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哪有养崽好玩——严午
时间:2020-08-23 10:07:01

  对了,我记得理查德没有对儿童的恶心爱好,那他刚才主动接住我,只是出于好心……或者,发现我的五官有点眼熟?
  伊莎贝拉刚松了一口气,又想起这人昏迷前故意暧昧地在自己脖颈处滑动手指。
  好不容易压下的反感卷土重来。
  理查德既然不是恋|童|癖,为什么还要刻意对我做那种行为……
  “噗嗤。”
  一声闷响,拉回了公爵跑偏的思绪。
  她定睛一看,发现弟弟把云|爆弹塞回了口袋,又掏出了一支碗口粗细的注射器,兴致勃勃地插进了理查德手腕上的动脉,提拉针管。
  公爵:“……”
  弟弟究竟和理查德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种型号的针管往动脉里插真的没问题吗。
  她迟疑了几秒钟,很快就决定袖手旁观——即使刚才理查德的行为只是单纯搀扶自己,不小心碰到了脖子和耳朵——一个是幼稚单纯的未婚夫,一个是背叛自己的属下,该帮哪个显而易见。
  ……哎,这么说来,明明见到背叛者,最愤怒的人应该是我自己吧,为什么我毫无波动,还把理查德的脸都忘了啊。
  “你又走神了吗,咕咕。”
  弯腰使用巨型针管的狄利斯突然说——抽血很快就结束了,但他再次从自己仿佛海纳百川的神奇口袋里掏出了一大袋不明药剂,咕噜噜灌进针管后续上了第二针与第三针:“从你见到他开始,就不停在走神。”
  公爵:我见到这个人才不过几分钟。认出这个人才不过几十秒。
  “是有什么需要仔细思虑的要紧环节吗?可以告诉我,咕咕,你知道我非常擅长思考。”
  公爵:不,我只是担心待会儿要不要帮你找地方挖坑埋尸。
  “为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这只从废液缸里爬出来的草履虫有什么好看的吗?如果你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准备霉菌实验的样本供你观赏。”
  公爵:不要把“霉菌实验的样本”说成“亮晶晶的宝石”一样。而且这明显不是草履虫,这是一个会在你的针管下抽搐翻白眼的人类。
  “咕咕……啊,你不肯告诉我呢。你盯着他看的原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吧。”
  公爵: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进行不间断的嘴炮输出,你给我说话的时间了吗,啊?!
  最终,她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狄利斯——后者手上的动作在他说话的时候仍旧行云流水,并稳定地用巨型针筒抽取了一袋崭新的粉红色药剂,打入第四针——“弟弟!把针管□□,先听我说话!首先,这不是草履虫!”
  旁边还有一个年仅七岁的人类目击者,就算我帮你挖坑埋尸,此时也请你稍微收敛一点吧,要知道面对幼儿,手刀失忆是有一定风险导致她们脑瘫的!
  公爵头痛地琢磨着如何帮弟弟善后(明显地上这坨玩意儿只能料理后事了),同时非常坦诚地回答:“其次,我之前没有‘一直盯着他’看,我只是‘一直盯着他的肌肉’看。如果你非要喋喋不休地逼问我具体回答,弟弟,我主要盯着他的肱二头肌和臀大肌。”
  前者能稍微看出挥臂与击打的力量,后者能看出负重行军的耐力——上过战场的士兵在这两个部位总是与常人不一样的,辨识度很高。虽然还有其他更好辨识的部位,但那些部位都被得体的衣服遮住了,腿部和肩部相对而言比较明显。
  狄利斯:“……”
  伊莎贝拉和他对视了几秒,发现这货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针管(凶器),捡起遥控器把机械蜂群收了回去,又起身站起。
  狄利斯把火铳、药剂袋子、针管、遥控器尽数放进口袋里,让蜂群飞进一个小小的水银瓶子里,然后,拍拍自己神奇的大口袋,神色镇定地转身,走向长廊外。
  公爵莫名其妙地看着这货平静离去的背影。
  数秒钟后,她又看着这货平静地走了回来……手里端着一把还在嗡嗡作响的园艺用电锯。
  不远处的绿化带,仿佛传来某个无辜园丁的追打声。
  “喂!喂!莫名其妙的,我这里木头还没切完——你是谁——抢劫啦!抢电锯啦!喂!”
  狄利斯摆弄着电锯,并极为反常地——露出了虚心请教的目光——“关于人体肌肉,我的确没有你这么了解,咕咕。你能告诉我,肱二头肌和臀大肌具体在哪里吗?”
  悬停在地上那坨东西头顶的电锯:“嗡嗡嗡嗡。”
  伊莎贝拉:“……”
  啊,头好疼。
  【五分钟后】
  当然,狄利斯并不是一个说干就干的武斗派。
  ……狄利斯也没有与这种行为路线相称的武力值。
  被他一连串反常行为吓得心惊肉跳的伊莎贝拉,成功捂着胸口被吓出了成年状态——感谢情绪一激动就会变化的设定——在公爵转变之前,她无可奈何地给了一旁的小玛丽一记手刀,让她暂时失去意识;在公爵转变之后,她无可奈何地准备再给端着电锯散发阴气的弟弟一记手刀——狄利斯看着她不说话,墨蓝色的眼睛写满委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公爵……公爵镇定地拉拉他刚才脱下来披给自己的大外套。
  并把手刀改成了揉耳朵。
  “适可而止。”她哄道,“听话,弟弟,把电锯放下,具体的事我们回家再谈。”
  “你帮着他。”今天格外反常,格外不听人话,格外胡搅蛮缠的嘴炮控诉道(一边稍稍低头给未婚妻揉耳朵),“你为什么要帮着他?根据传记里记载的,他背叛了你,所以我就算一电锯切下去——”“你没用电锯切割过人体,弟弟,我很清楚,你连针对小青蛙的**解剖实验都没做过。”公爵揉完了耳朵,改为揉脸,“我知道切割人体是什么手感,弟弟,我觉得你一定会手滑切到其他的地方——而今天我身上这件小彩虹护袖是你亲手织的,我不希望它在埋尸过程中沾上脑浆或者胃液。”
  非常幼稚的机械师先生放下了电锯。
  非常无耻的机械师先生揉了揉眼睛。
  “我很生气,咕咕。”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这么大气……哎,好了,别揉眼睛,过来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弟弟表现得这么反常不仅仅是出于嫉妒,的确有些深层原因,还涉及了一些真相的问题……
  但我还是要说:啧啧啧。
 
 
第96章 燕尾哪有长鞭好玩
  命运不是一只雄鹰,它像耗子那样爬行。
  ——引自英国作家伊丽莎白·鲍恩暂且没有追问狄利斯为何突然出现(他不是应该在研究所研究奇奇怪怪的项目吗,还有那个水银瓶里的机械虫子是他什么时候造出来的啊),为何突然对理查德发起袭击——“你去学院门口等我,弟弟。”
  重新变为成人体的伊莎贝拉拢拢大衣,抱过地上昏迷的小玛丽:“我得先把这孩子送到她父亲办公室那儿。”
  原本就是打算来查查怀特那个恶心玩意儿背后的打算……刚才,理查德出现之前,玛丽已经把公爵领到了怀特办公室的教学楼前,并叽叽喳喳地告诉了她相应楼层数。
  狄利斯不赞同地皱皱眉,刚要表示反对,远方的追打声却逐渐逼近。
  “就在那边!就在那边!刚才一个莫名其妙来抢我电锯的流氓……”
  这是受到惊吓的园丁。
  “……果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名不虚传啊。洗手间明明建在另一边……”
  这是钱德勒院长。
  “哼!我看,这些都是借口!哪有一见到合作方,就扬言说自己要喷射性呕吐,并往洗手间里逃的奇葩!”
  这是忿忿不平的所长。
  公爵:“……”
  弟弟拉仇恨的天赋,还真是历久弥新啊。
  她抱紧小玛丽往阴影里退了一步,面对狄利斯不甘不愿——并还想“嘤嘤嘤”,见鬼,为什么我能看懂——的眼神,指指自己。
  ……没带宽檐帽,没有弄假发,没有戴美瞳,扎眼的白金色长发与红色眼睛,极富标识性。
  只要是个听过几句“那位公爵目色赤红”之类诗句的家伙,都会把她和卡斯蒂利亚公爵联系在一起。
  更别提,她脚下还有团接近断气的玩意儿。
  “……我知道了,咕咕,我去把他们引开,一小时后学院门口见。”
  狄利斯只能转身离去,谁让把未婚妻气狠、又制造了脚下那团玩意儿(理查德)的人……是他自己呢。
  见状,伊莎贝拉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
  她蹲伏在长廊后的某颗立柱后,静静等待了很久,直到不远处的人声消失,才走出阴影。
  公爵低头看看怀中的玛丽小姑娘:依旧是昏迷状态,嗯,很好。
  就这样把她放在怀特那里,盖好毯子后便去学院门口找弟弟吧。关于理查德,我必须要和弟弟好好谈谈……调查的事暂且搁置在一边。
  然而,伊莎贝拉根本没有意识到——从她在教室门口,背着书包准备离开开始——那一步是她离开这儿唯一的机会,但她却选择了放弃。
  响应了玛丽的呼唤,和理查德偶遇,观察到弟弟的反常……如今,又来到了怀特的办公室门口。
  文学家们都爱把命运比作“咕噜噜”旋转的车轮,这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命运这玩意儿的不可逆转性。
  让命运车轮停止转动的机会往往只有一次,但它也许不过是微乎其微的一小步路,藏在一些被忽视的小细节里——所以,人类在命运面前如此渺小。
  即便是恶鬼公爵,也这么渺小……吗?
  【五分钟后】
  “这栋办公楼的第三层,上楼后左手第四间办公室……没错。”
  伊莎贝拉抱着玛丽,确认了一下门牌上的名字,便试探地旋动了一下门把手。
  ……门没锁。是走得匆忙吗?
  对了,怀特好像是弟弟那个研究项目的合作方……怀特现在应该也在那个研究所里吧,弟弟对我提过,他怀疑神殿联盟也在研究那种奇怪的火铳。
  伊莎贝拉不知道狄利斯早已拼凑出了全部真相,她回忆起的这则信息,是很久之前狄利斯随口的推算。
  既然怀特正在那个研究所里工作,玛丽又说过“爸爸不允许陌生人进办公室”,伊莎贝拉的动作就不再收敛了。
  她大大方方地推门走进办公室,又自然把门反锁——进门后就是一条华丽的三件套沙发,伊莎贝拉抱着玛丽走过去,把小孩放下,用沙发的抱枕轻轻垫起她的脑袋。
  “不知道怀特什么时候回来,一直躺在这儿会着凉吧……”
  因为在“幼稚弟弟”与“真正的七岁小孩”之间选择了前者,果断给了后者一个手刀令其物理失忆……公爵难免有点愧疚。
  她想了想,觉得不能直接把孩子扔在这儿受冻,要去给她找条毛毯才行。
  伊莎贝拉直起身,左右环顾一圈。
  办公桌,书架,文件夹,几株绿植,雕刻精美的小茶几,还有一个用来彰显财力与品味的酒柜。
  装潢低调而不失贵气,是那些被器重的精英学者们通俗的风格,公爵在机械师议会那儿见过很多。
  ……倒不如说,同为学者,狄利斯的办公地点奇葩到“魔幻”——会飞的钟楼,会说话的龙影,会唱歌的仪器和喷墨水的天鹅餐巾——啊,物似主人型,物似主人型。
  公爵想到什么,无端微笑起来,又很快甩去了杂思——毕竟在当事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因为当事人的趣事露出微笑,让她感到有点窘迫。
  “如果是按照统一的风格……那边会有一个休息室吧。”
  伊莎贝拉走向办公桌,稍微偏头检查了一下——果然,就在酒柜后,被办公桌遮挡住的视觉死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单间。
  “休息室里应该有毯子……”
  伊莎贝拉走进去,照习惯反锁了休息室的门(这样可以避免敌人从后方突然袭击,这是士兵的后遗症),稍微打量了一圈。
  休息室面积很小,一张单人床,一大捧束在床边的丝绸床帐,以及一只高大的、几乎占了一整面墙的深色木柜。
  “……就算没有毯子,柜子里也肯定有衣服。”
  公爵走过去,拉开柜门。
  ——下一秒,她的瞳孔猛地放大。
  柜内被木板分为简单的两层:上层悬挂着一件她分外眼熟的黑色燕尾服,下层则是一只透明的玻璃盒。
  玻璃盒内,静静躺着属于卡斯蒂利亚公爵的长鞭。
  【一个半小时后】
  理查德恢复意识时,还以为自己正处于数年前的战场上——每一块骨头都在震颤、发痛,奇奇怪怪的地方淌着奇奇怪怪的血,嘴巴里有着血液的腥味,视线范围内一片烧灼的火红,还时不时出现黑色的斑块。
  火红。黑色。
  红。黑。
  “公爵……”
  记忆里,一道泛着铁锈味的黑影掀开了尸体——一场爆炸后的余威,扎满了弹片的尸体被卷起的烟尘高高弹起,继而压在理查德身上,让他险于死于窒息——【还活着?还活着就站起来。】
  “这是怎么了,理查德队长?”
  他眨眨眼,把那个回忆中的影子去掉,看清了现实中的画面。
  红色是即将下落的夕阳,黑色……仅仅是刚从昏迷状态苏醒后,视网膜出现的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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