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只觉得压力山大。
奶奶,亲奶奶诶,状元哪是这么好考的哟?
吃了这餐好的,还得赶紧继续埋头苦读,准备四月份的府试吧!考完府试还有院试,院试过了才是秀才,离状元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还在六点,同样是大肥章
求波作收,爱你们^3^
第27章 小三元
沈钰这会儿还真没敢想考状元的事儿, 哪怕他对自己的智商很有信心,问题是这世上又不只有他一个聪明人,沈钰就算自信心爆棚, 也不敢说轻而易举地考个状元回来。
古人的智慧, 从来不容小觑。
沈钰都不用费心往前数, 手指一扒拉本朝的牛人, 就能扒拉出一堆天才。看看一代大儒名满天下的陆太傅,再看看天下读书人仰慕的偶像傅卿珩。这些人出生优渥,先天优势领先沈钰一大截,智商也不差, 小辈中未尝没有出类拔萃之辈,沈钰这么一琢磨, 觉得他奶这回真的白跪祖宗了。
根本不靠谱啊!
实际上, 沈钰真的想多了。状元不状元的,钱翠花还真没在意,她就是顺嘴那么一说, 想着戏文里唱过中状元有多风光,她这就这么说秃噜嘴带了出来,没成想让沈钰躺了回枪。
说实在的,依着沈钰目前的情况来,状元确实不重要, 那还不是他该考虑的事儿,先把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考完才好。
府试在四月,离现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该怎么准备钱翠花等人心里也不知道,只拿眼睛看沈钰,让他做决定。
沈钰心说我也是头一遭考试来着,也不知道啊。
没关系,有人知道。
陈秀才很是关心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在得知他考中了案首之后,心下更是自得,又怕沈钰少年得志骄傲自满,把接下来的府试给考砸了。陈秀才便大手一挥,直接给沈钰下了通知:“反正你师兄也要备考府试,你每天来回也浪费时间,现在时间紧,耽搁不得,不如收拾了衣裳,在我家住下,到时候和你师兄一同赴考,半点不耽搁事儿!”
沈钰听着都惊呆了,我就这么从走读生变成了住校生了啊?再一想,这提议不错啊,确实省事儿!却也有点难处,迟疑道:“只怕扰了夫子的清净,师娘也费心。”
陈秀才摆摆手:“就多你一个,哪能费心到哪儿去?回去同你爹娘说说,他们若是同意了,明儿你就收拾衣裳搬过来。府试要紧!”
沈钰仔细一想,顿时明白了陈秀才的心思。帮他温习功课是一方面,估计还存着考校自己的心思。沈钰可没忘记,这位夫子心里想跟自家说亲呢,如今看来,怕是想让师母放心。总归都是同父同母的孩子,其中一个不错,另一个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或许还可以借此机会从自己这里多了解一下沈梅的性情?一箭双雕,倒也不赖。
这回还真让沈钰猜中了,陈秀才确实起了这心思——他向妻子透了口风,妻子偏疼幼子,可不就得多观察观察么?
沈钰这边,住过来可以节省时间努力学习,同样也能帮他姐观察观察未来婆母和妯娌到底好不好处,还能时不时敲打一下未来傻姐夫,可以的,没问题。
双方一拍即合,沈钰就这么住进了陈家。
于是,沈钰每日埋头苦学时,还得分出心思观察一下陈家人是否好相处。陈恪是幼子,头上还有两个哥哥,看着倒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乡下人家不大讲究男女大防,沈钰也见过陈恪的两位嫂子几回。目前来看,陈恪的娘亲温柔,大嫂爽利,二嫂知礼,便是有掐尖要强的地方,也不会太过。
沈钰掂量了一下他姐的能耐,觉得这一家子应该难不倒他姐,心下又满意了几分。这才放下一桩心事,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书海之中,继续刷题去了。
殊不知,在他观察陈秀才一家时,陈家女眷也在仔细观察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是个方方面面都优异的好小伙,可惜自家没有适龄的闺女,不然非得把他抢过来当女婿。
沈钰就这么幸运地避免了被抢的命运,真是运道极佳。
剩下的时间不多,沈钰看陈恪略有松散,眼珠一转,低声同陈秀才商量了一回。听得陈秀才微微瞪大了眼,而后笑着点头,夸沈钰这办法好。
陈恪很是好奇沈钰到底跟他爹说了什么,奈何这俩的嘴巴一个比一个紧,陈恪那点本事,根本套不出这一老一小俩狐狸的话,只得怏怏闭了嘴。
很快,陈恪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看着房间里多出的那两块刻着数字的小木牌,陈恪浑身一哆嗦,扭头看着沈钰:“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法子啊?”
天老爷耶,还让不让人活了?书房里还挂个倒计时牌子,看着上面那一行“离府试还有肆十捌天”的楷体字,陈恪心里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也太吓人了,过一天少一天,等会儿,自己今天的文章做好了吗?
沈钰还没放过他,又给了他致命一击,掰着手指同他做算数题:“一天十二个时辰,睡觉四个时辰,吃饭一个时辰,休息一个时辰,花在念书作文的时间也就六个时辰。看着离府试还剩四十八天,满打满算,留给咱们用功的时间不过二十四天,这还是往多了算的,要是临时有事,连二十天都不到。”
陈恪……陈恪完全被沈钰的算数题给吓傻了,仔细一想,还真是啊!陈恪立即一个激灵,老实忏悔:“是我懈怠了。”
沈钰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一旁的陈秀才很是满意,很好,又学到一招,下回考那帮熊孩子,就按这个来!
这门亲事,必须结!有这么个小舅子提点着,傻儿子日后的前程绝对不会差。
随着木牌上的倒计时越来越短,沈钰的心态也越来越稳。看着陈恪略显紧张的模样,沈钰还开导了陈恪一回,仔细分析了一波:“咱们县试的名次都不差,一个第一,一个第十。这回只要保持原来的水准,即便不能名列前茅,上榜应该也不难。”
陈恪这才松了口气,回去沉沉地睡了个好觉。
沈钰也放下心来,有点紧张不是坏事,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那就很有问题了。所幸陈恪还能听得进自己的劝,不然的话,这个状态去考试,怕是要遭。
放下心来的沈钰也忍不住吐槽,没想到自己搬过来,除了和陈恪一起学习外,竟然还兼职了一回心理老师。沈钰隐藏的奸商本性瞬间冒了头,觉得自己这波貌似有点亏,白干活了。不过看着陈恪越来越稳重的样子,沈钰又暗暗点头,反正这货最后也得落在自己家,就当给亲姐姐调.教出个靠谱又有出息的丈夫得了。
沈钰的苦心没白费,这一次府试,没有小人作祟,他和陈恪考得很是安心。
府试的试题与县试差不多,难度却要高上一个等级。沈钰倒是没觉得困难,他一直都是考试型选手,心态绝佳,时不时还能爆发一下小宇宙,每逢大考都能考出最高分,稳得不行。
陈恪跟沈钰待久了,也学了几分沈钰的淡定,三场考完,两人都觉得还不错,比上回县试还要强一点。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陈秀才心知沈钰不是大放厥词的人,一听他们这话,觉得这俩孩子这次又稳了。
果不其然,两人再次上榜,沈钰依旧排在第一,笑傲群雄,陈恪这回小小爆发了一把,往上爬了四个名次,排在第六。
第一什么的,拿多了也就不在意了。沈钰这回很是能稳得住,没出现上回拿了案首后的懵逼表情。倒是陈恪,仔细一看榜,又乐了:“第二名又是这个方安,上回县试他也排在你后头呢!这回竟然又是第二!”
沈钰沉默了一瞬,抬头看了方安的名字一眼,觉得这位仁兄估计心态要崩,千年老二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不过沈钰也没见过这个方安,同情了他一回后就将他抛在脑后,收回心思准备接下来的院试。
院试本是三年考两场,巧了,今年正好赶上一场。是以,沈钰和陈恪还没高兴多久,又被陈秀才拎回去和书本文章死磕。
陈秀才私下还特地鼓励了沈钰一番:“你已拿下县试和府试的头名,院试再加把劲儿,再拿一个头名,得了个连中小三元的称号,也是咱们新安县的头一份了!”
沈钰压力山大,觉得自己自打走上学习这条路后,就一直在跟第一死磕。上辈子各种考试暂且不提,这辈子统共就考了两次试,他家夫子对他的要求已经从考中到了考第一的程度了。他奶奶野心更大,张嘴就把状元给划分到他头上了。碰上这些个家长和老师,沈钰也没辙,不想让他们失望,怎么办?努力学呗!
院试前,沈钰当真拿出了悬梁刺股的狠劲儿,连吃饭的时候都眼不离书。
人是会被环境感染的,沈钰这么一发狠,直接导致陈恪房里的灯熄得越来越晚。师兄也是有尊严的,不能被师弟吊打得太惨。
良性循环之下,两人考院试时,表情都没动一下。拿到试卷后,就更安心了——这些题都背过,文章也写过。把原来写过的文章再润色润色,升华升华主题,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考完一出来,两人都乐了,觉得这回估摸着十拿九稳能中了。两人倒也不张扬,低头偷偷笑了一回,抬头时又是一脸云淡风轻,很是稳重。
陈秀才暗暗点头,这才是君子该有的模样,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二人已经初得其境了。
陈秀才还惦记着让沈钰中小三元的事儿,愣是没崩住,快到家时仔细问他:“这回可有把握?”
沈钰想了想,考生总是原来那些人,前两次都没能把自己放倒,这回自己又进化了一点,估摸着后面那位方安同学这回想超越自己难度有点大。
面对陈秀才,沈钰就不用谦虚了,抿唇轻咳一声,低声道:“估摸着差不离。”
陈秀才脸上一喜,恨不得回去放几个爆竹庆贺庆贺,他开私塾这么多年,就今年的学生特别给他长脸!
沈钰当真没猜错,这回院试,头名还是他,第二名依旧是方安那个倒霉蛋,沈钰瞅了瞅他的名字,在心里给他贴了个万年老二的戳。陈恪的进步通过名次体现了出来,这回他挤进了前五,得个廪生应该没问题。
周围前来看榜的童生已然炸开了,全都在问:“这个沈钰到底是谁家高徒?竟然连中小三元,咱们新安县,还是头一回出现这么个天才人物啊!”
“是啊,也不知这人是何风采?”
“据说他不过十五之龄,这般天才,当真让人心向往之。”
……
眼瞅着话题已经歪到自己身上,沈钰赶紧拽着陈恪的袖子将他拖走,免得陷入考生们的包围圈。
几人喜气洋洋地回了家,沈钰还没到村口就看到钱翠花领着一家人都在村口等着,见了沈钰,几人赶紧迎了上来,殷切地看着他。
沈钰笑弯了眼,抢先报喜:“中了,又是头名!”
周围悄悄竖着耳朵偷听的村民们立即炸开了锅:“就说阿钰是个有出息的!咱们老沈家也出了个秀才啦!”
“就是就是!还是第一名呢!比陈秀才还强呢!那话怎么说来着……青……青什么来着?”
“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大伙儿说得热闹,沈钰也分心听了一耳朵,听到最后那个尚带稚嫩的嗓音时,沈钰还偏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这一看,还有点眼熟,沈钰略一思索,立即想起来,这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是当年给自己送坚果的何寡妇家的儿子。
如今看来,他的学问倒是不错。
沈钰这念头不过一闪,很快就被人打断,村民们对第一名很是好奇,凑上来问他:“都是秀才,你这个考了头名的就没点其他的好处?”
沈钰正要开口,就见族长也在其他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沈钰赶紧上前扶了族长的手,深深一揖,恭敬道:“族长,沈钰不负祖宗厚爱,终于中了秀才!”
族长亦是激动不已,拉着沈钰的手直叫好:“咱们沈家,这么多年,可算是出了个有出息的孩子咯!以后,整个莲池镇的人都要高看我们一眼哩!”
围观人也一脸与有荣焉,又有人打趣:“你还没说第一名有什么好处呢?”
沈钰轻笑,耐心地同他们解释:“前八名被评为廪生,每个月能去县衙领六斗米,朝廷还给发四两银子。”
所有人齐刷刷咋舌:“一个月多少银子?”
沈钰伸出四根手指,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回,就连最淡定的沈铁柱都没能崩住,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都冒着傻气。
然而没人笑话他,心里不知道羡慕了沈铁柱多少回。这么个聪明娃娃,怎么就落到他家去了呢?一个月四两银子啊,一年就是四十八两,多攒几年,都能在镇上买座敞亮的房子了!
沈铁柱一家的好日子,来了!
这会儿谁家还记得沈铁柱家人丁不旺的事儿呢?沈钰这一个儿子,十个儿子都不换啊!
见大伙儿都激动得脸色通红,沈钰想了想,上前先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沈钰能有今日的荣耀,各位叔伯婶子功不可没。我先谢过大家了!”
嗨呀,是个懂礼的好孩子!
大伙儿更兴奋了,连连摆手道:“秀才公的礼,我们可不能受。赶紧起来,咱们也没帮你什么。”
沈钰正想把先前教村民们卖豆腐让他们凑钱的事儿给掰扯清楚。虽然沈钰觉得自己是技术入股,收他们的钱是应该的。架不住这年头儿的村民们还没有这么深刻的认识,又过了这么多年,怕是已经心有怨气,觉得他们辛辛苦苦做豆腐卖豆腐,沈钰跟着占了便宜。
既然要掰扯清楚,话就要说得漂亮,这个时机正好。
沈钰心思电转,呼吸间就想好了说词,感激地看着族人,语气十分真诚:“这些年来,叔伯们助我良多。虽说做豆腐的法子是我教给大家的,但也不能总让大家受累。如今我考中了秀才,可以领朝廷禄米,先前说好的每家给一两文钱之事,就此作罢吧。”
众人脸上一喜,万万没想到沈钰会说出这番话来。
同样的话,不同身份的人说出来的效果也不同。若是沈钰没考中秀才时说了这话,族人们只会觉得这是应该的,这小子都占了他们好几年的好处了。如今沈钰好歹有了功名在身,说话的分量自然也比往日要重得多。其他人听了,难免会生出“这后生可真和气”的想法。说到底,做豆腐那法子,还是他们承了沈钰的情。
不得不说,考□□名后的沈钰,已经有了让胡搅蛮缠之人忍着本性和他讲道理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