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被教谕骂得狗血淋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了,下一更十一点半
第33章 挨训
“贪多嚼不烂, 这个道理刚入学的稚童都懂,你怎么还犯了糊涂?”
林教谕拿着沈钰交给他的文章,胡子都气炸了, “你看看你, 今天写策论, 明天做赋, 后天还试着写骈文,长能耐了是吧?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混账东西!”
林教谕很生气,差点把这份文章拍在沈钰脑门上,真是恨铁不成钢:“莫不是得了两回第一, 你便飘飘然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有你这么做文章的吗?想一出是一出,就这样还想让我指点, 我看我得赏你几棍子才是!”
沈钰默默低头, 一言不发乖乖听训。说实在的,他只是想尝试一下各种文体,好不容易能得到大佬的一对一辅导, 沈钰自然想学点东西。古代文体也不少,沈钰刚谈完一笔大生意,正是高兴的时候,难免得意,就做作了回死。搁以前, 沈钰觉得是一步一个脚印,吃透完一种文体再攻克下一种,而不是来个大杂烩, 每样都来一点。
简单来说,就是他心态飘了,开始浪了。好在刚有了这个苗头,就被林教谕骂成了臭狗头,整整挨了一个时辰的骂,还没见林教谕有停下的意思。
林教谕痛心疾首,好端端一个苗子,勤奋踏实吃苦耐劳,怎么突然心思就浮躁了呢?虽然沈钰还是平时那副认真专注的模样,但看人不能看表面,这小王八蛋最近交的文章简直是在逗人玩,少了对圣人的敬畏之情,多了一分顽劣之气,就跟小孩子闹恶作剧似的,林教谕差点没气死:你多大啦?还跟三岁小孩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什么都不管全凭喜好都去插一脚吗?
林教谕气得说话连停顿都没有了,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沈钰老实挨骂,心下也很是后悔,果然还是得意忘形了。自打穿过来后,沈钰虽然没能投个好胎,日子过得很是艰苦,但沈钰想做的事儿,就没哪样是干不成的。
从做豆腐到谈生意,沈钰这一路实在是太顺风顺水了,于是,心态自然而然就飘了,他也算是掩饰真实情绪的高手,奈何碰上的是林教谕,还是他自个儿送上门递的把柄。
都说文字能体现人的心境,真正的高手从一个人的字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性格,沈钰直接把文章交给林教谕,不就是上赶着给林教谕机会熟知自己么?
林教谕对沈钰自然极为重视,往日也指点了他不少,对他十分了解,沈钰的文章风格变化倒是不大,就是人有点抽风。旁人看不出来,收了沈钰文章的林教谕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他就干脆辞职回家吃自己得了。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林教谕先前如此重视沈钰,如今才会把沈钰骂得这么惨。
沈钰认真听着,老实认错:“是我心气浮躁了,这般沉不住气,不是做学问的样子。”
见沈钰认错,林教谕心里的火气也消了,理智回笼后又觉得自己刚才骂得太过,忍不住轻咳一声,沉声道:“你这几篇文章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一边说,林教谕一边拿了笔,在沈钰的文章上画出精彩的句子,又仔细地在一旁写下批注,口中还道,“你有心多学点东西,我本不该骂你,只是见你心浮气躁,不似刚入学时那般沉稳,这才没忍住脾气训了你一顿,你莫往心里去。你的策论已经颇得其中之味,再多练上一段时日,便是直接去参加乡试也使得,做什么这个要紧的时候分心?事有轻重缓急,往常你不是安排得挺好,怎么这回这么不着调?”
沈钰给自己加餐多交作业,结果被做义务工的夫子指着鼻子骂,这遭遇委实太惨,陈恪都看不过眼了,愤愤不平道:“你这文章写得都不差,林教谕未免也太严厉了些。”
说完,陈恪还有点小心疼,“打小你就没挨过训,我爹总夸你来着。现在被林教谕骂了一回,你心里要是难受,就跟我说。我这个姐夫虽然不如你有能耐,但想办法让你解解闷倒也难不倒我。”
沈钰狐疑地看了陈恪一眼,忍不住想到上回自己请客聚餐时,同窗们几杯酒下肚后提及的话题,看向陈恪的眼神便带了几分危险:“解闷儿?你不会是听了师兄们的话,喝花酒去了吧?”
你要真敢对不起我姐,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陈恪险些一口口水呛死自个儿,猛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咳,眼泪都咳了出来,连连摆手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我去没去喝花酒,你不知道?”
沈钰本就是故意逗陈恪,闻言便挑了挑眉,促狭地眨眨眼:“那可不一定,我看你上回听师兄们说那些话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似是经历过一般。那当然得问问,怎么,有这等好事竟然偷偷背着我,你对得起我叫你的这声姐夫吗?”
陈恪想骂娘,妈的那些话题说白了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吗?自己一个已婚男,老婆连孩子都揣上了,要是没有经历,那才该哭好不好!
奈何跟个未经人事的小处男说不清楚,陈恪到底不如沈钰脸皮厚,磕磕巴巴解释完几句立即扭头就跑,下定决心再也不管这个小混蛋。这家伙心理素质好着呢,挨上一顿骂都跟没事人一样,是自己小看了他的脸皮厚度了。
沈钰笑眯眯地调侃了陈恪一回,心里这才好受一点,想着林教谕失望又愤怒的眼神,沈钰微微抿唇,磨好墨,铺开纸,提笔在纸上写下“戒骄戒躁”四个大字,啪的一声贴在自己床前,时刻告诫自己心态不能飘,以后做事也绝对不能浪。
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沈钰的内心已经平静下来,将挨骂的事儿丢在一边,开始思索林教谕给自己布置的任务。策论用典还是不够大气自如,果然是书看得太少,赶紧去藏书馆走一波。
一出门就恰好碰上了方安。方安上下一瞟沈钰,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听说你被教谕训了一顿,还以为你正在生闷气呢。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方安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没办法,你要是碰上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也得盼着他倒霉一回。如今沈钰真的挨了批,方安只觉得神清气爽,半点同窗爱都没在沈钰面前展示出来。
好在沈钰也不是个气量狭小的人,权当方安是嫉妒心作祟,抬头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没看到我垂头丧气羞愧欲死的场景很失望?”
“确实有点。”方安一摸下巴,“不过你现在这样也挺好。咝——我怎么感觉你又精进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方安也是个人才,直觉不是一般的准。心境更上一层楼的沈钰,确实又进化了一次,往终极大魔王的道路上再次前进了一段路程。
挨了林教谕一顿骂后,沈钰心思彻底清明,自己本就不是普通的十五岁少年,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还为了一点小事沾沾自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必须得改。
这一改,沈钰又找回了当初诸事不管只顾读书的状态,反正生意已经谈妥,剩下的事根本不用他操心,只管等着吴掌柜来送分红就是。
沈钰痛定思痛,深觉对不住林教谕,在课业上又多下了几分苦工。原先他还有几分急功近利,做什么都先想一想乡试是否需要,沉浸在经史子集中后,知晓了其中的乐趣,沈钰的功利心又去了大半,愈发沉稳淡然,气质逐渐沉淀了下来,仿若一块被精雕细琢的璞玉,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林教谕看得直点头,再指点沈钰时,又多用了几分心思,还时不时跟沈钰讲一讲官场的一些套路。这可都是宝贵的经验,沈钰默默记着,心里又念了林教谕一份好。
不断吸收知识的好处得到了体现,再次做策论时,心境有所提升的沈钰思路更广,破题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就好像小学生做一道复杂的应用题,算式列了好几个,看着乱糟糟,然后突然想到了方程法,设了个未知数便迎刃而解。化繁为简,逻辑更清晰,沈钰的功力再上一层楼,文章被训导们夸了又夸,还贴在明伦堂外的长廊上供人品读,让沈钰很是长了回脸。
沈钰却不骄不躁,仿佛训导们夸的不是他一样,眉眼间一派沉静。
便是吴掌柜上门,送来这个月的分红,沈钰也没露出多大喜色,倒是让吴掌柜更高看他一眼。
十一月月底,沈钰再次夺得旬考第一,揣着二两银子的奖金,还有吴掌柜给的分红,拽着陈恪就出了门,好不容易攒了点银子,不得给家人买点东西回去?
穷鬼陈恪有点心塞,他身上的银子还没有沈钰一半多呢。沈钰这还是自己挣的,他的银子是家里给的,人比人真的能气死人,陈恪心下万分苦逼,心说这要不是自己小舅子,自己套他麻袋的心都有了。这样的人存在的意义难道就是给大伙儿添堵,让大伙儿知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家伙的天分是你费劲万般努力都追赶不上的吗?
在碰到热情的吴掌柜后,陈恪心里的苦逼感更甚。这种干啥啥成功的人,到底是为什么能存活在这世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午还有事,第一更暂定晚上七点,可能会迟一点。不过我明天尽量三更!
第34章 越过越好啦
见了吴掌柜那张洋溢着喜气的圆脸, 沈钰便知彩印之事成了,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句吴掌柜办事效率之高。二人签下契约不过一个月,吴掌柜已经捣鼓出彩印本, 看着版上印着的“新芳斋”三个大字便自豪不已, 他可算是坐实了新安县第一书肆的名头, 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憋着坏水儿准备截大书肆的胡,打算用比大书肆略低的价格,把彩印本卖给周围县城的同行们。
沈钰连声夸吴掌柜头脑聪明,二人客套地商业互吹了一波, 吴掌柜拍着胸脯向沈钰保证:“附近几个县城的书肆对我们的彩印本很是感兴趣,我可得好好跟他们谈谈这笔生意, 必能让你分着一笔丰厚的银子过个好年!”
眼瞅着就要到十二月了, 吴掌柜这话说得确实讨喜。
沈钰心下亦是满意,穿过来十五年,他可算是能够单独挣钱了!等他拿了分红, 一定要天天吃肉,炒菜绝对不心疼油!对于家里的伙食水平,沈钰确实忍了许久。
陈恪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等到出门后才戳了戳沈钰,小声问他:“你同吴掌柜谈了什么生意?”
沈钰微微一笑, 眉眼间一派云淡风轻,随口道:“不过是给他出了个主意罢了。”
陈恪再次嫉妒了沈钰一回,觉得自己真是天字头号倒霉蛋, 这辈子竟然能碰上沈钰这等妖孽。
妖孽还在关心他:“姐夫你脸色怎么这么奇怪?莫不是冻着了?咱们走快点,多买点东西回去。姐姐怀孕了,怕是想吃点新鲜的东西,我去看看点心,给姐姐带回去尝尝,她肚子里的小侄子肯定也高兴!”
提到妻子肚子里的孩子,陈恪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忍不住憧憬了一下:“也不知道孩子有多大了,我就盼着他早点出生好抱一抱他呢!”
沈钰的妇产科知识比陈恪强多了,仔细一想,他姐现在怀孕才两个多月,肚子里揣着的那个小家伙现在还是颗小黄豆呢,不由无语地瞅了一眼陈恪:“现在还早呢,你想抱孩子,得等到明年六月去。那会儿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姐姐坐月子也能轻省些。”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啊!”陈恪彻底服气了。
沈钰懒得搭理这个正处于降智状态的傻姐夫,刚刚既然提到了天气问题……沈钰想了想,又问陈恪:“我好像听教谕说过,县里有卖汤婆子的地方。现在已经转了凉,咱们去转转,若是碰上了,买几个回去孝敬长辈也是好的。”
心里却在想,你就算不买,我也得给我姐买一个。
南方冬天很是湿冷,寒风直往人的骨头里钻,晚上睡觉双脚冰凉,沈梅现在正怀着身孕,沈钰想着往日沈梅对自己的照顾,心里很是记挂这个姐姐,如今手头宽裕了,总想给她置办点东西。
陈恪也不是铁公鸡,听了沈钰这话自然也想到了这头,连连点头,跟在沈钰身后继续转悠。
人的购物欲一旦上来,那真是打都打不住。沈钰本就不是个心疼银子的人,又一门心思想给家人添点实用的东西,再加上一个看到啥都想给未出生的孩子买一份的陈恪,两人这么一逛,差点花光身上的银子,东西多的双手根本拿不下。二人却还未尽兴,深觉自己没经验,早该背了筐子出门才是。
沈钰怀里更是满满当当,杂七杂八的几乎要挡住他那张俊脸,回了县学,两人还被同窗们围观了一回,都以为他们受了啥刺激,这才化悲愤为购买欲,置办了这么多东西。
再仔细一看,全都是得用的东西:吃的用的一应俱全,沈钰还买了两匹布,打算给父母和爷奶都做身新衣裳。上辈子日子再艰难的时候,沈爷爷还是很有仪式感,过年必得给家人添置一身新衣服。这个习惯也被沈钰保存了下来,想着钱翠花他们已经好些年没添过新衣服了,也就没忍住,挑了两匹耐穿的料子抱了回来。
买东西这事儿是会传染的,大伙儿见沈钰他们这副置办年货的架势,心下也是意动,想着年关将至,也得给家里置办点东西,一时间便呼朋唤友前往市集,整个县学热闹得简直跟过年似的。
这次回家,县学生每个人都背着提着不少东西,倒是让他们家人觉得他们长进了,会为家里着想了,家庭氛围更是融洽。
也是意外之喜。
沈钰带着一堆东西,哈着寒气同陈恪说话:“这回你又前进了几个名次,夫子知晓了,定然欢喜。”
陈恪脸上也有了喜色,轻咳一声压下嘴边的笑意道:“侥幸罢了,这回的题目以前爹正巧考过,我这算是取了个巧。”
沈钰却不以为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进步了就是进步了。不过,这回你进步了,以后若是又退了回去,夫子怕是不会轻易饶了你。”
旬考排名最大厉害的地方就在这里,每个月给你排一次名,进步了还好说,退步了回家就等着挨骂吧!尤其是陈秀才这种严父,对儿子的期望又高,下回陈恪要是不能再“赶巧”,怕是要吃顿竹笋炒肉。
陈恪无奈,进步了的喜悦全没了,苦着脸道:“你可以不用这么提醒我的。”
沈钰叹了口气:“这不还是为你着想吗,真让夫子生气揍你一顿,你这个即将要爹的人,面子往哪儿搁?到时候还得我姐来照顾你,结果我姐肚子里的小家伙一瞧,亲爹也太没本事了,这么大年纪还挨揍,你脸上能挂得住?”
最后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了,奈何正处于降智状态的准父亲陈恪就吃这套,一想到那个情景脸都绿了:“我必要保住这个名次!”
沈钰心说可算是成了,忽悠傻驴子干活也得在它鼻子前吊根胡萝卜呢。陈恪学习劲头不错,就是容易有倦怠期,如今超额完成目标,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眼瞅着又要松懈了,又被沈钰找了个更伟大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