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0-08-21 09:08:51

  封煜不着痕迹地眸色暗了暗,掌心中小手在作乱,他原本是瞧着沈嫔的动作,此时却完全没了心神。
  “皇上,请喝茶。”
  玉白的杯盏,被女子捧在手心,送到他面前,封煜回神,淡定地伸手接过。
  石桌下,他反手握住女子的手,不许她再乱动。
  阿妤咬唇,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沈嫔扫了眼二人,轻拧了拧眉,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
  她原想放下茶壶的动作微顿,改为又倒了两杯茶,分别推向其他二人,尤其是推向对面女子时,她动作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她眯着眸子问:
  “钰美人尝尝?”
  阿妤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她与沈嫔素来无交情,也无恩怨,可今日她几番针对,阿妤并非感觉不到。
  阿妤笑着抬起头,肤如凝脂,似芙蓉映面般,她轻抚着小腹,透着些许不好意思:
  “沈嫔姐姐见谅,妾身如今不得用这些。”
  她轻侧过了身,让沈嫔能恰好看见她的动作。
  沈嫔还未说话,封煜便颔首,让杨德将她面前的茶水撤了下去,他朝着沈嫔道:
  “爱妃不必管她。”
  不必管她?
  噌噌噌,阿妤顿时瞪圆了眸子,委屈得要命。
  沈嫔轻睨了阿妤一眼,漫不经心道:“是妾身疏忽了。”
  封煜没听清她说什么,因为被他握着的小手,在他话音落下时,倏然抽了出去。
  没一丝停顿,迅速抽离,连带着似撞到了石凳。
  光听这声闷响,以及女子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封煜都能感觉到她此时的委屈。
  封煜拧起眉,转头去看她。
  女子捧着手,疼得泪眼汪汪的,封煜也不知该是心疼,还是好笑了,他没好气地低声说:
  “又闹什么?”
  阿妤矫情道:“妾身才没闹。”
  他都说了不必管她,还问这些作甚?
  她话音落下,凉亭里就走进了位宫人,手里端着托盘,杨德亲自上前,将托盘上的汤碗端下来,放在阿妤面前。
  玉碗中,奶白色一片,上面放着不知是核桃仁还是什么,总归都是大补的东西。
  阿妤听见男人说:“御膳房新捣鼓出的玩意儿,朕刚让杨德去给你吩咐了一碗。”
  阿妤身子微僵,顿时面红耳赤。
  她越发低下头,窘迫地想要埋起来,她喃喃不清地嘟囔:“谢、谢皇上。”
  封煜早就看透她这人,顿时呵呵冷笑了两声。
  若非此时还有沈嫔几人在,他定是要冷嘲热讽几句的。
  性子急,没规矩,连话只听了一句,就敢撒脾气。
  小性子越来越大,真是惯得她!
  沈嫔望着两人,忽然放下茶杯,口中刚抿进的茶水都觉得没甚滋味。
  她说:“还是皇上心疼钰美人。”
  阿妤正被男人讽笑得脸热,刚想委屈巴巴地将撞红的手背伸给男人看,撒下娇,搏个同情,就听见沈嫔这话。
  她脸上的神色微顿,刚伸出去的手又藏进了袖子里。
  女子疼得那模样,封煜不是不心疼的,再加上他本就喜爱她那双手,本已经准备仔细看看,结果还没碰到,女子倏然又收了回去。
  封煜手指微动,最终也收了回来。
  他推了下扳指,没接沈嫔的话。
  答是,这女子怕是越发得寸进尺。答不是,这人待会能直接哭出来。
  左右为难的事,封煜索性就当作没听见。
  周美人抿着茶水,不着痕迹地瞥了沈嫔一眼。
  她心底暗笑。
  这就是平日里端着的后果了,便是不满,也得维持着高姿态,什么都不得说。
  今日这事,若是换一下,换成钰美人坐在沈嫔的位置。
  她必是会直接撒娇,要道上一句“皇上偏心”。
  “钰姐姐有着身孕,皇上对疼她些,也是理所当然。”
  听这话,沈嫔便知道是周美人,她望过去,就见周美人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更何况钰姐姐这般巧人,任谁不心疼?”
  沈嫔还未说话,阿妤就轻推搡了她一下,似羞得不敢见人:“就你总笑话我。”
  她说这话时,还拉着男人一起,道:
  “皇上,您快说说她。”
  封煜自然不会搭理这话,却也配合地看过去,周美人再连番讨饶。
  凉亭里乐成一片,唯独沈嫔觉得格格不入。
  沈嫔神色越发淡了。
  她此时觉得应了皇上出来走走这一要求,终究还是有些失算,和这些后妃一起,总是让人厌烦。
  这时,从小径上轻步走来一人。
  周美人正对着小径,看清来人时,笑意顿时浅了浅,她“咦”了一声,似有些惊讶:
  “这卓御女怎拎着木盒过来了?”
  仿若她之前和阿妤在凉亭内,从未谈论过此人一样。
  几人转头看去,卓御女显然是刚得消息,特意赶过来的,她走得有些急,发丝被风吹起了一缕。
  卓御女,这三个字,直接让封煜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
  阿妤余光瞥见,眉梢微动,她也偏头去看,不经意间,她轻甩了甩手。
  刚猛抽出手来,不慎装在石凳上,着实有些疼,她没去看,却能猜到,手面上定是青紫了。
  卓御女看见凉亭的皇上,眸色微亮,她服下身子,脆生生地行礼:
  “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她行礼行得标准,虽不是正经进宫的,也能看出卓府在她身上用了心思。
  她容貌清丽,如今还未彻底长成,还带着小家碧玉的羞涩不安。
  阿妤只看了眼,便知是个勾人难缠的。
  她轻笑了声,嗔看向男人:“妾身就知皇上又骗了妾身。”
  封煜顶着卓御女的视线,面色有些不虞,听见身旁人的话,顿时轻斥:
  “胡言乱语,朕何时骗过你。”
  阿妤轻哼了声:“还说没有?皇上前些日子刚赞过妾身好看,可如今,卓御女到这儿许久了,眼中还是只有皇上一人,妾身这般不显眼,哪称得上好看二字?”
  封煜顺着她的话,想起那日去看她的情景,顿时有些头疼。
  那次,他去的时候,恰好撞见她在铜镜前坐着,见着他,也未曾行礼,就幽幽地问他:“妾身是不是变丑了?”
  她未施粉黛,捂着脸,娇娇不停地问他,大有他说是,就郁郁寡欢下去。
  且不说她有孕后添了分温柔,越显得耀眼,便是当真丑了,封煜那时又怎敢说实话?
  他哄了许久,夸了多句好看,才让这人重展笑颜。
  现在她又重提此事,封煜忍不住扶额。
  她不满卓御女未向她请安,直说便是,何必同他胡搅蛮缠?
  周美人听出她的话外之意,轻声应了句:“钰姐姐可莫妄自菲薄了,妾身今日特意涂抹粉黛,想与这御花园的花色争个高下,便是如此精心打扮,都没能入卓御女的眼。”
  凉亭里,几人肆意言语,皆入了卓御女的耳。
  卓御女原小跑而泛红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白,她轻咬唇瓣,又服下身子,怯生生地道:
  “是妾身的过错,妾身给几位姐姐行礼,几位姐姐安。”
  她双手绞着,似是无处安放,浑身皆透着股手足无措。
  卓御女低着头,她初入宫那日,去坤和宫请过一次安,所以她能认出周美人。
  如今,她那句“钰姐姐”,足矣让卓御女知晓刚开始说话的人是何人了。
  如今后宫的新晋宠妃,钰美人。
  她的姐姐,曾经的卓嫔,便是因为这位钰美人而故的。
  她在家中也是养尊处优,如今行礼蹲得久了,身子便有些不稳,可却久久听不见皇上让她免礼的声音。
  不一会儿,她听见一道娇娇的女子好奇声:
  “卓御女拎着饭盒,这是从哪儿来?”
  卓御女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那女子又说:“皇上,您还不让人起来?待会累着了美人,皇上又该心疼了。”
  然后女子轻呼了声疼,卓御女低着头,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这之后,她就听见她心心念念男子的声音,不同于刚刚和女子说话时的无奈,此时他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起来吧。”
  卓御女站了起来,抬眸朝凉亭里看去。
  凉亭里坐了四人,男人正侧脸与身旁女子说着话,那女子捂着额头,眸若点星般,顾盼生姿恰是风情,与男人小声说着话,似是在撒娇嗔语。
  卓御女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这副情景,她却是记了许久许久。
 
 
第65章 
  树影婆娑, 浅淡暖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在阿妤脸颊上。
  卓御女抿唇,想靠近些凉亭,但是女子一直说着话, 让她找不到插入的空隙。
  终于, 阿妤低低娇娇的抱怨停了下来。
  她刚说完那句“还不是皇上心疼”,就被男人弹了下, 丝毫没有留情, 阿妤怀疑她额头上定是红了一片。
  卓御女轻咬唇, 刚欲开口, 阿妤身后的周琪就上前了一步, 轻声提醒:
  “主子,时间不早了,嬷嬷的药膳应是备好了, 我们也该回去了。”
  药膳这物, 她每日比三餐吃得都勤,刚出来时,嬷嬷特意叮嘱了此事。
  阿妤想起那没滋没味的药膳, 面色微垮, 朝她点点头,刚欲起身,就见身边的男人动了。
  封煜站了起来, 神色淡淡的:“走吧, 朕送你回去。”
  凉亭里外美人儿神色各异,阿妤眉梢微动,笑得眸子弯弯,将手递给男人,口中还要推辞道:
  “这与妾身的印雅阁并不远, 皇上不陪几位姐妹说说话了吗?”
  话虽如此,但她却已经勾住男人的手,眸色灼亮,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封煜瞥了她眼,懒得理会她这言不由衷的话,领着她离开。
  路过卓御女时,阿妤仿若看见她瞬间黯淡的模样。
  ——
  那日从凉亭回来,隔日阿妤才知他们走后没多久,卓御女就被罚了。
  被沈嫔罚的。
  以不敬上位为由。
  阿妤倚在软榻上,笑得前翻后仰,周琪忙忙接住她身子,轻责道:“主子笑便笑,且小心些。”
  她动作间没轻没重的,半个身子都悬在了软榻外,看得旁人心惊胆颤的。
  “跪了多久?”
  “两个时辰,几近夜色才被宫人扶回去。”
  都是娇养的贵家千金,能跪上两个时辰已然是不错了,哪里还能自己走回去。
  阿妤不在乎她如何,最好奇的还是:“没人管她?”
  周琪摇头。
  阿妤眉梢不着痕迹地微动,卓御女跪了那么久,皇后不可能没得到消息。
  娘娘特意替卓府求的恩典,进宫后,居然会对她不管不问吗?
  昨日她就好奇这事了。
  按理说,只要皇后有心思助她,卓御女也不可能没头没脑地日日朝御前去,甚至连皇上进了后宫的消息都不知道。
  顿了会,阿妤道了句:“沈嫔的性子……”
  她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她想说的是,沈嫔的性子着实不饶人。
  昨日皇上陪着沈嫔去御花园,最后被她截了人,虽说当时她没去看沈嫔的脸色,但也能料想沈嫔的心情必定不会好。
  那位也不是个能委屈的自己,心底不虞,总要找个发泄的地方。
  卓御女算是时运不济,正巧撞上了。
  周琪望着主子面上的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做宫人时,阿妤姐姐便是闲不住的性子,如今在这宫里久久不能出去,怕是要憋坏了,任何消息她都笑上一会儿。
  琉珠送进一盘糕点,阿妤瞧见了,愣了下,才道:“快是重阳了吧。”
  刚摆上案桌的糕点不是旁的,便是每年这时都有的重阳糕,小厨房想着时日,特意做了出来。
  周琪也想了起来,道:“重阳节便要到了,若是往年,主子当是要去望月楼的,但今年不同于往日,怕是主子依旧要待在宫中了。”
  九月初九,便是重阳节,算算时日,其实也没有几日了。
  重阳节,出游赏秋,但如今身处深宫,这点自然是想也不要想了。
  登高远眺也算是重阳节的一个习俗,而这望月楼又是宫中最高的一处地方。
  往年时,不管是当值,还是不当值,主子总会偷偷去一趟望月楼,让周琪和小李子为她狠狠提心吊胆的。
  但今年不同,主子有了身孕,那般高的地方是去不得的,万一有个磕碰,谁都当不起责任。
  阿妤自是知道这点,也没觉得失望:“我知轻重的。”
  但那日必然是极端热闹的,定会显得她这印雅阁有些冷清了。
  这般想着,阿妤便同周琪道:“你与宫人说,那日不当值的人就不必在宫中守着了。”
  原本像是元宵、七巧的节日,都有放花灯的习俗,但是这两个日子,宫内都会办宴会,倒是显得放花灯不是那么重要了,所以每到了重阳节这日,放花灯便也成了较重要的环节。
  御花园南侧的朱洛湖,连着宫外的暗河,是宫人放花灯最好的地方。
  那里有不少莲花荷叶,便也是上次阿妤陪皇上游湖的地方。
  见她面上兴致缺缺的,周琪掩唇笑着说:“不然主子也可做几个花灯,待那日时,奴婢替主子放去。”
  阿妤直接没理会她。
  那日人多眼杂,她定是不能出去的,周琪若再走了,她就显得很冷清了。
  不知何时,她收回了搭在案桌上的手,不着痕迹地藏进袖子里,握紧了手帕。
  周琪也只是说笑,她不爱热闹,她又道:“奴婢听说,那日娘娘要办赏菊宴。”
  阿妤蹙起细眉,百无聊赖:“这夏日赏莲,秋日赏菊,冬日在赏梅,年复每年,也不知有甚好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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