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夫太爱我了怎么办——元真羽
时间:2020-08-25 09:31:47

第65章 江家九爷
  “前辈您……您到底是谁?”
  男子抬手将纱帘往帽檐上一搭, 看着姜虞震惊的神色,笑道:“怎么,觉得我的容貌很是眼熟么?”
  岂止是眼熟, 简直是惊悚!
  姜虞不料他如此直白,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男子道:“不要害怕,若是你非要我说出个身份来,那我姑且可以算作此地的主人吧。”
  姜虞道:“您真的是那位太太太叔公?”
  男子扶额苦笑:“别在‘叔公’前头加那么多个‘太’字,把我叫得好老。”
  姜虞不禁抬手轻轻捂唇, 一副口快失言的模样。
  男子道:“你刚刚是被我这张脸吓到了吧?”
  姜虞实诚地点了点头,感慨道:“前辈您长得实在和江玄太像了, 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姜虞一直以为那位传说中的太叔公辈分崇高,想来应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不成想居然是个俊美的中年男子, 焉能不震惊。
  这保养得未免也太好了吧。
  男子笑道:“我瞧思余那张脸不错,就照着他的模样描摹了一张面皮, 你觉得如何?”
  什么?
  姜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脸上戴的是人皮面具?这不是您原本的模样吗?”
  男子失笑:“仙门中人, 还需要用什么人皮面具,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障眼术法。”
  话音才落,搁在男子脚边的钓竿忽然一动。
  男子抬起一根手指往唇边一比, 示意姜虞噤声,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过身去, 弯腰拾起钓竿, 运臂一抬,钓竿高高弹起, 钓线尽头勾住一尾大头花鳞金鱼破水而出。
  那条大头金鱼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弧线, “哗啦”一声,准确无误地落入男子脚边的木桶里, 溅起不小的水花。
  男子将小杌子和钓竿收入储物灵囊中,提起木桶,对姜虞道:“可巧,我这鱼总算钓上来了,我顺路带你出去吧。”
  姜虞赶紧拱手行礼道谢:“多谢前辈。”
  这位太太太叔公显然是个随和健谈的长辈,一路上害怕姜虞拘谨,总是有意无意地逗引她说话。
  姜虞自是喜欢这样平易近人的长辈,但无奈的是这位叔公的脸实在给了她太大的压力。姜虞每次抬眸看到,就会想,等江玄人到中年的时候,是不是就长这个样子呢?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开始走神。
  因此姜虞只好垂着眼,不敢多看这位叔公,目光四下游离,扫过男子手中的木桶时,忽然发现桶中的花鳞金鱼鱼腹朝上,一动不动地漂在水面上,瞧着竟是死了。
  姜虞惊道:“前辈不好,你这鱼儿死了。”
  男子瞥了一眼,无所谓地说道:“死了就死了,待会还省得杀了。”
  姜虞:?
  “杀?”
  “对啊,不杀怎么吃?”
  “吃?”
  吃金鱼?
  男子一脸慈祥地说道:“思余重伤刚醒,我打算亲自下厨炖个鱼汤给他补补身子。”
  姜虞:……
  姜虞觉得这位叔公好像对可以拿来炖汤的鱼类品种很有些误解。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理念,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拉江玄一把。
  不然这位德高望重的叔公真拿金鱼炖了锅鱼汤给江玄,他到时到底是喝呢,还是不喝呢?
  “前辈,能用来吃的那种鱼叫食用鱼,像金鱼、彩鲤这种,是用来观赏的,叫观赏鱼,一般没人吃。”
  男子讶声道:“竟是如此吗?”
  姜虞:“……是这样的。”
  男子双眉微蹙,思索道:“一般没人吃……那也就是说,其实还是可以吃的,对吧?我特地钓上来的,不吃好像有点可惜啊。”
  姜虞:“……我觉得江玄应该、大概、很有可能,不会喜欢吃金鱼。”
  男子道:“这样么……”
  说着,忽然伸指往胖头金鱼头上一弹,叱道:“兀那胖头鱼,安敢装死?”
  就见那原本腹部朝上的金鱼忽然翻了个身,神气活现地绕着桶壁游起来。
  姜虞忍不住道:“这年头金鱼也这么精了?居然还会装死?”
  男子道:“毕竟也在那湖里活了百八十年了,可能快化精了吧。”
  姜虞:“……那您还炖它吗?”
  男子沉吟道:“我再斟酌斟酌……咦,到了。”
  姜虞抬眸朝前望去,只见一座月洞形的乌漆院门近在眼前。她向这位“年轻的”太太太叔公道过谢,便拄着拐杖出门而去。
  男子看着姜虞走出院门,才提着木桶转身往回走。走出几步,忽又驻步停下,眸光涣散,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口中机械地重复道:“金鱼是观赏鱼,不能吃,不能吃。思余不喜欢吃金鱼,思余不喜欢吃金鱼,思余不喜欢吃金鱼……”
  一连念了好多遍后,涣散的眸光才渐渐聚拢,恢复正常的神采。
  男子先是提着木桶走回湖边,把倒霉的花鳞金鱼放生了,然后便去了江玄养伤的住所。
  他刚进院子,绿毛龟就拱开铜钱草,从石龛里爬出来,谄媚地说道:“九爷,九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年更比一年俊啊。”
  这位太太太叔公当年排行行九,故而他未退隐前,江家之人皆以“九爷”相称。当然,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年的旧人都已故去,唯余他一人尚留在这世间。
  九爷踱步走到石龛前,从袖子里摸出一条肉干喂绿毛龟吃,抬眸乜了一眼屋门紧闭的主屋,问道:“思余这是怎么了?”
  绿毛龟哼唧唧道:“他自己作的,人小姑娘好好地来看他,他竟把人扫地出门了。这会子肯定躲屋里哭呢。”
  九爷轻轻拍了绿毛龟的头一下,训诫道:“你要是不想被他炖成王八汤,以后少说这种话。”
  绿毛龟哼道:“好吧,九爷说咋办就咋办。唉,肉干还有没有呀,再给一条呗。”
  九爷又拿了条肉干喂绿毛龟。
  这时屋门开了,那丰姿隽爽的少年自屋内步出,躬身下拜,徐徐施了一礼:“叔公。”
  九爷拾阶而上,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屋中细说。”
  二人进了屋,九爷坐榻,江玄搬了把酸梨枝靠椅来坐在下首,脸上的倨傲之色尽收,显然对来人甚为敬重。
  九爷问道:“之前给你的那只神机傀儡想来是废了?”
  江玄如实道:“被我烧了。”
  九爷又问:“你此去游仙村,可寻到梵海青灯的灯芯了?”
  江玄摇首道:“我不知道她把灯芯藏在了何处。”
  “我听说你们此次前往游仙村救人,遇上他人有意设下的‘三恶道阵’,险些命丧荒野。这件事情,你是如何看待的?”
  江玄答道:“‘三恶道阵’必定不是龙女相思所设,定然是他人所为。既然有人设阵杀人,必然有他要达成的目的。思余目下暂有两个猜测。”
  “一,此阵出自太阴宫之手。”
  “此人先是设法放出消息,令巡游边境的西门家弟子探查到非比寻常的异动,引得西门独秀亲自带人前往,再借西门独秀将我们几人引过去,要我们自相残杀,借此挑动仙门内乱。”
  九爷道:“你这猜测不无道理,但逻辑太过牵强,且不可控的环节太多,我若是太阴宫,即便是想要挑动仙门内斗,也绝不会布置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阴谋。”
  江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思余所想与叔公一样。既然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太小,那便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了。这布阵之人——是冲着我来的。”
  “扣下西门独秀,势必要惊动眉山夫人,而惊动眉山夫人,就一定会逼着我亲自前往游仙村寻人。他想不留痕迹地杀了我,可惜计划不够缜密,功亏一篑。”
  “他知晓我的身世,甚至知晓我与眉山夫人关系不和,但又不知道眉山夫人手中握着我的本元命灯。这代表此人一定离我很近,但又不够近。”
  “你觉得此人便是当年设计屠杀了游仙村的人?”
  江玄勾唇冷笑:“我找了他十多年,始终毫无破绽。这次他既然按捺不住出手了,我焉能放过机会?”
  九爷长叹一声,幽幽道:“思余,对你来说,报仇真地如此重要吗?”
  江玄微微一怔,长睫低垂,反问道:“那游仙村老老少少一百多条人命,便这么算了么?”
  “叔公莫非也是来为眉山夫人做说客的?”
  “叔公难道是想劝我,江家少主的人生,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人生,而游仙村中那短短数年时光,对我而言不过是个阴差阳错的梦幻泡影,那些沉重的血仇,本也不该由我来背负?”
  九爷似是被问得一窒,许久才道:“你原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多话不必我再多说。我不过是想问你一句,若追逐仇恨,需要你舍弃一些事物呢?”
  “何等事物?”
  “比如,姜家那个小姑娘。”
  江玄面色微变,不禁沉默了。过了一会,才道:“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还波及不到她。”
  “哦?可我看这回出去,她身上亦带了伤回来?”
  这次江玄终于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在太阴宫那几年,拜师于朽蛊道人门下,少年身边所能接触的都是阴险奸邪、手段残忍之辈,为求自保,他不得不变得和他们一样。
  恶人的生存之道,就是“宁愿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贪婪、自私,为了一己之欲什么事都可以做。
  他如此浑浑噩噩又充满绝望地过了很多年,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这么做不对,他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然而白纸早已被染黑,又怎么可能再变回白纸呢?
  他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
  恶人想要什么,必然是要千方百计地夺到手里。
  少年眸光深沉,阴戾地开口道:“我想要的,我自然也能护得住。”
  九爷笑道:“不要这么认真,叔公与你说笑的。我今天来看你,只是有几句话,想当面再和你提一遍。”
  “眉山夫人可以将本元命灯还你,但你不能要回来。”
  江玄咬了咬牙,闷声道:“思余领命。”
  “我时间不多了,你尽快为我找回梵海青灯和符箓金册吧。过些时候春江水暖,冬藏仙府广收游学弟子,你也是时候该去冬藏仙府走一趟了。”
 
 
第66章 舍不得
  姜虞和阿瑛一起回到江家驿站, 先去拜见了眉山夫人。
  眉山夫人听姜虞说完江玄的反应,脸上神色淡淡,倒似早已料到会有此结果。
  掌握了本元命灯, 等于掌握了一个人的生死。这样重要且敏感的东西, 姜虞实在不敢为江玄收着,一转手,就又还给了眉山夫人。
  她倒不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被那小变态气得恨不得拿出本元命灯捏死他,她是怕自己万一护不住这东西, 反倒害了江玄。
  姜虞又陪眉山夫人说了会子话,见眉山夫人愁容稍解, 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刚回到驿站客房,就见小和尚空空如也坐在隔壁门前, 身前放着一口金钵——正是花衣僧遗落的大德金钵。
  他紧紧盯着那口金钵, 憋得满脸通红,像在跟一股无形的力量较劲。
  姜虞拄着拐杖走过去, 奇道:“空空如也小师父, 你这是做什么?”
  小和尚掀眸瞧了她一眼,额上渗出细汗,憋着股劲道:“虞施主, 我在……我在与金钵中的怨魂交流。我想渡化他们,金钵中的怨魂却百般拒绝,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姜虞听完, 摇头笑了,将拐杖往门边一靠, 坐下来, 瞧着空空如也,笑问道:“空空如也小师父, 若是我现在劝你别做和尚了,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空空如也瞪大双眼,吃惊道:“小僧一心皈依我佛,从未起过任何背离我佛的念想,虞施主缘何有此一问?”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僧是断断不可能不作和尚的。”
  姜虞问道:“为什么呢?谁规定你一辈子都得当和尚?”
  空空如也被问得一愣:“这……无人规定,可是……”
  “那么是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作个逍遥自在的凡夫俗子不好么?瞧你当了和尚,酒喝不得,肉吃不得,男女之情,更是连想一想都要自我谴责半天,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
  空空如也听到“男女之情”四字,羞得满脸通红。
  “可是,皈依我佛是为了渡己渡人,并不是为了贪图享乐,不可用‘有没有意思’来衡量啊。”
  姜虞摸了摸下巴,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了几下,眸如星子,清亮透澈。
  她狡黠地笑道:“然而对我这种俗人而言,选择做一件事,必然是先奔着对我有没有好处,我做这件事是否开心去的呀。我可没有小师父你那样‘度己度人’的大誓愿。”
  空空如也愕然道:“仙门弟子,难道不该以锄强扶弱,扫荡天下罪恶为己任吗?”
  姜虞啧啧有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道:“小师父,这便是你的误解了。对于大部分俗人而言,‘做好人’还是‘做坏人’,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而这一念,便是利益。”
  “利益?”
  “简单来说就是,比方说这次在游仙村中,你和江少主还有叶师兄,都被魔眼所惑。若是当时你失了理智跑来杀,抑或我必须杀了你才能活着离开游仙村,那我少不得只能狠下心来当个坏人,将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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