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暴君心上的娇娇——明月满枝
时间:2020-08-27 08:30:47

  老燕王重重咳了几声,将手伸出想要握着燕寒时的手,可少年只立在原地,用通红的双眼瞪他。老燕王只得道:“罢了,罢了。是孤对不起你,只求你,撑起燕国,撑起燕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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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早已泪流满面,却尤不自知,只喃喃道:“当时天降大雨,与我出生时一模一样,我跪在雨中看着兵士将他的尸体安置,旁人都在说、说我‘克母杀父’,说如今都得到了印证,若不是我,我母亲不会死,我的父亲也不会死,我是不详之人,凡是与我亲近之人,都、都不得好死......”
  他一顿,双拳紧握,眼中杀光顿现:“我不甘,既然说我天煞孤星,为何要将王位传与我?我不甘心!既然已经决定要放弃我,为何死后却要对我说出那番话!”
  他的情绪已然失控,拳头重重的落在桌案上,震落一地的碗碟,忽的侧眸,阴恻恻的盯着身旁的女子。
  只见她端坐一旁,眉头都未皱一下,只用澄澈的双眸盯着他血红的眼,便是这毫不畏惧的目光,让他的心间忽然一痛,“我的出生就带着罪孽,死的人本该是......”
  “不是的。”李娇的视线落在他被碎瓷片划破的手掌上,面色未变,道:“没有任何的孩子是带着罪孽出生的,大王也是一样。”
  她指了指燕寒时的手掌又指向被他放在一侧的大刀:“若不是大王,燕国现在早已被强国覆灭,是你将燕国推向了九州强国的地位,若不是你,燕人现在早已被当成奴隶,或许早已丧命,并不会如现在这般,有家有食物,他们早该四散飘零了。”
  燕寒时问道:“公主、真的是这样想的?”
  李娇点点头,见他的脸色实在不好,便笑了下,安抚道:“大王现下应该去榻上休息,你瞧瞧你满身的伤痕,若是落下了病根,燕国没了您护着,只会走其他国家的后路。”
  许是因为烛火的缘故,燕寒时竟觉得现在的她尽是温柔。
  李娇的目光不错的落在他的脸上,眸中亦是泪光点点,是、是在心疼他吗?燕寒时的脸颊忽然烧红,直直起身,道:“我现在就去休息!”
  走了几步,猛然撤回,在她身旁站定,“公主不许走。”外面雷声已止,但大雨仍哗哗作响,如今夜已深,他满脸的祈求。
  李娇只愣了一会儿,点点头,难的的好说话。
  提步走向了床边,见燕寒时也大步跟了过来,她也毫不顾忌他的身份,只吩咐道:“劳烦大王将躺椅搬过来,我便坐在这里,您尽可安睡。”
  “这、这如何是好!”他本想说让她睡塌,他一个粗人,在哪里躺着都是好的。可是女人却伸手捏起眉头,满脸的烦躁,他又怕惹恼了她,只得将躺椅搬过来放在床侧,铺上了柔软的棉毯。
  “公主躺下吧。”
  李娇嗯了一声,随意拿起他放在床侧的兵书,将烛火放在小几上,便掀开书页慢慢的看着,并不去管身旁站着的男人。
  这是头一个雷雨夜,他不是一个人缩在角落处恐惧到发抖,也不是发疯到被铁链栓起弄出满身的伤痕。
  他是有人陪着的,嘴角不自觉的扯出抹笑意来。
  翻书页的声音响起,他看女人看书看得如此认真,只以为她不知道自己正在看她,毫不收敛自己眼中的炙热,一寸寸的缠绕在她的身上。
  李娇侧了下身,又侧了一下,猛然转头瞪他:“大王挡住光了!”
  他这才慌然移开身子,待上了床榻,侧头盯着她道:“夜里看书伤眼睛,公主莫要多看。”
  李娇烦闷的嗯了一声,“我知道,”顿了一下,怕他又出言打扰自己,“大王快些睡吧,不要再出声了!”
  她大概是第一个敢如此出言训斥自己的人,燕寒时偷偷想道。
  可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反倒是因为她自然而然的语气,让他心里生出两人是亲密的感觉。
  这样的认知让他浑身都舒坦了起来,甚至都快盖过他这二十多年来对雷雨夜的恐惧。他悄悄的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待反应过来后又连忙将嘴捂住。
  过了一会儿,偷偷瞧她一眼,见她没有瞪自己,这才放了心。听着女人清浅的呼吸声,慢慢的沉入了睡乡。
  屋内安静了下来,后背也没了男人炙热的视线。李娇这才将书籍合上,转身盯着燕寒时的面容。视线发散,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人。
  继而嘴角扯出了抹苦涩的笑意。
  眼眶里有泪珠在打转,她并没有伸手擦去,而是任它流了下来。
  “没有哪个孩子是带着罪孽出生在世上的。”
 
 
第31章 三十一朵娇花
  尤氏迫切的想要有个孩子, 一个男孩。
  她虽然是贵族之女,但嫁给国君数载,只为他诞下一位公主, 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可是国君却日日流连沈侧夫人的宫中,并不多来她这里。
  后来幸得老天垂怜,她终于有孕,只不过还未将好消息告诉国君便听到沈柔也有孕的消息。
  她本就不是个好争抢的性子,只想着诞下男婴后, 便再无挂心事, 只安心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便是。
  后来确实如她所愿, 是个男婴, 只不过......
  当时尤家只是贵族,父亲年迈已不在王庭主事,她的两个弟弟一个刚入兵营,另一个年纪尚小只在家中读书。
  王宫之中本就多诡谲云涌, 她身边得力的人又少,当时她抱着刚刚诞生的男婴,绝望的看着手拿尖刀要将自己与怀中婴儿杀死的产婆, 哭着哀求。
  她与沈柔一同生产, 身为正夫人, 却得不到妥帖的照顾,反倒是国君连同宫中技术好的医工、产婆都去了沈侧夫人宫中,她在内殿孤立无援, 身下还在流血,已是气息奄奄。
  幸亏当时守在外面的尤丹青见势头不对,冲进了屋里来,他的手向来是干净的, 是沾染书香的,却为了他懦弱的姐姐拿起了屠刀。
  尤丹青将内殿的人全都解决掉,十几岁的少年郎跪在地上,哀求道:“阿姐!此子若是留在王庭,你可有几分把握能够保全他?”
  当时李国国力强盛,沈柔正得国君恩宠,风头正盛,尤氏与她相碰只会将自己弄得头破血流。
  尤氏沉默许久,紧盯着怀中的婴孩,终是摇了摇头,将早就准备好的平安锁放在襁褓之中,流着眼泪亲了亲小男婴的脸颊,而后将他递到了尤丹青的怀中。
  “找户好人家,是我没有用,谁都护不住。”
  自从她诞下死婴的消息在王宫中传播后,国君便再也不曾来看过她。宫中人皆说那男婴是不祥之物,不仅害的尤夫人失宠,更是让她的身子亏损再不能侍寝。
  尤氏并不在意,她只知道,那名男婴不必在宫中受到攻击,亦不必小心翼翼的活着,她就知足了。
  可是.......却苦了她的娇娇。
  小小的女娃娃,一心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每次都会趴在她的塌边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贴在她的肚腹上轻声的哄着。
  得知阿娘肚子里的娃娃没有了的时候,小姑娘坚强的没有哭,反倒是安慰尤氏。
  后来李娇渐渐长大,李国国力逐渐衰弱,世人皆将罪过归于尤氏那未下生的死胎,每次被她听见,总会上去与人理论,句句皆是维护。
  即使她与那名男婴从未谋面,但在李娇的心中,那一直是她期盼着降生的弟弟,是值得世间最美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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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娇从回忆中抽身,早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她长大以后第一次哭,她从来知道哭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情,可是今天燕寒时的一番话却勾起了她对过往的回忆。
  她用帕子将脸上的泪珠都擦干净,不愿再去想那些令她伤感的事情,刚要闭上眼睛,却听男人大喊了一声。
  随后又是几声低低的带着哀求的语调,唤道:“娇娇......”
  “......”
  李娇只当自己听不见,将眼睛紧紧闭上,但过了许久,男人的双手胡乱动了几下,待摸到她搭在躺椅上的手时,立马紧握在掌中,气息这才平稳了些。
  他哭的时候,是惹的李娇心疼了些,可是他现下睡得好好的,却平白握住自己的手,便是她今夜再想压抑情绪也受不住,只狠推了他一把。
  燕寒时立马睁眼,警惕的盯着女人,待看清是李娇时,这才放松了下去,问道:“怎么了?”
  李娇并不回答他,只将薄毯扯开,将自己浑身都盖了起来。
  见她如此,男人只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探身上前想着将薄毯扯扯,露出女人的脑袋来,但他还未碰上,便听李娇闷声一句要他别碰,放在薄毯上的手这才拿开。
  “好,我不动,你快睡吧。”
  他想了一会儿,将烛火吹灭。屋内霎时黑了下去,而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将身子往外移,伸手小心的扯住落在一侧的薄毯上,这才安下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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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娇昨夜睡得并不是很好。
  但因她在北燕是质女的名义,虽然在宫中居住,但王宫中并无后妃,姒太后也托病静养,是以自在的很。
  她回金凤殿又小睡了一会儿。
  映月站在殿外,见宫娥将早膳拿了来,这才将殿门打开,见李娇已经醒来,正斜躺在榻上读书,这才张罗着宫娥们进殿。
  宫中伙房特意为李娇开辟出一块地方,专门请了汉人厨娘。今日早膳便有李娇爱吃的蜜饯桔子、罐煨山鸡丝燕窝等,皆是香气满溢。
  桂香与映月分别站在两侧,映月目不斜视,只桂香一人盯着桌上的早膳吞了好几下口水。
  映月见此连忙斥责道:“公主跟前服侍,莫要做这样不入眼的动作。”桂香连忙低头应是,再不敢乱动,映月这才道:“想吃?”
  桂香连忙摇头:“奴、奴不敢!”
  映月笑笑,没了方才的严厉:“你要记住,公主最不喜欢咱们在身边服侍的做些小动作,你若是想吃,尽可以与公主说,公主她啊,只要你与她说的要求,哪怕是今日累了困了不想服侍,她都会应允的。”
  桂香被她说的有些动心,可是仍有些不敢,只小声道:“可、可我瞧着,公主脾气很大!”
  “大是大了些,不过都是唬人的。公主她的性子啊,最软了,只要你是真心待她的,她定也会待咱们好的!”映月说起李娇时,嘴角尽是笑意,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出来,这才将燕窝端进去,“公主歇一下眼睛,该用膳了。”
  李娇点点头,将书籍放下,端起燕窝小口的喝着,便听映月道:“今日厨房做的蜜饯桔子瞧着就好吃,公主也去尝一尝?”
  她摇摇头,“今日没有胃口,只喝些燕窝就成,我方才听你说桂香想吃?让她吃便是,你也一起吧。”
  过了一会儿,听寺人进来传报:“今日姒太后身体好些,正巧院中的玉玲珑开了花,特来邀请大公主前去一同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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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华宫。
  玲珑花香袭人,女子身穿湖绿色的曳地长裙,手中拿着一柄薄纱菱扇,正站在院外的玉玲珑花前,垂眸浅笑。
  宫娥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处找到了左静姝,上前道:“方夫人让奴好找!姒太后在殿内唤您呢,快随奴进去吧。”
  左静姝神色慌乱了一瞬,将身上的衣裳整理了一遍,这才跟着宫娥进了内殿。
  “姒太后。”她行了一礼,姿态恭敬温顺,让人挑不出错处。
  偏上首的姒太后沉了眉眼,斜靠在软塌上,道:“早便与你说了,不要这般生疏。如今你已嫁入方家,是我外甥方同明媒正娶的夫人,便与他一同唤我姨母才是!”
  左静姝低头,低声唤道:“姨母。”
  姒太后揉揉眉心,被她这幅小家子模样扰的头疼,只道:“本以为司马家的女儿该是个霸道性子,竟没想到跟个羊羔子似的!你既如此的性子,唯唯诺诺,连同儿都管不住,便不要回娘家哭诉,省的惹人笑话!”
  左静姝小声辩解道:“我没有哭诉,是阿爹在春芳居门口碰见郎君的。”
  姒太后斜睨她一眼,“自个管不住自家的郎君,莫要找理由。”
  女子捏着扇柄,咬了几下唇将眼中的泪珠忍下,低声道:“姨母教训的是。”
  正在这时,李娇进殿来。
  仍旧一身浅青色的长裙,只发髻堆高,插上了如意簪。额心点缀朵水红的水仙花瓣,浅浅笑道:“姒太后万安。”
  她到底是王室公主,只要王室还在一天,她的地位便一直摆着。
  姒太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的位置,本想握着她的手好生寒暄几句,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手还未碰上她的,便见李娇侧身去拿桌上的果子......
  李娇双手捧着果子,歪头朝着姒太后一笑。
  姒太后便只得将伸出的双手尴尬的收回,“公主远道而来,并未怪罪我体弱多病没去迎接,传言果真不假,大公主当真温柔敦方。”
  李娇向来是个随性的人,若是此前来到姒太后宫中定会假意与她寒暄的。但是自昨夜听闻燕寒时的遭遇,便不自觉地代入了自己。
  当时阿娘怀孕时也是身体康健,结果却诞下死胎,她一直便怀疑是宫人有人害阿娘,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今日再看姒太后,她满脸笑容,只是初见而已却做出这副亲近模样,只觉得心中不适。
  因此,李娇直言道:“即是传言,便是做不得真的。”见姒太后嘴角的笑意僵住,这才笑开:“我说笑话的,太后莫要当真!”
  “无妨。无妨。”
  气氛冷了下去,姒太后的脸色明显沉了不少,再不主动与她说话,只与旁边的妇人寒暄。
  李娇乐得自在,刚要伸手去拿盘中的糕点,指尖差些与旁人的触上,她连忙收回,眉头紧蹙起来。
  抬眼便见一侧的女子哆嗦着双唇,“对、对不起。”
  左静姝脸颊煞白,显然是被吓到了,李娇觉得诧异,她虽名声在外,可也不是如同燕寒时那般的煞名,这女子怎的这般害怕?
  她笑了一声:“为何要哭?”
  左静姝都快要哭出来了,结巴道:“我、我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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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静姝是有些害怕李娇的,加上方才又被姒太后训斥了几句,便越发的紧张起来。本想着吃些糕点缓解一下,差点又冲撞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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