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明——马桶上的小孩
时间:2020-08-28 07:59:55

  到在苏州举办的万国博览会,那已经是橄榄山离开美国本土大陆的第十七个年头了。
  所有人只见到了橄榄山壮大之后的模样,没人知道飞艇群曾经在太平洋经历风暴几乎沉没;没人知道他们停靠在某些口岸如劫匪一样抢夺煤矿;没人知道曾经的“镇长”,为了牢牢把控住跟随他的人,自称圣父,用基督教中惯有的手段编写自己的故事,建设教堂,施展奇迹。
  而当他自称圣父后,他发现橄榄山上众多人对他的信仰,成倍的增强了他的能力;而人们在宗教面前的温驯与不加质疑,让他的橄榄山建立之路更加顺畅。
  越来越多奇迹般的建筑在橄榄山上建起,越来越多能人异士加入了橄榄山,再加上这座漂浮在大洋上的城市天然的封闭,使得圣父可以仿照历史上许多宗教,建立起了严密的体系……
  橄榄山的科技愈发发达,这些飞岛之间有着严密的齿轮与吊桥将他们合拢,小型飞艇能够高速运行甚至成为警察的交通工具,四五年前修建的圣父雕像甚至可以活动。
  到了这种地步,圣父却愈发不安了。
  他耗尽心血的橄榄山,还未曾成为能够影响世界的存在,而随着他拥有信众后,对于窥视异世界这项能力的滥用,他老化的速度远超他自己的想象。
  那四五年前修建的雕像,已经完全和迅速老化的他有太多出入,他已经三年没有在橄榄山上露面,只凭借着招贴画与立板,当做古代的壁画与雕像,宣扬着他美化后的“发家”故事。
  即将末路老死的圣父,忍不住在想:他如今又与当年的耶稣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他不能不朽?
  明明都有这样多的信徒与教堂,人们祈祷中歌颂着他的名字,他是否离成神只差一步?
  而他曾经窥视过一些神学兴旺、灵力充沛的世界,那些世界的神明对他有过地方察觉,甚至那些神明透过裂缝对他进行攻击——他很快就想到:虽然自己不能进入另一个世界,但是否那些神能够来到这里?
  在这个群神已经衰弱、宗教信仰愈发单薄的时代,如果能够引得异世界的神前来这里,是否就会有群神之间的旷世大战?会不会这些已有的神们的丑恶姿态也会被揭露?
  工业革命的时代已然到来,如果人们拥有着信仰神灵的传统,却又对现存的宗教失望,那掌握科技、利用资本并且看似神圣无瑕的橄榄山,是否就可以收拢大批信众。
  圣父就像是人类刚刚开蒙时,最早期踏上成神之路的神们一样。
  对信众的渴求,对消亡的恐惧,对自我的包装,对人类的利用。
  都一模一样。
  文明古国中人王成神,已有七千年以上的历史;北欧、凯尔特各地,在不到一千年前,还有着英雄成为神系中一员的事情。但在这几百年来,瘟疫的流行,对星月的观察,但丁写地狱的诗篇,人们对远航的渴望,神的诞生愈来愈少。
  课本与新闻代替了教堂的训诫,纸张上不止有诗与圣经,更有政论、抨击与哲学。大船纷纷远航带回了印度与远东的香料茶叶;新大陆从被发现、被征服竟然走向了独立。
  分裂的世界早已迎来破晓。
  在这几乎无新神的几百年,自波涛汹涌的革命浪潮中诞生的橄榄山圣父,已然是最接近成神的人类之一。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离成神还差多远,他已经等不了了。
  对全世界的宗教出手,他早就想要这么做。与共济会的合作,到世俗国家的访问,对德里的轰炸,都是圣父这唯一目的的一环。
  而引神前来的计划,才是他筹备多年的核心。也会极度耗费他的生命。
  他打算选择两位神,主要是用来瓦解伊斯兰世界与基督世界。
  首先被敲定下来的是引来埃及众神,毕竟这是最早诞生的神系之一,也曾统治过几千年——可提出建议的人,未必多么了解埃及群神的历史,更不了解他们内部的分裂。
  只要说及“这个世界的埃及群神早已覆灭”,圣父就轻易的引到了异世界还存在的塞赫麦特,她愤怒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而拉神得知此事,有些震惊塞赫麦特的所作所为,不得不将一部分的自我与其他的神明一起到达了这个世界。
  但埃及群神之中争斗与分裂持续许久,塞赫麦特要坚持消灭埃及土地上的异教,夺回他们本该拥有的土地;而拉神更在意这个危险的撕开世界之间裂缝的人类,而想要寻找他的踪迹。
  另一边,从伦敦神学院时就与圣父结识的西满神父,不遗余力的鼓吹着自己多年来的研究成果,说:想要摧毁基督世界,只能有一个神可以做到。那就是在千年前几乎屠戮了罗马,而后被消灭的月神。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会有高潮剧情,不过这些堆积了几卷的事情不解释不成。
 
 
第174章 投票
  若说召唤埃及群神是决策的失误——因为塞赫麦特他们灭亡并不因为伊-斯兰军, 所以塞赫麦特并不想向伊斯-兰世界发起进攻,只想着恢复自己的埃及,甚至还保持了与埃及本地人王合作的习惯。
  那么召唤月神, 就是圣父做的胆大而有效的决策了。
  但前提是,如果西满不是个彻头彻尾崇拜跪舔月神的狂信徒。
  月神在基督世界里大肆屠杀的时候, 共济会这样触角密布消息敏锐的人, 顺藤摸瓜找到了西满。西满为了月神血脉的扩散, 有意将血兽当做一种“武器”推销给了共济会,而所谓让“血兽”变得温顺易于运输的办法,就是向它们体内注入正常人的血液, 一时降低月神血脉的浓度。
  对于月神而言, 大范围扩散是它加强信仰的手段之一,更是西满想要替月神达成的目标。
  而埃及古神没能在伊-斯兰世界掀起大战,西满就建议圣父, 将血兽病扩散到伊-斯兰世界来撼动他们的宗教。
  圣父权衡之下,同意了西满的做法。
  但那时候的圣父, 已经因为诱导异世界的神前来, 而耗费了大量的生命,迅速的老去。他居住在橄榄山的最高处, 有时虚弱的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橄榄山对内对外的事务,全依靠他的十二位门徒, 西满神父对他欺瞒了太多事情,他全然不知——
  圣父并不怕月神在这个世界扩散它的影响力, 因为他可以随时关闭通往异世界的裂缝。这些神如果被切断后路, 离开了有它们信众的世界,就会迅速衰弱下去。
  这是圣父放任月神屠杀教宗国与附近周边国家的一大底牌。
  当罗马城陷入混乱,他与他的橄榄山只要从天而降, 在圣歌与圣光中,切断月神前来此世界的裂缝,并围剿血兽,在这个被耶稣抛弃的罗马城,他就是现世的耶稣,就是爱世人的上帝。
  这个计划看似完美。
  但西满在这两年疯狂的进行脑内之眼的实验,就是为了让自己拥有脑内之眼,来帮助、提醒月神!
  终于,就在血兽病爆发的前夜,西满成功与月神沟通,虽然没有得到月神的话语或回答,但他却学会写下了某种古老且陌生的语言,将圣父的计划中的几个关键词,告知了月神。
  月神即刻意会,它不假思索的将自己退回裂缝之中,却让教皇孕育着他的胚胎,只有一根脐带与它相连。
  只要等到胚胎诞生,哪怕是两个世界之间的裂缝被合拢,在这个世界诞生的月神胚胎,就会成为它的分身,它的复制,毫不减弱的继续掌控着这片土地!
  这些事情看似如今是明了了,但其实却是交织在教宗国的全面失控、共济会偷运血兽、希腊独立战争与橄榄山内部权力斗争之中。
  西满神父到底做了多少次成功实验,才敢给自己培植出脑中之眼,多少年轻的生徒经历了亚瑟经历过的地狱?
  尤奴得知自己孕育的胚胎,将会是月神的分神,在那短短的入夜之后的几个小时,他做了多少决断?
  如今的希腊战场上到底血兽病扩散到了什么地步,失去拜伦的指挥、面对埃及总督阿里与血兽病夹击的希腊人民是否还能迎来正常的生活?
  还有被血兽病波及的伊斯坦布尔政局,不得不派兵阻挡血兽袭击的拿破仑军队,情况不比教宗国好多少的意大利全境……
  这些事件的起因就在几个人之间,却辐射了整个爱琴海沿岸。
  俞星城甚至在想,如果只是月神作乱,哪怕是把这意大利半岛上的人都杀尽了,或许也未必有群神前来。正是考虑到橄榄山圣父的野心与能力,他迟早会波及每一位神,才有这次聚集与会面吧。
  她却又很难去指责群神。
  那么多本土诞生的古老的神,或许早就力量衰弱到不足以施展奇迹保护子民,可能已然化作猎人、士兵或诗人,游走在他们诞生的土地上。
  而看似是胜利者的基督教,却就是支配世界的神了吗?
  瞧瞧现在的耶稣吧。
  还有那一团从伊斯.兰世界而来的光,明明最早也是一位人神,却渐渐成了“超绝于万物,不依赖于万物”的虚无存在,到底是他创造了信徒,还是信徒反方向强迫性的塑造了他?
  俞星城既愤怒他们对于屠杀人类的月神不在乎的态度,甚至恨他们聚集起来的本意,却一方面又深深意识到,群神的故事就是这世界唯一不会转折的悲剧。
  她内心情绪翻涌复杂,怯昧却有些承受不来,他捂着胸口似痛楚的喟叹,又似低笑出声。
  俞星城:“你笑什么?”
  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灵魂深处的那种亲昵,就像是她碎片梦中,他的依赖与爱意。
  他笑道:“我在笑,以前只会是我有这么多不甘、怜悯和愤怒,我以为永远无法传达给你。却没想到当我变的麻木,却是你将这种情绪重新来激活了我。”
  怯昧声音低且轻,一向很讨厌他的俞星城忽然意识到,怯昧或许是个极其温柔的人。
  俞星城遥遥看着梵天率先出手,橄榄山那圣父的雕像头部应声而断,五官不甚清晰的巨大金色头颅,拖拽着断头处的锁链齿轮,朝群神之间飞来,而圣父所在的雕像左眼处的房间,朝外部碎裂,碎片漂浮在空中。
  梵天娇媚的躺在孔雀背上,圆润肉滑的手指微微一抬,头发全白的圣父从房间中被猛地扯出,他整个人被吊在空中,漂浮在金色雕像头颅的眉心处,就像是佛祖眉心的白毫。
  梵天虽然是个颇有人情味的假笑脸的可爱神明,但印度教对于排除异己的手段一直很残酷,他是第一个出手的人也不让人吃惊。
  圣父雪白的须发在空中狂舞,他身上的西装裹着他过于瘦弱年迈的身体,他却在狂笑。
  他狂笑后剧烈的咳嗽起来,高空中的低温使他开始发抖,他声音在空旷的罗马城上空,如同巴特农神庙地板上一只小小铃虫的振翅,却传达到了所有人耳中:“我这是已经上了绞刑架吗?哦,几百年来,巴黎、伦敦与你们脚下的罗马广场,竖起过太多的绞刑架与火刑架,可不像你们这些神的消亡,人类的死亡,反而可以让他永垂不朽!”
  群神之间虽能沟通,却无一人与他作答,圣父的目光却如炬,扫视过每一位神所在的位置。那右眼的眼皮上有着少年时候做工留下的疤痕,左眼因为一些幼年的疾病已经无法视物,却带着一枚染色玻璃的单片眼镜用以遮蔽。
  “我的发家史与你们一样罪恶,我的手与你们当年一样沾满血腥,我只是复制了你们的历程,却不能成为神吗?!月神屠戮了这里如此之久,每一个人到达,而当我来到这里,你们却纷纷现身!到底这罗马城的惨剧,是谁造成的?”
  他的目光中那种挑衅、狂妄与不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残忍与野心。那种发誓要挑战怒骂神明、到绞刑的绳即将勒紧也要挣扎的神态,让那些用他听不见的语言私下讨论的群神,也渐渐歇了声音。
  这种目光,必定在人类历史上出现过多次。
  布鲁诺在深夜点灯熬油,于教会最严苛的时代写下了“宗教便是人类的脓疮”这样的话语时;哥伦布即将返航前坚持最后的航行,直到在深夜两点半看到视野尽头的大陆时;当愤怒的市民的推出大炮到巴士底,高呼向六百年历史的监狱开炮时。
  都必定有过这种目光。
  他们都有局限,都有不体面,都有自私的另一面,却都敢不要命似的迸发。
  “杀了我吧,当我死后三日,就是我的复活节,就是我成神之日!”圣父狂喊着:“我的橄榄山上的众多科技,终将普渡大众,传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拉神冷冷开口:“如果你的橄榄山也同你一起消失呢?没有了信众,你便无法成神。”
  圣父似乎隐隐听懂了神语,惊讶与嘲讽浮现在他面孔上:“橄榄山的故事与飞艇,已经遍布了世界。或许吧,但要知道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之后,他的故事才彻底传播开来,他的信众才聚集到一起。”
  阿尔忒弥斯轻声开口:“但你不是他。这也已经不是个拥有虔诚信徒的世界,人们总是在怀疑,人们愿意去改变,你的橄榄山在你死后,真的能够还在信仰你吗?你给了人们救赎之路吗?”
  这位古老的女神说的话,平实却也诚恳。
  如果圣父死了,这橄榄山还能够真的存在吗?就算存在,信仰的还是他或者他的理念吗?他又有什么能够让人长期信仰的教义吗?
  圣父却只笑:“那便试试——”
  俞星城听到了怯昧开口向众神。
  “一如既往,到了表决的时刻。拉神,你也有表决的权利。”
  众神并无异议,显然这样的表决发生过许多次。异世界而来的拉神有些惊奇的望着他们:“哦,你们竟然有这样的惯例。”
  在表决之中,除了阿尔忒弥斯与伊斯_兰世界的那团光芒选择了反对,其余群神均同意杀死圣父并毁灭橄榄山。最后一个投票的人是圣主。
  俞星城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如果圣父真的成为了神,是否群神之间既冷漠也和平的协约会被破坏?神之间是否会掀起新一轮争斗?
  可如果毁灭橄榄山,是否意味着众多橄榄山上的信徒也会被杀死?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怯昧的声音道:“弃权。”
  弗雷:“哦得了吧!你又来!”
  梵天都早知如此的笑了笑:“你是不是只会说弃权,你永远就是来主持的。”
  怯昧巍然不动:“我弃权。耶稣暂时无法投票,按照千年来的惯例,他也属于弃权。那么,表决结束。你们可以商议谁去动手。”
  曾投下反对票的阿尔忒弥斯站出来,她骑上白色驼鹿,飞入空中:“那我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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