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明——马桶上的小孩
时间:2020-08-28 07:59:55

  他欢喜的是,她终于找回了如此鲜活澎湃的情绪,她终于拥有早已失去的情感与欲|望。
  他悲痛的是,他立刻意识到,眼前如此生动蓬勃的她,早已不是他认识的圣主。
  怯昧缓缓直起身子,他努力平复情绪,却仍然能感受到,那颗属于俞星城的心脏,却不肯平静下来的在他胸膛中蹦跳,她仍然像是一座即将迸发的火山一样,为他这死而不僵的身体与神力,带来滚烫鲜活的血液与气息。
  行露铃悬浮在空中缓缓摇摆,俞星城似乎听到梵天的笑叹,他的声音从空中一朵三层花瓣紧闭的莲花中传出:“早就该知道,你是按捺不住的。月神我可不想对付,我还是去瞧瞧那位‘圣父’的真面孔吧。别忘了咱们主要是为了那个什么橄榄山来的。”
  说罢,莲花缓缓张开,一位皮肤滑嫩,满脸假笑,四头四手的神明骑跨在莲花内的孔雀之上,本该手持水壶或念珠的四手,竟然拿着宝镜与胭脂,在给四张面化着风格迥异的妆容。
  北方,有一条狭窄且两头翘曲的魔船在空中飘荡,魔船周围有一些似精灵的光球环绕。上头坐着一位金发英俊少年,与一个体型巨大魁梧的战神,英俊少年都快被巨人战神挤下了船,他翻着白眼道:“提尔你能不能别乱动了,这船本来就不是给你这种莽汉坐的,哦别挤我了!”
  巨人体格的提尔竟然好奇的环视周围,用大手拍着金发英俊少年,几乎要将他从魔船上拍飞下去:“弗雷,咱们也不算太寒酸啊。”他指的是魔船下方,另一座科斯梅丁圣母教堂的高塔上,伫立的一位神。
  那是一位身披毛皮头戴金色橄榄枝发冠的女神,她骑着纯白色的驼鹿,身边几只在空中奔跑打闹的猎狗,神情庄严自持,手持白色兽角制成的长弓。她并没有飞翔在空中,在场众神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神力的薄弱,但这并不阻碍她既愤怒也冷静的望着月神,随时准备出击。
  “阿尔忒弥斯,我以为你们的族群早就在伊,斯兰的大军前蜗居上千年了呢。还派你出来,还真当你是瘟疫横死与康复的女神吗?你不如当来打猎了。”有一位红发的神,似乎在嘲讽这位寒酸的女神。
  阿尔忒弥斯见过太多兴亡与战争,她既经历过希腊群神在爱琴海所向披靡的时候,也亲眼见证过罗马的入侵、基督教的兴起,天主与东正的分裂与征服者覆灭东罗马帝国的屠杀之战。
  她如今在早已物是人非的罗马上空,曾经信仰过她的罗马人民也早已埋骨,阿尔忒弥斯荣辱不惊的微微抬起下巴:“月神用血液侮辱奴役了我的子民,我自当前来。”
  嘲讽阿尔忒弥斯的红发之神库丘林只耸了耸肩,他岁数比阿尔忒弥斯小太多了,他也不想笼罩在所谓几大文明古国的众神的光芒下,于是靠近了魔船上相互挤来挤去的一对儿兄弟,与他们打着招呼。
  库丘林与提尔、弗雷二人的出生地更接近,一个是在爱尔兰一个是在冰岛。
  对于这几位神的袖手旁观,俞星城其实是理解的。这些北欧或凯尔特的众神,因为自己的子民逐渐信奉基督教,他们的故事、过往与神庙被焚毁,他们连自己的故乡都少有人会去信奉他们,简直像是被家乡驱逐……他们对耶稣恨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主动相帮。
  群神之中,寒酸的不少,斯拉夫人的斯文托维特身骑白马,四头四面,手持长剑与旗杆,只是鹰型的旗帜破旧褪色,这位斯拉夫战神身后也再无军队,但他又必须前来——斯拉夫人边境早已出现血兽病的踪迹,哪怕他早已不再是斯拉夫人的主要信仰,却仍要守护弱势的子民。
  降三世明王倒是不那么寒酸,但千里奔袭,又甚少西往,身后火焰滔滔光轮如晕,皮肤赤黑,三头六臂各持法器,威风无限,却因为熟神太少,只远远在梵天之后,并不发声。
  但诸多神明前来,却主要是将目光投向了圣主——许多人都察觉到了这城中耶稣的气息,但其中竟然隐隐约约还有远东那位古老女神的神力,在圣彼得大教堂内闪耀。关于她走向消亡的传言,已然在爱琴海与印度洋一代有所流传,可如今她真身现世,似乎传言也破了。
  可这会儿,当南部的金色光芒乍现,晨日彻底从东方显露,连圣主也不算此情此景下的老人了。
  巨大的太阳船随日光而显露边缘,其上镶金白石垒做的锥形高塔上,端坐着一位鹰隼头部,棕色肌肤,头顶有赤红流金太阳的神主,手持权杖与埃及十字架,出现在橄榄山飞艇群之旁。
  因信众消亡而覆灭千年的“拉神”现世,在他最兴旺的岁月中,人们匍匐在地面上因太阳船的巨大阴影而颤抖;而几千年后的今日,蒸汽锅炉飞速运转,那膨胀鼓起的气囊将与太阳船同等大小的橄榄山,也拽上高空,让圣父的雕像与拉神比肩——
  拉神座下镶金白石的高塔上,端坐着数位次等埃及神明,他们或是愤怒或是迷惘,而狂怒的给俞星城打下烙印的塞赫麦特并不在其中。
  但拉神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月神,而是调转太阳船,俯瞰着浮空的橄榄山。
  橄榄山就像是蒸汽文明生生造出的神,强行跻身于众神之位。
  而月神感受到了群神齐聚的压迫力,众多触须卷曲着想要缩回裂缝之中。却没料到一位将身形隐匿在虚无之中的神明,似乎抬起头来,而空中那道让月神前来的黑色裂缝骤然收紧,竟将月神死死卡住——
  俞星城意识到,群神并未将月神太放在心上,他们聚集在一处,处理的是更复杂的问题。
  “拉,您为何会复生?”
  群神之中有人问道。虽然在座群神并无人是拉神文明之后裔,但却仍然有着那股毕恭毕敬。
  拉神深蓝色羽毛覆盖的鹰隼头部微微转动:“因为我并非此地之神。神的消亡是最不可能有复生的,诸位比我更清楚。我之所以在此地,只因为我存在之地,埃及群神仍旧存世,我们从未消亡。”
  俞星城皱眉:什么意思?
  她似乎听到怯昧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也就是说,压根不是古神复生,而是橄榄山中某个人类,撕开了世界之间的缝隙,引得其他世界中的神前来。”
  俞星城因为他的声音太近而一个激灵,此刻她与怯昧都已失去实体,他却像是抚了抚她后背,安慰着继续道:“天下想要成神的人类数不尽数,群神之中,有不少都是从人成神的。只是这位橄榄山的圣父,拥有着太过危险的野心。只是他诞生在宗教混杂的新大陆,又常年停留在无人愿意插手的大洋之上,才被群神疏忽至今日。”
  怯昧说着,那橄榄山上圣父雕像,那高高抬起的手臂竟然随着蒸汽锅炉的声音,如吊线木偶般缓缓下落,俞星城这才注意到这雕像精密的接缝与关节。
  它竟然是可动的!
  雕像遮蔽左眼的左手关节处喷出大量白色蒸汽,而后缓缓落下——
  巨大圣父雕像终于露出了左眼,而本应该雕刻着左眼的位置,竟然被挖空出一个圆洞,圆洞之上镶嵌着玻璃黑铁框悬窗。
  圣父的左眼似乎是一处房间,更是整座橄榄山的最核心与最高处。
  俞星城隐隐看到一个须发花白的人类,左眼凹陷,他在左眼前架着一枚单片眼镜,颤抖激动的站在玻璃窗之内,双手按在玻璃上,渴求的望着群神的光芒。
  手持埃及十字架的拉神,注视着那玻璃窗内的人类,轻声道:“窥视其他世界的能力,也曾有人类拥有过,未曾有人有过你这样的作为。若在千年前,你或许真的会成为神,此刻该是众神欢迎你的时刻。但你万不该引起群神的争斗。”
  窥视其他世界?
  那橄榄山这远超其他国家的科技,那些强大的蒸汽动力、新式的火药巨炮,难道都是他窥探其他世界所得?
  怯昧:“他能够窥视异世界并与之交流,但无法自己进入其他世界;他能够带着物品在这个世界范围内穿梭,却会损耗自己的生命与时间。这种能力虽然少见,却并不是从来没有过。只是时代与他本人,都让他将这种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所谓圣父,不过是一位飞艇工厂学徒,一个新大陆清教徒,一位从出生其拥有窥视平行世界能力的人类。
  若在千年前,窥视平行世界的能力,不过会让天下诞生一个思维跳跃言辞瑰丽的游吟诗人、一个天才亦或是一个疯子。但在这个时代,在美国独立独立战争期间,一个年轻的飞艇学徒进入了工厂。他从幼年开始,就知晓自己能够“窥视”另一个世界的能力,只是这能力只带来了梦魇、晚熟与惊恐。当他长到十来岁,开始会读书算术,他有一日忽然发现,自己窥视到的东西……好像他能够理解,他能够运用。
  于是,这位小学徒利用自己窥视到的平行世界的未来,短暂的瞥了几眼另一个世界的飞艇构造,便埋头研究,改进了自己工厂生产的飞艇的技术。
  却没料到他的改进被人发现,年轻的学徒因私自改动而被辞退,他愤怒之下决定借钱远渡英格兰,去伦敦的神学院读书,用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并发誓要成立自己的飞艇公司。
  一切,就从这个学徒踏上前往英格兰的航船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月神并不算是反派,真正幕后黑手是这几卷一直有出现的“橄榄山”。
  橄榄山圣父虽然是个“反派”,但他以一人之力几乎成神,甚至搅得群神露面,秩序崩塌,这一点上我其实很喜欢他的故事。
  大部分神,不过是历史上的祭祀、酋长、人王、半妖或教徒,但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登上了神殿,成为了神的一员。
 
 
第173章 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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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个拥有特殊能力, 地位低微却又充满野心的青年,进入了繁华的伦敦,走过了蒸汽革命时代最琳琅千变的街道与工厂, 走进了精英主义与古老宗教氛围浓厚的神学院,会发生什么呢。
  他是最好的诈骗师, 在神学院期间, 他自诩是一位父母为虔诚清教徒的富家子弟, 在北美东海岸拥有庄园并且念过哥伦比亚大学。在学校内,他更是饱读书籍、风趣激进,成为神学院中发表文章最多的激进新派领袖。福音派的伦敦神学院众多师生, 不少人都被他鲜明且充满煽动性的而吸引, 在那个法国大革命即将爆发的风起云涌的时代,他鼓吹着美国的清教徒新大陆,那个没有腐败教廷、没有集团官职的自由平等的教会组织, 吸引了一大批保守派信徒与新教徒。
  他也在积极的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挤进上流社会。伦敦神学院出身后, 必然会加入英国各大圣公会甚至共济会, 他又是神学院内的风云人物,这样一位风趣年轻且对现代蒸汽文明颇有了解的神学者, 又拥有着不俗的相貌,在伦敦也受到了一时追捧。
  他很快的利用人脉去借钱投资, 购买纺织厂、飞艇工厂与船厂,一面在校内穿着简素, 每日祷告甚至在小禅房内清修苦修;另一面却会摇身化作背后的资本家, 并购工厂,压低工人福利,甚至迫害工会领袖。这些行为或许不道德, 却既帮他营造出了清高的外表,压榨出了大批资金。
  不过五六年,他就实现了自己拥有飞艇工厂的梦想,而且由于他本人对于飞艇技术的改造,他成立了当时大不列颠最主要的飞艇公司。神职人员或资本家的身份只要二选一,他就能获得日后的美好生活,但他窥视异世界的能力,随着他对于宗教的研究而愈发强大,他能够看到的事情愈来愈多,甚至他能够隔着自己撕开的缝隙,与另一个世界的人们有一些交流。
  或许他就在这种窥视中,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未来的美利坚。于是,他坚决的将工厂的中心转移向深陷战争的美利坚,不但为华盛顿·乔治与大陆军提供了不少资金,更表达了自己想要在美国推进工业化、城市化的决心。
  他押对了战争的胜利方,虽然在美国独立战争之后仍然一穷二白,但他当时已经进入国会,算是美利坚开国立宪会议中的一员。而且随着美国广袤的土地、廉价的人员,他的工厂在飞艇技术上更是突飞猛进,又有大批当年受他影响的神学者,来到立国后的美国,成立了一些早期的神学院。
  但战争后数年,他并没有成功在美利坚施展拳脚,他所推进的工业化、城市化成为了被国会大批种植园主反对攻击的目标。在那个时代,美国乡村民主仍然是主流,集中化与工业化被认为是邪恶的,而无组织无中心的平铺开来的乡村,才是乌托邦。
  不过他当时早已不是那个飞艇学徒,十五年来的成功商业与人脉积累,让他萌生了更大的野心。
  当纯粹的资本自由市场,与崇高的神学宗教结合,或许才是最好的。
  野心从一个小小学徒心中,一点点膨胀。恰逢美国积极购地的时代,他作为当时美利坚的富豪之一,就以自己的名义购买了与墨西哥相接的一块面积辽阔的地区,誓要建立自己的城市与社群。在他的哥伦比亚工厂下先进的蒸汽技术、自己开设的飞艇航线与宗教般的宣传方式下,他的城市——橄榄山,也迎来了数批前往信徒与支持者。
  而那时候,他也开始渐渐脱离基督教光环,使用自己的形象作为宣传的方式,对神学的研究使得他对这些笼络人心的手段了如指掌。在暴动即将到来,所有人都在呼吁平等自由,宗教愈发崩塌的时代,他建立的城市仿佛在宣扬一个”平等竞争、丰衣足食与脱离奴役”的乌托邦。
  但他所创立的城市位于美国内部,当时的联邦政府也在积极购地,四处开战,很多国会成员都想要去消灭他这样的自我立国者。
  在当时,他就想过要建立一座飞艇上的城市,在全世界游走,宣扬他的城市,最好能脱离美国。
  就在他耗费大量资金修建飞艇城市的时候,周围数个州的军队,在没有经过国会的同意下,出于恐惧心理对他开战。而他当时将过多精力投入在飞艇之城上,手中兵力与枪支不足,根本无法与多个州的军队为敌,只能仓皇之中命人升起即将修好的一部分飞艇城,带着一部分核心人员和工程师,逃离了地面——
  但对于种植园主出身的军队将领而言,一座庞大的飞艇城市,在黑夜之中从火焰遍布的城市里升起,巨大的白色气囊如同成片的云朵……而当军队进入这座被他们占领的城市后,才发现其中建筑华丽、设施发达,灯火通明,甚至修建了几条地面铁路,更有自己的期刊报纸。
  要知道在美国中部的许多种植园主,虽然住着看似宫殿的房屋,但走出门去只有野地和黑奴。
  橄榄山的消息瞬间传遍美国,这其中是否有他的推手也无人知道,但橄榄山在英美法之间,都成了神秘与神圣的代名词,再加上橄榄山飞离美国后从未归来,只留下了人们对它美好的幻想——简直就像是现代亚特兰斯蒂传说。
  所有人都在寻找橄榄山,甚至民间拥有着橄榄山的大批信徒,而橄榄山时不时有如神降般在世界各地露面,亦或是又一些科学家、艺术家与神学者成功加入了橄榄山之后,更让英美之间的橄榄山热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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