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发家——清涴
时间:2020-08-27 08:33:02

  回去的路上,沈瑾还担心有人暗中使绊子,打起精神戒备了许久,直到回了院子才放松了下来,又忍不住感叹:“我算是长见识了,这么多人,咱们新安县办庙会时都没这么热闹!”
  沈钰也叹了口气:“这么多人,想要在乡试中脱颖而出,怕是难了。”
  说完,他还做了道数学题:“池安省下方有十三个府,每个府下又有十多个县。按一个县二十个秀才来算,整个池安省就有两千多个秀才。这还不算以前落榜的,全加起来,前来赴考的秀才估计得有三千个。”
  陈恪也不由苦笑:“林教谕好像说过,前两年,池安省的举人名额都是四十个?”
  沈钰点头:“是啊,难度不小。”
  这就是科举考试坑爹的地方了,不看分数线,只看总人数。每年都有具体指标,要是你不幸撞上大佬云集的一届,那就基本凉了。反之,说不定就运气爆棚还能混个前排。
  还得看运气啊!
  沈瑾对沈钰却有着迷之自信,惊讶地反问道:“你发什么愁?我还等着你考个解元回来呢!”
  沈钰:“……”
  你特么真以为解元是大白菜呢!
  沈瑾那货还特严肃地点了点头:“我说话一直挺灵的,你这回必然能考中解元。”
  有了解元这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沈钰突然就觉得乡试的难度也没那么可怕了,抛开解元只求中榜,应该也不难吧?
  揣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沈钰就这么拎着考篮,长长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略微激动的心情,神色坚定地进了考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到,三更十一点
 
 
第39章 纠结的乡试
  进场搜身的套路沈钰很熟, 考秀才时已经领教了好几回。没成想这回更为严格,衙役们几乎要将沈钰浑身上下全都拆开来仔细查看一番,考篮里的东西和带的那件厚衣裳更是被衙役翻了又翻, 还将沈钰带的那堆硬的石头一样的干馒头也从中掰开, 生怕里头藏了东西。
  沈钰老老实实地穿好衣裳等着他们检查完, 一句话都不说, 眼神也不敢直视这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直到他们将沈钰的考篮翻得一团乱后,这才开恩般地挥了挥手,示意沈钰往里走,一旁站着的另一个衙役顺手递给沈钰一块牌子, 这便是他的号房牌了。
  拿到这牌子,沈钰顾不上考篮里乱成一团的东西, 赶紧瞅了一眼牌子上的数字, 三二八,心里不断祈祷希望自己运气好点,不要被分到了臭号。
  事实证明, 老天爷对沈钰还是格外偏爱的,等沈钰顺着考场的提示找到自己的号房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不是臭号, 真是太好了!
  至于号房这艰苦的条件,沈钰也很是淡定,这辈子都住了十多年茅草房, 这号房看着简陋,好歹也是砖瓦房,搁乡下那都是殷实人家才能住得起的。没看沈钰他们盖了新的青砖房,得了多少族人多少羡慕?
  沈钰冷静地进了号房,先整理好自己考篮里的东西,而后开始搞卫生,将木板抹干净,再将考篮里的笔墨砚台镇纸等用具摆在桌上,不经意地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沈钰登时就乐了。哟,熟人啊,正在对面吭哧吭哧抹桌子的,不是周兴是谁?
  周兴见了沈钰脸色也是一喜,给了沈钰一个大大的笑容。碍于衙役在场,两人并未开口。考场这么肃穆的环境本就让人心生恐慌,如今见了熟人,沈钰和周兴齐刷刷卸下一部分临考的压力,按着林教谕的吩咐,仔细准备考前工作。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场,便有衙役上前核对考生信息,核对完后直接把门一锁,沈钰便再也见不到周兴的脸了。
  乡试一共三场,每场三天,总共考九天。沈钰进场这天是八月九日,却要到八月十八日才能出考场。期间一应吃喝拉撒睡问题全在贡院中解决,除却解决生理问题外,考生全都不许出号房,管理得极为严格。
  沈钰低低一叹,看到考篮里的驱虫粉,赶紧拿出来沿着墙边撒了一圈,惊出不少蟑螂。咳……池安省在南方,南方的蟑螂……真是给人造成心理阴影的存在。
  好在沈钰根本不怵这些东西,不然的话,心情难免会受点影响。考试期间情况瞬息万变,谁能说这一点影响就一定不会于最后的结果有碍呢?
  沈钰两辈子都经常在山里转悠,蛇虫鼠蚁见的多了,面色不变地踩死了这些来捣乱的家伙,又恢复了平静。隔壁那位倒霉蛋显然没有沈钰这么淡定,沈钰都能听到他大喘气中包含的惧意,忍不住好奇,这位仁兄到底碰上什么东西了,竟然吓成这样?
  当然,在严格监考的情况下,沈钰的好奇心注定得不到满足,只略微猜测了一瞬,沈钰便将这事儿扔在了脑后,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做了一回踝腕关节运动活动手脚,等着衙役前来发第一场的试卷。
  衙役很快就来了,沈钰拿到试卷也不急着动笔,先大致浏览了一番试卷,默默吐出了一口气。果然是最为紧要的乡试,题目难度和县试府试那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县试府试还有填空题那种对沈钰来说就是送分题的题目,到了乡试全没了,所有题目基本都是以经义和策论为主,涉及范围极广,怎么立意破题都是大难题。
  沈钰倒也能稳得住,这些题目对他而言,并不算太难,全部都做完肯定是没问题的。问题在于,要怎么写才会出彩。
  将近一百比一的录取率,对手还都是整个池安省最优秀的那批读书人,若是仅仅把目标定在把题目写完,不偏题也不出彩这上头,那能不能被录取完全就是看运气。
  沈钰并不是个单纯赌运气的人,哪怕他运气一向不错,他也更爱那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给他带来的安全感。按着林教谕的教导先推敲了一番题目,确定主要论点后,沈钰又犯了愁:到底是按照林教谕等人教过的套路中规中矩答题,还是剑走偏锋夺人眼球?
  前者虽然稳妥,却不一定能中榜。后者虽然冒险,与之相对的收益也更大,若是赌赢了,沈钰甚至有信心争一争前三。
  没办法,这回策论的题目,涉及到了变革,还是税收的变革。
  朝廷税收种类多,交税收税都是件麻烦事。沈钰小时候曾经跟着沈二川去交了回田税,还亲眼目睹了一回收粮官们的奇葩行为,让沈钰的三观碎了一地。
  事实上,田税只是朝廷多种赋税中的其中一种,还有很多其他的税。比如你家种了水稻又种了棉花,那这两样东西的税是分开交的,还都是交的实物,按照总收成的十分之一给朝廷交稻谷和棉花,很是复杂。一户人家有田有地,种的东西多了,往交税的地方跑的次数也多了。
  朝廷也得分门别类的给这些税立名目做账本,类别一多,前来主事的官员就更多,乱糟糟的很是冗杂,受累的还是老百姓。朝廷也累,花了大量人力用在这上头,还滋生了一堆节操全无的贪墨党,确实得改革了。
  沈钰看到这个题目心头便是一跳,这题,他会。
  对明朝历史稍微感兴趣的一点都知道有个著名权臣叫张居正,他曾经推行过“一条鞭法”,就是将所有税收折合成银子,统一收银子,极大地节省了人力物力。
  沈钰所处的科技发达的后世,交税也是直接从本人卡里扣钱,根本没了实物税。
  由此可见,这个方法是行得通的。
  但风险也有,沈钰没认真研究过历史,却也隐约知道,张居正后来的结局貌似不太好,死后被清算,连累张氏子孙。
  沈钰不清楚他是不是因为这事儿被清算的,却也知道,但凡改革,一定会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比如那些靠“飞毛腿”贪东西的官员,不再收实物,可不就断了他们的一条财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被人记恨实在太正常了。
  尤其是,沈钰还无依无靠,被人干掉简直不要太容易。
  沈钰当然没兴趣做烈士,也不太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忍不住低头沉思了许久,直到肚子开始抗议了,沈钰才回过神来,生了炉子准备给自己热点吃的。
  吃饱后人的心情指数会直线上升,沈钰也不再发愁,索性将这道策论放在一旁,开始做其他的经义题。
  思考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天黑了,沈钰没兴趣在第一天就来个挑灯夜战,将带来的厚衣裳往木板上一垫,自己则躺了上去,闭着眼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细微的抽气声,沈钰这一天死了不少脑细胞,委实累了,也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梦会周公。
  第二天醒来时,沈钰神清气爽,点了火盆给自己熬了粥,慢慢洗漱一番后才踱到书案前,将昨天打好的草稿再检查一遍,改了几个句子和词语后,这才认真地把答案誊抄在考卷上。
  继续再往下做另一道策论题。
  直到第三天清晨,沈钰还未做出决定。隔壁的考生却出了状况,强撑着一口气叫来了巡视的衙役,脸色苍白地倒了下去。
  衙役们每回都碰上这样的突发状况,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应对方案,见考生晕了也不慌,几个眼神动作下来便将人给抬了出去。
  沈钰看不到外头的情况,却也知道隔壁考生肯定出了大问题,脸色更是阴晴不定。这回落榜,又要再等三年。对于现在的平均寿命而言,三年,已经是很多人人生的十分之一了。
  沈钰不想再等。
  更何况,应届生和复读生还是有不小的差别,沈钰中第一,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若是在乡试这里绊了脚,日后未必能有这般锐气。
  沈钰思索良久,又将心思转向了这回的主考官萧永安大人。据说这位萧大人乃是元嘉帝以前的伴读,如今担任户部侍郎一职,实打实的帝王心腹,为人刚正不阿,眼里最容不得沙子。
  若是这位大人,倒也不是不能赌一把。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位大人坐镇户部,对各种税收账目之复杂该有切身体会,自己若是能斟酌着用词,将法子说得再委婉些,再适当卖点蠢,只起引导作用,估摸着应该能中榜吧?
  这么一来,真要改革,锅也轮不到自己背。主要炮火肯定集中在萧永安身上,即便波及到自己,估摸着也不太严重。
  再说了,未来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定那时候自己已经大权在握,没人敢当面对自己下黑手了呢?
  沈钰一咬牙,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到,明天要出门,估计很晚才能回家,第一更暂定晚上八点
 
 
第40章 考完
  沈钰一向行动力过人, 既然决定写后,便不再犹豫,落笔如飞迅速在空白纸上打好了草稿, 写完才发现, 坏了, 字数超了!赶紧又删删减减, 将原本多添的话划去了不少,最终写成的文章,并不太过锋锐,而是以略微平和的口吻摆事实讲道理, 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实干家的气息,简单来说就俩字儿:靠谱!
  期间还掺了不少秀文采的句子, 同样的意思, 在沈钰笔下就被写成了花儿,读起来畅快淋漓,大有拍案叫绝之感。
  当然, 某些不太好的行为,沈钰选择性地没写。真要老老实实写上什么“臣当年随父交税,所遇官吏莫不费尽心机盘剥百姓”之类的话,萧永安的性子若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刚正不阿,新安县的官员怕是要迎来一场大换血。
  瞧官吏们踹粮时的熟悉劲儿, 估摸着这应该是官场不成文的潜规则,沈钰要是就这么直愣愣地捅出来,那不是正直, 而是傻。
  更大可能是这份试卷直接被其他考官黜免,连呈到萧永安面前的机会都没有。然后,沈钰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是以沈钰在写这篇文章时,真是将朝廷夸了又夸,又小心翼翼地表示,臣惶恐,大着胆子提一点不成熟的小建议。
  修改再三,可算完事了!
  沈钰长长松了口气,神色郑重地将文章誊抄在考卷上。
  抄完后,完全放松下来的沈钰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肚子也咕咕作响。沈钰抬手抹了抹额角的汗珠,小心地将考卷晾在一旁,心情大好地准备犒劳一下自己,笑眯眯地生了炉子,拿出食材给自己弄了份竹笋炒腊肉,用干馒头蘸着早上剩下的粥,配上从家里带过来的腌菜,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肚子问题解决了,至于出汗问题……那还是暂且忍忍,到了晚上再去外头盛点水,抹抹身子吧。
  没办法,条件实在太差,根本不能洗澡。沈钰都觉得九天下来,自己身上的味道怕是跟臭号有的一拼。
  那画面太美,沈钰也不敢再想,赶紧打住思路,将心思放在书案上的考卷上,再仔细检查了一回,确认完全无误后,这才放下心来,等着衙役来收卷。
  将近黄昏之时,果然有衙役前来收卷。沈钰早就将试卷按顺序摆好,待衙役一过来,便恭敬地递了过去。让沈钰惊讶的是,连打了草稿的空白纸也被衙役收走了,说是为了防止作弊,接下来还会再继续发草稿纸。
  第一场就这么过了,沈钰长长地松了口气,又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养足了精神等明天早上发放第二场的考卷。
  考卷都交了,衙役对考生们的监管便没有之前严格。沈钰在过道摆着的大水缸里舀了盆水,在号房里仔细抹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又活动活动了肩颈和手腕,这才睡了进考场以来最舒服的一个觉。
  接下来的第二场和第三场,也是同样的发卷和收卷时间。题目除了经义诗赋外,还有算术和律法。
  让沈钰庆幸的是,这两场可算是没出什么让他神经紧绷的题目,经义诗赋律法他学得不差,尤其是律法,上辈子生意做得大了,沈钰也稍微了解了一下法律方面的问题,生怕有对手拿这个来坑他。即便公司养了律师团,但谁会都不如自己会不是?
  沈钰就是这么实在。
  要不怎么说技多不压身呢,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虽然后世的法律与现在的并不相同,但案子的判定,合法的同时还要合乎情理,这才是上上等之作。后世资讯大爆炸,各种案例一大堆,无形中便拓展了沈钰的思维。在律法题上,沈钰经常有让人拍案叫绝的判定,就连林教谕都对他的判定赞不绝口,说他若能中举,即便中不了进士,就凭这手判案的本事,也能成为受民爱戴的一方父母官。
  这些题对沈钰来说难度不大,有了第一场的心理考验,沈钰现在很是淡定,甚至超水平发挥,文思泉涌一气呵成,写完后一读,自己都忍不住想叫一声好。沈钰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脸上已经有了笑影儿,心情轻松地将答案誊了上去。
  八月十七日晚,衙役收了试卷,本届乡试便彻底画上了句号。只是沈钰他们还不能出去,还要在号房住一晚,等到明天早上放行,才能出贡院。
  这会儿的气氛便活跃了许多,不似前几天那般压抑。相熟的考生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起试题来,沈钰也出去转了转,先和对面的周兴聊了几句,而后一道去找陈恪,结果半路上碰上了方安,二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相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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