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发家——清涴
时间:2020-08-27 08:33:02

  出嫁那天,沈钰背着沈梅出门,心下亦是酸涩。这姑娘极容易满足,被家人忽视也不恼,又极有毅力,自己那些书,她也看了个遍。如今她要嫁人了,就算嫁的对象是知根知底的陈恪,沈钰心里也很是不爽,暗暗磨牙:陈恪你要是敢欺负我姐,看我不揍死你!
  喜气洋洋前来迎亲的陈恪莫名身上一寒,还挺奇怪:现在天气还挺好,日头高高挂着呢,怎么就觉着凉了呢?
  一定是太高兴了产生了错觉!
  沈梅出嫁,李家人不可能不过来。上一回沈钰和李河闹得很不痛快,这会儿现世报就来了,必须得提防李河搞事情,要不然弄砸了神沈梅的大喜事,沈钰真的会想杀人。
  好在李河也没蠢到底,他还指望继续在沈钰身上扒点好处下来,又有李青山在一旁耳提面命,到底忍住了没说什么难听话。
  沈钰暗暗松了口气,等到喜宴结束后,进屋挑了原先备好的肉菜,给李青山和李河一人塞了一碗。
  李河立即满意了,这可都是肉啊,都能赶上过年了,喜滋滋地给了沈钰一个笑脸,还说了一堆好话:“上回是我犯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可是亲舅甥,哪有什么隔夜仇?说到底也是我想岔了,你是有大本事的人,肯定有自己的主张,真有好处,哪能忘记我这个二舅?”
  沈钰原本还奇怪他这二舅怎么转性了?听到后面立即放了心,还是熟悉的配方,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到位了些。愿意做表面功夫就好,沈钰微微松了口气,一般来说不要脸的总比要脸的难缠,李河原本混不吝的架势让沈钰头疼,他现在乐意披一层人皮,不管他心里打什么主意,好歹不会闹得太难堪。
  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和脸面,李河这个改变,对沈钰来说是好事。
  事实上,李河只是觉得他这个外甥不太好对付,硬的不行就只能试一试软的。这么一看,貌似还挺有效果。
  舅甥俩的想法完全不在同一频道上,结果却诡异地挨上了那么一丢丢的边,也是奇事一桩。
  李河得了好处,没再继续闹腾,美滋滋地揣着一大堆肉回了家。
  让沈钰一直悬着心的喜宴就这么过去了。
  三朝回门时,沈钰一见沈梅眉眼间藏不住的幸福之色就放了心,上前搭了陈恪的肩,挑眉笑道:“姐夫头一回上门,我这个当弟弟的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你。”
  陈恪无奈求饶:“你就别可劲儿折腾我了,我哪敢惹你这个小舅子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落了席,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不成想陈恪话锋一转,就提到了县学:“我爹说,县学里的教员鱼龙混杂,有本事大的,也有一门心思混日子的,乱得很。他托人打听了一下教员们的性情,我抄了一份过来,你瞅瞅。”
  沈钰接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登时笑道:“果然,成了家后心都细了不少,要是搁以前,你哪会费这个心思。多谢姐夫照拂啦!”
  后面那句话语调很是欢快,陈恪哭笑不得,无奈地看着沈钰,摇头道:“我每回见你你都是一本正经的发淡定样儿,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跳脱的一面。”
  沈钰微微摆手,随口道,“在自家人面前还这么端着,那多没意思。我本来年纪就不大,跳脱一点怎么了?”
  陈恪见沈钰说话间已经灌了好几杯酒下肚,不由失笑:“你这是喝醉了?”
  “这点酒还醉不倒我。”沈钰随手将酒杯一放,又问陈恪,“县学报道的时间要到了吧?”
  “还剩五天,你多带点厚衣裳过去。咱们这回可得住在县学里,每个月才有一次旬休能回家看看。这会儿正是换季的时候,可别少带衣裳着凉了。”
  沈钰点头,又问陈恪:“那我姐怎么办?”
  “只能委屈她先在家待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陈恪的人品沈钰还是信得过的,得了他的保证,沈钰也不再纠结这事儿,转而乐道:“这回去县学,应该能见到那个方安。我觉得他心里估计恨死了我,连着三次都压在他头上。这会儿估计正憋着劲儿,打算在县学里找回场子呢!”
  陈恪也笑,神秘兮兮地冲着沈钰眨眨眼,故意压低了声音:“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大名,已经传遍整个新安县了。梁县令还惋惜了一回,只恨你不是去年下场。不然的话,十四岁的小三元……嘿嘿,给你安个神童的称号都不过分!”
  沈钰秒懂,十四岁和十五岁有着微妙的区别,一个勉强还能算在“童”的范围内,一个已经能当半个成年人用了。梁县令的遗憾之处也在这里。若是新安县出了个神童,名声自然也不一样。
  沈钰却对这个神童称号的半点不感冒,他本来就是个伪儿童,好不容易长到十五岁,再把他划到儿童范围内,哪怕梁县令的初衷是为了他好,沈钰都想吐口血。
  不过,让沈钰没想到的是,去县学的头一天,就碰上了梁县令。
  梁县令对沈钰的印象极佳,早几年前沈钰就为他添了一笔政绩,又有县试点他为案首的奇妙缘分,考虑到沈钰如今的年纪,梁县令还怕县学里有人故意向他使绊子,特地过来瞧了瞧。
  结果这么一看,梁县令便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当年那个精致讨喜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了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梁县令心下更是欢喜。
  这一回进县学的秀才共有二十人,沈钰一报名字,就收到一束带着强烈敌意的视线,顺着这道目光看去,就见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青年正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沈钰心下已经有了猜测,笑眯眯一问,果不其然,这位正是那位倒霉悲催一直被自己压着的万年老二,方安同学是也。
  方安见了沈钰,脸色青白交替变换了无数次,正要开口,梁县令来了,差点没把他自个儿给憋死。
  梁县令对新晋秀才们的态度很是和蔼,一个个都关照了个遍,最后又把沈钰单独拎出来关心了一回:“上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小小孩童,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十五岁的年纪连中小三元,你可比我这老骨头厉害多了!”
  沈钰连道不敢,梁县令又仔细提点了他一番,告诉他县学的注意事项。这本该是上课时教员的台词,就这么被梁县令给抢了。教员心里很哀怨,又得重新准备词了!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门儿清,梁县令这是做给大家看的呢,意思很明白,沈钰是他罩着的人,其他想动歪心思的人都悠着点。
  事实证明,就算是县令,也不能替沈钰扛住所有攻击。
  这不,梁县令一走,某个一直被沈钰压着的家伙就黑着脸上前下战书了:“前几次都输给了你,我认了!县学每月都有旬考,我们再来比比,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你!”
  沈钰眯了眯眼,笑得一团和气,心里却吐了回槽:巧了,自己两辈子加在一起,考了大大小小无数次试,还真没拿过第二名。
  骚年,输得太惨可别心态爆炸啊!
  作者有话要说:  7号就这一更啦,8号三更补上
 
 
第29章 县学
  方安咬牙切齿地下了战书, 沈钰却压根没放在心上。这位既然能连着三回都被自己稳稳压着,肯定不如自己。今天一见,果然还是太年轻, 心态不行, 一见面就宣战什么的, 太中二了, 沈钰表示自己不想跟小屁孩玩耍。
  全然没意识到,他眼里那个“小屁孩”,年纪比他还要大得多。
  好在方安不知道沈钰的真实想法,不然的话, 估摸着就不是给沈钰口头下战书,而是要上演真人全武行了。
  陈恪对方安很是看不过眼, 非常有姐夫范儿地安慰沈钰:“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旬考之时见真章,他肯定赢不了你。”
  有了这么多年被吊打的经历,陈恪对沈钰的智商有一种迷之自信, 总觉得这家伙就不是一般人,生来就是来打击别人的。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整个新安县的童生,就没一个考得过他的。好些人还比他大一轮呢,照样被他吊打。
  沈钰对县学还挺好奇, 听完教谕的训诫后便领着陈恪转悠了一圈。县学建得很是庄严,布局十分讲究。进来的第一道门叫儒学门,进门后就是文昌阁, 里面供奉着文昌帝君,再往里走便是明伦堂,也就是教谕训导们讲课督学的地方,很是清雅。后面还有住宅图书馆,很是宽敞。
  沈钰围着这三座楼转了一圈,这才笑眯眯地跟着陈恪去了后方的宿舍。宿舍不大,条件却不错,因着前来进学的秀才较少,训导们便安排沈钰他们两人住一间房,倒也自在。
  沈钰自然是和陈恪住一间房,心下很是满意,这条件不错啊,比家里的茅草房强多了。
  整理好行李后,又有训导过来带路,沈钰他们这批新生这才去了明伦堂,互相认了脸熟。
  沈钰这才知道,整个县学总共就一个教谕和三个训导,还有不少教员。教谕相当于后世校长,训导是正式编制的老师,教员类似合同工,阶级分明。县学的课程与当初在陈秀才那儿学的差不多,同样以四书五经为主,还要学律法,功课比之前要重得多。
  课业重不重对沈钰来说完全无所谓,毕竟也是经历过魔鬼高三的大佬,没再怕的。
  最让沈钰感兴趣的是,县学每个月确实有旬考,每次考试,前三名都有奖金!
  第一名二两银子,第二名一两半,第三名一两。
  这实在是太好了!本来还不屑搭理方安的沈钰立即来了精神,就冲这奖金,我也不能输给你啊!二两银子,都够买一头肥猪了,这可都是肉啊!
  穷鬼沈钰瞬间心动了,同样意动的还有不少人。在场的秀才们家境殷实的不多,听着这丰厚的奖励怎么能不心动?便是家里不差钱的,也暗暗憋着劲儿,这可是名利双收的大好事,怎么都得拿一回奖金露露脸!
  方安的眼神一直放在沈钰身上,满是战意。沈钰不躲不避,含笑对上了方安的目光,空气中似乎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门儿清,这两人算是彻底杠上了。
  也有不少人跟陈恪一样心下犯嘀咕,第一第二不跟这俩变态争,向第三名进发也不错吧,一两银子,那也不少啊!
  教谕非常满意新生们这个状态,有目标才有动力嘛,现在一个个都斗志昂扬,这才是新晋秀才该有的模样!
  很好,趁着大伙儿劲头足,先来考个试吧!
  其他人还有点小懵,怎么刚到县学又要考试啊?
  沈钰却秒懂:应试教育的套路果然都差不多,现在考试,应该是为分班做准备吧?
  果不其然,教谕已经严肃地开口道:“朝廷重仕,对各大官学极为重视,你们在县学的一应吃穿用度,都由县学供给。皇恩浩荡,尔等更要勤学苦读,以报陛下恩德。
  县学分了甲乙丙丁四等班,以考试结果论,最好的在甲班,最差的在丁班。我可得提醒你们一句,中了秀才也切莫自大,若是连着两次未通过乡试,那便自己脱了这身衣裳回家去吧!”
  沈钰微微睁大了眼,没想到还有时间限制。仔细一想也是,县学给的福利极好,若是一直养着所有秀才,怕是也负担不起。给了时间限制,最多也就养一个秀才六年,不但能减轻县学负担,还能让学生有紧迫感。毕竟,对于爱面子的读书人来说,被赶出县学,那就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脸面全无。
  好在大伙都刚考完院试,便是有所懈怠,也不至于把老底全忘了。记忆力变态的沈钰自然更不用说,眼前已经浮现出四书五经的课本原文。
  教谕出的题,难度跟院试差不多,这回的考生只有二十人,考完当天就出了成绩。
  沈钰顺利地进了甲班,方安紧随其后,再后面是陈恪和两个年纪稍大的秀才。剩下的人就被分到了其他三个班中,就这样,沈钰这批新生,刚见面认了个眼熟就又被打乱了。
  县学的时间安排很紧,学校都是住校生,自然不能浪费早起和傍晚的时间。沈钰等人一来就感受到了县学的快节奏。
  早上卯时初就开始上早课,晚上要到酉时才散学,中间除了吃饭和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再也没有其他空闲时间,跟沈钰的高三时间表也就差个晚自习了。
  这样的压榨式教育效果很是显著,能考上秀才的智商绝对在平均线以上,这么一逼,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学得更扎实了,心下不由大喜,纷纷夸教谕训导们教导有方。
  在这样轻松明快的氛围中,第一次旬考,来了。
  方安卯足了劲儿要把沈钰拉下第一名的宝座,平时上课一直跟沈钰针锋相对,如今能有机会一雪前耻,方安更是拼命,惹得和他同住一间的周兴直抱怨,说是方安整夜燃着蜡烛,睡都睡不好。
  相比起来,沈钰就淡定多了。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半点没有临考压力。还能跟周兴一起吐槽方安,无形中就让人觉得方安落了下乘。
  教谕还特地问了沈钰一回,沈钰的回答很是淡然:“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胜负之心太重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委实有装某字母的嫌疑,但大伙儿还就都吃这套!读书人都讲究个处变不惊,淡定自若,沈钰这表现才是符合主流价值观的正确行为,方安那样把自己折腾成斗鸡的,只能得一个气量狭小的评价。
  估摸着方安回过神来后,更加想抄刀砍死沈钰。
  更让方安吐血的是,他昼夜苦读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结果竟然还是输给了沈钰那个不及他一半努力的家伙!
  这也太打击人了!
  方安完全没有拿了第二名的喜悦,又气又羞,狠话早就放出去了,被打脸的却是自己。方安也就跟陈恪差不多大的年纪,正是好脸面的时候,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钰对这个结果倒不意外,他虽然没方安拼命,但自有一套学习方法,学习效率比方安高多了。像方安这种不管不顾熬夜学习的方法,基本是事倍功半,睡不饱没精神,听课注意力都不集中,又得继续熬夜,恶性循环下来,方安还能拿下第二已经算是很能打了。
  第三名是郑温良,这位年岁稍长些,三十多岁,上回参加过一次乡试,遗憾落榜。在一堆学问扎实的前辈中,刚来的沈钰和方安还能勇夺前两名,委实是狠角色。
  沈钰也不客气,笑眯眯地从教谕那里领了银子,转头就招呼大家:“我年纪小,平日多仰仗师兄们照拂。得了这奖励,可得好好感谢一番师兄们。这样吧,大伙儿都收拾收拾,咱们去云香楼好好吃一顿,我做东!”
  其他人立即乐了,纷纷凑趣:“那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怎么都得把云香楼里的招牌菜都点齐了!”
  “不是吧,师兄们手下留情啊!”沈钰故作惊恐,赶紧求饶,“先说好啊,统共就二两银子,多了我可不给,把你们压在酒楼洗盘子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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