错的。”
  “等下次太医院人来的时候,你问清楚,哪些是我们能用的,哪些是不能用的,尤其是不能入口的,你记下来,每日都给我读一遍。”
  她可不想像淑妃那样,明明之前身子骨不错,愣是将自己弄成这样。
  阿妤余光瞥见案桌旁的翡翠香炉,有些不舍地迟疑道:
  “日后殿内不要再点香了,将那香炉收进库房吧。”
  翡翠香炉是皇上赏的,就算不用了,也要妥善收好。
  周琪将她的话记在心底,才笑道:“主子也知道怕了?放心,等琉珠她们能当差了,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宋嬷嬷去。”
  “一定让她心甘情愿地将那手艺交给奴婢,好日后伺候主子!”
  明知周琪是在揶揄自己,阿妤也没忍住伸手推开她的脑袋,笑着斥道:
  “去去去,快走开!”
  翌日,听说皇上特意安排了杂技班子在中秋宴时表演变脸,阿妤脸色当场就僵住了。
  她才不信皇上是心疼她。
  必然是听说她做的事,用这来嘲讽她。
  她倚在床上,脸色憋得通红,封煜走进来时,她便忍不住嗔哼了声,扭捏地转过身子,嗡嗡地:“妾身给皇上请安!”
  最后两个字,近乎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封煜有些纳闷,眯起眸子,道:“又闹什么?”
  阿妤瞪大了眸子转过来:“妾身哪里闹了?”
  “没闹?”封煜先反问了一句,待坐下来后,才冷呵道:“朕还从来没见过这般行礼的,你倒是越发不懂规矩了。”
  宫人退了几步,站在一旁,不敢打扰他们两。
  阿妤不满地噌噌噌蹬了几下被子,脸上不知是气是羞,如芙蓉映面般,眸若点星,她小声地咕哝:
  “皇上就是偏心,就是不疼妾身。”
  不待封煜反驳,她就鼓鼓囊囊地将剩下的话全部抛出来:
  “淑妃娘娘,和陈才人有孕,皇上心疼得不行,立刻免了她们的行礼,到了妾身,就是各种不懂规矩。”
  “依着妾身看,她们都是娇花,便是妾身是那丛里的一根杂草,皇上这心啊,永远都偏不到妾身身上来。”
  她撅着唇,故意将话说得幽幽怨怨的,加上刻意放软糯的声音,小眼神一点点地觑着他,直让封煜发笑。
  他食指弯曲,就弹在女子额头上,清脆的一声响,随后便是女子娇气的一声呼疼。
  封煜看着委屈地揉着额头的人,笑道:
  “朕免了她们的礼数,她们也照行不误,你呢?”
  说着,他拨开女子的手,看见女子额头有些泛红,摇了摇头,伸手替她揉了揉。
  阿妤顿时也不喊疼了,捂着唇,笑得眸子都弯了起来:
  “那照着这般看,皇上最心疼的,还是妾身。”
  说罢,她还美滋滋地添上了一句:“妾身就知道!”
  封煜觉得没眼看,她知道什么?
  刚还一股脑地说自己是根杂草,转眼间就变成了最被心疼的那个。
  封煜揉着她额头的手下滑,直接掐住了她的脸颊,冷嘲热讽道:
  “你知道什么?朕怎不知,短短几日,你这脸皮越发厚了。”
  阿妤被迫仰着脸,鼓囊着脸颊望他,较之往日的轻媚,多了些可爱,她睁大了眸子,含糊道:
  “皇上快些放开妾身。”
  封煜捏了她一把,方才放手。
  闹腾一番,封煜心情也觉得好些,就见女子凑近他面前,眸子露了一丝心疼:
  “皇上昨夜没睡好?是……因为担心妾身?”
  最后半句话,她说得有些犹豫,但不可避免地染上些许自责。
  封煜微顿,他敛眸,没再对上她的视线。
  他昨夜是没休息好,但其原因却不是为了她。
  而这些话,他却不想和她说,甚至因此,他竟莫名地生了几分心虚。
  待反应过来,封煜拧眉,觉得有些荒唐。
  他推开她的脸,让她坐好,有些无奈道:“身子不疼了?怎这般爱闹。”
  阿妤只靠着枕头安稳坐了一会儿,就似没骨头般,枕在男人膝盖上,恍若无骨的手臂,慢慢地环上男人的腰,最后收紧。
  她脸颊贴着他的腿,轻轻地蹭了蹭,低声很轻地说:
  “妾身见皇上心情不好,想让皇上开心……”
  声音轻到刚出口就快散了,封煜险些都没有听清。
  可他听清了,所以顿了会儿。
  半晌之后,他才敛眸抬手,搭在女子青丝上,轻抚了下。
 
 
第54章 
  离那日皇上来印雅阁已经过去了三日, 阿妤最后还是忘了问他,那杂技班子是否为了笑话她。
  初阳乍现,印雅阁后面的桂花林开始落着桂花, 满满的桂花香顿时盈溢了整个印雅阁, 阿妤懒得出去,便倚在楹窗前, 看着宫人轻扫青石砖上的落花枯叶。
  忽然, 她眸色微动, 就见小福子脸色严峻地从殿外一路小跑而来。
  阿妤脸上的笑收敛了些, 刚坐直了身子, 就见二重帘被掀开,小福子拧着眉跨进来,跪地行礼:“主子安。”
  “先起来, ”阿妤推开手边的糕点, 轻声问:“急急躁躁的,怎么了?”
  小福子站了起来,犹豫了下, 才道:
  “慎刑司的消息, 柘芜死了。”
  汤勺碰撞碗壁的声响,清脆悦耳,阿妤抬头去看, 就见周琪拧起眉, 面上满是不忿:“慎刑司怎么会让她死了?”
  “听闻是,昨日里还好好的,今日一早,当值的就发现她死了。”
  小福子说到这里,又添了句:“是咬舌自尽的。”
  阿妤和周琪对视了一眼, 她敛眸,道:“她还真是衷心。”
  也不知背后那人究竟许了她多少好处,才能她主动赴死。
  不过也罢,总归她也隐约猜到了背后那人是谁,柘芜活与不活,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阿妤抬起头,拧着细眉,有些不解:“按理说,慎刑司不该如此疏忽。”
  “谁说不是呢,杨公公发了好大一通怒火,将昨夜里当值的人全部看押起来了,杨公公说,若是明日慎刑司再无结果,怕是……整个慎刑司都要遭殃。”
  倒不至于全部陪葬,但昨日那几人绝对活不下来。
  小福子说这话时,瑟缩了下身子,他知道,若不是皇上看在主子的面子上,便是他们,也少不得一趟慎刑司之行。
  这几日从慎刑司回来的人,至今还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呢。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倬云楼的落云,几乎折了半条命进去,被抬回来时,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阿妤扔进口中的酸梅,都觉得有些没滋没味了。
  不过,她摇了摇头,让小福子退了下去。
  她没法管此事,也不会去管此事。
  三四个人当值,竟能让柘芜得了消息,还咬舌自尽了,明知那是重点看守的人,如此疏忽,皇上会放过他们,才有鬼。
  殿内寂静了会儿,周琪将手里有些凉了的药膳,递给一旁的宫人拿下去。
  依着阿妤的吩咐,殿内已经没了香炉,此时楹窗开了半扇,溢着丝丝缕缕的桂花香,周琪蹲下来,理了理阿妤的衣摆,略过刚刚小福子说的话,道:
  “过些日子,天便要冷了,库房里还有皇上刚赏的狐绒,正好铺在这软榻上,奴婢这两日再缝制个靠枕,让主子到时候躺得舒服些。”
  阿妤讶然:“这般折腾。”
  “奴婢没多大的本事,只能将主子伺候得舒服些。”周琪仰脸笑了笑。
  阿妤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已经够好了。”
  自打她这次昏迷醒来,就发现周琪似乎有些自责,从她平日里总想找些事做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阿妤无奈,又不知如何劝解她,见她这般似乎心底会舒服些,便也只好随她去了。
  “对了,陈才人最近可有去请安?”
  周琪不解她怎会问这个,却还是如实回答:“去了。”
  阿妤顿时扶额,有些头疼,她闷闷不乐地倚在软榻上,让周琪看得纳闷:“主子,怎么了?”
  阿妤叹了口气:“本来有着皇后的旨意,我是不想再折腾着去请安的。”
  可现在不同,两人同时有着身子,陈才人的请安日日不落,而她却一次不去,知道的,以为她顾及腹中胎儿,不知道的,便会觉得她仗着有孕,不将皇后放在眼底。
  左右权衡之下,她该是要去请安的,毕竟在这后宫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皇后。
  周琪被她一点,也就想通了里面的关键,顿时也有些头疼。
  翌日皇上来看她时,阿妤便将此事说与了皇上听,瘪着唇,带着些许无奈:
  “妾身若是不去,就又要被人念叨了。”
  相对于这点子规矩,封煜自然更看重她腹中的胎儿,但也正如她所说,陈才人日日请安,她不过去总归是不好的。
  历朝,也从没有怀孕的妃子无需请安的例子。
  现如今,也只除了淑妃这个例外罢了。
  封煜手指敲点在案桌上,沉声道:“这一切都得等身子养好再说。”
  阿妤眸子一亮,忽然捂着唇笑起来,软糯道:
  “皇上说得对,”她抚着小腹,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唉,妾身这身子没用,怕是要养一段时间了。”
  等身子养好再说,但身子何时才能养好?那谁知道呢。
  明明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也格外在意腹中孩子,可封煜不知怎的,看着她这副模样,便忍不住头疼扶额。
  顿了顿,封煜忽然问她,关于柘芜一事的想法。
  阿妤一怔后,顿时瞪大了眸子:“妾身还怀着身孕,皇上就让妾身操心这些事?”
  “这不该是由皇上操心的吗?”
  言外之意,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才不管。
  余光瞥见男人脸色微黑,她似也察觉自己话里的不对,连忙改口道:
  “妾身的意思是,不管皇上做什么,妾身都相信皇上。”
  封煜脸色依旧是黑的,显然是更相信她前面那套说辞,虽是如此,但他也没再说什么。
  他没有多待,宫里宫外的事物繁多,都等着他处理。
  等皇上离开后,周琪才担忧道:“主子当时怎么不说话,万一此事也像周美人那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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