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们就更不用说了,没错,掐架他们是专业的,问题是掐架用上的也就是典故史实,语言再犀利点,基调定的高点,上来也把对方全方位贬低一通,然后继续扣帽子找罪名,史书律法都是他们的武器,鲜有败绩。
奈何碰上了沈钰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被沈钰嘴炮碾压的御史们很是憋屈,眼泪都要下来了,这家伙到底从哪儿捣鼓出的东西,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解释得也头头是道,为啥自己就是听不明白呢?多跟这小子说几句话都让人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不够用!
这也太凶残了。
沈钰就这么借着学科优势降维打压了一众文科大佬,以一己之力杠赢了所有反对的御史。
傅卿珩的后手竟然都没用上,其他御史还没出手相助,沈钰已经用嘴炮技能干翻了所有喷子,战斗力之强悍,朝野上下为之侧目。
就连元嘉帝都忍不住多看了沈钰几眼,见这家伙还是那一派温润如玉的作风,元嘉帝顿时觉得自己的牙有点疼,忍不住默默思忖着,自己是不是放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奇葩?
看着御史们被沈钰接二连三的公式弄得头晕眼花顺便被他暗搓搓地鄙视一下智商,元嘉帝莫名觉得有点想笑,一向只有御史把别人骂成狗的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人搞得灰头土脸,连个反驳的点都找不出来。
真是太惨了。
傅卿珩也惊讶于沈钰的掐架水平之强悍,忍不住同情了一回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的御史们。当御史当到这个份儿上,怕是不好好“病”上一个月都没脸见人了。
又忍不住腹诽,好在御史大夫告了病,不然,见了沈钰这般勇猛的表现,非得把沈钰拖进御史台去不可。
这小子,怎么干啥都厉害呢?
干啥都厉害的沈钰心下正暗爽,怼赢了御史美滋滋。
徐宏脸都绿了,恨不得撸起袖子冲上去把沈钰打死。那几个公式他也看不懂,听沈钰讲了好几遍还是云里雾里。沈钰那王八蛋又会绕弯子,不管说什么话题,最终都能被他绕回算学问题上。
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不少人被沈钰这番动作勾起了当年被算学折磨的恐惧,恨不得当场把沈钰扔出去。其他有心帮忙的更是头顶冒汗,想踏出的脚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来。
御史掐架没掐赢,徐宏对上傅卿珩也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原本的局面又扭转过来,傅卿珩再次占据上风,夺回了大部分话语权。
究其原因,竟然都是沈钰自认的功劳。
这一场架掐下来,沈钰名声陡然凶悍了几分。看到他就想到了他在朝堂上以寡敌多一夫当关的气势。即便沈钰看上去还是那副温和知礼的做派,其他人也不敢再小瞧他,心下对他多出几分敬意来。
这种变化极为细微,只有沈钰这个当事人才能察觉到。往常旁人多给沈钰几分颜面,大多是看在陆家的面子。现如今对着沈钰客客气气的,那都是沈钰自己挣来的体面。
连着吵了一个来月,元嘉帝也不耐烦了,正值盐场再次传来好消息,用了晒盐之法,每个月晒的盐比煮出来的盐还要多出不少,元嘉帝便彻底没了耐心,不想再听大臣们掐架扯皮,一拍龙椅,沉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由沈卿负责拍卖一事,盐商们若是有什么疑问,都去问沈卿!”
一锤定音,朝廷可算消停了!
沈钰的麻烦却才刚开始。
盐商们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早在传出改制风声的时候,盐商们便联合起来互通消息给不少官员送了厚礼,御史台那边也没少塞银子,就为了把沈钰这个混蛋给干掉。结果沈钰战斗力太彪悍,直接把反对他的人全都干掉了,盐商们憋屈得简直想吐血,成天在家问候沈家十八代祖宗。
现在元嘉帝定下了改制之事,盐课那边由礼部户部和吏部三巨头负责,沈钰只要负责盐商这一块,也算是给他分散了一点仇恨值。
有趣的是,三巨头和沈钰竟然还有不浅的关系。礼部不用说,最大领导就是沈钰他岳父,吏部和户部都算是傅卿珩的地盘,有这三位大佬坐镇,其他人就算想搞点什么小动作都得绷着点皮,完全没让闲杂人等影响到沈钰的工作进度。
沈钰的运气,当真不差。
而他的对手们,慌乱之下露了破绽,开始犯蠢。
盐商们求救无门,只能被迫接受加税和改制之举。心下很是颓丧,祖宗基业到了他们这一代竟是要散了,谁不心塞?
以往没有盐引,卖多少盐全凭他们的本事,还能同官员合作卖一卖私盐,更是暴利。现在设了盐引减了盐价不说,还要加税,利润少的何止一半?过惯了暴利日子的盐商们心都在滴血。愤怒之下,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说是不进京听沈钰的忽悠便是。朝廷总归是要卖盐的,他们都是做熟的,找相熟的官员们拿盐引便是,狠点心多送点好处,还像往常一样将盐垄断,即便税多一点,总归也能过日子。
至于沈钰,第一次当差就这么没用,想来官路也就到头了。
法不责众,朝廷也不会真把他们全都处理了,到时候把沈钰按下去,说不准还能继续哭穷卖惨少交税呢?至于丝绸瓷器那些生意,反正说是给盐商的补偿,到时候再拿回来也行。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的垄断行业养肥了盐商们的胆子,毕竟是地方官都得给几分面子捧着的大商人,有点脾气也正常。只可惜踢到了沈钰这块铁板,任凭盐商们想出了什么应对之策,都没辙。
沈钰的解决办法很简单,盐商们不来京城,沈钰直接放出消息,有意与官府合作卖盐的商人,都可来京商议卖盐之事。不仅如此,丝绸茶叶瓷器这些贸易线,有意者同样能来京城参与拍卖,不计身份,价高者得。
盐商们彻底傻眼了,这是要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啊!
沈钰则冷笑一声,真以为卖盐是你们自己的私产了,除了你们就没人能卖?少做梦了!
天底下的商人多了去了,盐商有钱,徽商闽商淮商钱袋子也不少。盐商不合作,有的是人捧着银子过来发财。至于盐商,给脸不要脸,那就别要自己的饭碗了!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盐商们还是头一回见识到沈钰的雷霆手段,打心里怵了他几分,碰上这么个说翻脸就翻脸的家伙,又是要捧着的顶头父母官,再多憋屈也得忍着。
得,别提什么抗议不进京了。再不进京,饭碗都没了,还硬气个屁啊!
盐商们如丧考妣,蔫头耷脑地办了路引,揣着一肚子苦水往京城赶。
同时,更多被沈钰放出的话吸引住的大商人,也兴冲冲地收拾了行礼,揣着银票往京城而去。
京城,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沈钰微微一笑,看着桌上的那份计划书,脸上露出一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大家晚安
明天争取四更
第77章 齐聚
京城现在很热闹, 离得近的晋商徽商已经迅速赶到了京城,每天都派人恭恭敬敬地给沈钰递拜帖。好在陆芜出嫁时带过来不少下人,门房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 不然的话, 还真拦不住这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油条。
沈钰倒是老神在在, 每天按点上下班, 该点卯点卯,该上课上课,没受半点影响,就好像商人们都不存在似的。
商人们也知道这会儿正是这位新任领导拿架子的时候, 吃了闭门羹也不恼,还有心思凑在一块儿嘲讽一波脑子不大灵光的盐商们。
陆衍生怕沈钰头一回办的大事儿就被人坑了, 隔三差五把沈钰叫回陆家, 又把陆太傅拖过来给沈钰补课,气的正沉迷于养鸟的陆太傅想骂人,翻着白眼没好气地对陆衍说道:“官场之路, 那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天分不够的,即便你跟在他屁股后边念叨,该犯傻还是得犯傻。你看看你女婿,是个拎不清的人吗?早些盐商不卖他面子, 现在不得巴巴凑上来指望他赏脸见上一面?这样的能耐,比你当初强多了,你瞎操什么心呐!”
一旁的沈钰见岳父被陆太傅训斥, 心下也有几分尴尬,瞅瞅这个瞧瞧那个,想了想陆太傅的孩子脾气,在开口相帮和自保之间果断地选择了自保,老实站在一边当壁花。
挨了亲爹训的陆衍也不在意,摸了摸鼻子,无奈道:“他到底年轻,即便天分不差,我们做长辈的,总得为他多费点神。他还不到二十一岁,刚刚弱冠的年纪就要办这么大的事儿,沈家长辈又没一个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的,阿钰平时也没少孝敬我们。人家孩子管我叫爹,管您叫爷爷,您真能不管?”
陆太傅轻飘飘地瞥了陆衍一眼,调侃道:“平日你都没给阿钰什么好脸色,怎么,现在终于憋不住,要当个好岳父了?”
陆衍心累,简直想转身就走。
陆太傅却又突然正经了起来,指着一旁抬头望天当自己不存在的沈钰严肃道:“行啦,你没发现这小子稳得很,从来就没吃过亏吗?碰上这小子,你还是担心一下盐商会不会被他折腾惨了更靠谱。”
开玩笑,一个能以嘴炮之力干翻一群官员的凶残货色,还能治不住几个商人?也不看看惹了沈钰的人现在都是什么下场,杨硕和丢了名声人人喊打,顺便还连累徐宏没脸见人。至于御史台,现在位置都空了一半了:上回掐架没掐赢的御史们,不约而同都病了,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最严峻的时候都过了,还担心什么啊?
陆太傅对沈钰非常有信心。人老成精,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真有运道这东西存在。而沈钰,明显就是那个得老天青眼的幸运儿。
沈钰看着陆太傅投来的戏谑眼神,顿觉压力山大。偏偏陆太傅还没察觉,转头瞪陆衍:“阿钰心里有数,你这么上蹿下跳的,这是裹乱呢!原本不紧张都要被你折腾得出纰漏!”
这是亲爹,不能顶嘴。陆衍还能说什么?只得苦笑认了,私下又特地提点了沈钰一番:“别以为商人低贱就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这些个大商人,每年往京里送的孝敬银子就不少。盐商不识抬举,你给他们点颜色看没人会替他们出头,可别把所有商人一起得罪了。商人税赋虽然不多,但他们本身挣的银子多,每年的税赋凑在一块儿也不少,制衡之术要用好,朝堂之争都撑了过来,千万别在阴.沟里翻了船。”
沈钰点头,温声道:“岳父放心,我也没打算把商人全都一棍子打死。茶叶丝绸这些生意还等着他们做呢,把他们全都打死了,谁来帮我干活?”
陆衍不由眼神诡异地瞅了沈钰一眼,心说这小子看着人畜无害风度翩翩,却张口闭口要把人打死,这种面善心黑的做派,瞅着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想到某位坑死人不偿命的大佬,陆衍对沈钰终于彻底放了心,而后拍着沈钰的肩沉声道:“你那个什么拍卖会,商人最是关心,想要加税赋,也有的磨牙。那帮家伙最是没脸没皮,为了点好处都能心甘情愿地给人装孙子。他们的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说起奉承话来也有一套,你可别被他们奉承得晕了头,事情没办成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沈钰心说商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套路沈钰上辈子经历的多了去了。表面把对方夸上天,内心骂对方傻逼等着对方落套的事儿沈钰也不是没干过。真碰上商人给他来这套,沈钰能把对方忽悠得把大半家底都给掏出来。
各大商人进京也要一段时间,直到七月中旬,商人们才紧赶慢赶,先后进了京。天下富商齐聚京城,也是元嘉帝登基以来的头一次。
沈钰的考验,现在正式开始。
除了最倒霉差点被沈钰砸了饭碗的盐商外,其他商人们心里对沈钰也不大满意。沈钰说的加税,可不止只加盐税,而是整个商业税都要加。官府对农民收取拾一税,赋税本就不高,商人们的税更是低得吓人,只有农民的一半。
也就是说,商人们若是挣了十两银子,要交的税才半两。现如今沈钰提议把商业税提高到一点五,那真是在割商人们的肉。富商们每年的盈利都是以百万来计,这么一算,多出来的税不用换成铜钱就能把沈钰给淹了。这种情况下,商人们能对沈钰有半点好感才叫不正常。
而沈钰,就是在这样不太好的形势下召见了商人们。
不得不说,沈钰的脸又给他带来了一点优势,让他在第一次见面时略微降低了一点商人们心里对他的仇恨值。
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就是沈钰的主场。
沈钰作为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内心并无这个时代刻进骨子里的尊卑思想,更兼自己上辈子也是商人,对商人的态度很是和善。见这回来的都是能做主的老当家,出于对老人的爱护,沈钰微微一笑,指了指一旁的座椅,柔声道:“老先生们远来辛苦,先坐下喝杯茶,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聊。”
态度诚恳眼神真挚,完全没有丁点少年天才的傲气,比商人们经常打交道的那些官员态度好多了。眼神动作是骗不了人的,不说官员,就连寻常的读书人碰上他们眉眼间都会不由自主地透出几分鄙薄来,而沈钰的言谈举止,完全是把他们当成一个人来尊重。
就这一点,便足够博不少好感了。要不是沈钰正琢磨着让商人们大出血,单凭他这态度,商人们就乐意同他打交道。反正钱都是要送的,送给一个看的顺眼的人心里舒坦多了。
沈钰这般温和的态度,让原本因为朝廷加税而心下惴惴的商人们微微定下心来,有略微心急一点的,坐下后就试着开口:“我等在老家都听闻沈大人乃文曲星转世,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俊才,似大人这般风流雅致的人物,当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商人们都习惯了开口就先奉承人的套路,先照着这模式夸了沈钰一番。见沈钰眉眼不动,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丝毫改变,众人心中登时一个咯噔:碰上硬茬子了。
又有人关心道:“大人先前所说,开设茶叶丝绸等物的边境贸易,由我等来卖,此话当真?”
沈钰偏头看了看对方一眼,笑道:“苏先生不必心急,苏氏布庄天下闻名,真要做丝绸生意,老先生自然有优势。不过还是那句话,一切都以拍卖的形式进行,价高者得,大家理智竞争,就算没拍中,也别伤了和气。”
被沈钰称为苏先生的老人家含笑点头,心下却微微发苦。沈钰一开口就点明了他的身份,只表明一件事,他做足了功课,对各大商贾都有所了解,其他人想在面前耍心眼,都得悠着点。
沈钰微微一笑,谈判嘛,不先了解对手的底怎么能行?他是没什么根基,架不住有个给力的岳父啊!陆衍和张清关系不差,直接从户部调了各大商贾交税的情况过来。通过这些账目,沈钰直接将各家的盈利情况摸了个大概,商人们敢跟他哭穷,沈钰就能把他家的盈利糊他脸上。
好在来的都是各家的老狐狸,察言观色的水平一流。见沈钰温和中透出几分强硬的行事方式,没一开始就跟沈钰唱对台戏,先你来我往试探地说了不少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