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回去睡觉。
宫里的人本来就少,现在又少了一个,我去问太后要不要再选一次秀,太后放下手上的毛笔,和我说三年一次选秀。
我又想了一晚上,跑去找太后说让臣子们送女儿进宫怎么样。
太后沉默一会,问我为何要这样做。
那当然是多给章景行找点女人,不然你害我我害你,宫里都快没人了。
我说,为了我们大启,开枝散叶。
太后问我,心里有没有陛下。
那当然有啊,不然我闲着没事到处给他找女人吗?
我说,有。
太后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叹气说了还是没长大。
“我都十六岁了,为什么总说我还是小孩子呢。”我趴在桌子上,一脸的不高兴。
长姐把剥好的葡萄放到我的嘴里,问我知不知道陈贵仪的孩子为何生不下来。
我沉默一会摇摇头。
经过半年的筛选,我选了十二个女子进宫,拿着画像去询问太后的意见,太后没有看,说我决定就好。
章景行因为我给他找女人好几天不理我了,我觉得他应该是不好意思,他这个人脸皮薄,不过没关系,我来!
不然我坐在这皇后之位也不做点事,显得太没有责任感。
我把这十二个姑娘领进宫,独自安排好位分和住所,拿去问张嬷嬷,得到夸奖后开心了好久。
夜里无聊,我拿着西鲁小公主给我的哨玩,玩了一会之后,有宫女来为我换茶,然后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抹了抹脸,笑着让她起来,和她说沙子迷了眼睛,让她不要和任何说哦,因为太丢人了。
听芝蓉说今天晚上章景行去了何答应那里,我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芝蓉说何答应晋位何美人,我点点头。
又过了几天,芝蓉说宋小媛晋位宋嫔。
又过了几天,芝蓉说李常在晋位李贵人。
沈婉仪晋位沈婉容。
于宝林晋位于常在。
我躺在太后寝宫的美人榻上和太后说看来章景行对我给他选的妃子挺满意的。
太后问我章景行多久没去凤栖宫了,我说前日还来了。
大启国规定,每月十五,三十,皇帝须到皇后寝宫。
入秋的时候我一个没注意就发烧了。
自景辉十七年我被太后罚跪在雪天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每逢阴雨天就会腿疼,天稍微冷些就要赶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但是这天我在御花园玩的久了,不觉得冷,回了宫吃完饭立马就发烧。
难受的我把刚吃的饭又都吐了出来。
我让芝蓉和宫里人说不要告诉太后,她老人家身子不好,不要过了病气给她。
芝蓉问我是否要告知陛下,我寻思着这么点小事就别告诉他了,于是摇摇头。
但是没过一个时辰章景行就来了。
他生气了。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但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年,他屁股往哪翘我就能知道他放的什么屁。
他问我为何不告诉他,我头有点晕晕的,和他说因为没必要。
这一场病勾出了我之前的刀伤,太医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专业名词,我觉得这个太医简直是庸医。
每次让他看病,他都说一堆我不懂的话,把事情说的很严重,但是实际肯定不会这样。
大夫不都这样吗,我才不信他呢。
按照太医的说法,我以后要每天喝药,喝到我死,夏天不能用很多冰块除暑,冬天要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吃的东西也要忌口不能太辣太腥太咸太甜。
我万分确定他就是个庸医。
难道我要每天吃清水煮白菜吗?
……
我觉得章景行真的是在整我,他晚上真的端了一碗清水煮白菜给我吃。
哦,还有点豆腐。
我... 我去他妈的
于是我把碗摔了。
他也不恼,又端了一碗给我,还和我说小厨房做了一大锅,够我摔得。
我:“...... ”
于是我每天吃着清水煮白菜,看着章景行在我面前大鱼大肉的吃,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我偷偷问全公公,弑君是个什么罪名。
吓得他又跪在了我面前。
好了好了起来吧,我不说了。
更过分的是,我终于好不容易偷偷吃了块肉,章景行竟然把它从我嘴里抠了出来。
抠了出来...
抠了出来!
我气的不想和他说话,他倒是看起来很开心,也对,我要是看他这样我也开心。
他和我说以后我吃啥他吃啥。
我才不信呢,果然过了几天芝蓉和我说她看见章景行在小厨房偷偷吃肉。
喝了半个月的清汤,那个庸医终于让我每顿饭稍微吃点别的东西了。
我堂堂大启皇后,竟然被一个庸医逼到这份上。
我委屈的趴在长姐怀里求安慰,长姐温柔的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要我乖乖听话。
等我的感冒发烧完全好了,我第一时间去了太后寝宫,太后心疼的拉着我说我瘦了一圈。
我觉得不管是谁半个月没吃到一口有油水的东西都会瘦一圈。
我在太后寝宫待了一会之后,有人来报沈婉容有孕了,我过去看了看,赏赐了一些东西,没过几天又有人来报宋嫔有孕了。
合着大家都一起怀孕呗。
我去了玲珑阁看望陈贵仪,哦对,我怕陈贵仪待在平清宫会睹物思人,就把装修的漂漂亮亮的玲珑阁给了她,偶尔也陪她聊聊天。
她的性格真的好,原本以为是和长姐一样温柔的类型,相处久了才发现是个性格跳脱的,和我合得来。
我来的时候她正在捣腾她的小菜园,和我说她要种些葡萄,等熟了送去凤栖宫给我吃。
我撸起袖子和她一起捣腾一下午才堪堪把花架弄好,累的我俩趴在桌子上互相对着笑。
我和她说照咱俩这速度,五天也弄不好,还是找个花匠来吧。
她赞同的点头。
我又和她说沈婉容和宋嫔有孕让她别难过,她也会有的。
她想了一会说,这俩人的孩子不出意外大概能顺利生下来。
我没反驳。
又待了一会小盛子来说章景行要来凤栖宫,我绝望的和陈贵仪说又要喝药了,她笑着让我赶紧回去。
我觉得当个皇帝也忒轻松了,天天还有时间看着我喝药。
那个庸医开的药真的不是一般的苦,我实在是不想喝。
这次我又摔了碗,我现在知道前几年章景行为啥总是摔碗,因为爽啊!
我把碗摔了之后得意的看着章景行,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欠抽。
不过章景行是君子,他不会打我的。
他看了我一会,问我真的不喝?
我说打死我都不喝。
然后他把药喝了
这是什么操作?
然后他还还还还... 亲亲亲亲我了
我?????
他竟然把药吐到了我嘴里!
我$&.. #^#
然后他又问我真的不喝吗?
我颤抖的点点头“喝.. 喝喝,我喝”
拿起碗就往嘴里灌。
太可怕了。
这个皇帝太可怕了。
“这才乖”他摸摸我的头,眉眼都带着笑,我觉得是这个药太苦了,苦的我脑子耳朵都不好使,我竟然从他声音里听出了宠溺。
简直是要疯了。
最近的天气格外的冷,我怕沈婉容和宋嫔孕中受寒就让芝蓉去多送点炭火,偶尔也去自己看看。
她们早上来请安时,我都没怎么睡醒,听着几个小姑娘拌嘴倒也是一个醒神的好法子。
一天晚上喝完药,章景行问我想不想出宫去玩,我以为我听错了,问他是不是在骗我。
他反问我他何时骗过我,我想了想也是,他好像从未骗过我。
于是我接下来的几天心情格外的好,陈贵仪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我笑眯眯的趴在她耳边悄悄说,你猜。
陈贵仪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觉得她应该是在想冲撞皇后是什么罪名。
景辉二十一年末,启国新年。
这是我第二次主持新年宴,比第一次得心应手了一些,张嬷嬷慈爱的和我说皇后聪颖。
我觉得她在忽悠我。
晚宴的时候我和章景行提议要不借着新年提一提大家的位分,章景行让我看着办就好。
又和我说今晚回去换个轻便的衣服,带我出宫。
我更开心了。
我下令把每个人的品级各晋一级,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
宴会散场之后我问陈贵仪,哦不对,陈修仪今天晚上的酒酿团子好不好吃,她点头和我说就知道是我专门给她要的。
我笑嘻嘻的和她说了一会悄悄话后,怕章景行等急了,就赶紧回宫。
我选了个桃粉的裙子,芝蓉怕我冷又给我披了个白色的狐裘,整个人像个小团子,出来看见章景行还是一身黑站在那。
我觉得我俩站在一起也像黑白无常。
以往在宫里都是大大方方的走,这样偷偷摸摸的还是头一次,我竟然觉得有些紧张,我轻轻扯了扯章景行的衣袖,他问我怎么了。
声音有点大,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压着声音要他小点声。
他笑着点头。
别问我为什么捂着他的嘴也知道他笑了,都说了他放啥屁我都知道。
他也低着声音问我为什么要小声。
我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
我说,我们现在是偷偷出宫,如果被侍卫发现了怎么办?
然后他笑的更厉害了。
我觉得是我的脑子不大好使,他是皇帝,我是皇后,就没听说过帝后二人会在宫里被侍卫抓住的,
唉,我为什么从小傻到大呢。
我觉得有点尴尬,我要想个办法化解一下,让我显得没那么傻。
一抬眼,就落入了一湾湖泽。
他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到我好像能从里面看见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可以看到长河落日,浅草没马蹄,可以看见一身雪白,垫脚捂住他的嘴的小小的我。
他问我在看什么。
我看见他眼睛里那个小小的我说,你的眼睛里有个我。
他把我的手拿开,低头亲了亲我的嘴和我说他的眼睛里一直就只有我。
我好像知道那年雪地里,一件黑色的狐裘盖到我头上时,嘴上软软的触感是什么了。
一直到出宫了,我的心脏跳的都有点快。
我应该又得病了,那个庸医竟然没给我检查出来,真是庸医!
出宫之后找了家客栈,章景行就带着我去大街上玩。
这是我第一次过新年的时候不在屋内,原来新年也可以这么热闹啊。
我走走停停,觉得这里的好多东西都很新奇,我问章景行能不能以后每年都带我来。
他笑着答应我。
我们逛到半夜,又落雪了,前面有人表演吐火,鹅毛大的雪落在火上瞬间就没有了。
我惊奇的指着,想叫章景行也来看看,刚转身就看见他立在我身后。
那一刻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别人,只能看见雪花慢慢落在章景行身上,他玄色袍子落满了雪花,他就站在那看着我,仿佛已经站了许多年。
我想起我初入宫的那一年冬天,太想回家了,蹲在雪地里哭,哭累了起身离开,一转身就看见章景行立在我身后,冲我伸出手,说带我去吃桂花酥。
我觉得回宫之后有必要再请那个庸医来看看了,我的心脏又开始跳的很快很快,好像要跳出来了。
一直到回客栈我都没说话,章景行问我是不是冷了,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向店小二要了盆热水,脱下我的鞋子,坐在面前为我洗脚。
低头皱眉的说我脚这么冷还要再外面待那么久,我想和他说水有点烫,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他身上的雪已经化成水珠,我伸手摸了一下,一手的水。
好像有东西,在心里化开了。
突破十年的风雪冰霜,从冰封的土里钻出来。
他说要抱着我睡觉,我想了想和他说不许抢被子,他郑重的点头,我就给他挪了个位置。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把我叫起来,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迷迷糊糊的问他什么地方还要这么早就去。
他也不告诉我,用热水给我洗了洗脸,收拾一番之后扶着我上了马车。
我靠在他身上醒神,快下车了我也醒了。
是个... emmmm,书馆?
原谅我见识短浅,这真的只是一个小茅屋,什么牌匾都没有,要不是进去之后看见有整整齐齐的书架,我都怀疑我又哪里惹到了章景行,他要把我杀人灭口。
等了一会才有个老爷爷慢慢悠悠的走出来,看了我俩一眼就又进去了。
第二次出来多了个老奶奶,奶奶好像腿脚不好,被爷爷扶着慢慢走到一边的凳子上。
和蔼的问我们生辰八字,章景行恭敬的回答。
又问我们姓名,我觉得是个正常人听见章景行的名字都应该吓一跳。
不过果然,天下之大,还是我见识太浅薄了。
那个老奶奶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写写写。
写完之后,递给老爷爷,老爷爷又给了我们一人一张。
我看着这个红色的纸,“合婚庚帖?”
老爷爷瞅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到“难不成还是和离书?”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
章景行摸了摸我的头说“内子幼时脑子就不太好使... ”
我觉得我踩了他的脚,他会不会当场结果了我。
章景行执起笔,写了几个字后,看我还不动推了推我“傻娘子,快写啊。”
我我我我.... 我不傻。
其实我虽然从小就在太后宫里读书写字,但是一个人不能那么多厉害的地方,所以我只学会了把字写好看,没有学会一丁点和才华沾边的地方。
不然我怎么会在章景行写的“永结同好,护卿长宁”下面,写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章景行看了我写的笑了一下。
我觉得他肯定是在鄙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