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说不用,免得耽误了运送物资去梁平的时间。谁知道他说完之后就已经转过身离开,不知同前面领队的说了一些什么话,运送物资的人先往前面走去,他这才折返回来,主动请她们去了酒楼。
沈琅瞧着文质彬彬,做事却是个滴水不漏且带着一些强势的人。江婉容想了想没让陆锦瑶出来,让绯珠定了一些饭菜直接送上了马车。
这种防备的姿态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沈琅却神色如常,瞧不出一点恼怒的意思,平静地和江婉容说了一番此行来的目的。
皇上听说病得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太医说要静心休养,现在是太子监国。梁平爆发瘟疫的事儿传了回去,先是被内阁的几位阁老压了几天,才递到太子手里。太子先前也瞧不出是什么态度,倒是底下的人为了要不要救济梁平的事儿吵了起来。
有些人说得冠冕堂皇,梁平地大物博却人口稀少,得病的人就那么几百个,完全能够自己救自己,处理这次的瘟疫。如果再投加很多人力物力进去,只会造成国库的亏空。现在各地都时常有的灾害发生,要钱的地方多着呢。户部尚书万照宗直接桌子一拍,直说两个字“没钱”。
万照宗如今也六十岁的人了,算得上是高龄,其长女正是盛宠不衰的万贵妃,还有两个是皇子的外孙。才开始试着掌管权力的太子在他面前就像是嫩姜一般,根本都不起劲儿。
双方僵持了几天,还是万尚书退让下来,扣扣索索准备了这么点物资。可梁平真要是封城的话,这点东西怎么够。
沈琅自认为愧疚陆家这一房,主动请缨走了这一趟,“旁人我是不知道,但是我能保证,我在户部那边得了多少东西,便一样都不少全都送了过来。朝廷那边我也一直在关注着,若是有什么动静,我也会立即送消息过来。”
能做到这点,就已经是不容易了,对梁平现状无异于雪中送碳。
江婉容一时心情复杂,微微颔首,真心实意地道谢:“这次麻烦你了。”
沈琅摆摆手,“是我应当做的,只当我在为之前的事儿赔罪,不必多想。”
两个人其实都没有的多少用饭的意思,草草用了一点之后就各自离开。离开之前,他递过来一个盒子,“路上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便宜处理些小玩意儿,我就买了一些。现在带着倒是有点不方便,就送给你好了。”
她还没来及推辞,沈琅便直接往前面走,在路过马车时停顿了一下,便像没事人一样路过,翻身上马。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说一下啥情况,我失业了,出差回来第一天被公司开了,并且因为合同有点不正规,不能得到任何赔偿
然后就是那几天人生特别迷茫,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目前是被迫全职
还说一个很玄学的事情,但凡是我想坑,我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比方说病娇那本因为榜单有点恶心到我(那时候年轻),停更不写,然后挂科了
江春写不下去,又做课设加考试,然后我就胆结石了
这本写不下去了,然后过三天我被炒鱿鱼了
就是我想去算命,真的
还有某个可爱的果香大人,感谢砸雷,五体投地的那种感谢,爱心
第94章 094
江婉容等上车之后, 才将盒子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是一整盒粉色的珍珠,各个方圆足有铜钱那般, 且饱满圆润瞧不出一点瑕疵。这可都不是什么能够随意买到的“便宜货”,应当是想借着她的手转交的给小姑娘的。
她倒是越来越看不懂沈琅的是什么意思,若是说赔礼道歉,这样的礼物未免也过了。
陆锦瑶安静坐在一旁,默默数着珠子到底有几颗, 最后有些惊讶地说了一句, “居然刚好是六十三颗。”
六十三听着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数字,江婉容看了她一眼,“六十三怎么了?”
“我生辰就是六月初三……”小姑娘咬着嘴唇, 有些不好意思,细声细气地回话,“可能就是凑了巧,也可能是收拾的时候被落下几颗……”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显然是自己都不大相信会这么凑巧。她便像是拿着烫手山芋一般,直接将手中的盒子都推了出去, “我之前和他真的没什么交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
这句话江婉容是有些相信的, 一来是两个人年岁相差太大,在沈琅成亲之前,小姑娘还是一个半人高的孩子,两个人不存在会有什么交际。在沈琅成亲之后, 陆锦芷那个手段厉害的,断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妹妹在眼皮子底下有什么来往。
江婉容想了想之后,还是将珍珠收了起来, “等你哥回来之后,再让他还给沈琅,你觉得怎么样。”
陆锦瑶连忙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不要他的。”
这样是最好的,江婉容怕她犯了糊涂,当真看上沈琅。沈琅城府很深,随便用上一点手段就能够将她吃得死死的,两个人在心计上都是不对等的,能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这就是当中的一个小插曲,她们很快前去黑水城。周景韦之前应该是收到了消息,早早就派人在黑水城附近的城镇里等着。来接她们的人,因为黑水城经常会发生戎人袭城的事,也就周围安全一些,所以暂时让她们安顿在这里。若是缺少什么,直接吩咐就会有人送来。
江婉容不是多事的人,直接就在梦川留了下来,并吩咐随行的人,在半个月之内,不得轻易离开梦川的住宅。等两天之后,周景韦倒是过来了一趟,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就坐在厅堂前的凳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到要中午离开时,才干巴巴问了声:“京城现在怎么样了。”
“我走的时候都还好,现在什么样子却是不知道了。”江婉容觉得这话问得奇怪。
而对面男人的动作更加扭捏起来,不自在地转了转身子之后,“你朋友们都还好吗?”
她这下才明白周景韦的意图,眼睛一眨不眨地望了过去,故作不解地说:“我的朋友勉强还算是挺多的,就是不知道你问得是谁?”
周景韦身高同陆谨言差不多,但是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体型更为健硕些。此时他正板直了身体,僵硬地坐在那里,放在膝盖前的双手紧张地攥了起来,然后又分开。反复重复了几次之后,他才开了口,“我想问俞姑娘怎么样了。”
他看着有些严肃,但是在说“俞姑娘”三个字时,会不自觉地放缓了语速,有种别样的轻柔。
这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姣姣还不错,不过家里面催促得紧,总是想将她的亲事定下来,但是一直没有遇上什么合适的。”江婉容没有故意为难他,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末了时,她难免好奇多问了一句,“姣姣知道你……你对她不一样吗?”
她甚至没用上喜欢两个字,就怕会被别人觉得是冒犯了。
周景韦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但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如果我不能活着回去,她就没有必要知道。”
他不准备继续说下去,站起身之后朝着她抱拳,“我还有些事情必须要赶回黑水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派人去找我。”
江婉容点了点头,周景韦也就没有多留,很快就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可梁平的疫情却更加严重起来,那怕是往来极为不方便的时候,都听说梁平这次死了不少人。一日她去酒楼时,就听见大厅两个人在说话。
“梁平现在的人几乎就是在里面等死了,你们是不知道,城里的人差不多是十个人当中就有一个得病的。等到了晚上之后,你站在梁平的城门外,都能够听见里面的哭声。你说现在梁平刺史心怎么就这么狠,就把人关在里面让他们等死呢。”
“呵,要是不关了城门,病人跑了出来,将其他人也传染上怎么办。”“好歹里面有吃有喝,还有大夫照顾着,有什么不好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在梁平,你就知道了。”胖子喝得醉醺醺的,突然眼眶红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我大哥一家全都在梁平,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好歹里面有吃有喝,还有大夫照顾着,有什么不好的。”对面的人说。
胖子彻底就绷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就哭了出来,“我才从梁平回来,在城门外等了好多天,压根就没见着有粮食送进去,他们在里面日子得有多不好过啊。”
他看着也有三四十岁的样子,此刻却哭得都抬不起来,锤着桌子,哭喊着:“这老天爷哦,简直不给人活路。”
可不是不给人活路。
江婉容见不得这些,总觉得下一刻她也要跟在后面哭出来。
她心爱的人何尝不是也被困在梁平,时刻忍受着被传染的风险。
可是梁平真的物资不够吗?不是说朝廷后面又派人送了不少过来,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怕自己是道听途说,最后做了以讹传讹的人,最周找了周景韦准备打听打听情况。
黑水城离梁平还有些远,周景韦关注不多,等两天之后才给了消息。
梁平现在的情况比传闻中还要严重很多,朝廷在早先派沈琅运送过一次物资之后,后来只送了一次,便直接说国库不足,让梁平自给自足。陆谨言没了办法,亲自去找了周围地界的刺史,匀了不少过来,倒是能够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梁平真正紧缺的,是延缓瘟疫的药物和大夫。病人的数量增长得过快,而大夫只有那么多,远远不能满足需求。
朝廷应当也是知道这件事情,太医院也有不少太医主动请命前往梁平,可中间不知出现了什么差错,全都被拦截下来。
上头隐隐有要放任梁平自生自灭的意思。
梁平里生活着一百多万人,是一百多万条鲜活的生命,可现在朝廷却因为自己内部的斗争,而放任梁平中的百姓去直面死亡?
这是一件说出去谁也不敢相信的事情。
江婉容在震惊之余,便剩下满心的愤怒,“这些人只要自己好好活着,就可以全然不顾别人死活是吗?”
周景韦没有接话,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说了出来,“皇上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
江婉容眼睛瞪圆了,一把扶住身旁的椅子在勉强稳住身形,“是真的吗?”
但凡是能下得了床,就算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处理政务,皇上都要露面参加早朝。这是为了稳定局势,告诉天下众人自己尚且还能动弹,有些小心思都给我往肚子里收收。
而当皇上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无外乎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就是重病到没办法起身,要么就是已经……,但是朝中局势并不明朗,所以没有昭告天下。不论是那样,梁平的局势都不容乐观。
她看向周景韦,周景韦轻轻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可上一世皇帝分明是两年之后才驾崩,怎么这一世形势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她心里难免乱糟糟的。
现在重要的,就是要的筹集到一批草药送去梁平,人命当头,江婉容也没有去计较银钱,找人大量收购草药。但是缺了一味诀要子。诀要子原本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所用的不多,价格不算高昂还要冒着风险去开采,因此药农们很少采集,各个药店储存的数量也不多。
江婉容让人去打听,后来从一家存储了不少诀要子的店家那里打听到,梦川地界的娘子山上有一位李药农会经常采集诀要子,倒是可以去找找他。
夏岚快言快语道:“管事,要是您同他熟悉的话,不如您从中间搭条线。”
管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我也不知道他现今住在什么地方。他的儿子是个不孝顺的,吃喝嫖赌占全了,有时候还得靠着老李掏钱。就是这样他也不让老李住在家里,直接将人赶到山上。你们要是去找他,也是好认得很,他是个坡脚,采药比不过旁人,这才不得不采集诀要子。”
江婉容得了消息,便带着侍卫去了娘子山,侍卫上山找人,她便一直在山脚的地方等着。
夏岚还没有从店家的那番话中走出来,仍旧在愤愤不平着:“李药农的儿子是什么人,都能做出将自己亲爹赶出门的事情,简直连畜生都不如。要不然找人去教训他儿子一顿,不然这钱也到不了李药农的手上。”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见马车外面有些动静。
坐在窗边的夏岚掀开帘子去看,就看见了一个男人手拿一根长棍,对着地下的老人用力抽去,嘴上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就这么一点钱,还不够我喝一顿酒的。你这个老不死的,是不是还把钱偷偷藏了起来,给我全都拿出来,不然你今天别想走了。”
打人的男子身材高大,穿着还算是体面,但是一身肥膘,让人看着就有些作呕。而被打的老人匍匐在地,蓬头垢面身上还套了一件看不清楚颜色的衣服,露出的胳膊上都起了老茧,一点点往前面爬着,想要避开殴打,无力地哭着:“真……真没有了……就这么些。”
……
男子听了之后,气得往老人的身上又踹了一脚,“你个老不死的,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这番对话被清晰地传到车厢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夏岚看了江婉容一眼之后,下了马车,带着两个侍卫一起,将打人的男子一脚踹飞了。
男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嚷嚷着“你们是什么人”之类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夏岚哪里管这些,捂住了耳朵之后,侍卫直接从男人身上撕下一块布堵住他的嘴,然后对着他的肚子又是几拳。
男子疼得的眼睛珠子都要凸出来,脖子被涨红,上面的青筋都快从厚厚的一层皮中凸出来。
老人捂着自己的脸,最后还是不忍心,伸着满是裂纹的手,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就这样您还忍着吗?”夏岚气愤,且不理解着,这种违背父子纲常的畜生,放在京城一人一口唾沫就能直接将他淹死。
老人慢慢朝着夏岚的位置跪下,干涸的眼中涌出了眼泪,一下一下往地上磕头,“姑娘行行好吧,是小人没有教好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您这是做什么!”夏岚气得跺了跺脚,连忙上前去要把他扶起。
老人却是不愿意,一声一声让她放了男子。夏岚最后没了办法,只得将人放开。
谁知道男人被松开之后,又指着老人叫嚣起来,“你这老不死的还挺有本事的,现在居然还找外人来打我。你倒是打啊,直接把我打死算了,这事你不是最会做吗?要不然的话我娘怎么会死。”