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也太过分了,明知道刘梦怡连买粮的钱都没有,居然还逼着她赔锅。你这是往死逼迫,简直是旧社会的地主资本家做派。我们到底还是不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社会主义大家庭不应该互帮互助的嘛?哪有你这么逼人的?”
“放你妈的屁。社会主义大家庭我们就都欠了你俩的,就应该无偿的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供你俩糟践?”
霍兴华扔掉烧坏的东西一进来正好听到他这奇葩言论,小伙子一米八的大块儿头直直的朝他走过来,气势汹汹一副干架的模样。
李卫东接着他的话继续“你他妈的比地主可怕多了。地主只是收租,也没说将佃户的东西据为已有。你却要求我们无偿将自己的东西给你俩挥霍,你这行为简直就是恶霸,比资本家更可恨。开口就盘剥我们的东西,我们都穷的喝稀粥了,你还要分我们的粮,是想饿死我们是吧。你这心肠忒他妈歹毒。”
都是读过书的,上纲上线谁不会。李卫东尤其喜欢上纲上线,平日里大家都有些讨厌他,一点点小事经他口好像就变成了生死攸关了不得的大事。幸亏他被霍兴华打服了,只要他一瞪眼,这小子立马闭嘴。
没想到平日里讨厌的人今儿倒是替大家出了口气,否则让这新来的架在火上烤。自己的东西必须得给人,不给就是地主资本家。真要那样,大家得憋屈死。
霍兴华不爱与人口舌之争,刚才说着话已经准备动手了。看李卫东这小白脸压制住新来的小孩儿,他起身回了屋里拽被套。现在洗了晚上应该能干。
屋里的女生们已经拆了被子,一个个抱着出来,也懒得理这俩捣乱的。将被里被面垫在地上,湿透的棉花放在上面,准备俩人一组将它拧干水分,否则这吸饱水的棉花一周也难干。
霍兴华抱着自己的被套出来,伸手将沈禾面前的棉花提起,双手紧紧拽住朝一头扭。刚才怒气勃发的脸此时已经雨过天晴。
“拽紧别动,我来拧。”说完又补充道“我劲儿大,比你拧的干。”
一旁的刘德才也洗洗手,过来帮肖亚娟。王建设挑起水桶去挑水,李卫东左右瞅瞅,呵呵笑着挠头“咱早饭可咋吃啊?”土豆
第17章 大章
一帮人商量了半天, 最后拿着粮食等隔壁家做完后,借了人家的锅灶这才熬了一锅稀粥。
男生们吃完赶快上工去了,王建设出了院门了回头望一眼小声嘀咕:“霍兴华今儿不上工?”
李卫东也回头瞅一眼:“估计给佳人洗被单呢。”
几人都摇头失笑, 没见过他这样的。看着挺刚硬的一男人,可对着沈禾怎么一点原则面子都不顾?只要沈禾需要他是干啥都行。
借了邻居家的大盆,几个女生坐着小板凳在院儿里洗被单。霍兴华挑着水桶一担担的往回挑水。
肖亚娟搓着手里的被单,伸手给沈禾撩了俩水点子:“姐妹,今儿沾你的光了。”
沈禾故作不知, “占我什么光?”
大家都朝院门口望望呵呵笑, 新来的刘梦怡嘴快的道:“沈禾没干啥啊?你们这是打的啥哑谜?”
几人没回只摇头笑,女孩也瞅瞅大门的方向:“不过霍兴华真是活雷锋,居然没上工帮咱们挑水。”
这话一出口, 大家笑声更大。何丽萍摇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刘梦怡不解:“何姐,我哪儿傻了?霍兴华放弃挣工分给我们挑水,难道不是活雷锋吗?不然我们去流溪河洗,得走老远,回来时拿这么多沾水的东西可不轻松。”
白茉莉收起了笑,冷眼瞅她一下:“等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是活雷锋, 活阎王还差不多。
将俩水缸都挑满,霍兴华将自己的被套用水泡上, 拿肥皂仔细的打了一遍。然后在搓板上来回的搓动。
怕单给沈禾拧水她不乐意,刚才帮她拧棉花她已经拿眼在瞪他了。是以这回他挨个给人帮忙,倒真像刘梦怡说的活雷锋。他手劲儿大,拧过的被单像从甩干桶里拿出来的。几个女生非常高兴, 也许晚上就能干。
中午又是借的锅灶做饭,喝完糊糊,李卫东拿着碗说俩新来的:“你俩已经白吃五天口粮了啊!再这么下去连糊糊咱都没得吃了。”
王建设也附和:“对, 赶快解决这问题,否则马上要收秋了,咱擎等着挨饿吧。到时公分挣不着还得挨队长训。社员们又该笑话咱不会干活儿,丢脸死。”
徐广发抬头,脸色不太好看。“知道了,我下午就去买。”一帮子吝啬鬼,吃点儿粮跟要他们的命一般。
年纪最大的王建设开口:“等一下开个会吧,不止粮食的问题,还有被损坏的锅、勺子、筷子、油盐……一堆的问题要解决。”
“好吧。”
大家附和。在屋里的小板凳上一坐下,白茉莉就率先开口:“谁造成的损失谁赔就是,棚子我们可以一起出力搭,可东西不能不陪吧。”
刘梦怡闻言紧紧的咬着嘴唇,她还剩不到一块钱,买这些肯定不够。而且这些东西都得有票才行,她上哪儿弄工业卷买锅碗啊?
被逼无奈,女孩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心里开始有些埋怨妈妈,在家里的时候应该教她做饭的,可她却从来没下过厨房,连家里的酒精炉都不会用,何论这里的柴火灶了。
昨天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她挨了一天的埋怨。干的不好,干的太慢,脸颊被叶子刮的到现在还有很多红点,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白茉莉这回的话说的够中肯,获得大家一致认同。瞅瞅低着脑袋默默掉眼泪的刘梦怡,徐广发再次当起了护花使者。
“刘梦怡说了没钱,你们这么逼她也没用啊!”这回他说话委婉了许多,不敢一开口就上纲上线说什么社会主义大家庭。
王建设没好气的问他:“那你说怎么办?大家都过的节衣缩食的,大队分的铁锅给毁了,我们……我们也不是孙猴子,难道能变出来不成?”
“就是,欠你们的了吗,这么祸祸人。”
又被骂了,刘梦怡眼泪掉的更凶,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徐广发蹭一下站起来指着骂人的白茉莉“你怎么这么恶毒,这么欺负一个刚下乡的女孩。真是相由心生,长的丑心更丑。”
这话可比白茉莉的恶毒多了,张口就揭人短。可惜以自我为中心的男孩根本没意识到。白茉莉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他的手抖如筛糠。
“你……你他妈的……我今儿打死你。”白茉莉话音未落,抬手就给他一巴掌。
徐广发伸手一挡,俩人厮打在了一起。场中的人全被波及,一个个提着自己的板凳、马扎赶快往后撤。
何丽萍满眼焦急,伸出的手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别打,大家有话好好说。”
事情没解决,这居然又生了是非。霍兴华将自己的板凳放下,双手利索的伸出,一个使力将这俩给分到两边。
白茉莉被打了个黑眼窝,徐广发被挠了好几道血痕,俩人谁都不服气,依旧伸手又踢腿,要给自己报仇。
霍兴华使力将这俩往相反的方向推了一把,瞬间这俩同时摔倒在地上。白茉莉觉得自己屁股被摔成了八瓣,捂着屁股疼的眼泪都差点下来。徐广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也是一脸纠结。俩人再顾不上厮打。
“先说正事,说完了你俩再打。别在这儿耽误大家的时间。”
望着他冰冷的眼眸,这俩都暂时放弃了个人恩怨。话题重新回到解决吃饭问题上来。
刘梦怡被他吓着了,刚说他是活雷锋呢,这怎么如此可怕。他胳膊好有力,一下子就将这俩给拉开了。
“我……我真的没钱。我……”
大伙儿全泄了气,始作俑者一句没钱,你还能把她卖了不成。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霍兴华翻个白眼:“我去找支书,以我们知青点的名义借钱票,年底由刘梦怡来还。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
“当然好。”
提议获得一致好评。霍兴华转头望向刘梦怡“你觉得呢?”
“……好吧!”
白茉莉小声的嘀咕:“到年底她才来几个月,而且地里的活儿一点儿不会干,一天队长只给她仨公分,她能养活自己就不赖,只怕根本就还不上。”
霍兴华冷眼瞧她:“那依你说怎么办?”
“我……”白茉莉傻眼了,她能有什么主意。这事就该刘梦怡赔,可她就是没有,难道大家就吊起嘴别吃饭吗?
霍兴华这主意解决了燃眉之急,年底就算刘梦怡还不上,平摊到他们脑袋上也没多少。这样就等于刘梦怡欠了他们的,她要还有羞耻心就会自己设法还,赖着不给大家免不了挤兑她。
王建设也给她个大白眼,就会嘴上嘟囔,实际问题一点儿解决不了有个屁用。
“就这么办,兴华你去找支书,以我们知青点的名义。”
霍兴华转头四顾:“同意的举手,不同意的别用新的锅碗,自己想办法解决去。”
他话一落地,大部分都举了手,除了白茉莉和沈禾。白茉莉看了下情况都举了手,沈禾依旧没动静。他一下子有些不明白,沈禾为什么反对。
没等他问呢,沈禾先开口:“我养着赛虎,平时得单独给狗狗弄食物。不如趁此分开,以后也免得大家误会我多吃多占。”
哦!明白了。霍兴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小狗狗,小家伙最近越发结实,经常性的跑外头找食儿,他都忘了这家伙是沈禾的私有物了。
“那我也分开吧,我跟你一起养赛虎。”
沈禾咬牙,咱俩一起分出去你觉得合适吗?赛虎是狼狗,越大越能吃。这话她懒得说,这家伙刚收了上千斤红薯,要说不嫌,她到时该当如何。
“我的狗,我自己养。不劳外人费心。”
又是冷淡的拒绝,霍兴华已经被打击成铜墙铁壁,脸色都没变一下。“我不算外人,赛虎跟我很亲的。……每天一大早跟我去锻炼,我去挑水也跟着。这狗狗我乐意养。”
这人怎么这样?平时看着挺冷淡刚毅,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她都那么拒绝了,他居然还不放弃。
“我以后自己做饭,锅碗我自己解决,这事就这么定了。”厨房有仨灶台,她自己占一个完全可以。这样以后就不用跟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她可以顺带做赛虎的。不然天越来越冷,狗狗的食物就是个大问题。
霍兴华万分期望自己跟沈禾一起,可人家女孩子不乐意,他就没再多言。心想:等彻底分开,他用红薯给她换些白面回来。这回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小灶了。
事情就此说定,下午霍兴华跟支书提说。屯里没多大,他自然知道知青点的事儿。心里暗叹一声又给他们一口锅。
名义上是借,按市价八成还。“这是当年办食堂留下的,大队如今也没工业卷,买锅得等到年底结算下来才行。”
这帮城里的娃娃太不像话,自屯里来了知青,给他惹了多少麻烦。可这是上头的安排,他能说啥,只能尽可能的照顾着。
霍兴华跟支书道了谢,回去将锅安置在了厨房,如今天凉了,在屋里做饭也可以。等明年天热再搭棚子就行。
用泥固定好锅灶,他转身到院外眺望,沈禾下午去了公社,应该快回来了吧。
沈禾在山上的地窖里取出自己之前储存的麦子,将它去皮碾成粉末装进袋子。用这二十斤白面换了两张工业卷,顺利的买到了锅、碗、盆、勺……做饭需要的家伙什。
想要买油盐酱醋,手头啥票都没有。她妈每次都是直接邮寄东西,衣服或者饼干麦乳精之类的。如今要自己开火,最起码盐得有啊!
“同志,盐可以拿东西换吗?”
“可以,鸡蛋或者蘑菇木耳都行。酱油和醋也能换。”
沈禾闻言笑的开怀,鸡蛋她没有,蘑菇木耳那不是多的是嘛。背着自己的锅碗,她小跑一般的朝着野外疾走。
再次回来时,手里提着一袋子干榛蘑,大概有二三斤。平时为掩人耳目都是拿回知青点晾晒,其实她是可以控制植物干燥的。
“同志,你看我这些可以换多少?”
二十左右的女青年接过仔细看了一下品质,觉得没问题了放到秤盘上。“二斤八两,还不少。换盐的话是一比二十,油是一比四……”
粮油副食组的女同志机械的说了兑换比例,沈禾在心里一一估算后,换了二斤盐。“我没油瓶,有什么办法打油吗?”
“那没办法。……要不,你给我一两蘑菇,我给你个罐子,可以用来打油。”
她今儿正好带了罐子,本来是自己打算打油的,土陶罐不值什么,不过这小姑娘一看就不懂生活,也许会换也说不定。
果然,沈禾根本没犹豫就跟她换了。罐子能装二三斤,她打了二斤。
花费将近一斤榛蘑,女同志看她不打算再买其他,开口跟她商量:“我爸最爱吃榛蘑,可惜这玩意不好采。你这愿意跟我换吗?我这有挂面。或者小米也行。”
蘑菇都拿来了,本就是要换东西的。沈禾闻言点头:“挂面吧,您看怎么个换法?”连着吃好几个月的糊糊稀粥了,她胃里有些泛酸水,吃点儿细粮给自己改善改善。
“你这还剩一斤八两,我给你五斤挂面外加五斤小米你看行吗?”女人说完看她没作声,又出言解释:“用油盐换算好像有些吃亏,但挂面属于精粮,稀缺货不好买。你有票有时都不一定买的到。且我这挂面绝对是用精白面做的,光滑细腻口感好。”
按末世前的价格换算,这绝对是吃大亏了。不过末世前粮食便宜,跟如今没法比。沈禾想了一瞬点头同意。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到家里给你拿。”
沈禾满载而归,背着自己的大麻袋迈着轻快的步子,嘴里还哼着歌。一看就高兴的很。
进了屯子地界,还未看到房子倒先看到了霍兴华的身影。男人空着双手,朝着公社的方向走,肯定是来接她的。
沈禾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早已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是依旧嘴硬在强撑而已。末世十多年打磨出的坚韧心性一次次被他如火的热情冲击,如今感动喜悦与担忧害怕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